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se 5 扭曲的结局

    在那之后我几乎无法入眠,天就这么亮了。

    前往学校的途中,我也不停冒着冷汗。

    两年前的国中同学-杵岛一史。

    因为那家伙在国中毕业的同时,搬到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所以对于他现在到底住在哪里,我也没有具体消息。

    原本我跟他就不是很熟,除了『侦探杀人游戏』以外我想不出别的接点。真的是偶然碰上那样的机会,就只限于这种关系。

    可是……

    「…………」

    靠着以前的记忆以及还留在我房间的情报来源,我试着跟与一史很熟的朋友联络,不过五个人之中只联络上三个人,而这些人全部的答案都是『那家伙好像自杀了』。

    留下遗书之后跳楼。似乎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的样子。

    我没有余力去进行确认。已经过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现场应该也被整理过了才对。

    就算让我这样的人去调查,也不可能得到能够推翻警察判断的结果。

    实际上,要是没有果无的联络,不要说是自杀的原因,我甚至可能连他死掉这件事情都不会知道。

    「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还是说,已经发生过了呢?

    在最近据说一年内就有三万人以上自杀,要是那个《分身幻象》与月见月跟这场游戏本身有关连的话,根本不会被当成话题。

    我在中午之前打电话给果无,决定在放学后会合。

    由于原本行踪不明的亲戚,从行踪不明演变成无法理解的自杀,因此葬礼与守夜现在似乎还没有决定好日期的样子。

    虽然我犹豫过要不要让宫越同学跟理解也参与,不过现在不应该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动摇。只对在同一组共同奋斗的交喙转达了这个事实之后,在晚上刚过七点,我们两个一起前往购物中心的咖啡厅跟果无会合。

    「对不起……突然把你们约出来……」

    顶着两个黑眼圏的果无看起来有点憔悴,握着咖啡杯的手不断颤抖着。

    我跟交喙以不会太剌激她的方式,询问一史是怎么死的,不过并没有获得比我到处打电话确认到的事实还要详细的情报。

    关于遗书似乎不知道详细内容,也没有办法带过来的样子。

    也就是,一史死了,但却连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只是重新确认到这个令人绝望的现实而已。

    「该怎么办,虽然在游戏中我今天还活着……可是没有任何。」

    「没问题的。」

    身旁的交喙,冷静地安慰着她。

    「还没有决定你接下来一定会『死亡』。」

    「可是,我……开始时的点数很低……而且手上还有《菜刀》卡片。我一直在想……要是有人用《探测器》调查我的话,这次一定会受到大家怀疑而被《监禁》起来。然后,要是『死亡』的话,就会像一史一样——」

    果无维持低着头的姿势,肩膀不停颤抖着。

    的确,果无现在作为游戏中的嫌疑犯,是处于很危险的立场。

    透过面对一史的死亡这样的事实,让她对『死亡』时的恐惧变得更深了吧。

    「…………」

    在这个时机,让一史的死被公开出来,会是单纯的偶然吗?

    我不知道。不过,对于从这里要进行的作战来说,毫无疑问是件麻烦的事情。

    「跟我昨天在游戏中说明的一样,还有留下多余的《链条锁》吗?有几张?」

    「没有了。一开始拿到的那张,在之前用掉了……而且,在依然有人被杀的现状,要是我被《监禁》的话——」

    果无抱住自己的头,那带有黑眼圈的双眼,因为悲痛而扭曲。

    「我很害怕……已经快要无法承受了。我想要解脱……」

    不管是谁都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她已经到达极限了。

    我面对不停发着抖的果无,以尽可能让她安心的方式,慢慢地,用坚决的态度告诉她。

    「没问题的。因为今天,我会保护你。」

    「可是,初同学不会有问题吗?昨天你有提过不要使用《链条锁》的提议……其实,那是因为你的卡片不够用了不是……?」

    她的话令我内心暗吃一惊。

    实际的情况,我的《链条锁》也只剩最后一张。虽然有在明天的《交易》获得补充的可能性,不过并非肯定。

    更重要的是,就这样让错乱状态的果无进行游戏,让我感觉有点危险。

    不得已,只好将我的卡片交给她。

    「幸好,从今天牺牲者的遗弃物中获得了《链条锁》,我现在是持有三张的状态。就算分给你也没什么大问题啦。」

    「那是真的吗?」

    「嗯,之后再让交喙也提供协助的话,在剩下两天的《深夜阶段》,你就不会被杀死,可以安心了。然后我打算打倒忌月,从那些人身上直接问出真相。」

    为了不让她操多余的心,我故作平静这么回答。

    「嗯……,我明白了。」

    这样,她应该就没事了吧。

    带着尽管还没有从打击中振作起来,但表面上恢复平静的果无,我们朝『黑色箱庭』前进。

    决定我们命运的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

    〇第二场比赛C组中盘战—第五天

    ①『星雾交喙』13P(初期值9P)②『都筑初』11P(初期值7P)

    ③『忌月』9P(初期值4P)⑤『无人岛』7P(初期值3P)

    ⑧『远野优』6P(初期值2P)⑨『设备』5P(初期值1P)-

    『果无连理』5P(初期值1P)

    ×④『泡沫』在第四天死亡(初期值4P)

    ×⑥『藤原智』在第三天死亡(初期值3P)

    ×⑦『白川真白』在第一天死亡(初期值3P)

    ×⑩『铀』在第二天死亡(初期值1P)

    ×-『爱丽丝』在第二天死亡(初期值0P)

    进入C组的房间,游戏再次开始。

    围绕在圆桌旁的成员减少到只剩七人,整个房间都笼罩着紧迫的气氛。

    第二场比赛末盘战的胜负,也就是第五天早上到第七天早上的胜负开始了。所以实际上,这也是能够抵抗的最后机会。

    「你把思绪理清了吗?」

    『忌月』在游戏再次开始的瞬间,朝我这么挑衅道。

    「多亏了你的指示,结果出现了新的牺牲者。而且你自己并没有死亡。虽然你说跟我共谋的某个人是犯人,不过其实你自己才是犯人吧?」

    「对、对啊!这家伙结果并不是《杀人鬼》不是吗?」

    「从这种情况你要用什么方法把《杀人鬼》找出来!?今天一定要你负起责任被《监禁》起来!」

    原来如此。看到设计出这种状况的『忌月』,让我解开了谜题。

    我昨天晚上没有被杀害,是因为想要借着让我的主张落空,从正面驳倒我的方式,造成更加混乱的局面。或者是不想简单把我解决掉,而只是在玩弄我而已。

    虽然不知道是那些家伙的算计还是傲慢,不过这可以说是现在我们能够打倒那些家伙的唯一方法。

    「很抱歉。我以为自己会成为目标,不过似乎是我判断错了。」

    我这么说着,冷静地闭上眼睛将双手举起。

    「你这混蛋!别开玩笑了!我们可是看你好像有点能力,才提供协助的欸!」

    「是啊!你要怎么负责!」

    「今天我一定要使用《链条锁》!我才不管你那什么鬼指示呢!」

    「那样就好。」

    「欸—……?」

    听到那句话,我迅速睁开眼睛。

    「有预感的人,应该已经稍微感觉到了才对。谁都不必说出口。不过,所有人应该都拥有两张以上的《链条锁》才对。除了我跟犯人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人有合作的关系。」

    我回想起几天前理解说过的话。使用《至高王座(Hlieskjálf)》与水无月小姐调查出的合作关系,记得在这组里还留有一对。

    「那些人的其中之一很有可能持有三张。不管怎么说至少都会有一张才对。今天请使用那张卡片。我要进行『压制封锁』。」

    「什么……?」

    可以感觉得出来,听到我这句话,『忌月』皱起被面具隐藏那侧的眉毛。

    「如果不知道的话,需要我教你吗?『忌月』先生。像你一样最近才开始玩然后一下子就记住玩法的人,大概不知道以前那种冷僻的战法吧。」

    我只是以冷静,甚至会让人觉得温和的态度这么叙述。

    「这是在『侦探杀人游戏』中用来杀死《杀人鬼》的方法之一。反过来利用《链条锁》张数固定这点的压制方法。」

    「……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从现在不《监禁》任何人,所有人都连续两天使用《链条锁》的话,你觉得会变成什么情形?」

    瞬间,『忌月』露出讶异的表情,数秒后发现我的意图,忿忿地乍舌。

    「——难道。」

    「是的,《杀人鬼》一定会《发狂死》。因为没有可以成为杀害对象的玩家。也就是说,现在的《连续杀人犯》,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协助你,不过要是他不想死,就只有去杀害你了。」

    「咕……呜——」

    都说到这里,『忌月』也该注意到了。

    我之所以呼顾大家不要使用《链条锁》的真正企图。

    「而且,在失去合作对象的你死亡的情况下,我要你按照对『白川真白』小姐与『藤原智』先生说过的,告诉我们平安从『黑色箱庭』回去的方法。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

    我伸出手指,像是要趁胜追击般继续这么说。

    「嘻嘻嘻嘻嘻。原来如此啊,你倒是满会说的。不过,真的所有人都持有《链条锁》吗?虽然每个人都持有一张的机率是很高,但光是那样就能够保证可以保护所有人吗?」

    「当然可以。」

    我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么回答。

    「理由就是,包含我跟我的合作对象在内,持有三张以上《链条锁》的人,要在接下来的交易中分给不够的人,调整成平均两张的状态。话先说在前头,我跟我的合作对象,到目前为止只靠《探测器》确认过剩下玩家的手牌。万一,玩家的申告内容与我的判断有矛盾,就当作没这项提案。要死大家一起死。」

    在这段话里也混杂了谎言。我只有对『忌月』使用过《探测器》。只是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就没有说服力,因此只好那么做。

    「嘻嘻嘻嘻嘻。……你还真是乱来呢。不过你的说法会不会太荒唐了?要是太放肆的话——」

    「我没有偷看其他人的『小箱』,也没有用力量或金钱去命令他人。或许这些只是我随口胡诌的。所以,这只算是一项提案。是我用来煽动大家的策略。请问有违反任何的规则吗?」

    『忌月』的反驳,被我用强硬的语气压下。

    「要是有人认为我是为了要陷害某人,取得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才提出这项交易的话,要那么想也无所谓。不过,只要持续这种状况存活两天,生命点数会上升,在这之后『死亡』的机率就会变成0。运气好的话,站在那边的『忌月」应该也会说明如何从这个游戏中平安回去的方法。

    我并没有要求什么困难的策略。大家只要专心守住自己的生命就可以了。」

    以不容反驳的气势这么说完后,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大声道。

    「那么,从现在开始请持有一张或三张《链条锁》的玩家提出申告。请依照我的指示进行交易。」

    玩家结束申告后,我想办法整理出各自的张数调整方式,进入『交易』的阶段。所有人都很合作,总算是顺利完成。

    尽管有一半是凭运气,不过我有做出为了提高机率的行动。

    那就是花鸡这个交喙完全不知情的存在。

    平常潜伏在交瞭之中的其他人格,会藉由让《圣痕(stigma)》进行过度反应的方式显现出来。在那次休息的机会,我把她叫出来并委托她去做的事情是,以《分身幻象》的身分采取行动。

    如果这个活动是《Ground0》与《分身幻象》合作举办的话,那么为了带到《诺亚方舟》而确保的对象中,可能会有几个人在这次也被当成替身叫来。

    那么透过花鸡以《分身幻象》的身分所知晓的那些秘密来要挟的管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支配那些家伙的行动。

    我打着这样的算盘请花鸡去寻找,很幸运地与两个人取得联系,要他们采取『遵照局势走』

    这样的行动是不合理的。

    要是想从这次的『压制封镇』——透过所有人使用《链条锁》进行的压制中逃出来,即使是明天再把『忌月』当成目标也应该来得及才对。

    那么,没有理由在这时候杀害他。因为只要活下来,拥有合作关系的『忌月』就会获得生命点数,延后一天一定比较好,可是却没这么做。

    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有人没有听从我的提案,不过弃牌列表上增加的《链条锁》张数,显示出除了被《监禁》的『忌月』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有使用。可是——

    「怎么会!?」

    在我开口之前,『忌月』高大的身躯颤抖着,睁大了双眼。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主人啊!为什么我会……!?」

    跟他问出来的话相反,『忌月』的视线没有望向任何人……不,没有望向任何地方。

    那视线像是看见幻象一样在空中彷徨,最后他以空虚的表情抬头望向天花板。

    「为什么……为什么……」

    「喂、喂……」

    在他身旁看着这幅光景说不出话来的玩家,战战兢兢地叫住他。

    「啊、啊啊啊啊啊……!」

    简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发出这样的呻吟后,『忌月』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像得了梦游症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

    「…………」

    没有人追上去。

    『说出能平安回去的方法』

    连向忌月追问这句话详细内容的时间都没有。

    所有人都把视线望向被打开着没关的门外,时间就这样静止着。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到底是……

    「……不好意思,各位。」

    在众人依旧处于混乱中,一道微弱的声音,将我们拉回现实中。

    朝来源望去,穿着藏青色水手服的果无用感到有点抱歉的表情将视线避开众人,战战兢兢地把手举起来。

    「呃……,那个人虽然令人在意,不过现在也无法离开这里,至少在剩下的时间结束为止,让游戏继续下去不是比较好吗?」

    「呃,嗯……这么说也没错。」

    为了辅助果无,我急忙这么附和。

    我的预测被破坏了。

    在这样的状况下,成功连续杀人的《杀人鬼》,为什么要把《忌月》杀死呢?在这个时候杀死的话,那家伙就会『死亡』。明明就只要再延后一天,他就不会在这里被淘汰才对。

    然后,只要犯人不在这个时机杀死『忌月』的话,我——

    「这么说起来,刚才我注意到一件事,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果无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就像熬夜到天亮的时候一样,感觉脑袋很重变得昏昏沉沉。

    「『弃牌箱』的《链条锁》在今天早上只增加了四张。因为存活下来的玩家在昨天晚上有七人,所以也就是除了杀人的《连续杀人犯》与被《监禁》的『忌月』先生以外,还有一个没有使用《链条锁》的人对吧?」

    「啊,嗯……是啊。」

    「真是不要命的家伙,到底是谁……」

    剩下的玩家开始骚动起来。提出这个作战的我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就在我打算要换个想法的时候,

    「有一件令我在意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安静的果无,像是要掌控局势一样开口这么说。

    「刚才『忌月』先生死掉了,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到《杀人鬼》的《发狂死》为止需要两个晚上的时间,因此为了增加点数,延长一天等明天再杀害应该也可以……不,要是那个人真的有合作对象的话,我认为那那样应该才是正常现象。」

    我想要说的话,被果无先说出来了。

    很难得这么如此饶舌的她进行的解说,让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专心听。

    「可是——他却死了。而且,在不使用《链条锁》就有危险的这种情况下,除了《杀人鬼》与被《监禁》的『忌月』先生之外,还有使用其他卡片的玩家存在。」

    我感到很惊讶。身为一个初学者玩家,到目前为止几乎都无法参与对话的她,竟然能在一瞬间根据这个状况判断到这种地步——

    「依我的看法,犯人是用我刚才用来交易的《菜刀》把『忌月』先生杀死的。犯人应该是认为『忌月』先生的合作对象不会攻击『忌月』本人,才直接以被《监禁》的他作为目标。也就是——将『忌月』先生监禁起来,制造出这个状况的主要贡献者。」

    咦?我在心中暗暗感到疑惑。这跟我想要诱导的方向有点不一样,事情还在继续往下发展。制造出这个状况的主要贡献者是……

    「『都筑初』先生。我认为你没有遵守跟大家约定好的规则,是背叛了我们在昨天深夜杀死忌月』的『犯人』。」

    果无伸出手直直指向我,笃定地这么说。

    「你说什么?」

    一瞬间,我的脑中差点变得一片空白。

    周围的视线,一起集中到我的身上。交喙那稍微带着不安的眼神,还有大家感到讶异的眼神。

    然后,之前一直怯懦地将视线避开众人的果无,露出跟理解一样锐利的三白眼,阴森地笑着。

    在这一组里潜伏着《Ground0》派来的剌客,那家伙在游戏开始前这么告诉过我。

    『忌月』一定有合作对象才对。

    然后『忌月』是这么说的,《Ground0》过去带着一个将成为自己后继者的少女,离开了月见月。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那个——

    「只要维持『杀人鬼属性』到游戏结束,生命点数就会增加1P。你为了只让自己得到这样的好处,在这场游戏中获胜而这么做。反正明天,在第七天早上第二场比赛就会结束,即使成为《杀人鬼属性》也没有任何的坏处。我有说错吗?」

    不可能是那样的。说出自己的《链条锁》不够,而决定在今天的交易跟我交换卡片,应该是在我跟果无同意下的行为才对。

    在刚才的交易中,我并没有从他那边拿到《菜刀》卡片。可是,除了我跟进行交易的果无本人,没有人能知道真相。

    「…………」

    一瞬间,不晓得是愤怒还是沮丧的感情传遍全身,让我差点失去意识。

    「事情不是——」

    注意到果无的异常,交喙冷静地想要反骏,不过我反射性地迅速摇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在这里要是交喙露骨地站在我这边,只会把跟我之间的『合作关系』强调出来。而且,也不见得会有能顺利驳倒她的方法。不管我想怎么反击,在事情没有按照预测进行的阶段,就无法回避对自己的不利。

    这个时候,只能忍耐下去。

    「就快到交易的时间了,虽然事情演变成这样,已经没有那么做的意义。」

    果无连理开始进行安静可是目标明确的攻击。

    就算想要推翻她的论点,在昨天我实际上没有使用《链条锁》的时候,命运就已经走到尽头了。

    我这个提出作战的首谋者,即使现在说出其实自己手上没有《链条锁》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说服力。

    在那之后,我无法做出象样的抵抗,然后就这样受到《监禁》,被《杀害》。

    *

    在最后一天的第七天早上被杀害的我,率先离开房间,让自己瘫坐在位于入口大厅内侧,附近没有什么人的沙发上,发呆了好一阵子。

    由于受到大家的注目,我决定在离开大楼之前都不跟交喙见面,现在就像这样靠想事情来消磨游戏结束后的时间。

    不知道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失去生命点数而『死亡』的人数变多,还是因为游戏已经结束的关系,除了我以外几乎看不到人影。

    将密码输入变得无法操作的『小箱』,进行生命点数的确认,我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点数变成0P。

    能够只用一击就把我多达12P的生命点数逼到濒临死亡,代表杀害我的玩家必须获得《连续杀人奖励》,而且跟我在游戏开始时的7P有6P的点数差才行。

    也就是,生命点数是1P的果无连理。认为是身为『忌月』合作对象的她把『忌月』杀死这样的看法应该不会错。利用一史的表妹这种设定,以及装出感到害怕的模样,让我狠狠被将了一军。

    虽然那样的确让我受到打击,不过还剩下好几个疑问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如果表妹的身分是假的,那真正的杵岛一史怎么样了?

    虽然不是在怀疑果无连理说的话,不过也不能一股脑地完全相信。我也以我的方式在可能范围调查过,发现被认为是一史遗书的东西这件事也不是谎言——应该是这样的。

    到底哪些是谎言,又有哪些是真相呢。

    从我那渺小的观点来看,就连能解开真相的线索都找不到。

    「……等等?」

    ……这么说起来,『忌月』他怎么了?

    受到果无连理的攻击,使我的生命点数变成零,那么『忌月』在那个时候,在游戏中应该是被判断成『死亡』才对。

    不只是失败而已。而是这场游戏中所谓的『死亡』。

    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注意到,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防音设备很完善的关系,从其他各组的房间听不到说话声或其他声响。

    「喂。」

    「呜哇—!?」

    突然被人从背后拍肩膀,让我很滑稽地跳了起来。慌忙地转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是我熟悉的朋友之一,宫越同学。

    「你,你突然这样是什么意思啊!?不要做出那种好像看到怪物的反应啦!?」

    无视于或许是太出乎意料而不高兴地噘起嘴的宫越同学,我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不过,你跟理解在一起的话,该不会——」

    「是啊!我被那女的杀掉了!啊—真是的,明明只要再撑一下就能活到最后,差劲透了!」

    好像是想起那时的状况,宫越同学很气愤地踩踏着地板。稍微问了一下情形,果然是在最后一天被理解杀掉了的样子。虽然在我心中出现了「即使是如此,能够存活到现在不也是多亏了理解吗。」这样的疑问,不过说出来好像又会激怒她,所以还是算了。

    「可是,都筑同学竟然也在最后关头被杀掉,运气真是不好呢。可是,在开始的时候点数有7P那么多,现在才被杀掉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其实呢……」

    我把在刚才的游戏中发生的异常事态、『忌月』这个以前可能是月见月家佣人的男子所说的话、以及一史的尸体似乎被找到,还有果无连理突然改变态度背叛的事情,简略地统整起来告诉她。

    在听我叙述的过程中,宫越同学的表情越来越黯淡,转为感到深深的困惑。

    「这实在让人很难立刻相信呢。看起来那么乖巧的孩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也是到现在还觉得刚才的事情像在作梦一样。可是……」

    「在这个游戏中『死亡』的话,真的会被杀死吗……?」

    宫越同学的声音带着不安。

    我们在心中某处,都依稀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却也有种认为这应该是在开玩笑的想法。

    因为是太超出现实的事情,要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像这样,只不过是游戏中的输赢,本来不应该死掉的人,丧失掉自己的生命。这是不可能出现的现实。

    不过……

    「可是,我已经不再认为这只是单纯在开恶劣玩笑的游戏了。所以……」

    「游戏也结束了,你想从那个叫『忌月』的男子身上问出情报吧。我也来帮忙吧。」

    「谢谢。不过,不要太勉强了。」

    就这样,我跟宫越同学一起开始寻找可疑的房间。忌月跟被引诱到这里来的其他玩家不一样,是属于『黑色箱庭』那边的人。有可能还留在这栋大楼里。

    依照厕所、休息室、信道等顺序绕过了一遍,不过在目前为止有到过的地方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该不会,已经回去了吧?」

    「不哓得。不过,能找的地方还是要尽量去找找看。」

    「或者,那个戴面具的是打算违背自己的约定也说不定喔?」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

    大概,忌月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输才对。在实际找到的时候,他会愿意把『能平安回去的方法』说出来,大概是我一厢情愿的看法吧。

    「即使如此,还是必须要把他找出来才行。至少那些家伙,在某种程度上有遵守自我规则的习惯。只要巧妙地让《Ground0》那些人也参与到对话中。」

    「是啊。反正也没其他的事好做,这件事看起来很有尝试的价值呢。那么,就让我们加快脚步吧。」

    虽然宫越同学好不容易提起干劲,不过由于会场就快要关闭了,因此必须要在那之前赶快让行动结束。

    「宫越同学,这边。」

    我抓起想要前往入口大厅的宫越同学的手,朝电梯的方向走过去。

    「等、等一下啊!?那个方向,我记得……不是类似工作人员室的地方……?」

    那是在被《Ground0》第一次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她跟我们分开时前往的通道所在的方向。

    「或许是那样,也或许不是,不过有可能是。」

    「欸,等、等一下!?」

    接待处的女性没有在注意这边,而到『黑色箱庭』的会场关闭为止,还剩十分钟左右。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加快脚步走进电梯附近的水泥通道,我发现一扇通往某个小房间的门。

    「稍微等一下啦!就算不用那么急——」

    「安静点,要是里面有人的话会被听见。」

    我伸手制止急忙追过来的宫越同学继续说下去,然后轻轻敲门。

    门并没有上锁。看到没有人回应,我慢慢转动暗金色的门把,门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我简单打开了。

    进入光线昏暗的室内,靠着摸索把电灯开关打开的瞬间,一股恐惧涌了上来。

    「——呜!?」

    露出又红又黑又白之物体的人形块状物,倒在无机质的白色房间中央。

    有无数根大大小小的刀刃,像是插在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样,插在那上面。

    那是一具尸体。

    是忌月的,到刚才为止还在跟我战斗的那个老人的下场。

    「都筑同学,在这个房间里有种——唏咿!?」

    听到宫越同学的声音,我慌忙转过身想要把门关上,可是太迟了。

    「这是什么啊……!」

    捂着嘴看着这幅景象的宫越同学以半弯着腰的状态僵住了。

    「好像被杀死了。虽然好像还没经过很长的时间,不过无法知道在这里发生了——」

    「不、不报警的话……」

    「不—行。」

    在宫越同学这么喃喃自语的时候,门啪哒一声从内侧被关起来。

    「啊—!?」

    简直就像一开始就站在那边一样,不知何时那家伙把出入口挡住了。

    藏青色的水手服,以及带有光泽的乌黑头发。

    已经很熟悉的那位名叫果无连理的少女的脸,从以往展现出来的温顺表情摇身一变,脸上挂着满面的灿烂笑容。

    「这里禁止摄影喔?更不用说要是把警察什么的叫来的话可是要守夜了喵。啊,我指的守夜不是要守这家伙的,是守你们的喔。嗯,不过好像也没办法呢—,你们大概不会以什么正常的方式死掉喔。虽然有点可怜啦—」

    在思春期男孩子的眼中,那是会令人着迷的开朗微笑。从那张脸上,可以看出来内侧隐藏着比理解还要黑暗的一面。

    「第一天的时候就听说了吧。很可惜的那团物体只能让你们用眼睛看。啊,只是稍微摸一下的话是可以的喔。被弄脏不关我的事就是了」」

    「…………」

    在充满恶臭的凶杀现场,站在目击那幅光景的我们面前,仍然展现出柔和的微笑向前走去的她,已经完全没有留下过去果无连理的任何影子。

    「你真的是那个果无吗……?」

    本人就在自己面前,宫越同学却还是以僵硬的表情这么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我这么想。

    「是啊。啊—不过,不要搞错了喔。直接把这家伙变成这样的人不是我。这家伙的善后工作,是请『游戏管理者』的干妈进行的。嗯,虽然要我来做也是可以啦—可是在游戏中没有空,而且也要省下麻烦才行。」

    用像是在聊天的轻松语气,那家伙从口中说出惊人的事实。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什喵?」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真的像那边的忌月所说的,是为了跟理解之间的因缘吗?就只是为了这种理由,打算把没有关系的人卷进来杀死吗?」

    我硬挤出了这些话。为了稍微捕捉到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恶魔,而这么说。

    「不是啊—『游戏管理者』或许是有这样的打算。但至少我是不一样的喵—?」

    我得到的是令人意外的答案。

    她面向我将雨眼弯成弓形,露出微笑。

    「因为很快乐,所以才杀。遗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吗?我啊,其实是《Ground0》的后继者,可是不跟那个半成品分个高下的话就不会被承认呢—所以啦,只是把她打倒的话也很无聊。好歹,以前她也曾经打倒我的母亲大人啊。不只是那个半成品的生物,连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卷进来玩不是比较有趣吗?」

    连理那流畅至极的语调,让我感到哑口无言。

    跟目前为止完全相反的那种态度,反而比之前还要有种令我熟悉的感觉。

    「你好像勉强有活下来的样子,下次是你跟那边那个土包子组搭档,来跟我们战斗。你们街有胜算吗—?反正那个半成品是要在决赛羞辱她,所以不会在这里杀掉,不过弄不好的话你们可是会被我一起杀掉的喔?努力活下去吧。喵哈哈哈哈哈——」

    有点稚气未脱的天真笑声。

    可是那声音,却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啊,不过我很佩服你呢。没想到你竟然一本正经地把只剩一张的《链条锁》特别让给我呢—让我吓了一跳。明明用了那么多威胁的手段,真亏你能在那种局面下轻易把自己的性命舍弃掉。还逞强说什么自己有三张。因为这点让我觉得很有趣,这次才让你活下来的。说老实话,我对你还有点期待。」

    「——欸!?」

    看着连理那像是在品头论足般的眼神,我的背脊感到一阵发凉。

    为什么?

    为什么这家伙,会知道我在那个时候,连交喙都没有透露的《链条锁》的状况?

    对了。这就是我一直在意的事情。

    要是没有看出我的《链条锁》在那个时候是0张,第二天应该没有办法那么简单就让我成为众人的目标。

    「那么,那是为什么呢?」

    像是看出我心中的疑问,连理冷笑着。

    「啊,我没和做出在终端机上动手脚之类的作弊行为喔。那只是我的判断。即使弄错了,也不是乱猜的。」

    「…………」

    「对了对了,拥有跟这个一样……不对喵,是跟这个类似能力的,就是你的饲主吧?我没记错的话。」

    会把人吸进去般的深邃双眸,想是要把我的全部都映照出来一样,连理朝走向这边,把脸靠过来。

    「不要待在那女人下面,当我的宠物好不好?我会很宠你的喔—跟你的妹妹一样不是很好?」

    让人心痒的提议。不过,心情却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我——」

    「真是难笑的笑话啊。」

    令人熟悉的蛮横声音,从连理的背后传出来。

    「呜……!?」

    门像是被人踹开一样,坐在轮椅上的那家伙出现在门口。

    月见月理解在那里咧嘴展现出无畏的笑容。

    「像你这种无能的家伙还想取代本姑娘,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如果无论如何都想那么做的话,为了改掉你那腐烂的性格与长相,早点去死一死赌赌看下辈子如何?」

    「十年不见了呢—,理解。哈哈—还是说叫出真正的名字会让你比较高兴呢?」

    没有因为理解的粗暴言语感到不悦,连理用爽朗的笑容这么回答。

    「不过话说回来,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我真是令人遗憾呢。还是说你的能力太烂才没发现呢?如果之前就知道却没对同伴说的话,实在是很过分呢。」

    听到这句话后,理解从喉咙深处发出「喀喀喀喀喀」的笑声。

    「你们这些人的下三滥行径还是一样没变啊。说什么要是暴露你的真实身分,就无法保证作为人质的《Ground0》能回到月见月。明明是你们特地加上这种麻烦的条件,还真亏你能摆出这样的态度啊。你打算让本姑娘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闹剧到什么时候?就那么害怕从正面挑战吗?」

    在理解用不屑的态度这么宣告后,连理终于响应了她的质问。

    「不对喵。这么做还是有意义的。凭你那半成品的脑袋没办法注意到吗?还是说——你是明知故问?该不会是在害怕我吧?刚才的游戏好像也几乎是完美过关,不过真不像是你的风格呢。只不过是对上那些杂碎就那么认真,你就那么怕输吗?」

    「…………」

    连理那像是在戏弄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我的心跳加快。

    感觉自己好像猜中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没关系喔—反正,你在第三场比赛也不会输吧?协助那边的他,在下次的第三场比赛,试着来杀掉我。要跟那边的土包子合作也可以喔—我也会跟别人合作。」

    「欸……?」

    连理的提案让我的思考在瞬间停止。

    「不对—,如果只是要杀死他的话,在下次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也办得到。在有这么多点数差的现在,那么做已经没有乐趣了。对了—,他好像不喜欢看到其他人被卷进来,那么我就尽可能把很多人卷进来,然后通通杀掉吧。」

    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惊人的话语。

    「试着把我杀掉来阻止惨剧发生?要是能做到这点的话,就当作是你获胜,让这件事到此结束也可以。可是,要是我先把他杀死的话——」

    连理那称得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慢慢出现了黑暗的阴影。

    「我就要把你剩下的东西一个也不剩地全部夺走,破坏掉。把《Ground0》赐给你的所有东西都归于虚无,让你变回过去的自己。」

    那过于凶恶的气氛,让我跟宫越皱起眉头屏住呼吸。

    而成为焦点的理解若无其事地笑着,从正面笔直注视着敌人。

    「哼—哼—哼。虽然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搞错了,不过无所谓。就接受你的条件吧。在下次的游戏中杀了你,把一切结束掉。」

    「那就这么决定了。这样的话,接下来让我跟你的『侦探杀人游戏』开始吧?」

    连理再次露出那天真无邪,却又透着一丝疯狂的微笑。

    一个舞台拉下了布幕,另一个新的地狱即将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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