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贵族的主张

    一年前不见了的雨伞,现在真的有可能找回来吗?

    (……一般来说,应该早就被人丢掉了吧。)

    第二天,是光来到了夕雨的教室。

    尽管同属于一个学年,但是因为学生人数太多的关系,她的教室跟是光他们的教室相隔很远,是在二楼那里。

    走廊上的墙边设有一个存放雨伞的架子,架子上放置着两三把雨伞。窗外是一片晴朗,透明的阳光照射在眼睛上,感觉非常刺眼。

    夕雨不见了雨伞的那一天,据说是从早上就开始下着大雨,所以雨伞架子上应该放满了雨伞的吧。

    在那些雨伞当中,就只有夕雨的雨伞不见了。

    把夕雨的雨伞藏起来的,难道就是对夕雨欺负得最厉害的那群女生吗?

    但是到了第二天,就连那群女生的雨伞也被人拿走了,而且还被挂到了化学实验室那里。

    ——学校里……出现了怨灵。

    ——人们都说,那是奏井同学的生灵来复仇了。

    那样的荒唐说法,是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那么究竟是谁把雨伞挂到化学实验室里去了呢?

    把夕雨的雨伞拿走的人,会不会也是同一个人?还是另外的……

    是光打开窗户,一阵强风立刻从外面吹了进来。种植在广阔校内的无数草木和花朵,也因为昨天下雨留下的水珠而在太阳之下闪闪发光。来自学园里学生们的开朗声音也乘着风传进了是光的耳中。

    周围都是一片娴静和祥的光景。

    (……即使在这样一所看起来美丽健全的学校里,也存在着欺负同学的问题吗。)

    心情非常难受。

    在初中的时候,是光经常遭到外校的不良少年伏击,跟他们大打出手。

    在大多数情况下,对手都是团伙,而自己就只有一个人。是光既不愿意逃走,更不甘心屈服于那些成群结队带着武器来找碴的卑鄙家伙,所以他只能拼命地跟他们大战一场

    本来以为上高中之后就不会遇到那种事了啊……

    在这座表面看来似乎风平浪静的校园背后,某些更加混浊阴暗的东西正在卷起漩涡。这跟被一些明摆着是不良学生的集团发起挑战,并且当场作个了断的情况完全相反,正因为从表面上无法看见,更给人带来一种阴暗恶心的感觉。

    大概表面上越美丽越健全的东西,实际上就越不是那么一回事吧。

    也许正因为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肮脏东西,人们才会用一些漂亮的东西来将它掩饰起来。

    正当是光以锐利的眼神俯视着空荡荡的雨伞存放架的时候——

    “哈呜!赤、赤城同学……!”

    身后传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

    束着小辫子的班长,正瞪圆了眼镜中的大眼睛,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你你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我说你才是啊,为什么你要后仰着身体?”

    “我我我我因为要参加下一次的代表会议,所以就打算找八班的班长商量一些事,只是偶然路过这里。然后我就看到赤城同学,在别的班级前狠狠地盯着雨伞存放架……如果你打算安放炸弹的话,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安放在那里吧。不,其他的地方当然也不可以啦。”

    美智留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以班长的身份向是光提出忠告,拼命地劝说道。

    (炸弹……我在她的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是光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只是无奈地垂下了肩膀。

    就在这时候,美智留裙子的口袋里突然传出了童谣《小狗巡警》的音乐旋律。

    “啊哇哇!”

    美智留慌忙拿出手机,在画面上显示出新到邮件的内容。

    怎么偏偏选这样的曲子做铃声啊……是光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想道。然而当看到美智留露出僵硬的表情后,是光马上回过神来。

    在不久之前,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那就是帆夏的手机接收到一封写着“光是被人杀死的”连锁邮件的时候。

    “喂,怎么了?”

    “那个,不知为什么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邮件。”

    美智留颤抖着双手,把画面递到了是光的面前。

    是光一看就马上怒火中烧了。

    “围绕着光之君的女人们。第一回奏井夕雨’。”

    “给我看一下!”

    是光从美智留手中抢过手机,确认了一下其中的内容。

    “拒绝回校的怨灵附身者,杀害光之君的难道是奏井夕雨的生灵吗?”

    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让人看了就难免火冒三丈的话。

    (可恶!究竟是谁写的这封邮件!我绝对饶不了他!)

    是光把手机赛回给一脸害怕的美智留,全身都散发出阴暗的气焰,转身走了起来。

    被扔在一边的美智留一脸苍白地东张西望起来。

    “怎怎怎怎怎、怎么办!他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耶~~~~搞不好他还会用炸弹绑在身上发起特攻呢!要是我们班的学生闹出这种事件,我作为班长也是有责任的……!啊哇哇哇哇,对、对了!马上通知小帆吧。小帆她曾经去健身馆练过踢拳,应该会很强。之前也曾经教训过赤城同学一顿。小帆——赤城同学出大问题了呀~~~~~!”

    她一边大叫,一边朝着自己的教室跑了回去。

    至于是光一

    “夕雨才不是什么怨灵附身者!我一定会替她证明的!”

    他绷紧了脸面,眉毛的角度也竖得比平时还要高。在是光周围两米范围内,所有学生见到他都吓得落荒而逃。

    “究竟是哪个混蛋,出于什么目的,到处发送这种无聊透顶的邮件啊!”

    是光气冲冲地怒骂了一句。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他只是想看到人们被谣言耍得团团转的样子,自己躲在一边偷笑而已吧。”

    身旁传来了一个阴郁的声音。

    是光以侧眼瞥了光一眼,发现光正一脸忧郁地注视着前方。

    然后他很快就把视线转了回来,咬住了嘴唇。

    (我才不会对你说的话做出回应呢。你要是打算彻彻底底地当个幽灵,那我就把你当成幽灵算了。)

    是光已经跟他较上劲了。

    他继续注视着前方,朝着三年级生的教室走去。

    他是打算去找那个传说中夕雨曾经向他求爱的名叫头条俊吾的男生。

    毕竟相差了两个学年,走廊上的学生们看起来都显得相当成熟。

    “喂,那就是传闻中的新生吧。”

    “为什么他会来到三年级生的走廊啊。”

    “脸长得可真凶啊,听说他是皇子的跟踪狂哦。竟然由得那样的不良分子在这里撒野,我们学校的级别也越来越差劲了嘛。”

    “听说就是他杀死了光之君耶,是不是真的呢。”

    对待异质存在的冷漠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在是光的身上。

    仿佛要把这些视线全部反弹回去似的,是光傲然地抬起了下巴。

    “我想见一下那个叫头条的人。”

    是光在教室门口这么一问,里面就马上骚动起来了。

    有的人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耳边还传来“是不是该把老师叫过来比较好……”这样的窃窃私语声。

    这时候一名备受瞩目的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了是光的面前。

    那是一个长得相当帅气的男生。

    高挑的身材,笔直的腰身,走路的姿势也相当优雅。

    一头黑发梳得整整齐齐。

    富有男人气质的下巴曲线,轮廓优美的眼睛和鼻梁。

    无论是校服的穿法、不经意间的举止,还是尊大傲慢的眼神,都散发出一种无法掩饰的上流阶级的气派。

    就好像被谁用指甲抓破了刚结成疮痂的皮肤似的,是光顿时对他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不快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就是头条。”

    那蕴含着丰满低音的通透声音,听起来也有一种挖苦的味道。

    “头条学长,他在女生之间的人气就跟光之君不相上下。”

    帆夏曾经这么说过。

    但是他跟光的类型是完全不一样的。

    光所具备的柔软透明的感觉以及那种治愈的氛围,眼前的这个男人都不具备。

    换句话说有着更明确的男性特征吧——毕竟比光年长两岁,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少年,而是一名成年的男性。

    两人移动到走廊上,是光开始切入正题了。

    “关于奏井夕雨的事情,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头条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我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已经听说了,夕雨之所以拒绝回校,起因就是那一天跟你同打一把伞回家。”

    头条以冷漠的视线盯着是光说道:

    “啊啊,的确有过这样的事。不过一个只是在雨天跟我同打一把伞走了十分钟路程的女生,由于自己的个人原因而拒绝回校……要是因为这种事而责备我,我也会很困扰的。”

    “你说什么……”

    是光的太阳穴马上现出了青筋。

    这自我感觉良好的混蛋究竟在说什么啊?因为个人原因而拒绝回校?你的意思是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那只是一部分女生做得太过火而已。她跟我之间的传闻,在她开始不回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平息了下来。明明是这样,她却一直拒绝着回校。那么不是因为个人原因的话又是什么呢?”

    “她之所以不能回学校,就是因为欺负夕雨的那群女生的雨伞被挂到了化学实验室,被人说成是怨灵的缘故啊!”

    “那样的话,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头条以不由分说的态度冷漠地断言道。

    是光的表情更进一步发僵,气息也开始变得紊乱。

    头条继续有条不紊地以事务性口吻说道:

    “难道你想说我在玩弄了奏井夕雨之后把她抛弃了吗?我先跟你说明了,我很清楚自己要交往的对象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是出生于拥有相当地位和财产的家系,任何人都会从幼年时期开始自然而然地形成那样的观念。如果对方是从初中部入学的中小企业课长的平民女儿,也不可能得到亲族的认可。就算真的要交往,也会因为彼此生长环境的差异过大而徒增疲累罢了,我根本没有可能和那样的人展开认真的交往。我实在很不明白,那些嫉妒她的女生们为什么就理解不了这一点呢。”

    看到头条仿佛很烦闷似的装出叹气的模样,是光忍不住一拳就揍到了他的脸上。

    头条一下子站不稳脚,脊背猛地撞到了墙壁上。是光就这样揪着他的衣领大声喊道:

    “开什么玩笑!夕雨她现在光是看到穿着学园制服的女生,都会想起被人欺负时的情景而害怕得不得了啊!在下雨的时候,她也说因为不见了雨伞而不能到外面去,整天盖着毛毯不停地发抖啊!就算对你来说那只是一群愚蠢女人发生暴走而闹出的荒唐事件,只是一段无关重要的过去,夕雨她到现在依然在遭受着这件事的折磨啊!这一年来,她都躲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痛苦不堪!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这件事跟你无关么!”

    用毛毯掩藏着自己的脸和身体,一边哭一边诉说着“我不想去学校”的夕雨。

    浑身颤抖地说——与其去学校的话,我宁愿在这里饿死。

    光是看到撑着雨伞的帆夏,她就变得满脸苍白,陷入恐慌的状态——

    明明是这样,你还敢说跟自己没有关系!

    积聚在是光心中的强烈怒火,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整个炸开了。

    要是你早就认定了自己应该交往的女性对象,为什么那天非要跟她同打一把伞啊!

    虽然不知道那是夕雨主动要求还是头条心血来潮做出的决定。

    反正不管怎样都无关重要。

    (但是,为什么你当时没有拒绝啊!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轻率的决定!)

    如果说由于什么生长环境差异太大,不适合作为认真交往的对象,为什么你要这么轻率的跟她扯上关系!如果你无法负起责任,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毫无罪恶意识的情况下彻底破坏了夕雨的日常生活,也没有保护夕雨。

    那样的家伙,就算单是说出夕雨的名字也是无法原谅的!

    捏着头条脖子的是光继续向手掌加大力度。

    头条仿佛很痛苦似的扭曲着脸。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教师也赶了过来。宣告休息时间结束的铃声,演奏出跟这种紧迫状况完全相反的轻快旋律。

    头条推开了是光的手——

    “我没有什么事。”

    以僵硬的声音向教师说道。

    教师以困惑的眼神比照着头条和是光的脸。

    头条迅速整理好被弄乱的头发和衣服——

    “快要开始考试了,你也快点回去自己教室去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回去。教师也结结巴巴地向是光丢下一句“你、你快走吧”就离开了。

    是光本来还在狠狠盯着头条,但很快就转身朝着自己的教室跑了回去。

    看到是光晚了一点回到教室的身影,帆夏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到是光的神色变得相当严峻,她马上又担心地绷紧了表情。然后,在考试的期间,她也时不时把视线投向是光那边。

    而是光就像要发泄对头条产生的怒气似的,以猛烈的势头飞快地填满了答卷。有时他甚至把那些数学的图形错看成头条的脸,眼睛只感到一片火热,嘴里还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声。

    即使到了考试结束后的休息时间,贯穿他全身的热量依然没有消退——

    “赤城……!”

    帆夏刚想要把他叫住——

    “呜、我没事。”

    是光却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就这样打开教室后面的门走出了走廊。

    他来到洗手间,在洗脸台那里哗啦哗啦地不停用水浇在脸上,水滴不断向四周飞溅开来。

    洗手间里的其他学生看到红发不良露出恶鬼般的表情在那里洗脸,都吓得忘记了自己来洗手间的目的而纷纷转头就跑。

    五脏六腑都像打结成一团似的无比难受,他甚至对自己本身也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怒气。

    “回来学校吧,要是有谁说你的坏话,我就狠狠揍他一顿。”

    在是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夕雨只是以充满畏怯的脆弱眼神看着他。

    这根本不是狠揍一顿就能解决的单纯问题。

    理解了这一点后——他不由得对自己的肤浅想法感到无比后悔,如果夕雨看到了刚才是光揍头条的那一幕,恐怕又会把她吓到了吧。想到这里,他就觉得非常难受——

    用水浇脸的动作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

    头脑终于开始恢复冷静,但同时也感到浑身无力,喉咙变得异常干渴。映照在镜子里的,是一个从凌乱的前发中不断有水珠滴落,长相凶恶的男人。

    即使没有映照在镜子里面,他也一定会悠然自在地站在自己身后吧。

    “你没有必要在意的。”

    背后传来一个磁性的声音。

    是光用双手支着洗脸台的两端,默默地盯着镜子。无论如何,他也不打算回过头去。

    “……对于俊吾学长来说,被打一顿还好受点。”

    明明如此,那声音却像是在安抚是光似的传进了耳中。

    “因为有胆揍头条家众望所归的宝贝儿子俊吾学长的人……在这学校里可找不到别人了。”

    (难道他们是认识的吗……?)

    是光紧紧用手抓住洗脸台,勉强忍住想要回过头去的冲动。

    (可恶,谁会听你这家伙说话。就算你突然用亲切的口吻说话我也不会理你的!)

    尽管是光咬紧牙关这么默念着,但内心还是对光和头条的关系感到非常在意。

    仿佛对是光的这种矛盾心情浑然不觉似的,光继续以优美的声音说道:

    “俊吾学长的家——头条家,从以前开始就是帝门家的左右手一样的存在。帝门集团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经营范围甚至涉及到银行业的大型商业集团。其会长便是我的父亲——也就是帝门家的当家。但是有些人却认为……执掌帝门集团运作的,并不是形同摆设的帝门家,而是实质上被任命管理经营业务的头条家。也就是说,俊吾学长是在那样的家族里长大的人,跟身为情妇之子的我之间……也算是一种微妙的关系啦。

    也就是当家一族的儿子和经营者一族的儿子这样的关系吗?如果说光是皇子,那么头条就是大臣的儿子了?

    虽然没有打算听他说,但声音依然会自动传进耳朵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无论是塞着耳朵还是发出怒骂声,都等于承认了光的存在……

    “还有,俊吾学长也是葵小姐的从堂兄。”

    (是葵小姐的……!)

    “再顺便告诉你,俊吾学长的父亲的第三个姐姐的丈夫的妹妹的结婚对象的堂兄,就是小朝的爸爸的堂姐的从堂兄的外甥。”

    “我说,你这亲戚关系简直是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搞不清楚!”

    糟糕了!本来一直都想着不跟他说话,可是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正当是光慌忙抿起嘴唇,重新盯着洗脸台的时候——

    “对啦对啦,他们那边的亲戚关系真的很复杂,需要我来详细地给你解释一番吗?”

    突然间,耳边传来了一个不属于光的声音。

    而且是从厕所的单间里传出来的!

    上面贴着“修理中”纸条的门随着嘎吱的响声被打开,一个胸部大大的小个子女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面对这样的情景,是光不由得大惊失色。

    “什么!你——这里可是男生用的洗手间啊!”

    “那又怎么样?”

    报道社的近江雏用右手拿着洗厕所用的刷子,把身体凑近是光,以跟往常无异的连珠炮式语速说了起来:

    “因为我的爱好就是在厕所里一边清洗便器一边收集情报嘛。人在厕所里面总会有一种心情获得解放的感觉,会情不自禁地把自己暴露出来,或者一不小心就会说出内心的秘密,真的非常刺激喔一!赤城先生你也要试一下跟我一起躲在厕所里吗?你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我可不想开那样的眼界!别把洗厕所的刷子拿过来,快给我出去!”

    是光本来想把她推回去,可是她却反而把丰满的胸部和大腿向他压了过来。

    “你说这种冷漠的话,真的不后悔吗?除了洗厕所之外,我在别的方面也是一个很有用的女人喔。而且赤城先生你刚才还慌张得自言自语起来了。现在赤城先生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呀。”

    “是、是什么事情啊。”

    雏抬起脸来,别有深意地用一双大眼睛默默注视着是光。这样一来,诱惑的小恶魔好像摇身一变成了淘气少年似的,是光的心也不禁心头一颤。

    “比如说在帝门家里面,光之君是处于什么样的立场;还有由于光之君的死去而获得最大利益的人士是谁——就是这些事啦。”

    是光再次感到心头一颤,差点就要转身向光那边看过去,最终勉强以“不对不对,那种事跟我没有关系”为理由忍住了冲动。

    “没有必要!我说,你这人也真是太可疑了。”

    “咦~你这句发言对我来说真是巨大的打击耶。我明明做出了这么开放的举动,赤城先生究竟对我的什么地方不满意呀?”

    “一般的女人都不会跟我对上视线的。一看到我走过来,她们都会慌慌张张地逃到别处去。可是你却总想接近我,也对我没有半点怯意。这真是太不自然了。我说你离我远点好不好!”

    雏从是光的身边离开,露出了哀怜的眼神:

    “那个……真是一种寂寞的意识呢,竟然把所有接近自己的女人都看成是有所企图的人……”

    “呜……”

    看到她突然换上认真的表情和缓慢的语调说出这样一句话,是光也一时无话可说了。

    (我、我绝对没有做错,应该……是这样的吧。)

    可是被雏这样默默地盯着看,他的心又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动摇。

    “因为在异性的意义上对赤城先生抱有好感而向你接近……难道就不能这么想吗?”

    (不,那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可能的吧。)

    怀着被逼进绝路的心情,是光慢慢往后退。

    “我现在回去教室了,你要是想洗厕所的话,就去女生厕所洗吧。那么一来,在校会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获得表彰啊。”

    “请不要逃走!”

    雏又再次抱了过来。

    “呜,喂喂!”

    被渗着汗水的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住,隔着短袖的薄衬衣,是光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她的丰满胸部正压在自己胸口下面位置,不由得陷入了半恐慌的状态。

    旁边的光则以装模作样的声音——

    “我还是趁早先问清楚吧,我应该在哪个阶段背过身去比较好呢?我可以看你们接吻吗?”

    向是光这么提问道。

    “哪个阶段也不行!”

    本来应该彻底无视他才对,但自己又不小心叫了出口。

    “没事的,我全部都会做得很好的,请你尽管交给我办吧。”

    “喂喂,你别把脸贴到我脖子上,感觉痒痒的~!”

    “我说,赤城先生。奏井夕雨对头条学长来说可不是无关重要,的女人哦。”

    听了她从脖子上轻声说出来的这句话,是光不禁放松了抵抗的力度。

    “至少从他知道光之君经常去奏井夕雨的公寓这件事之后是这样……因为光之君对头条学长来说……”

    就在是光差点被雏的声音所吸引的时候——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洗手间的门口突然传出了悲鸣。

    “赤城把女生拉到男生洗手间里去了啊~~~~!”

    (什么~!)

    等到是光慌忙把雏推开,满脸慌张地冲出洗手间外面的时候,整条走廊都已经轰动了起来。

    “听说不良学生赤城在厕所里为所欲为耶!”

    “好像强行把女生拉进了厕所,还把人家推倒在地了啊!”

    在一脸愕然的是光旁边,雏悄悄探出脸来——

    “呜哇~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公认情侣了耶。从强暴开始的恋爱,简直就像女性漫画里的情节呢.”

    说完,她还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

    “恭喜你,赤城同学。”

    身为高中部的学生会长、尊称为朝之官的二年级生斋贺朝衣,正以混合了侮蔑、厌恶和嘲笑意味的冰冷眼神注视着是光说道。

    “你的卑劣行为,作为我们拥有优秀传统的平安学园之黑暗历史.必定会永久留存到后世的。”

    在今天的考试已经全部结束的放学后。

    是光一脸怃然地坐在指导室的坚硬椅子上,而朝衣就坐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在这里审问我的不是教师而是这家伙啊。学生会长难道真的那么了不起吗!)

    “因为小朝一直深受老师们的信赖啦。她虽然有时会动用权力和各种手段解雇有问题的教师,或者把品行不端的学生逼到退学的状况,但基本上来说也是一个公正严明的能干之人。所以你就不要用那种充满怀疑和憎恶的表情盯着小朝啦。”

    光站在是光的背后向他“请求”道。

    而在一个身为学生却干出解雇教师、逼迫普通学生退学这种行为的女人面前,是光当然是不能放松警惕的。

    就算她是表姐,光从以前开始也对她太宽容了吧?所以光说的话自然是一概无视了。

    “我都说了,她既不是我拉进去的,我也什么都没有做过。只不过是在那里说了几句话而已。”

    “在男子洗手间里说吗?”

    “那、那只是巧合的结果。”

    “究竟是什么样的巧合,才会造成你在男子洗手间里跟女生抱在一起的状况呢?”

    “没有抱在一起!”

    “目击者已经证言说,你当时是强行把拼命抵抗的近江同学推倒在地的。”

    “那只是偏见造成的幻觉!”

    “那么问题就在于你日常都做着一些会让人产生偏见的行为吧。这样的话我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朝衣故作姿态地说道。

    “~~~~~~~~!”

    就算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被她旁敲侧击地挖苦自己而已。

    “总之我没做过,就是这么简单。我可以走了吧。”

    正当他边说边站起来的时候——

    “等一下,重要的话我还没有说完呢。”

    朝衣以锐利的声音喊道。

    是光停住了脚步。

    朝衣仍然坐在椅子上,以跟声音同样锐利的视线狠狠盯住了是光。

    “听说你打了头条是吧。”

    头条明明是年长的三年级生,朝衣却理所当然地用“头条”来称呼他。

    “……那个,是因为他说了一些让人忍不住揍他的话。”

    是光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以冷静的低沉声音回答道。

    “是因为奏井夕雨的事情?”

    听了朝衣的话,是光的肩膀猛然一震。

    (全部都被她看穿了吗,果然是个不能小看的女人啊。)

    “没错。”

    是光笔直地回望着她说道。

    朝衣的嘴唇扭曲了起来。

    “就因为光生前曾经在奏井夕雨的家出入过一段时间吗?”

    “……嗯。”

    “又开始以光的代理人自居了呢。”

    灌注在她声音里的,是直刺对方内心的非难和焦躁感。

    是光屏住了呼吸。

    ——你是无法说清光的心情的。你是光的代理人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认同。

    以前朝衣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此时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朝衣以跟那时候完全一样,几乎令人感觉到恨意的眼神继续说道:

    “光的真正意愿和期望,对像你这样浅薄的人来说,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的。”

    如果是在一周之前听到她这么说的话,是光一定也不会退让吧。

    我是光的朋友,受了光的嘱托,代替光来传达他的心情——他一定可以满怀自信地说出这句话吧。

    而现在听到朝衣的这句话,他却无可避免地发生了动摇。

    光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光实在无法理解。

    就连他想让是光做些什么,怀着什么样的意图让自己跟夕雨见面,为什么突然对夕雨的问题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还有光的意愿,期望和爱情,自己都一无所知。

    即使是现在,他也在犹豫着是否该回头去看站在身后听着自己和朝衣对话的光。

    “……夕雨是光的重要女人。现在光已经不在了,看到她一直躲在家里不出来,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光、光也在担心夕雨的事情。”

    趁着对方还没说出更多不愉快的话,是光索性自己打开门走出了指导室。

    身后的朝衣——

    “等一下。”

    想要把他叫住,但是这次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在指导室的入口处,朝衣紧咬着嘴唇目送着赤城是光的背影。

    “好帅呀……!”

    门后传来一个开玩笑似的声音,朝衣顿时回过神来。

    报道社的近江雏,从门边伸出了一脸淘气表情的脑袋。在她的身旁,还站着满脸苍白的式部帆夏——看到这样的情景,朝衣不禁皱起了眉头。

    两人刚才一定是躲在指导室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朝衣和是光的对话吧。近江雏自然有她特殊的目的,而式部帆夏应该是因为担心是光才来的。

    “对不起,我……偶然路过这里。

    帆夏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而雏则露出了神气十足的表情——

    “他刚才说我一定会保护她’耶!呜哇~我的心一下子就被紧紧抓住了呀。赤城先生果然很棒,我真的快要迷恋上他了~”

    满怀兴奋地嚷叫了起来。

    在她的身旁,帆夏则浮现出好像受到了重大打击似的表情。

    目睹了这一切,朝衣又向着是光离去的方向狠盯了一眼,以充满憎恨的声音说道:

    “……随口说出我要保护你’这种话的男人,真是让人恶心。”

    ◇◇◇

    (我绝对要保护夕雨。)

    因为是考试期间的关系,走廊上已经看不见学生的身影,四周一片寂静。是光则在眼神中流露出坚决的意志,默默地往前迈步。

    “我绝对要大干一场把怨灵驱走,让那个道貌岸然的斋贺朝衣也吓得双脚发软才行。”

    “小朝被吓得双脚发软的样子.我也真的很想看一看……但是真的没问题吗?是光。”

    突然间一个澄澈的声音向是光问道。

    本来想当作没听到的,但是在他的话语中却蕴含着某种仿佛在犹豫是否该说出来似的气息和沉默,这反而让是光感到在意。

    (真的没问题?那是什么意思嘛。)

    在难耐的沉默中,正当是光打算以侧眼去看他的时候,他的严肃声音却先传进了自己的耳中:

    “在怨灵手中救出夕雨之后,你就会失去夕雨了。”

    是光停住了脚步。

    回头一看——只见光正紧绷着脸,露出一副僵硬的表情。

    就好像正要把某种无法避免的不幸转告给他似的,光以凄切的暗淡眼神注视着是光说道:

    “我知道一个可以避免这种状况的方法,而且也可以告诉你。怎么样,是光?要听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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