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4:35)

    ——以上,回忆完毕。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场景则是我家客厅。

    在我奋力熬过美园的残酷行为后,(明明我所承受的痛楚根本无法以文字加以形容,但表面上却毫发无伤,她在这方面的技术真是天才。)冲完水的江藤正在让美园替她擦头发。

    「呜、呀、哎哟!」

    「江藤,不可以,你不要乱动。」

    「就、就算你这么说——哇、哎呀——你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了,妾身的头发从刚才就一直被扯掉——啊呜、哎呀!」

    美园一边动着毛巾,一边以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而且还不停有头发断掉的声音从美园手里传来。

    毕竟江藤平常不只是不整理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又多又细。要说是她自作自受也行,但……

    「美、美园,还是换龙之介来吧。你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啦……!」

    「不可以,头发可是女人的性命,不可以随便让男人乱摸。」

    「话、话虽如此……哎呀——?指甲!你的指甲!刺到妾身的脖子了啦!」

    听到江藤阵阵的哀号,我也不禁开始产生怜悯。

    虽然美园成绩优异形象又好,只要不提那老土外型也算美女。但她的第二项弱点,就是手脚笨拙。

    「喂,美园。」

    「干么?」

    「还是换我来吧?」

    「不要。」

    「要是再继续下去,江藤可能会秃头啊。」

    「你会这么说,就只是想趁机摸江藤而已吧。真是下流。」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是那样了吗?江藤只是我家养的其中一只动物而已,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女人过。」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痛痛痛痛?」

    正打算针对我的发言提出抗议的江藤,又继续发出惨叫。看来她大概是转头看我的时候,头发被梳子卡住了吧。她八成掉了一堆头发,真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江藤现在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素色的贴身背心配上丹宁迷你裙,这两件都是美园的旧衣服。虽然裸穿衬衫已经形同江藤的制服,但美园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以『反社会』的理由禁止她那么穿。

    再顺带一提,美园所穿的是我们所就读的朋生学园的制服。当事人的说法是『与其要花钱买自己的衣服,还不如拿去存钱』,实际上这位青梅竹马的确很少穿便服。

    「美、美园呀,应该可以了吧?」

    江藤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头皮,如此恳求着。

    「头发已经快干了,也梳得够多了吧。不需要再继续整理下去啦。」

    「不可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必须好好擦干并且护理一番才行。来,接下来是吹头。」

    「呜呜呜……不可以弄痛妾身喔?」

    「我知道。来,把头转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妾身非得受这种折磨……啊呀——?好烫、好烫、好烫!」

    「哎呀,对不起,我手滑了。」

    美园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歉。

    虽然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帮人整理。

    啊,请不要嫌我啰唆。

    其实美园自己的头发非常漂亮。

    她那头没有染烫的头发,黑亮得像是黑珍珠一般,而且还如绢丝般柔顺。要是这家伙解开麻花辫走在路上,将会美得像是电影中的一景。

    所以呢,她之所以会说头发是女人的性命,并且认真替江藤整理头发,也是有其说服力。虽然技术令人质疑就是了。

    「你在看什么?」

    美园一边整理,一边如此询问。

    「就算我的头发很漂亮,你也不该直盯着我看吧。是不是该收观赏费呢。」

    「……像你这种不只是对美丽有自觉,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拿来调侃别人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相处呢?」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是说,你为什么总是要绑辫子?既然平常都那么认真整理头发了,而且你也颇引以为傲,为什么不多多秀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

    美园耸耸肩(同时还把灼热的吹风机头按到江藤的脖子上让她发出惨叫,却毫不介意)。

    「要是平常一直乱秀,不就变得平凡无奇了吗?」

    「喔。」

    「像这种东西,就是该选在特别的时候展现才有效果,价值也才会暴涨。这就是所谓的反差魅力。」

    「虽然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总之可以知道你这人心机很重。」

    「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

    「不是,那完全是坏话吧。」

    「你也想想看嘛。要是我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示在众人面前,会发生什么事?」

    「嗯……大概整座城市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你几眼吧。」

    「是呀。然后,要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工作效率会大幅下降,就连交通事故都会暴增吧。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想必也会被情人或老婆捏耳垂了。如果只是绑个麻花辫就能避免这么严重的灾难,这代价不是很便宜吗?」

    「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钦佩呢。」

    唉,虽然她也没有说错啦。

    都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或者该说呢,这就像是一种封印吧。」

    「封印?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要把这头发放下来,就可以算是一种杀手锏了。毕竟要是那么做的话,大部分的男人肯定会一眼就被我攻陷。」

    「喔。」

    「如此危险的东西,我怎么能随时亮出来呢。所以我才会以麻花辫加以封印,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包含我在内所有人的和平生活。」

    「嗯,这就像是那个吧。有事没事就突然按着自己的左手,还碎碎念着:『等等,不可以在这里施展出来……!』之类的。」

    「虽然听不懂你的比喻,不过大概就是那样吧。」

    「可是,既然那算是杀手锏的话,不就更该常常拿出来用吗?不用根本就是浪费吧,我也好几年没有看过你的直发了说?」

    「…………」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青梅竹马耸耸肩道:

    「要是常常秀给喜欢年长女性的你看,那才会失去效果吧。我当然也是一直在找最佳的机会啊,笨蛋。」

    「啥?你说什么?不说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啦。」

    「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和这家伙闲话家常,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我也不需要特地把任何话题挖得更深吧。

    另外,江藤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好。

    因为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干,接下来再进一段回忆吧。

    就让我们再倒回我刚逃脱搬出菜刀的美园魔掌,被电话另一头的老爸硬塞了照顾金发小鬼的责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之后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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