第一章

    scene1.《近距离绝缘》

    1.饭店的外观(夜晚)

    较大的商务旅馆般的外观,天空尚微亮的夜晚。

    2.饭店里的一个房间

    家具少、干净的饭店,房间稍大。被国中二年级的神内昂大留在这里的苅野实柚纪,被一眼就看得出来很下流的数名男子围住,她的脸色因为恐惧而发白。在男子们后方有张双人床。

    实柚纪:「阿……阿昂!」

    神内昂大无视于她的呼唤,关上了房门。实柚纪看到这情况后打算要逃走,但一名男子挡在出口前。实柚纪寻找可以逃的地方,情急之下躲进了浴室里。

    浴室刚好可以锁上,实柚纪连忙锁上门,喘着气,为了堵住门而坐在门边。半透明的门上映照出男子们的影子。

    男子们:「小实快出来!」「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跟叔叔一起做舒服的事吧」「我们可是付了很多钱唷!」

    听到敲墙壁的声音,实柚纪抱住自己,嘴角颤抖。她慌张地想要打开书包(没办法好好打开),拉开拉链,取出挂了很多吊饰的手机。

    她用颤抖的手指打简讯。

    3.手机荧幕

    「救救我!继续下去我就会被奇怪的叔叔们」,脸色苍白打着简讯的实柚纪手停了下来,荧幕上停在「来救我」。

    4.(回想)莉诺的家

    当时的实柚纪被小学时的大岭醍哉摸着头,一脸害羞。

    在一旁的小学时的桐野心音一脸不安地缠着醍哉。

    5.浴室

    实柚纪哭丧着脸继续打简讯,手机屏幕上显示:「来救我阿大!」她按下传送键,荧幕显示「简讯已传送」——

    「大岭醍哉」09/09WED08:10——

    假如要把我的人生拍成电影的话,已经不需要新的脚本了吧。接下来为了超越人类而挣扎的我的故事或许很特别,但却不会受欢迎。对一般人来说什么「0」、「盒子」之类的实在过于荒唐无稽。

    是啊,我以前的恋爱故事,似乎还能创造更高的票房纪录呢。啊,但是如果不加油添醋一些假的插曲,导向一个积极的结局的话是不行的。那么就让我其实身怀不治之症而死吧,小桐克服了我的死而成长,这样的结局如何?在过去的话一定会大卖。

    但是遗憾的是,实际上我还活着,悲剧结束后现实还是继续,演变成无法挽回的状态。

    大岭醍哉的故事早就结束了。

    杀青了,不需要再拍摄。

    所以,应该要让大岭醍哉身为人类的一切结束了。

    为此,我回到了学校。

    「阿一真是的,如果着迷于我的美貌的话,就老实说嘛。」

    「阿星,你还是早点戳醒她比较好唷。跟她说:『不,情不自禁凝视着你是因为我把你看成一只这么巨大的果蝇。』」

    小桐和阳明在上课钟响前的教室里拌着嘴。

    我坐在椅子上,试着加入他们的对话。

    「以前我使用『杀意』这个字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但小桐,我看着你,总算了解了这个字的概念,接下来应该可以正确使用了。我必须要好好感谢你呢。」

    「咦?喔喔,看到闪闪发亮的我,无法忍受愈来愈黯淡的自己的悲惨,而产生了对自己的杀意是吧?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呢!」

    真是虚伪又不着边际的对话啊,就跟看着乐谱用吉他弹奏流行歌一样。

    还真会装傻啊,不,已经超越装傻,到了让人觉得心痛的程度。

    我长时间失踪,不仅如此,还得到了「盒子」,整个人都改变了。或许也有学校里的人看了那个新宿的下跪影片,发现中心的人是我也说不定。但暑假结束后突然回来的我,只花了一天就完全融入学校生活中,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小桐想要营造的安稳空间已不复在,一部分的女同学避开小桐就是证据。

    无论我回不回来,日常都已经毁坏了吧。音无麻理亚的登场、星野一辉被卷入的数个「盒子」,都在不知不觉中让日常产生了龟裂。之前或许因为阿一想要保护这个空间,所以仍维持了一定的平衡。可是在「怠惰的游戏」后,阿一已经不做那种没有意义的事了。

    短暂的日常即将结束。

    就让我来给予致命的一击。

    昨天的一天里,我将这个学校的数十名学生置于我的支配之下,以学校为起点,开始了我的计画。

    若受到「盒子」影响的世界被称为「非日常」的话,那么就让我以「非日常」推翻这个世界。

    我玩弄着手机,【被支配者】中有一名我认识的学生,我传了简讯给那个杀人凶手。

    「我是大岭醍哉。

    我有话想跟你说,午休时间到屋顶来,门我会先开好。」

    「好久不见呢,大岭同学。嗯?啊,不对呢。姑且来说,实际上我们其实算是初次见面吧?」

    学生会长新藤色叶在午休时间确实来到屋顶赴约。

    「如果你想对我进行爱的告白的话,希望你选好一点的地方呢,这里也太热了,真是受不了。」

    我以为她还会在意着「怠惰的游戏」里发生的事……这个女人被相互残杀的对象突然叫出来,还有勇气这样说笑,真不愧是新藤色叶啊。

    正因为如此,才有价值像这样叫她出来。

    「你记得曾经杀了我吗?」

    对于我毫不避讳的发言,新藤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但是立刻说:「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苦笑着带过。

    「好像记得呢,杀人凶手。」

    听到这句话,新藤嘟着嘴搔着头。看起来似乎很镇静,但其实并不然,那是她强装冷静的脸。

    「好了,就让我来把你那残缺的记忆补完吧。那件事并不是梦也不是幻想,聪明的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但是你的记忆应该有模糊的部分,你知道那样的事是谁造成的吗?」

    新藤虽然面露些许犹豫,但她还是回答了。

    「……神内那家伙。」

    「没错,既然你知道,那么一定会有所疑问,为什么神内昂大可以做到那种事呢?」

    我说出了关键字:

    「是因为有『盒子』。」

    新藤在等我的下一句话,但我认为这样就够了,闭口不言。

    对于一直紧闭双唇的我,新藤困惑地搔搔头。

    「那个……你的说明也省略了太多部分了吧?」

    「如果是你的话,光是这样应该就可以理解到某个程度了吧?」

    「你太高估我了,我对推测之类的又不擅长……但是你说『盒子』对吧?从你的说法来看,应该是让那个杀人游戏成立的道具吧?或者更应该说,是拥有足以让那样的游戏成立的力量的道具吗?」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新藤光是听到那样的说明就能洞悉到这种程度。

    不仅如此,她还说:

    「然后,难道说大岭同学你是想说,你有那个『盒子』吗?」

    真是的,她哪里不擅长推测啊。

    「没错,虽然跟杀人游戏没有关系,但我现在拥有『盒子』,在我特地把你叫出来,跟你说这话的时间点,就预想到你可以猜想到这个程度了。」

    「我会知道,嗯,是因为大岭同学的感觉变了,所以认为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吧,只是这样而已。」

    我的感觉变了啊。

    成为「拥有者」,做了那么多事,会变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结果『盒子』到底是什么?」

    「是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道具。」

    「任何愿望?好厉害啊。但那通常都跟说的不同呢,绝对是像诅咒道具般的东西吧。以国民性的RPG来说,就是无法卸下装备之类的东西。啊,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个有常识的人,突然听到『盒子』什么的才不会相信呢。但如果让话题没办法继续的话很抱歉,所以我可以先假设那的确存在。」

    毫不改变小看我的态度,新藤继续说:

    「那么,大岭同学许了什么样的愿望呢?恋爱成功?真是的,好可爱啊。」

    「世界的变革。」

    新藤一瞬陷入沉默。

    「……你是认真的吗?」

    「嗯。」

    新藤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面无表情地回答:

    「喔……嗯,随便啦,我就当作你是认真的吧。也就是说,大岭同学利用那个力量,为了改变世界而挺身而出对吧。但是啊,我认为大岭同学并不是那块料,也不认为那是恰当的唷。」

    真是有话直说的家伙。

    但是,新藤只知道「怠惰的游戏」中的我,所以她给出这样的评价也是妥当的吧。

    在「怠惰的游戏」中,我的NPC只会拒绝他人,没有帮助其他人。要成为适合带头的人,就要像新藤一样,必须连他人一起保护吧。

    比较当时的我们,如果问谁比较有领导能力的话,无论是谁都会回答是新藤。

    正因为如此,我必须要超越新藤色叶。

    为此我把她叫了出来。

    把她叫来这个日照强烈,映照出清晰影子的屋顶。

    「让我来向你说明,我要如何改变这个世界。」

    新藤不感兴趣地发出「喔」一声响应。

    「不,其实我没什么兴趣呢。你想说我也是可以听啦,但这里实在是太热了,让我们改去学生食堂吧?」

    「不行。」

    「喔,这样啊,那我就回去啰。既然你已经查过我的电子邮件信箱了,那就直接寄信给我吧。主旨打『我为了改革世界的计画』,噗,动画看太多了昵。大岭同学,如果我收到那样主旨的信件的话,别说回信了,我根本不会打开唷。」

    新藤说完掉头就走,我连忙一个箭步挡到她面前。

    「等等,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你不想放我走,但如果不懂得看人脸色的话,是会被女孩子讨厌的唷。如果我是悠里的话,就会哭着向亲卫队的男生们说:『那个人好缠人好可怕』,诱导他们对你采取暴力行为唷。」

    新藤从挡在前面的我的旁边走过。

    但是她有没有走过并不重要,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新藤已经踩到了我的影子。

    然后——

    杀人罪,输入。

    「…………」

    又是一个很强烈的罪啊……

    我受到那个冲击影响,差点跪了下去。

    之前的国中生的罪是让我感到强烈的厌恶,而这个罪则是像锐利的刀刃一样,总之很锐利,是刺激物。让我像是吞了好几根钉子般的这个罪,如果不留意的话,就会从内部将我的全身刺得遍体麟伤吧。

    但是就连这个罪我也接受。

    「新藤。」

    打算离开的她背对着我不转过身来,我对她说。

    「你就沉溺于自己深沉的罪当中吧。」

    我将在自己的内部处理过后的那个罪的影子,取出抓住——

    「————!」

    吞下。

    「呜……啊……啊!」

    正准备打开屋顶的门的新藤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她的脸上露出仿佛心脏直接被掐住般的痛苦表情,不断冒着汗,跪坐在地。我现在感受到的仿佛身体要被撕裂般的疼痛,新藤也感觉到了。

    承受这份痛苦吧,这本来就是你造成的。

    我低头看着跪坐在地的新藤,她则是抬头瞪着我。

    「你做了……什……么!」

    「虽然你看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结果似乎还没振作起来嘛,只是隐藏的技巧变好了而已。」

    「我在问你做了什么丨」

    「只是让你想起你的罪而已。」

    「……啥?」

    「真拿你没办法,就跟你说明我的『盒子』,『罪与罚与罪之影』吧。『罪与罚与罪之影』是可以支配人、随心所欲操控人的『盒子』。被我吞下『罪之影』的人,会想起他最感到罪恶的事,正确来说是想起那时的情感。对你而言,就是『怠惰的游戏』中的杀人。」

    「……这……这个感觉是……那个时候的东西……?难……怪我觉得曾经有过一模一样的感觉。」

    她边说眼睛里边泛着泪。

    「你被我【支配】了,我可以自由操控你。」

    新藤压着胸口站起,对我充满敌意。

    「像这样【支配】我、打倒我,你就觉得自己比我有资格改变世界吗?」

    「那有什么意义呢?」

    新藤蹙眉。

    「……那……那么……是为了什么?」

    「『罪与罚与罪之影』呈现出影子的形状,利用影子为媒介,发挥其力量。我脚下的影子就是。由于重叠了好几层的罪过,所以这个影子比其他的任何东西都还要黑,这就是我的『盒子』。但是,这个『盒子』并不光是我的东西,是所有罪过被取得者的共有物。」

    「……所以……?」

    「也就是说,你也可以使用『罪与罚与罪之影』。」

    新藤目瞪口呆。

    「等等,也就是说,你把我叫来这里的理由是想要利用我吗?」

    她理解的速度果然很快。

    新藤把我接下来要说明的事抢先说出了。

    「是想要让我跟你站在同一阵线吗?」

    我对于她的话,用不怀好意的笑容表示肯定。

    我想要提升赢过一辉等人的获胜机率。为此,意志力超乎常人的新藤色叶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即使如此,如果你不赞同我的计画的话,也不会帮我吧。所以接下来我要向你说明我想做的事。」

    「……啊,好了我知道了,所以你赶快想办法让我从这痛苦离开!」

    「没办法,那是你本来就有的东西,我只是给予刺激,唤醒你的记忆而已。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不然我就会判断没有把力量交给你的价值,而只是利用你、【支配】你而已。」

    「你这个半吊子的视觉系……!啧……是是是我了解了!不要小看我!只要知道这感觉是从哪来的,就能够控制唷。在我恢复冷静之前给我先等一下,看我光用嘴巴就让你的计画失败!」

    语毕,新藤像是做完广播体操一样,大大地深呼吸,重复了数次后,她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

    「好了,请说吧。」

    新藤完全恢复后催促我,她能够像她所说的一样立刻恢复冷静,真是令人佩服。

    「就让我回答你吧。我想要强化每一个人的伦理观念,然后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用追加从天往下俯视的视点作为手段。」

    「嗯……嗯,虽然我完全听不懂,但你继续说吧。」

    「例如假设要破坏地藏菩萨的话,就算是只把那当成是单纯的石像的人,也会有相当的抗拒感。就算是不相信神的人,也会对神佛有潜在的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那么做或许会遭到报应而感到不安。」

    「嗯,你说得没错,我也一样。」

    「不管是神还是老天爷都好,总之如果有那种监视的视点的话,人们就会变得不敢做坏事。我要用『罪与罚与罪之影』来增加那样的视点。」

    「要怎么做?」

    「你知道『犬人』吗?」

    「当然……啊,那是大岭同学搞的鬼啊。但是,你明明得到了应该什么都能实现的『盒子』,为什么还要做那样绕远路的事?打从一开始就许下让每个人的伦理观念提升的愿望不就好了。」

    「对现实主义的我来说那是极限了。」

    「哼,好可怜喔~啊,但是,这种可以操控别人的力量,如果分享给别人的话,一定会有人滥用吧?」

    「或许吧,但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吗?」

    「我不会随意让人成为【支配者】,『罪与罚与罪之影』只要【支配者】不同意,别人就无法使用操控的力量。目前【支配者】只有我,我甚至没有跟别人说过『罪与罚与罪之影』可以分享,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那还真光荣啊。」她开着玩笑般继续说:「但是,那样的话,当我成为【支配者】后,就也能让其他人成为【支配者】对吧?如果有此能力者依几何级数骤增的话,还是会失去控制吧?」

    「【支配者】不会轻易把力量赋予他人,实际得到这个力量之后应该就能感受到为什么了。」

    「实际感受到啊…………不过,就算那是真的,我还是不觉得不会被滥用喔。」

    「『罪与罚与罪之影』是藉由罪恶感和他人相连系,如果有滥用的意识的话,就会引起罪恶感。那份罪恶感会传给其他有此能力的人,特别是【支配者】会强烈感受到。」

    「嗯……就像是被监视一样呢。」

    新藤再度嘟起嘴来。啊,话说回来,这家伙有嘟嘴的习惯啊。

    「嗯,总之你说的我懂了。但是啊,大岭同学,为什么你想用『盒子』实现这样的愿望呢?我觉得更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比较好喔。」

    「…………」

    关于这点虽然我实在是不太想说,但是不说的话,这家伙大概就不会帮我吧。

    我摸着耳环开口:

    「我讨厌没有想象力的人。」

    「我也是一样,头脑好的人基本上都是那样吧。」

    「我曾经认为,只有明确的恶意会破坏他人的人生,我以为只有坏人会欺负好人。但是我错了。破坏他人的人生、夺走他人的幸福的,是没有想象力的笨蛋。不是坏人,而是愚蠢的人。是不知道自己自私的行为,对他人会造成多大伤害的废物。

    例如偷窃的惯犯。店铺或许会因为遭窃而倒闭,然后店员可能会因此失去工作,失去收入的店员的家庭可能会瓦解。如果在想象到这样的可能性,还抱持恶意重复偷窃的话,那家伙就是坏人,但是大部分都不是那样吧。虽然隐约知道偷窃是不好的,但不去思考自己的行动会造成什么后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些欲望而偷窃,然后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破坏了他人的人生。」

    「大岭同学……」

    新藤的表情变得温顺,一点都不像本来的她。

    「你是被那种人夺去了幸福了啊。」

    我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但是,只要『罪与罚与罪之影』发挥作用,人们就会变得强烈意识到自己的罪。向世间宣传『犬人』也是一样。如果每个人能够开始思考什么是罪的话,伦理观念就会提升,变得能够客观地思考自己的行为有何意义,而不会无意识地做坏事,然后悲剧就会减少。」

    「会那么顺利吗?」

    「木已成舟,只能做下去了。」

    新藤就像是想看透我一般,凝视着说完的我。

    「那个啊……那真的是你的……」但是她说到一半就放弃了「……不,还是算了。嗯,我觉得『罪与罚与罪之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做的事也很有趣。但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不觉得大岭同学是那块料。」

    「那么你要对我进行审查吗?」

    「嗯?」

    「我现在就给你【支配者】的力量,要【操控】【被支配者】,必须要完整背负那些人的罪过,包含你的同学在内……嗯,我就让给你十个人的罪。」

    「也就是说让我可以【操控】那十个人吗?但是那为什么就等于审查大岭同学呢?」

    「你试试就知道了。」

    「……哼,但是真的可以吗?我还没有赞同大岭同学,所以就算得到那个力量,可能也不会帮你唷。」

    「经过审查后,如果你还是觉得没有协助我的价值的话,那就算了。但如果你认同了我,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协助我。」

    新藤对于我的话,就像是听了小孩的任性般,浮现令人生气的笑容点头。

    「OK,好啊。我有觉悟,如果我认同你的话就跟你在一起。」

    「你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啊,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在一起唷,就算是我可是也有暧昧的对象呢。」

    事到如今新藤还能开不必要的玩笑,让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明明或许又要和让自己杀人的「盒子」扯上关系,新藤却还能像这样从容不迫。

    新藤大概有把握自己不会认同我吧,她大概认为自己不可能输给我的「盒子」吧。

    「……哼。」

    别太自以为是了,新藤。

    我会让你对自己的自满,以囫囵吞下这个提案而后悔,让你知道谁比较厉害,然后取得胜利。如同文字所示,把你置于我的支配之下,让你舔我的鞋子。

    我露出冷笑,闭上眼睛。

    同时也把自己关上。

    沉入自己的深处,在许多的思绪中搜索。

    其他人的「罪之影」暴动着,想要冲出我的身体。成为【支配者】,就必须要驯养这些怪兽。

    新藤,你做得到吗?

    「新藤。」

    「怎样?」

    「不要变得不信任人唷。」

    然后我抓住新藤的头,用食指和中指将「罪之影」塞入她的口中。

    吞下罪过,就等同吞下、接受那个人最肮脏的部分。

    我第一次取得他人的罪过时,甚至认为自己的血液可能已经变成绿色,腐臭了。甚至认为那个污秽的血液通过血管跑到我的全身,会让我的细胞也腐败。我作了个白日梦,幻觉中的自己像僵尸一样融化,从指尖发出排泄物般的恶臭,怀疑苍蝇是否会靠近自己。当时的我就是那么痛苦。

    不过,新藤色叶或许可以若无其事地吞下这个罪过也说不定。

    软弱的人才会感觉到这份痛苦,对刚强的她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那样的话就等于我输了,必须要放弃让新藤成为我的伙伴。

    但我还是要继续执行这个计划。不过,这个失败会扯我的后腿。无法让她与我并肩作战损失很大,更重要的是,那将会让我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当支配者,对我而言这将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所以——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我听到这尖锐的哀号声时,感到一阵安心。

    「啊……唔……啊啊啊啊!不……要!快停止,这什么东西别闹了!好脏好脏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脏好痛苦气死我了去死去死什么嘛这家伙没有活着的价值!」

    但是比起那份厌恶,有更令人绝望的事实。

    「但是!但是!……人类,只是……普通的……人……」

    内部如此丑陋的其实只是个普通的人,并不是犯罪者也不是坏人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就算在自己身旁笑着也不奇怪的凡人。

    人只要活着就会犯罪。

    大多数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习惯了,以自私的价值观,原谅了自己的罪过。对他人而言,明明是如此令人厌恶的东西,自己却习惯了那份肮脏,若无其事地接受。极端来说,人必须对自己宽容。

    人类是丑陋的。

    所以光是活着,就会伤害他人。

    我无视于绝望的新藤说:

    「还有九个。」

    我再次抓住新藤的头,打算让她吞下其他「罪之影」,但新藤涨红了脸抓住我的头发。

    「别开玩笑了!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你希望我停下来吗?」

    新藤用她仍流着泪的眼睛瞪着我。

    「当然!还有九个?这种东西就算只有再一个我也受不了了!」

    「但是我吞了967个。」

    新藤听到我突然说出的数字,目瞪□呆。

    「我说,我已经背负了967个罪过。」

    新藤说不出话来。

    「这……」

    她说到一半开始咳嗽,但敌意仍不消地继续说:

    「这种东西,你说你吞了967个?」

    新藤不由得摇摇头后笑了出来。

    「啊哈,不可能的!你的精神不可能负担得了!除非有自我毁灭的觉悟,不然不可能做得到!」

    「是啊,正是如此。」

    「啊?」

    「我知道会让自己毁灭,我随时发疯,痛苦不堪地打滚、咬舌自尽都不奇怪,我抱持着这样的觉悟。」

    我将会悲惨地结束一生吧。没有人会称赞我,没有人会尊敬我,我会被轻蔑,那丑陋的模样没有人愿意看,闻到那腐臭人人都会捏住鼻子,我的尸体将会被踢到水沟里丢掉,就是那样。

    但是,我有这份觉悟。

    就算会变成那样,我也要驱除愚蠢的人。

    新藤抓住我的头发的手放松了。

    「只要能构筑出一定程度的舞台,我就算死也无妨,那时赞同我的人会继续下去,为此我才要共享。就算我死了,也要留下『罪与罚与罪之影』,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的共享。只要我不放弃这个『盒子』,『罪与罚与罪之影』的系统就会续存,就算我不在,只要这个系统能正常运作的话,我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

    「你在说什么……」

    「所以,你觉得如何?」

    我这么说。

    「我有赢过你的资格吗?」

    新藤上下打着我,放开我的头发。

    然后用手臂豪迈地擦拭眼泪,再次深呼吸,整理自己的情绪。

    她的眼光再次变得锐利,嘴角上扬。

    「…………还有九个,我接受,因为我跟你约好了。」

    「没问题吗?」

    「怎么可能没问题,但是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我也不认为有什么自己做不到的事。」

    她这么说后,露出大无畏的微笑。

    「我尊敬你,大岭醍哉,就让我陪你玩到你毁灭为止吧。」——

    「大岭醍哉」09/11FRI16:13——

    嗯。

    虽然很唐突,但让我来整理一下。

    进行现状确认。

    我被监禁在电影院里。

    这家红色的电影院连空气都让人感到清澈的清洁感,但是这反而给人冷冰冰的压迫感。

    我就在那里。

    「…………」

    让我来回想一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和新藤开始一起行动,控制学校。

    有那么做的必要吗?新藤这样问过我。确实控制学校,让学校变成活动据点没有战略上的优点,但是就心理层面而言,那是绝对必要的。理由是,还无法完全舍去对自己的宽容的我,必须要进行诀别的仪式,放弃学校这个「日常」。

    我要打倒似乎能感应「盒子」存在的音无、打倒与「盒子」对立的星野一辉,然后和象征我的「日常」的桐野心音诀别,那是必要的仪式。我也已经决定好了执行的先后顺序,第999人是音无麻理亚,1000人是星野一辉,1001人是桐野心音。

    我预计在结束后,开始量产「犬人」。

    然后藉由「盒子」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

    控制学校一事毫无阻碍地进行着。虽然很顺利,但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感觉不太对劲。

    因为知道我是「拥有者」的音无和阿一,至今竟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让人觉得很奇妙。就算他们在我回到这个学校的瞬间就出现阻挡我也并不奇怪,或许应该说那样才自然。

    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那么做。

    我在学校看过他们,但是他们都只在远处眺望我而已,阿一无视于我的存在,音无虽然似乎有些在意,但也什么都没有做。或许音无被阿一限制了行动也说不定。

    当我将第998人——柳悠里变成【被支配者】时,阿一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来得还真晚呢。」

    在放学后的图书馆里。

    我毫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在大白天里正大光明地将柳悠里变成了【被支配者】。再说,新藤封锁了图书馆,而且当时在图书馆里的所有学生,也都早就成为了【被支配者】,本来就没有在意的必要。

    阿一怜悯地看了因「罪与罚与罪之影」而为杀人罪懊恼的柳一眼,然后瞪着我。

    出乎意料地,潜伏在图书馆里的阿一,竟然是单独一人。

    仔细想想也对。

    阿一已经不会再依赖音无了,不仅如此,应该根本不打算让音无再接触「盒子」了吧。所以,虽然我不知道阿一是怎么说服她的,但音无没有出手。

    「醍哉。」

    阿一微笑着呼唤我的名字。

    「当然,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吧?」

    看到他的微笑,我藏不住我的惊讶。

    因为他那充满魅力的微笑,实在和「0」过于相似。

    在我不由得开始思考那个中意义时,阿一来到了我的身旁。

    仿若要向女生搭讪般,星野一辉用温柔的声音如此呢喃:

    「我要毁了你。」

    大概是和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同时吧,我毫无脉络地身处于电影院之中。

    这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我马上就察觉了。

    这里是「盒子」里。

    是谁的呢?

    「难道说……」

    这状况很容易推理,我也应该早就已经想过这可能性了。

    但是,这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因为那家伙很讨厌「盒子」。对我们来说充满魅力的「0」,他却感到厌恶,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但他却只因为要和我对抗,而开始使用「盒子」,那有可能吗?

    「不……」

    不对。

    他不是为了要和我对抗。

    他是要藉由击溃我的「盒子」,保护音无麻理亚。

    星野一辉因为这个原因使用了「盒子」。

    然后把我丢进了这个电影院般的「盒子」里。

    电影院里有数个影厅,内装设备和近处的购物中心相似,大概是因为「拥有者」是一辉的缘故吧。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这么做没有用,但还是试图寻找出口,结果果然找不到。通路上铺着毫无皱痕的红地毯,一路弯曲。看平面图的话,恐怕会发现通路形成一个漂亮的圆吧。总共有四个影厅,影厅入口之间的距离相等,影厅的大小、银幕尺寸、座椅数全都一样。

    然后,没有人。

    我导出的结论是。

    我被监禁在这个电影院型的「盒子」里。

    将现状整理过后的我重新思考。

    这个「盒子」到底是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看着眼前的电子布告栏,画面上写着各影厅预计放映的电影及放映时间。

    影厅1《近距离绝缘》(16:30~18:00)

    影厅2《18.44公尺的距离》(18:30~20:00)

    影厅3《重复、重设、重设》(20:30~22:00)

    影厅4《十五岁和耳环》(22:30~24:00)

    放映时间各一个半小时,中间有三十分钟空档,刚好两个小时后另外一场电影就会开始。最后一场电影结束时,刚好今天九月十一日就结束了。

    这是叫我全部看完吗?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4点24分,我拿出手机确认时间(顺便一提没有讯号,无法和外界连络),也显示同样的时间。电子布告栏上也显示着同样的时间,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是「盒子」,时间和外面的世界不一定相同。

    但是第一部的《近距离绝缘》的开始时间一定和上面显示的相同吧。

    「…………」

    我该怎么做?

    如果看电影的话,事情照阿一的计画进行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就算如此,如果避开不看电影的话,就不知道阿一的目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无法思考对策,或许更容易上阿一的当。

    我应该为了理解状况而看吗?还是应该为了反抗这个「盒子」而无视呢?

    但是,我这样的烦恼也是没有意义的。

    我已经坐在银幕前。

    又是瞬间移动,对于这仿若超自然现象的大拍卖,我叹了一口气。

    我马上确认状况,我的身体并没有受到拘束,如果我判断接下来放映的东西我不应该看的话,也可以离席。

    但是我完全没有那样的意思。

    这份无力感和我的意识无关,恐怕——不,这毫无疑问地是「盒子」的力量。

    总之我先试着抵抗把椅子和我的身体贴在一起的那个力量。并不是完全无法移动,我可以站起。但是光是站起这个动作,就让人像是发高烧一般,相当疲惫。我不可能长时间站着,这份意识无法持续。

    我忍受着那份疲惫环视四周。

    …………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在。

    而且不只一两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但大概有平日晚上电影院里会有的人数坐着。

    阳明也在。

    应该已经死了的神内昂大也在。

    不过似乎不是所有人都和我有关系,有看过但不记得名字的人,也有完全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神内会在呢?这个选择是怎样?如果是要聚集我认识的人的话,为什么会有和我没什么关连性的人在呢?

    全体观众就像是戴着自己的脸的面具一样,面无表情。那恐怕不是本人,只是像摆饰品一样的东西。对于这令人不舒服的景象,我虽然稍感惊吓,但那也做得太超过了吧。反而是那做得太超过的部分,让我感觉到是「盒子」的所为,而冷静下来。

    我持续观察,试图找出在这里的人偶们的关连性。

    然后我发现了。

    「那是什么?」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在最后一排最右边的座位有…………不,这个表现方式或许错了。不是「有」,或许是只有那里「没有」。

    那个座位上,有个似乎像是有人坐着般的形状的全黑的洞。

    绝对的黑暗。

    和影子不同,是洞。

    如果要为之命名的话,就是——「地狱」。

    我看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洞,不禁皱起眉头,失去了忍受疲惫的力气,跌坐了下去。

    「…………!」

    然后我……觉得自己真是愚蠢,我终于发现了那家伙。

    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莉诺。」

    苅野实柚纪。

    被我杀死的神内昂大的前女友。

    住在附近的小我一岁的青梅竹马。

    不会再说话的青梅竹马。

    「————唔……」

    莉诺和其他摆饰人一样,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只有这家伙我无法把她当成摆饰,光是这样坐在隔壁,就无论如何都会想起过去的自己。

    在我还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时,响起了开演的声音。

    我半反射动作地望向了银幕。

    银幕中映照出没什么特征的饭店。

    看到这栋建筑物的瞬间,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因为当事人就在我旁边吧。

    国中时期的莉诺被猥亵的男子们逼近,脸色发白的她躲进浴室里,取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打着简讯。

    然后传给了我。

    画面转换了。

    出现了一名在家中的书桌上翻开笔记本的黑发男子。

    那是国中时期的我。

    我拿起响起的手机,打开,然后看到了刚才莉诺传来的简讯。

    啊,我想起那时的事了。

    我一开始对手机荧幕上显示的内容感到怀疑,无法相信。因为莉诺从以前就喜欢恶作剧,更重要的是,当时单纯的我,无法想象自己认识的人竟然会被卷入这种事当中。当时的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犯罪都和自己无关,电视另一端的杀人事件不会从荧幕中跑出来,那只是发生在遥远的世界的事。

    「这是恶作剧吧,但是,如果是真的的话……」

    银幕中的我这么说的同时,打了电话给莉诺,「喂,莉诺?」「阿……阿大,救……救我……」我听到男子的声音,和焦急的莉诺的声音重叠。「喂,你打电话给谁啊!」铿啷!接着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还有莉诺的尖叫声。

    电话断了。

    我终于理解了莉诺遭遇的状况,我知道因为自己不加思索打了电话,让莉诺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中。在我拼命让自己焦急的情绪冷静下来的同时,立刻拨了电话给110。

    演到这里,我终于把眼神从只有不想看的内容的银幕上移开,望向坐在旁边的「苅野实柚纪」摆饰品。

    不用说,她仍旧面无表情。

    但是就连那样,看起来都像是对我的无言控诉。

    我终于理解了聚集在道个电影院里的人的共通点。

    在这里的是演出者,不管是阳明还是神内,都是登场人物中的一人。喔喔,仔细一看,袭击莉诺的男子们也在。

    然后,主演是我和莉诺。

    坐在我身旁的莉诺,穿着的是没看过的制服,恐怕是她的高中制服吧。

    ……原来如此,那家伙有去上高中啊。

    我上了高中后开始一个人住,国中时期的人际关系,除了阳明和小桐之外全部都断了。别说莉诺了,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连络。所以当然也不知道遭遇那样的事的莉诺,在那之后有去上高中。

    我想到这里,把眼神从莉诺身上移开。

    这里只有我不想看的东西。

    但是这个「盒子」不允许我闭上眼睛,有一股不让我闭上眼睛的力量运作着。

    所以虽然我并不想看,但视线还是自然地回到银幕上。

    ——————————————————————————————————————————————————————————…………

    莉诺在床上一边哭一边挣扎。

    每一幕都让人想要发出哀号。

    这不是电影。

    只是过去。

    是莉诺视点的我的过去。

    不管是莉诺被丢在饭店,还是我和阳明去救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又或着是从那时一切都开始崩坏,全都只是实际上曾经发生过的事。

    这是——

    原来如此,这是————————

    是我的罪的放映会。

    发现这事实的瞬间,罪恶感向我袭来。

    我的「罪与罚与罪之影」将要暴动。

    「唔!」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作战啊,阿一。

    想要让我自取灭亡。

    像这样把我关在放映我的过去的电影院里,把我犯过的罪过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我就会崩溃。我本来光是承担自己的「罪与罚与罪之影」就已经很勉强了,为了击溃原本就不安定的我,不需要冒险,那家伙只是轻轻推了一把本来就走在钢索上的我而已。

    在我当中的众多「罪之影」暴动,它们一直都渴望毁了我,急不可耐地等待我坠落地狱,当我这个饵掉到嘴里时,立刻就会喀滋喀滋地连骨头一起咬碎吞下。

    真是的,明明是我的能力,这是怎样?全都是搞不清楚饲主是谁的笨宠物们。

    我痛苦地按着太阳穴,然后莉诺映入我的眼帘。

    应该面无表情的莉诺,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我。

    一直……

    一直……

    看着我。

    「……看什么?」

    明明她不可能回答,我却提问。

    「……………………」

    莉诺眼睛眨也不眨,沉默地凝视着我。

    我知道,这是摆饰品,是「盒子」做出来的。

    但是嘴巴却擅自吐出话语,停不下来。

    「你想说你恨我吗?」

    「………………………………………」

    莉诺眼睛眨也不眨,沉默地凝视着我。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我还是打从心底觉得,那个时候不应该去救你,不应该对你温柔,你被那些下贱的男人强暴后,如果崩溃自杀就好了。」

    「……………………………………………………………………………………」

    莉诺眼睛眨也不眨,沉默地凝视着我。

    「对啊,为什么你不自杀呢?这样苟延残喘有什么意思呢?像你这样的人光是活着就应该觉得羞耻,已经跟你讲了很多次了吧?」

    「…………………………………………………………………………………………………………………………………………………………………………………………………………………………………………………………………………………………………………………………………………」

    莉诺——

    不,所有在剧院里的人都眼睛眨也不眨,沉默地凝视着我。

    ——就像是在责备我一般。

    「像那样……」

    开始说话的不是莉诺,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只是银幕上的登场人物在说台词而已。

    「不要再把对方认为是伤害也无妨的人,正当化自己的行为了。」

    那样向国中时期的莉诺说的,是还是黑发的我。

    场景转换。

    银幕上映照出用红笔涂照片的莉诺。

    「死吧,死吧,去死吧桐野心音!」

    照片中的桐野心音,被莉诺涂得仿佛满身是血般鲜红。

    「————」

    我勉强忍住了不说泄气的话。

    但是,座位上的「地狱」却在不知不觉中更接近了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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