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之世界和旅行的少女

    吉斯塔托的秋天很短。又或者说,冬天到访的比较早吧。

    在夏日期间沐浴着光耀阳光的碧绿草木,现在却吹拂着失去热量的清风,看上去已经有点褪色了。

    当然不光只有这样的风景。秋天也是收获的季节。

    在苍空之下,沿着街道金色的小麦田不断延伸。微风一吹,帮随着沙拉沙拉的声音,饱满的麦穗微微摇摆。还能看到在这里务农,去割麦的农夫们的脸。

    其他显眼的东西就是青苹果树,长得圆圆的青苹果沉甸甸地垂下来。

    眺望着这样和平的风景,泰格勒的心情也变得舒坦。微风既舒服又凉爽。不禁想和农夫们聊天,但泰格勒抑制住这份心情继续骑马前进。

    在有人看到的地方,他不会快马疾走。因为会很显眼。只是坐在马背上的话,以泰格勒的打扮会让人以为他是远出打猎的某个贵族的儿子吧。他穿着的衣服也有模有样,马鞍上还挂着弓。

    到了日落的时候他就到村子或是小镇求宿。再购入食粮。

    持续了数日的旅行,泰格勒走出莱特梅利兹穿过国王的直辖领土,来到了雷古尼泽。

    到达战姬莎夏的公宫是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把艾伦的信拿出来后虽然得到了面会的约定,但实际相见还需要等两天。

    ——两天吗。勉勉强强吧。

    莎夏身患重病这件事已经从艾伦那听说过。白银发的战姬把信交给泰格勒的时候,这么说。

    [要是莎夏的身体状况还好的话,把信交出去的那天就能见面吧。不过,要是把信交出去等了三天没见不了的话就直接前往阿斯瓦尔吧]

    公宫使用砂色的石头堆砌而成,随处混杂着白大理石的异样风格的外观,但构造十分坚实。

    把黑弓交出去保管,在老仆从的带路下泰格勒在公宫的走廊上走着。

    ——真是让人静心下来的公宫啊。

    眺望着天花板和墙壁,泰格勒抱有着这样的感想。

    除了莱特梅利兹之外踏足别的公宫还是第一次,不论是什么都让泰格勒感到很有趣。墙壁不是灰色一色而是混杂着白大理石,以前是怎么对这个配置下功夫,让观赏的人看不厌这点让泰格勒觉得很有趣。

    ——以前我还只以为会在这样的墙上用雕刻装饰,雕刻壁画的,原来还有这样做法啊。

    在佩服的时候,泰格勒已经来到了莎夏的房间门前。

    仆从确认了莎夏的意思之后,为泰格勒打开门。

    ——真是个有种寂寞感觉的房间啊。

    阳光从大大地敞开的窗外射入,而且床边还有烛台的灯光照亮,所以室内很明亮。只是,房间里只摆着最低限度的家具,全体的颜色也是很朴素没有一点华丽。只有在床边装饰的紫苑花增添了一丝彩艳。

    [——初次见面]

    清脆的声音,传入了泰格勒的耳里。

    在床上的女性起身。暗淡的黑发长到肩部的位置就剪掉了,身穿着宽松的白服。鹅蛋脸儿,而且皮肤白得惊人。身材十分纤细,她身子消瘦这点即使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来。

    在用厚厚的毛布包住的膝盖上,还有两把剑。剑柄是白色的,装饰细致的刀身是以黑色为基调的金色和红色。刀身微短,刀刃的颜色各是金色和朱色。

    从这外观设计来泰格勒察觉到这是两把一对的剑。

    ——那就是,这个人的龙具吗。

    明明是在迎接客人,却把武器放在身边。

    不过,泰格勒并没有觉得这不自然和无礼。就跟艾伦再执务中也把银闪艾利法尔放在随手可及的位置一样,她也是这样的吧,很自然的便理解了。

    泰格勒行了一礼之后踏足室内。走到床边的时候,他重新低头。

    [我是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初次见面]

    [我是亚莉珊德拉·阿尔莎维恩。虽然很想早点见你,但因为患病在身让你等到现在真是抱歉啊]

    对着丁宁的谢罪的黑发美女,泰格勒表示毫不介意的摇头。

    [比起我的事,请更加珍重身子。亚莉珊德拉殿下]

    这么说后,莎夏微笑着邀请泰格勒坐下。

    [你喊我莎夏也没关系的。泰格勒威尔穆德卿]

    [非常感谢。也请你务必喊我泰格勒]

    坐在椅子上后,泰格勒也对她以笑颜回应。从近处一看,真觉得她真是个美人啊。

    不过,和艾伦那样活力四射的华美不同。她就跟在窗边随风飘摇的紫苑那样,有着宁静梦幻的美丽。

    ——既然身体不适的话。

    莎夏的病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听说了。关于能否谈话这点,她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再者,为自己带路的仆从也在观察莎夏的健康状况。就算担心是当然的,但过度就反而不好。

    [那么泰格勒。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充满微笑的,莎夏微微歪头。泰格勒觉得这个动作有着少女般的可爱不禁心动了,但还是隐藏着内心的动摇笑颜的点头。

    [请说]

    [那么我想和你像和亲密的友人聊天那样,用亲近的语气聊天。我知道礼仪是非常重要的,但这既让肩膀酸痛,持续的紧张又会对身体不好呢]

    她的语气已经渐渐变得轻松,泰格勒也苦笑着回答。

    ——我记得,今年是二十二岁吧,这个人。

    从艾伦那是这么听说的。也就是说莎夏应该比泰格勒要大五岁,但不管是刚才的举止,还是这个态度,都很难让人这么认为。始终不会觉得是同年,但看起来也只不过是大一两岁而已。又或者,可能是在顾虑初次见面的年纪较小的泰格勒。

    莎夏伸出右手。而泰格勒注意不要太用力的,小心地握回她的手。她的手是柔软的,带有一丝温暖的。

    [——原来你真的不用剑啊]

    莎夏看着泰格勒的手,以意外的表情说。听到这句话的泰格勒一瞬握紧她的手,然后瞪大眼睛。不知是否从手上的肉的成长情况,还是从伤痕的感触判断的呢,明明没有好好的握过却知道的这么清楚。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和我聊聊你和艾伦的相遇呢]

    听到黑色眼瞳里闪烁着好奇心的莎夏这么说,泰格勒歪着头。

    [是从艾伦那听回来的吗?]

    [她有说哦。但是,那是艾伦的主观啊。我想听听你说的]

    泰格勒内心考虑该怎么办。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却有可以做这些事吗的疑问。明明自己赶着去阿斯瓦尔啊。

    不过,他迷惑的时间只有数到五的程度。她应该看过艾伦写的信了,不可能不知道泰格勒的情况。这个请求,也应该是有着某种意义的吧。

    [我知道了。我不太会说话,所以可能要说很久哦]

    [没关系]

    泰格勒尽可能简洁的叙述了大约在一年前,在迪南特战场相遇后作为俘虏的生活,还有之后在布鲁奈的战斗。

    之所以会简短的总结,他果然还是有点焦急吧,毕竟以前每次回忆起当时那些事的时候都会伴随着重大的感情起伏啊。自从那场战争姑且迎来终结至今,还只过了半年。

    莎夏有时点头,深表兴趣的陪泰格勒聊天。

    当泰格勒暂歇一会时,莎夏摇响放在枕头边的响铃呼唤仆从进来,命令他准备葡萄酒。不断说话弄得喉干舌燥的泰格勒,感谢的接受了她的好意。仆从把两个银杯放在桌子,静静的倒葡萄酒。

    [谢谢。真的十分有趣啊,有不少地方值得参考呢]

    [你能这么说就太好了]

    [话说回来,你和艾伦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呢]

    对着突然的提问,泰格勒险些把从仆从那接下的银杯摔下。而莎夏则高兴的继续说。

    [从刚才的话来看似乎超出了同盟对手的范畴啊不过,你说的和我从艾伦那听到的有点不同呢]

    紧张感传到泰格勒的脊梁。艾伦究竟说了什么话呢。

    ——就算你问我什么关系我也很困惑啊。

    要说没有特别的感情,那是骗人的。

    例如,前些日子两人一起到城下玩,在跳舞的时候。用手抱住她纤细的腰时,泰格勒不禁感到脸红,不知是不是传染了,连艾伦也红着脸,还被其他参加跳舞的人捉弄了。

    但是,这不是能够公开宣言的感情。泰格勒和艾伦都各有立场,而这不允许他们将自己的感情优先。就算有时激发了感情,也必须把它当做一时性的东西。

    泰格勒把银杯靠在嘴角来争取时间,窥视莎夏的样子。黑发的战姬虽然依旧露出微笑,但泰格勒看出她的双眸里有着真挚的神采。

    那么这边也必须认真的回答呢。把银杯从嘴边那移开之后泰格勒回答道。

    [艾伦是我重要的战友哦。我被她救了很多次。当艾伦出了什么事,我也会尽全力去帮助她。我是这么想的]

    [是吗]

    莎夏的反应十分短,不过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紧张的空气也渐渐缓和,隔了一段间隔后泰格勒慎重的询问。

    [话说回来,和你听的有点不同,例如是指那些事呢?]

    [啊啊。听说你偷看了艾伦洗澡,亲了莉姆的胸部之类的]

    莎夏没怎么害羞的回答,吃了完全预想外的袭击的泰格勒脸耳朵都红了说不出话。

    [看来艾伦和莉姆都很中意你啊,不过我认为不只是这样呢。我也考虑了不少。你究竟是可爱到如果只是一点点的狼藉的话还会原谅你的人,还是让人傻眼到懒得去生气的怪人呢]

    [那么,在你眼里我又是怎样的人呢?]

    泰格勒总算振作起来,端正姿势的问。莎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视线移向天空,然后朝着年轻人露出微微有点恶作剧的笑容。

    [由你自己天马行空不也是很好吗?话虽如此一味沉默也没意思,等你从阿斯瓦尔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吧]

    听到这发言,泰格勒不禁眨了几次眼死死地看着她。感叹原来她也会摆出这样的脸啊,表露了自己的意外感。

    ——说不定是病人这个先入观太强了。

    和莎夏聊天还只是过了四个半刻,但比起稳和的微笑,泰格勒觉得刚才的笑容更有她的作风。虽然觉得有点跟艾伦相似,但说不定反而是艾伦受到莎夏的影响。

    [我知道了。那么就让我期待回来时候吧]

    泰格勒以笑颜回应。也不是没有觉得被扯开话题了,但想到能享受回来的时候便觉得这样也挺不错。

    [那么。让我们进入本题吧]

    嘴角依旧露出微笑,但莎夏的黑色眼瞳再次露出认真的光芒。讲手上的银杯递给仆从,用视线打信号。而接到这信号的仆从便静静地退出。等到关上门后,黑发的战姬开口了。

    [在艾伦的信里,写着希望我能协助你。你好像要去阿斯瓦尔了,能让我听听详细的情况吗]

    重整心情的泰格勒,正确的对莎夏说明了维克特王的请求还有艾伦和莉姆的见解、自己成为密使的经过。

    这次莎夏别说附和了,简直就像雕像一样动也不动,默默地倾听。只有黑色的眼瞳,在放出蕴含强烈意志的光芒。

    当听完泰格勒叙述后,她全身脱力的微微叹气。

    [真是辛苦你了]

    [这个嘛,我觉得偷偷的渡海前往腥风血雨的战争之中送信确实挺辛苦的]

    泰格勒故意用幽默的口调说,耸着肩。一半是真心话,不过剩下的一半是为了顺着莎夏的话说的三流玩笑。双剑的战姬愉快的笑了,但马上变回认真的表情。

    [你现在,知道你在吉斯塔托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立场吗?]

    [是客人吧。虽然同是也是对于布鲁奈的人质]

    泰格勒的回答好像没有错,但还不到满足的程度。莎夏左右摇头。

    [当然也有对你抱有好感的人在。例如艾伦和米拉。根据我所听的索菲也是吗?不过,对你抱有怨恨想要排除你的人,利用你的人也不少]

    [说我被利用,也不是没有察觉到]

    泰格勒皱着眉。这是指在莱特梅利兹生活的半年里,来见泰格勒的人吧。不过,他可不记得有人明确的对自己抱有敌意。看到泰格勒歪着头,莎夏用严肃的口调说明。

    [你大大的改写了布鲁奈王国的势力版图。为此遭受损失的吉斯塔托的贵族,虽有大小之差但可以想象有不少的数目。被称为代表布鲁奈的两大贵族一起消失,那么这个后果也是当然的吧]

    泰格勒漏出低沉的支吾声。哑然了。

    如果是泰纳尔迪耶公爵手下的人对泰格勒怀恨在心的话,这还可以理解。因为自己和泰纳尔迪耶公爵战场上,用自己的弓箭射杀了他。

    但是,冈隆公爵在败给泰纳尔迪耶之后,由于放火烧了自己的都市而死的。与泰格勒毫无关系。不应该怪在他身上才对的。

    应该是从年轻人的表情里察觉到他的想法吧,莎夏对他投以同情的视线。

    [虽然我说的有点重,但重要的是势力版图被改写了这件事。毕竟在他们的损失里,还有人失去了对布鲁奈的影响力呢。然后,你早已跟艾伦和米拉接下牢固的关系,现在才想把你吃掉会很难吧]

    [不过,这次请求我去阿斯瓦尔的是维克特王啊]

    小国的国王的话就不知道了,但身为像吉斯塔托这样的大国国王的维克特,多少会有点损失吧。

    [不管在哪个国家臣下向国王进言都不是一件罕见的事]

    泰格勒不禁快要喊出声了。他没有想到这点,不过一说便觉得很合理。泰格勒自身,不管是在统治阿尔萨斯还是指挥银色流星军,都接纳过几次领民或是部下的进言。

    [陛下也很烦恼人选的问题吧。即便如此,选用身为异国人的你,以那个慎重的陛下来说实在是冒险过头了]

    [维克特王是慎重的人物吗]

    泰格勒认为这是个新鲜的感想。因为像艾伦和米拉她们,对维克特王可是给与了辛辣的评价啊。此时莎夏便露出苦笑。

    [说坏点,是消极的人物呢。也有小狡猾的地方。像是不阻止战姬同士之间的战斗,光顾着保身的地方呢。不过,他还是坐在玉座上数十年一直统治这个国家的人,没发生过什么大战争这点我觉得是不是可以给与评价呢]

    泰格勒没有马上回话。就因为维克特王不阻止战姬同士之间的战斗所以昨年的冬天,战姬伊丽莎白·佛米娜才能向这个雷古尼泽进军的。艾伦之所以和米拉开战,不也是多亏他吗。

    但是,经过一番苦虑之后泰格勒还是把这番感想吞下去了。

    自己是异国的人。也不是维克特王的臣下,过了三年就要回布鲁奈的。站在这种立场上,他没有意思批评他国的王。

    [——回到本题。确实由你担任密使前往的话效果会很大。就如陛下所说,能够让他认为吉斯塔托和布鲁奈两国都会支援,还有一方面。不是让弃卒而是让贵重的英雄,前往还没平治内乱的危险地区也就意味着——]

    [是吗。吉斯塔托很重视杰梅因王子。能够让他这么认为呢]

    接着莎夏的台词泰格勒说的这句话,让黑发的战姬满足的点头。

    [嗯。如果是这样,今后与阿斯瓦尔的交涉就会由我国掌握主导权。只要不出现什么重大失误,或是杰梅因王子不是想象以上麻烦的人的话。这就是,你作为密使的利点]

    [欠点呢?]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会变成大事]

    反倒莎夏用冷淡的语调说。

    [首先吉斯塔托与布鲁奈之间的关系会产生龟裂。在最坏的情况下阿斯瓦尔也会成为敌人。就算朝国内看,至少艾伦和米拉是不会原谅陛下的吧。始终不能当着他面反抗他,但国内会一团糟]

    莎夏看着窗边的紫苑继续说。

    [我没打算推翻艾伦的推测。因为陛下想测试你是怎样的人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吧。不与你见面只写信给你,恐怕是不想在与你谈话的时候泄露多余的情报,让你有所察觉怕你堤防他吧。不过,关于这件事我想除了陛下以外还有某人的意图吧]

    真是棘手的话题啊。泰格勒皱着脸乱杂地骚着红发,不过马上就为了切换心情吐了一口气,摆出笑颜。

    [我会小心的。谢谢你]

    看到这态度,莎夏露出意外的表情。明明要陷自己入危机的存在在这个国内,还是微毫看不出泰格勒有害怕的神色。

    [你有什么对策吗]

    [没有]

    以让人感到大胆不敌的表情,泰格勒果断的回答道。

    [只是,事到如今也不能把这事推开啊。都还不知道那个某人的真实身份还有目的是什么,就算害怕也没用吧。而且——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当然不会是死的觉悟。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活着回来的觉悟。完成这个任务的觉悟啊。

    在莱特梅利兹接受这个请求的时候,还有与艾伦她们分别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任务活着回来的。

    如果有人想要夺取自己的性命的话,就将他击溃。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莎夏从他的表情里读懂了泰格勒的意思。安心的叹了一口气。

    [艾伦她,信赖着你呢]

    然后她再次看向紫苑。不过,不是在眺望鲜花而是在想什么。

    等过了数到十左右的时间之后,莎夏将视线移回泰格勒身上。

    [根据艾伦的信,接下来你要去普热普斯的港镇吧能不能请你改去立普纳的港镇呢]

    听到这突然的拜托让泰格勒皱起脸,但疑问很快就解开了。

    [是打算欺瞒他们吗?]

    前往普热普斯的预定是维克特王决定的。如果莎夏没想错,打算陷害泰格勒的人应该会知道吧。在这,就要欺骗对手。

    [陛下那边就由我来说明吧。我会说这是以防万一的。等你到了立普纳之后希望你去见一个叫玛特威的男人。去到港口问白海豚的玛特威的话,就应该知道的]

    [这真的太感谢了,不过没问题吗?]

    预定接下来要见的从者,可能有着与杰梅因交涉有利的情报。当泰格勒说出这点之后,莎夏说着不用担心的摇头。

    [陛下也不会做这种事的。如果交涉出现混乱,你的价值就会降低啊。他应该在交涉前的阶段就会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的。从者也是,如果因为恶作剧导致交涉混乱的话连自己也会死这种程度的事也应该知道的吧]

    [这也是呢。谢谢]

    以笑颜低头之后,泰格勒突然以很难开口的表情问。

    [话说回来,那个白海豚是什么啊?]

    这个质问的意义,黑发的战姬没能马上领会。盯住年轻人充满困惑的表情,想了一会之后莎夏以难道说的表情问。

    [你,不知道白海豚是什么吗?]

    泰格勒上下摇头。

    [有见过海吗?]

    这次则左右摇头。莎夏瞪大眼睛,以貌似想说难以置信的表情凝视泰格勒。然后露出苦笑咕哝道,这样没问题吗。

    居然让没有见过海的人到另一边的国家担任密使,就算是她也没想到啊。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发出失礼了的声音后老仆从进来了。看到他的身影,莎夏黑色的眼瞳露出遗憾出的神色。

    [到时间了,战姬大人]

    [不能再,多聊一会吗?今天我的身子很好啊]

    莎夏的表情,就像自己也知道是不行但还是要央求想要的东西的小孩子一样。仆从没动一根眉毛立刻回答。

    [正因为状态好,才不能乱来]

    从两人的对话里,泰格勒察觉到该是时候分别了。他静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莎夏低头。

    [今天就此失礼了。真的是非常感谢]

    [不,我才想道谢呢。我很享受哦]

    莎夏伸出手,两人静静地握手。

    在泰格勒打算走出房间的时候,黑发的战姬突然喊住了年轻人。泰格勒回头看莎夏的脸,却因为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产生逆光导致看的不太清。

    [泰格勒。艾伦就拜托你了。请住那孩子一臂之力]

    [我会尽我所能的]

    泰格勒为了让她安心那样笑着回答,莎夏看起来也像露出了微笑。

    泰格勒从雷古尼泽的公宫出发是在第二天的早上。跨上马,朝着连着立普纳的城镇的街道笔直奔驰。

    ——最后,在那之后都没能与莎夏再见。

    至少想要传达离别之言的,但因为她的病连这都做不到,只能拜托年老的仆从传话。交给他描绘着如何前往立普纳的地图和告诉他玛特威的特征,递给他写个玛特威的信的也是这位仆从。

    ——我们还能再见吗。

    她是战姬。是不可能病毙的。这么想着,他回想起与她握手时的感触。肉长得很薄,手指也很细,正正就是病人的手。

    在离开公宫的时候,泰格勒向众神祈祷了。虽然布鲁奈和吉斯塔托信仰的神是一样的这点是没问题的,但泰格勒与蒂塔不同,信仰心不是很深。

    泰格勒咏唱风与暴风雨之女神爱丽丝的名字比较多,在出行狩猎时,也有去过神殿祈祷箭能射得更远。不过,爱丽丝不是治愈疾病的女神。这一类是属于家畜之神伏洛斯或大地母神莫西亚的管辖。

    ——不,首先先集中精力在自己该做的事上吧。

    摇着头,泰格勒把不安挥除。如果这次的任务失败的话,就会糟蹋了莎夏的一番好意。不过,如果能平安成功的话就能给她带来不错的旅行见闻。

    泰格勒重新握紧缰绳,在街道上奔驰。

    当莎夏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

    身体很累,有点热。侍医来看她的容态后,告知她稍微吃一点东西后喝了药就要好好休息。

    她按照侍医所说躺在床上休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时,仆从进来了。

    [您身体的状况如何]

    [稍微有点累吧。昨天久违的有客人来,稍微有点兴奋过度呢。我原本没这打算的啊]

    依旧躺在床上,莎夏露出苦笑回答仆从。本来打算说的事,甚至连一半都没说道。

    [那位沃鲁恩伯爵留话了。说『十分感谢你的厚意。等我从阿斯瓦尔回来之后再见吧。我会向众神祈求你能尽早康复的』]

    年老的仆从依旧绷着脸告知她,听了之后莎夏便愉快的笑了。

    [你认为他怎样?]

    [在我眼里只看到他是一位与年龄相符的少年。不过看来战姬大人有着不同的感想呢]

    应该是没恶意的吧,但少年这个单词令莎夏觉得很奇怪。在这位老人的眼里,就算是二十二岁的自己也只是小女孩吧。

    [我不会说只要你稍微和他谈谈就会知道的是呢,我很清楚他是个诚实的人。还有是拥有强烈意志的人呢]

    泰格勒如何与艾伦相遇,怎样平息布鲁奈的内乱。有一半已经从艾伦那听过,故意问已经知道的事,是想要以此看看泰格勒的人品。

    要是贪慕虚荣的人的话就会夸张的炫耀自己的武勋吧,如果是过小评价的话就会强调幸运,以艾伦或是其他人物为主描叙的吧。

    如果是看穿莎夏的意图不画蛇添足老实的说出来的话,这也会让她认为是个深谋远虑的人。

    ——嘛,不过他看起来没有想的这么深呢。

    果然,是个诚实的人吧。

    [只要你看到的话就会知道的,不过他也是个有趣的人,但。我也能理解为什么艾伦会帮他呢]

    [莱特梅利兹的战姬大人,喜欢那样的人物吗]

    [我也不讨厌哦。有那样的孩子待在艾伦的身边的话,莱特梅利兹,说远一点的话连这个雷古尼泽都会安全的吧]

    在离雷古尼泽很近的地方拥有领土的战姬是艾伦和伊丽莎白·佛米娜两人。在昨年曾与伊丽莎白有过争执,多亏有艾伦的帮助总算是击退她了,但现在依旧没有与她和好处于对瞪的状态。

    只要莱特梅利兹安定的话,伊丽莎白也应该不会对这边出手的。虽然不能每次有事就向艾伦寻求帮助,但还是能请艾伦抑制她的吧。

    [那么,请您尽早休息吧]

    仆从以温柔的声音说。

    [沃鲁恩伯爵说了会再与您相见的。等他从阿斯瓦尔回来也该是冬季吧。请您为了那时不必让他久等好好休息吧]

    [嗯。谢谢]

    露出微笑,莎夏静静的闭上眼睛。

    虽然还要等很久,但在还没变得很冷的秋天就体调不良的话就危险了。为了能顺利度过今年的冬天有必要从现在起就做好准备。

    仆从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

    不久,从她那薄唇里便开始发出安静的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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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太阳快要升到头顶,泰格勒觉得阳光变得猛烈的时候,他看到了立普纳的港镇。在辽阔的蓝天之下,矮小的城墙朝着南北方延伸,在那边能看到连片的建筑物的样子。

    擦干额头的汗水后的泰格勒放慢马步,前往城门。从莎夏的公宫出发至今已经过了两天。至此还是平安的旅途。

    当穿过城门进入城镇的那一刻,泰格勒瞠目结舌了。各种肤色和脸型的男女在街道行走,数个国家的语言传入泰格勒的耳里。

    ——不只是吉斯塔托和布鲁奈的人。连褐色皮肤的姆奥吉奈尔人也有,甚至还有萨克斯坦人和阿斯瓦尔人。

    异国人同士之间很自然的进行交谈,当语言不通的时候就画画,用身体语言表达意思。

    即便从惊讶中回神,泰格勒还是以十分佩服的脸一边走着一边到处乱看。泰格勒马上就注意到的,是酒店和旅店之类的看板上用画来表现的事物。

    ——确实在这种城镇里用画比用文字更好呢。

    之后,他也味道了香味。既有往来行走的姆奥吉奈尔人身上传来的香油和香料的味道,也有布鲁奈人和吉斯塔托人的芝士,还有阿斯瓦尔人身上与熏制肉相似的味道。

    ——话说回来还真是热闹的城镇啊。

    虽然与莱特梅利兹的城下町一样,但比它更有活气。在小道边铺着粗糙的绒毯,在上面摆着饰品贩卖的是姆奥吉奈尔商人。

    在它的旁边有咏唱着武勋诗的布鲁奈吟游诗人,再旁边的就是萨克斯坦手艺人在销售各种大小的镜子。很罕见的眺望着这幅光景走着的泰格勒的肩膀,从后面突然被拍了。

    一回头,便看到一位有着长及腰部的鲜艳红发的美女站着。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左右,她穿着强调丰满胸部的煽情衣服,忽然把脸靠近来。

    [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城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为你带路吧,怎样?]

    她的声音带有萨克斯坦的口音。泰格勒一瞬吃了一惊但马上就重新振作了。

    [谢谢。不过,我已经决定要去哪了]

    [啊啦,是吗。这真是遗憾呢]

    [话说回来,你知道哪家店的料理比较好吃吗?最好是离港口比较近的]

    这么一问,这位女性便愉快的眯着眼。

    [这是在邀请我一起用餐吗?]

    [我并不讨厌与人一起聊天用餐。如果味道不错的话我也不会吝啬]

    听到泰格勒的这个回答,女性笑着耸肩。

    [我刚才已经吃过饭了。不过,我还是能告诉你我所知的几家店的]

    被告知了离港口很近的三家店的泰格勒,将一枚大面值的铜币作为谢礼递给了这位女性。而她以笑颜接受了之后,轻轻挥手便消失在人群之中。泰格勒目送她的背影之后,重新背好行李再次起步。

    ——是出于善意吗。

    突然提出为人带路的人,不一定都会是她那样的人。其中也有人用花言巧语把旅人骗到人烟罕迹的街道,抢夺他们的钱包和行李。

    这样的人,泰格勒在阿尔萨斯和莱特梅利兹都有见过。而这次也是,如果她没有退步的话泰格勒也有想到必须要表现的强势点。

    ——不过虽说这些东西很罕见,我也太不沉着了。

    他在内心对自己说要小心点。

    在途中他走到一个露店,买了些果物。那是在用大桶装满水,将苹果和石榴、无花果这些果物放进里面冷却的店里买的。窥视桶内,还有几瓶陶制瓶子,恐怕是酒吧。

    明明夏天都过了,今天却很热。泰格勒用袖子抹干买来的苹果,边走边吃。

    看了一会后,泰格勒重新觉得这个城镇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在。

    不只是说人种,职业也包罗万有。有穿着肮脏革铠的,腰间佩剑的貌似佣兵的人,也有穿的跟自己差不多的旅人。偶尔,还会听见自己不知道的国家的语言,还会看到不认识的文字。

    ——这就是港镇吗。

    突然,泰格勒停住了。在他身后走着的男人,以觉得他很奇怪的脸从他旁边穿过。泰格勒依旧停住,很可疑的用鼻子闻了闻。闻到了一股奇妙的气味。不,不只是气味。连吹来的风,都带有一股湿气。

    ——是从那边吹过来的风吗?这股奇怪的气味也是?

    虽然他觉得发生了什么异变,但观察周围的情况后,发现镇里的人都不觉得这气味奇怪。

    ——要是让刚才那人带路就好了。

    考虑着这些事,泰格勒穿过人群来到了港口。

    泰格勒再次停住了。不过,这次是因为太惊讶了。

    他首先看到的是数艘巨大的船。一艘一艘都有着神殿或是大屋差不多的大小,有的绑在码头上,有的现在正要出航。

    有从船腹伸出数十根巨大船桨的单层甲板大帆船,也有挂着大大小小的白帆的帆船。

    他也不是从未见过船。但,泰格勒知道的船是用来渡过大河或湖泊的那种。亲眼看到这么巨大的船,还是第一次。

    在绑着的船的周围,被太阳晒黑身形强壮的水手正忙着工作。

    有的在清扫船只,有的在搬运货物,有的在点检梯子,总之在忙各种各样的活。不是是否在休息,还有人在简易的炉灶上烧着贝类和鱼类。

    泰格勒呆然的抬头看船,从惊讶里回复后开始快步行走。站在离码头稍微的地方。

    [这就是海吗]

    除此之外就说不出别的句话。泰格勒就像被魅了了那样,看着在视野里拓展的湛蓝海原。打着缓和波浪的海面发射的阳光十分炫目,海浪声不断响起,海鸟在天空飞舞。从港口出发的船只渐渐远去,逐渐变小。

    泰格勒终于发现原来刚才察觉到的气味,是大海的气味。他察觉到,这是渡过大海吹来的风。

    大地的尽头,十分明确,总之出了海就是大地的尽头,虽然很粗杂但别人是这么教他的。

    在水平线的彼方,阿斯瓦尔在这片大海的另一边。

    那么,阿斯瓦尔的前方有什么呢。是有着未曾见过的大地,有着数个国度呢。还是说有龙在无人之地盘踞呢。大海的尽头。又或者大海就算没有尽头,这片汪洋大海究竟延伸到哪里呢。

    让在那里呆呆的站了半小时看着大海的泰格勒回神的,是他自己的肚子声。仔细想想,自己来到这个城镇之后就只吃了苹果。

    他向在附近烧鱼和贝类的水手搭话,给铜币与他们一起吃。

    从口到尾巴都串起来烧的鱼很大条。泰格勒学着他们咬下去,脆口的鱼皮和柔软的鱼身很有口感。

    贝类也很好吃。虽然太热吃下去会烫伤,但吃下撒上用海藻烧制而成的灰盐的烧贝,带盐味的美味贝汁便在口中渗透蔓延。【很久很久以前住在海边的人还没学会从海水里提炼盐的时候,就会把海藻烧成灰当做盐用】

    虽然新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但泰格勒也不忘向他们询问玛特威的事。有几个人说不知道摇了摇头,不过有一人像想起来了那样喊出声。

    [白海豚的玛特威吧。那家伙的话,平时会在北侧另一个码头的。你去那里问问就好了]

    立普纳的港湾是呈半椭圆形弯曲的,由北到南分别设有五个大大小小的码头。根据水手们所说,入港的船如果没什么特别情况会一直停在同一个地方。

    向他们道谢分别后,泰格勒前往北边的码头。饱餐一顿后,他便开始在意从海面吹来的潮湿海风了。他将视线移向黑弓。

    ——虽然我想这把弓应该不会受到盐气的影响的。

    这不是普通的弓。既是沃鲁恩家的家宝,虽然不知道详细的事情,但这同时也是与众神有关的物品。就算不小心掉进海里他也觉得不会出毛病。

    ——坐船的时候还是比平时更加用心的保养吧。

    经过一番思索,泰格勒如此决定。这不是出于对黑弓的敬畏或是恐怖,而是出于对家宝的感情,和作为猎人的意识才如此决断的。

    之后,泰格勒向几位水手寻问,终于见到了玛特威。

    [找我有事的就是你吗]

    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吧。来到这里所见的水手们的身材都很粗壮健硕,但玛特威有着比他们还要大一圈的体格。

    短头发,皮肤被晒成赤铜色。小小的眼睛里释放出尖锐的目光。从他戴着黑绢帽子,穿着金边的真红外套来看只会觉得他是个粗暴的人,而且他的体型光是默默的站着都有威压感。丁宁的说话方式反而让人更加觉得可怕。

    [初次见面。我是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

    可是完全看不出泰格勒被他的气势压住,他将行李袋放在地面上拿出信件。玛特威收下后,当场就打开快速的看完。

    [——嚯。泰格勒威尔穆德卿你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吗?]

    泰格勒摇头,然后玛特威便露出笑容。因为他长得很可怕,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找到猎物的海贼那样的笑颜。

    [这里写着要我与你同行,并尽可能的协助你。既然是对我有大恩的亚莉珊德拉大人的拜托就无法拒绝呢。请你乘坐我自豪的船『高洁白海豚』号吧]

    泰格勒在对他说出感谢之言之前,首先对他的态度感到佩服。即便知道阿斯瓦尔的现状,还丝毫看不出他有害怕。他认为真不愧是莎夏信赖的男人啊。

    [请多多指教。话说回来,那艘船什么时候会出港呢?]

    听到他回答还有半刻后,泰格勒瞪大了眼睛。

    [高洁白海豚号,本来预定要前往阿斯瓦尔的。你真好运啊。要是再晚来一点,我们就不会相见的吧]

    玛特威笑着说明情况,继续说。

    [高洁白海豚号虽然是商船,但也有各种各样的客人乘坐,请你不要太显眼。船腹画着一只披着斗篷的白海豚,我想你可以靠这个去认船]

    [抱歉。我还没见过那个叫白海豚的东西]

    泰格勒很抱歉的回答后,玛特威突然转身。在他真红的外套背后,画着一只可爱的白海豚。虽然泰格勒觉得完全与他不相称,但他很贤明的选择不说出来。

    [以这幅画为基本,而高洁白海豚号就是披着白色的斗篷]

    [我明白了]

    [我还必须在这里待上半小时,你怎么办?要和我一起前往我的船吗]

    [十分感谢你的厚意。不过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先进船。因为我不想打扰你工作]

    行了一礼后泰格勒如此回答。玛特威以笑颜点头,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某物,递给泰格勒。

    略眼一看,会以为是银币。但,这与泰格勒所知的布鲁奈银币和吉斯塔托银币的设计不同。上面雕刻着玛特威背后画着的白海豚。

    [请拿着这个吧。这跟乘船许可证差不多,你把它给船里的人看了,他们会笑着欢迎你登船的]

    泰格勒道谢收下这个银色的许可证后,离开了那里。眺望着在码头并排的船只走着,同时被紧张和昂扬感包住。自己在这之后终于要坐船了。

    [——请问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此时,有人在旁边向他搭话。一边想着今天真是经常被人搭话啊,一边看向那边。那里有一位放下小小的行李袋的貌似旅人的少年站着。

    有点脏的斗篷包住他娇小的身体,头巾深深的盖住他的头,只能看见一部分的脸。他用黑色的眼瞳笔直的抬头看着泰格勒。

    [请问名为高洁,白海豚号,的船在哪里,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有种泰格勒不知道的口音。说一句完整的话要隔一些时间。看来是因为要想起船的名字。

    泰格勒不可思议般的朝下看着少年。少年的身高只达到自己的胸前。

    如果是旅人的话,他应该还在需要父母陪同的年龄。

    [我也会乘那艘船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就一起去吧?还有,你是一个人吗?其他陪同的人——]

    不在吗,这句话被突如而来的怒鸣盖过。皱着眉往哪一看,大概还不到二十岁的三位男性,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

    [你这混蛋,我们说了给你带路你却逃走是怎么回事啊!]

    三人中的一人瞪着少年,指着他大骂。不论是表情,还是态度,都与流氓这个单词很相称的年轻人们。

    少年即便被骂也没有一丝畏惧,他冷静的回答。

    [这会给我添麻烦的。请你们不要再追来了]

    [这,这个混账小孩!]

    男的激昂着,红着脸揍过来。泰格勒的左手依旧握住弓,右手把行李袋放到地面后,冲进少年和那个男的之间,接下那个男人的拳头。

    [他是我的同伴。能请你详细的说明经过吗]

    [这些人嘴上说着要带我到船那里,却把我带出港口外面]

    泰格勒本来是想暂且把这事平息下来才如此说的,但立刻回话的是少年。男的没有否定,而且在后面看样子的两人也咋着舌开始行动。一人很有气势的袭击泰格勒,另一人则冲向少年那边。

    不过泰格勒的行动更快。还以为他会松开最初揍过来的男人的拳头,没想到却毫不留情的扭歪他的手臂。男的不禁发出痛苦的悲鸣。

    然后用这个男的牵制住第二个人,用力推开他。两个流氓撞在一起倒在地面。

    ——必须去救那个孩子

    当他这么想着回头,刚好那边也决出胜负了。流氓只能扒下少年的头巾,而另一方少年冲进对手的身前,朝着他的腹部打出锐利的一拳。

    男的连一声都发不出便倒下了。泰格勒以惊讶和佩服的视线看向少年。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泰格勒将视线移回倒在脚边的流氓,对他投以冷淡的声音。

    [我们也没空啊。如果你们肯老实的退下,我们就不再过问]

    男的发出不甘的吟呻瞪着泰格勒,可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二对一,而是泰格勒还是单手,这都打不过,还不一会就被打倒了。

    流氓们晃晃荡荡的站起来,按住肚子向同伴借肩膀撑住背对泰格勒。向着看热闹的人发怒消失在人群之中。

    看到骚乱平息,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也散去。当港口回到平时的喧嘈时。泰格勒和少年几乎同时回头,少年也看着这边。

    ——女孩子?

    泰格勒大跌眼镜。自己还以为这小孩是个少年,原来是个少女。

    还是有十三、四岁。有着被弄乱了的淡红色短发,还有让人联想到没有光泽的黑珍珠的大眼瞳。她的脸被沙尘弄脏,轮廓也与她的年龄相符有点微圆,仔细看清楚便会发现她有着让人感叹的美貌。无表情和呆呆的地方给人留下印象,有着不可思议的感觉和可爱。

    [你能出手相救,真的是非常感谢]

    以没怎么起伏的声音,少女微微的低头。

    [这没什么大不了。我想应该没问题的不过还是问问你有没有受伤?]

    泰格勒捡起自己的行李袋向她询问,少女抬头,感到奇怪的歪着头发出疑问。

    [我没有受伤。——为什么你要帮助与你素不相识的我。也有可能正确的是他们那边啊]

    [那种事情或多或少,不管在那个城镇都有啊。看过几次的话凭直觉就能知道。就算不谈这个,三个牛高马大的大人追着一个小孩,什么都不说就揍过来这点很有问题吧。还有就是,我插手的时候你没有逃走啊]

    听到这回答,少女好像在想什么似的拉细眼睛。黑色的眼瞳一动,这次是看着泰格勒拿着的黑弓。

    [为什么你不放下那把黑弓呢?不惜单手来敷衍对手]

    [就算是这样的东西也是家宝啊。虽然要视情况而定,但我不想这么粗暴的对待它]

    一边回答,泰格勒在内心觉得真是个搞不懂的孩子。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有着与小孩不相称的冷静。她问的质问也很明确。少女好像接受了那样点头,打招呼报上自己的姓名。

    [自我介绍晚了。我叫奥露加。那么,高这个,高海豚?白]

    她口吃了。睁开接近半开的眼睛,奥露加拼命重复几个单词。这样没有语序的样子看起来才像个与年龄相符的少女,泰格勒不禁露出微笑。曲膝中腰蹲下,配合着她的视线高度。

    [是高洁白海豚号。我们一起走吧。我叫泰格勒威尔穆德]

    只说名不说姓有一半是小心,而另一半是对她的顾虑。

    只有名字也就是说,奥露加不是贵族而是平民的可能性很高。这是为了不吓到她的顾虑。当然,奥露加也有可能是出于小心而没有报上姓氏。

    [泰格,勒威勒威泰格,威尔穆]

    [不顺口的话就叫我泰格勒吧]

    看到吞吞吐吐好像很痛苦般重复着说的奥露加,泰格勒这次就露出了苦笑。

    ◎◎◎◎◎◎◎◎◎◎◎◎◎◎◎◎◎◎◎◎◎◎◎◎◎

    试着站在甲板上,便有种潮风加强了的感觉。

    [比我想象中要摇得厉害多啊]

    海面的摇晃,让船重复着上下沉浮。这种感觉对泰格勒来说十分新鲜,而且很不可思议。心想要适应这种感觉要花点时间吧。

    高洁白海豚号,在港口里停泊的船里也属于大型的部类。耸立着两个叠着船帆的粗大桅杆,甲板下面包括船底一共有三层构造。

    甲板比想象中的要小,而且水手们还在木桶和满地绳索之间忙碌的工作。每个人都有着健硕的身材,有很多次都差点撞上泰格勒。

    [我们赶快去船室吧]

    对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的泰格勒,在他旁边走着的奥露加微微点头。她上船之前重新深深地戴上头巾,所以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

    那之后她没说过几句话。虽然觉得她是因为没有说清楚泰格勒的名字或是说话方式而感到害羞,但从她的话语和态度看来又好像猜错了。

    一点客套话也没有说,关于自己的事,也只是说了自己是一个人出来旅行而已。

    从船尾的梯子进入甲板下面,走在充满潮风和木材混杂的通道上,泰格勒走到了乘船时别人告诉他的房间面前。

    打开门,里面是个小小的房间。毕竟只是个除了用墙壁和地板固定了的床之外只有可以走三、四步的空间啊。除了把行李放在床上睡觉之外什么都做不到。顺便一提,这个房间的锁是在乘船时交给他的锁头。

    对着愕然的泰格勒,奥露加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

    [那么,我就此失礼]

    听到她的话,泰格勒终于回过神来。和受到莎夏和玛特威照顾的自己不同,奥露加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乘客支付了船费,坐上这艘船而已。乘船的时候,她递给水手的乘船许可证的设计虽然一样但那是赤铜色的。

    [如果你方便,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房间呢?]

    出于好奇心拜托后,奥露加朝下低头答应了。

    走在狭窄的通道上,泰格勒左右环视进行观察。这一层是客室和水手们的房间,其余的貌似还有武器库。

    走到船头,使用梯子走到下一层后,昏暗和独特的臭味越渐增强。通道的狭窄这点没变。走了十多步后奥露加停下来,站在一扇门前。

    打开门后,是一间除了大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房间。与泰格勒借住的个人房间相比,这里就相当于几个大人一起共用的大房间吧。

    室内有十二、三个男人。有半数武装着剑和甲胃,坐在地板上或是靠在墙边。其他人也只是没有武装,但从全身放出的危险氛围这点还是没变。

    他们适当的拉开距离,谁都在警戒对方。这混杂着敌意的视线,当然是投向打开门的泰格勒和奥露加的。

    ——这也很正常呢。

    泰格勒虽然没出声,但理解了。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出于内乱的漩涡之中的阿斯瓦尔啊。去这样的地方的人当然会有所局限。除了像这样的佣兵之外就是商人,或是像泰格勒这样有特别情况的人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来我的房间吗?]

    【禽兽你想干什么!换我来】

    他对着就站在旁边的奥露加,小声的问。抬头看泰格勒的她的脸上,除了呆呆的无表情之外还带有一丝惊讶。

    [可以吗?]

    [就如你刚才看到那样很窄哦。不过,还是能保障安全的。也可以上锁]

    泰格勒不知道她为何要去阿斯瓦尔。也不是不在意,但自己也是处于被人问到会很困惑的立场,所以没打算问。

    所以对她是一无所知,但让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睡在这里始终还是不怎么安乐。

    接着没过多久,高洁白海豚号就从立普纳镇出港了。

    白帆被大风吹鼓,高洁白海豚号在湛蓝海原上悠然地航行。泰格勒和奥露加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和远处的岛影。

    [你觉得怎么样,我的船还舒服吗]

    真红的外套被潮风吹起,玛特威走过来。把视线投向奥露加,他小小的眼睛里释放出尖锐的目光。

    [你们认识吗?]

    泰格勒以笑颜回答是,奥露加则无言的打招呼。泰格勒对奥露加在面相凶恶的玛特威面前还能毫无动摇这点无言的表示佩服。

    [还要多少天才能到阿斯瓦尔呢]

    [如果风一直能像今天这样吹的话,七、八天就能到吧。这个季节也不会没风,我想最晚也就十天左右吧]

    泰格勒在心里松了口气。自己是打算让奥露加睡在唯一的一张床上,自己睡地板的,如果是八天的话还勉强能忍住。

    【如果过了八天你想干什么!?】

    [玛特威先生你是从几岁开始乘船的呢]

    [比现在的你还要小就开始了哦。在立普纳出生,决定与大海一起生活的人,首先会想要有自己的船。为此我去熟人的船上打工攒钱,学习了怎样操纵船还有交易的方法呢]

    [你不怕出海吗?]

    老实说,泰格勒有点怕。玛特威挺起胸膛,笑着回答。

    [这点我已经习惯了。我的情况嘛,在年幼时期就过着把漂流到镇里的遇难船当做游乐场的生活所以没什么特别感觉,但第一次乘船的人还是有很多人都会紧张的。而且,我还体验过不少经历克服恐惧了]

    [不少经历?]

    奥露加歪头。

    [暴风雨、遇难、海贼。还有,在狭窄的船里发生几乎跟厮杀差不多的吵架,陷入了无法航行的事态。其他还有鲨鱼或是——海龙呢]

    [海龙?]

    最后那句台词有点卖关子,但龙这个单词引起了泰格勒的兴趣。重复这个单词回问后,玛特威苦笑着回答。

    [以前,我曾从远处看过一次。就像这样,有着蛇那样细长的身体,它的身体比这艘船的桅杆还要粗。不知是它没兴趣,还是肚子不饿所以没有朝着这边游过来,所以我就全力逃走了]

    [大海里居然有那样的东西]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持续四十年或五十年出海的人,看到的也只是少数,很难看到的。不是运气很差的是不会遭遇的吧]

    听到玛特威安抚般的话,泰格勒松了口气。

    之后泰格勒问了不少关于船和海的事,然后突然在意的问。

    [玛特威先生你熟悉阿斯瓦尔的事吗?]

    [毕竟是重要的客人啊。你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很抱歉问了你这么抽象的质问那是怎样的国家呢。例如我,连阿斯瓦尔信仰什么神都不知道啊]

    虽然想向莎夏问的,但错过了时机。他知道王国的情况。也知道王子们在争斗。但是,除此之外,泰格勒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现在船里也没什么问题,我就跟你聊一下吧]

    ◎◎◎◎◎◎◎◎◎◎◎◎◎◎◎◎◎◎◎◎◎◎◎◎◎

    阿斯瓦尔被称为雾和森林之国。

    曾经只是以在北边的大海上浮现的小岛——阿斯瓦尔岛为领土的岛国而已,而且在那个岛里还处于五个部族在争夺霸权的状态。国名的由来,是从这个岛的名字得来的。山很少,不过山丘、河川、森林很多。

    从西边的海上不断吹来的微热的风,在达到岛一半时就被冷却,为此一年基本就被雾覆盖着。

    [——传闻就是这样,不过几乎一年就有点夸张了。不同地域也有差别。只是,因此不管何时何地起雾都不奇怪]

    在岛上,经常发生争斗。虽然五个部族都在争霸,但想要得到这座岛的大陆诸国也不时乘船展开侵略战争,海贼在沿岸作乱也是日常茶饭。

    [虽然不是那么愉快的话题,但有人就会有争执,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常理呢。传言在阿斯瓦尔里没有一天是不会流血的。不过,这样的状况被一位英雄改变了。他名为,阿托利斯。这就是阿斯瓦尔的初代国王]【阿瑟王=_=】

    阿托利斯某日,梦见自己化身为红龙。

    红龙,这是统领五个部族的族长的王之象征。至此还只是平凡的战士的阿托利斯相信这是神谕,便决意要成为王。几乎所有人都嘲笑阿托利斯,但有十二位同伴追随他。【还真的是阿瑟王啊!?】

    之后,阿托利斯就经常在前线挥剑,在众多战场上驰骋取得胜利。诸部族陆续归顺他,扫荡海贼,将来侵略的诸国击退。阿托利斯给追随他的十二人,赋予了圆桌骑士的称号。

    [总觉得跟布鲁奈和吉斯塔托的神话很像啊]

    泰格勒在对话中参插这样的感想。在布鲁奈的神话里,之后成为初代国王的夏鲁鲁在圣窟宫里受到启示开始战斗。吉斯塔托的神话也是,自称是黑龙化身的男人在争斗的诸部族面前现身,率领追随者开始战斗。

    看不出对泰格勒的感想抱有不满,玛特威笑着回应。

    [我也对诸国的神话不清楚,但我认为是有着某些共通的地方的]

    泰格勒率直的表示同意说,也是呢,然后玛特威继续说。

    [关于这位阿托利斯和十二位圆桌骑士,他们在阿斯瓦尔并不是众神,而是信仰的对象。这么说,我们可以认为阿托利斯的胜利全部都是得到神明的加护呢。圆桌骑士们各自虽然也好像是天使——听从神命的精灵那样的东西,但也被流传说是受到了天使们的加护]

    阿托利斯死后,阿斯瓦尔也没有发生大战争,一直都很和平,但和平突然被打破了。在大陆的加迪斯王国带着大批船团,来侵略阿斯瓦尔。

    [阿斯瓦尔虽然也有拼死抵抗,但在压倒性大军面前还是不得不认输,暂时被他们夺走半个岛。国王病倒,相继出现进言投降的人和企图逃亡的人,王国的命运正可谓是风烛残年]

    可是,此时出现了一位斥骂胆怯的臣下和士兵,露出毅然的态度的人。那就是王女瑟菲莉雅。

    [这位瑟菲莉雅王女有着稀少的美貌,也是一位女中豪杰,以难以想象她是女性的勇猛,自己挥剑飞身参战。此后,取得了足以匹敌始祖阿托利斯的胜利。口头禅好像是『甲胃就是我的丈夫,战场便是我的宫殿』]

    之后,国王没能康复病故了,经过长达一年的协议,最后由瑟菲莉雅成为了阿斯瓦尔王国第一位女王。这件事给诸国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因为在布鲁奈和吉斯塔托,根本不会有女王这个想法啊。

    [以统治者来说瑟菲莉雅女王也十分优秀。好好的平息了因为国王的死和女王诞生的动摇,讨伐沿岸的海贼,在国内外安定时——逆袭侵略阿斯瓦尔的加迪斯王国]

    加迪斯王国,被她消灭了。

    [得到大陆的领土。这是初代国王阿托利斯的凤愿,但他没有实现。而完成这一大业的瑟菲莉雅女王得到了『霸王』的称号,之后没有结婚一直统治阿斯瓦尔,决定让与父王有近亲血脉的人担任后继者之后便亡故了]

    [女王吗]

    泰格勒感叹道。而奥露加深深戴着头巾发出疑问。

    [我听说瑟菲莉雅女王,其实是有恋人的啊]

    [这段逸话非常多。我也知道一些。例如在背后支撑她的臣下、流浪骑士、侍奉旅游的吟游诗人的猎人。正因为作为统治者她没有这些话题,所以大家才会天马行空吧]

    【我看到王女线的旗子高高飘扬啊】

    泰格勒虽然对玛特威的话表示同意,但奥露加好像在想什么那样沉默着。

    [然后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值得说的。阿托利斯和瑟菲莉雅到现在也作为代表阿斯瓦尔的英雄,连地方的农夫都会以他们为傲]

    [谢谢。那么现在的,内乱的状况呢?]

    泰格勒以慎重的口调询问。

    [我所知道的是十日前的情报了——虽然有频发小型争斗,但没有大型的战争,陷入了胶着状态]

    ——受到损害最多的,是阿斯瓦尔的人民吗。

    泰格勒的表情渗透出藏不尽的愤怒。胶着状态,也就是说看不见终结。让大批士兵原地不动终始在对视的话还暂且不说,战争频发的话就不同说法了。

    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卷入战争之中,看不到战争有终结的预兆。明明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战争啊。

    察觉到泰格勒的心情,玛特威故意用事务性的口吻继续说。

    [士兵的数量貌似埃利奥特王子比较优异,但杰梅因王子那边有一位非常出色的将领,不时扭转劣势取得胜利呢。为此,才变得不会轻易决出胜负]

    [还有这样的人啊。他的名字是?]

    [我记得,是叫塔拉德·古拉姆的名字。传言说如果没有这个男人,杰梅因王子早就输了]

    虽然泰格勒对这位塔拉德的男人抱有兴趣,但还是暂且把他的事放在一边继续思考。与艾伦说的比起来,好像几乎没有变化呢。

    通过自己与杰梅因王子相见,这个状况能否改变呢。

    对着以怃然的表情伫立的泰格勒,奥露加以不知道在想什么,呆呆的无表情地眺望他。

    ◎◎◎◎◎◎◎◎◎◎◎◎◎◎◎◎◎◎◎◎◎◎◎◎◎

    在日落时,船停泊在一个小岛上。

    泰格勒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上保养弓箭。室内的光线就只有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灯而已,伴随着船的浮沉左右摇摆。

    突然门从外侧被敲。泰格勒便把弓放在床上站起来,打开门。在门前奥露加拿着深锅以呆呆的表情站着。从深锅那还升起白色的热气。这是奥露加在回房间之前,到厨房买的热水。

    [这用了多少钱?]

    [用了铜币两枚]

    热水只有深锅的一半高。泰格勒认为就算船多少有点摇晃也不至于会倒出来的吧,这些就要铜币两枚有点贵。

    奥露加把深锅放在地板上后,把斗脱下。她穿的衣服的下摆很宽松,领口和袖子都有精致的刺绣。腰间卷着衣带,在布鲁奈和吉斯塔托是不怎么会看到的服饰。

    可是,比这更吸引泰格勒的视线的,是她腰间放着的斧头。灰色的小型刀刃而且握柄很短,是就算是娇小的奥露加也能轻易挥舞的大小。

    让泰格勒瞠目的是,它的精致装饰。刀刃和握柄的结合部位装着一个拳头大小黄玉,刀刃也刻有精致的纹样。就算是说这是为了装饰在富裕贵族家里而制造的也几乎不会有人怀疑的吧。

    不过,泰格勒有着不同的感想。在看到这斧头的时候,年轻人的脑里闪现了几把武器。艾伦持有的长剑,米拉的枪,索菲的锡杖还有莎夏的双剑。这些武器都像在黑暗中浮现的雷光那样一闪而逝。

    ——难道说龙具?

    只允许七位战姬持有的,拥有超常力量的武器。

    [你很在意吗?]

    这声音,让泰格勒突然回神。应该是凝视很久了吧,在自己的眼里奥露加的脸虽然是呆呆的无表情,但黑色的眼瞳里蕴含着若干警戒心。

    [啊啊。真是出色构造的斧头啊]

    搔着暗红色头发,泰格勒如此回答。内心的疑问打消了。确实这是一把豪奢构造的斧头。但战姬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呢。

    [因为是家宝啊]

    奥露加以没有起伏的声音回答后,把斧头靠在墙壁上。解开衣带脱下衣服。

    露出来的上半身很苗条,几乎没什么肉,胸部的起伏也十分小。有着十分柔软的健康身材,也很美,但离成熟还很远。

    在哑然了的泰格勒面前,奥露加坐在地板上从行李袋里拿出麻布,浸在热水里然后扭干。丁宁的擦着自己的身体。

    [我想在男性面前堂堂的露出自己的肌肤始终有点不妥啊]

    以傻眼的表情,泰格勒叱责有着柔顺淡红色秀发的少女。奥露加停下擦抹身上污垢的手看了泰格勒一眼后,再次将抹布浸在热水里然后回答。

    [没有其他地方了]

    【要是在之前那个大房间你想怎么办!?】

    [即便如此也是不对的。你跟我说让我向后转的话]

    [这里是你借住的房间,而我是处于受你好意同宿的立场啊]

    ——真是认真的孩子啊。

    泰格勒叹气然后背对奥露加。他觉得奥露加还这么年幼真是太好了。如果是艾伦和米拉那样的年龄的话,会更加慌张的吧。

    在结束弓的保养后,泰格勒也等了一会。终于听不到扭热水的声音,相反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已经可以了]

    听到这声音回头后,穿好衣服披着斗篷的奥露加坐在地板上。她指着深锅继续说。

    [虽然已经温了,不过你不介意的话要用吗]

    [也是呢。那么请让我心怀感激的使用吧]

    因为在甲板上站了很久,泰格勒的身体也被潮风弄得黏糊糊的。现在去厨房买热水又很麻烦。

    互换位置,泰格勒快速擦身。然后穿好衣服,和奥露加披着同样斗篷的泰格勒把深锅放在房间的角落。

    [那么就睡吧。我会睡地板的你就睡在床上吧]

    [我不能让你做到这地步]

    睡在地板上的泰格勒,看到奥露加拒绝拜年摆出困惑的表情起身。淡红色秀发的少女依然是没表情,但这个声音有点生气了。

    [因为我年纪小,你会做出年长者的举止这点我明白。但是,我我想要独当一面啊]

    她说了一半然后往下看,接着抬头,清楚的说断了。泰格勒察觉到看来是伤到她的自尊心然后低头。

    [抱歉啊。但是,我并不只是这个意思说的。这个房间很冷啊。虽然你也好像习惯了旅行但]

    因为是海上吧,一到晚上船内的空气就变得很冷。泰格勒和奥露加也正因为这样才披上斗篷的。

    [那么,我们两人在床上睡吧]

    看不出奥露加有一丝踌躇她如此说。

    [毛布只有一张。在地板睡不只会寒冷还加上船的摇晃直接影响身体。那么,就算有点窄也还是这样做比较好。——而且你看起来也意外的顽固呢]

    泰格勒认为顽固这点大家都半斤八两,但感觉有点脱线就没说。也有更加想要提出的事。

    [你说的我都明白了。虽然我明白了但那个,我该说羞耻心还是要谨慎点呢]

    [如果你看起来我是在邀请你的话,我必须否定。要是你做出下流的事情的话我会踢你下去的]

    [我知道了。就一起睡吧]

    泰格勒之所以会妥协,是因为在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意气用事,不用床直接在地板上睡觉。刚才看到她的裸体时,除了觉得是健康的身体之外没有抱有别的感情。他会这么想,是因为奥露加还小。

    并排躺在床上。熄灯,慢慢转身背对她。

    第一次坐船,不知是否由于早上的兴奋和紧张,睡意急速的袭来。

    两人不一会就发出睡息了。

    在泰格勒本来要去的普热普斯港镇里,有一位战姬。

    她在数日前就滞留在这个城镇,装成出游的贵族千金在某个住宿场所的一个房间里住了几天。这是比其他住宿地方要贵很多,有马车出迎和厚实的石壁,口风紧的店主准备上等料理的特别店铺。

    贵族和富裕的商人,诸外国的大使都会利用,可以说正因为时常有布鲁奈和阿斯瓦尔的商船来这个普热普斯才会如此繁盛的店铺。

    那位战姬——瓦伦缇娜·古丽卡·艾斯特斯,现在正听取部下遗憾的报告。

    [是吗。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没有来这个普热普斯,而是去了立普纳港镇吗]

    在宿店最深处的房间里。只有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灯照亮着室内。灯光很弱所以无法照亮房间的角落,那里被黑暗笼罩。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放着一把巨大的镰刀。

    瓦伦缇娜躺在在用纯棉和羽毛铺垫的柔软椅子上,听着部下的报告。就像要融入黑暗之中的长黑发,露出让人觉得没有人会不被她的美貌魅了的清楚微笑。穿着用蔷薇装饰的纯白礼服,她的膝上打开着一本书籍。

    在离她很远的门前部下单膝跪着,淡淡的接着报告。

    [虽然我也想过因为是布鲁奈人所以可能是认错路,但直接进入立普纳我想是沃鲁恩伯爵自己改变了预定]

    [辛苦你了。我本来想务必于沃鲁恩伯爵见一次面,打个招呼的真没办法呢]

    [要继续追迹吗]

    [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已经坐上前往阿斯瓦尔的船了吧。打招呼,看来要等到沃鲁恩伯爵回来呢]

    部下推出之后,瓦伦缇娜看着黑暗小小的叹气。

    ——被他逃了。

    向维克特王进言推选泰格勒到阿斯瓦尔当密使的,是瓦伦缇娜。不过,并不是直接进言。中间夹着两位重臣,让别人看不出这想法是出自自己的脑内的。

    理由有好几个,不过真正的理由是想在没有其他战姬的地方,与他见面。

    泰格勒因为他的待遇,除了莱特梅利兹之外如果没有特别情况是不能去别的地方的。话虽如此要在莱特梅利兹见面的话就必须通过正式的手续,这样绝对会被艾伦怀疑。这点她希望能够避开。

    ——想和他聊各种各样的事,详细的了解他的人品啊。

    如果利害一致能够协力的话就联手,如果会成为自己野心的障碍的话就找个机会排除他。如果是前者的话,她还打算为了让泰格勒平安的完成密使的任务支援他的,不过期待落空了。

    ——艾丽奥诺拉不是她呢。我不认为她对雷古尼泽的地理有那么熟悉。是亚莉珊德拉吧。也听说他到访过她的公宫。

    今后该怎么办呢。瓦伦缇娜思索着。

    要是泰格勒卷入阿斯瓦尔的内乱死掉的话,这样也没什么关系。在目前,他跟艾伦和米拉,莎夏构造了亲密的关系。

    他的死会直接打击到她们吧,吉斯塔托和布鲁奈的关系也会恶化。维克特王也会被追究责任吧。

    ——不过,如果平安归来的话他就会去王宫。

    泰格勒有必要去报告结果,而维克特王也必须根据泰格勒努力,结果如何给与赏赐。

    ——配合着那个时候我也到访王宫的话,也是能见面的吧。

    根据对手的态度和性格,既可以表明就是自己推荐他成为密使以此来卖人情,也可以反过来批判维克特王让他以为自己是同伴。

    调查泰格勒的预定,这边也必须编出一个到访王宫的理由呢。毕竟自己是没有体力得了病,的设定呢。例如不能像索菲娅·奥贝尔塔斯那样,频繁的到访王宫。虽然麻烦,但瓦伦缇娜并不讨厌想这些事。倒不如说是以此为乐的性格。而且,以身体虚弱为由也更方便她行事。

    例如就算被下令出兵也可以以生病为由拖延到极限,打了一会就可以下令后退将士兵的损害彻底性的控制到最小。

    再者,被传唤到王宫的时候,也可以报告患病争取时间,尽可能的收集情报之后再面对危机。她至今都是这样过来的。

    全部,都是为了让被人以为自己是个没什么了不起的人,让他们大意。

    在脑海里整理了几个想法后,瓦伦缇娜将视线移到在膝上打开的书籍上。书籍的封面用金色字刻着『瑟菲莉雅的战记』这个标题。

    将阿斯瓦尔的版图大大的扩大了的女王瑟菲莉雅。这本书整理记录了她的战斗,在阿斯瓦尔王国里有着与阿托利斯的传记匹敌的高人气。

    幼小时期瓦伦缇娜在自己的屋子里偶然发现并读了这本书后,这本书就成为了她的爱书。这不只是单纯的喜欢看这本书,这本书还赋予了她既可以说是梦想也可以说是野心的想法。

    自己也想总有一日能够成为女王。成为统治吉斯塔托王国的存在。

    经过调查,貌似自己也流着王家的血脉。话虽如此,她的祖先只是旁系,血缘薄到甚至不能够主张王位继承权。所以,不能依靠这样的东西。

    她打算利用自己的才觉,抚育她的艾斯特斯家的力量——再加上,被选为战姬的幸运,君临玉坐。虽然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但总有一天一定会实现的。

    明明已经读过很多遍知晓书中的内容了,一旦翻开书页却无法停手。

    房间里的灯光,到了很晚也没有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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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格勒暴露在严厉的视线之中。

    在他眼前站着五位女孩。艾伦和蒂塔、莉姆、还有米拉和布鲁奈王女蕾琪。艾伦和莉姆、米拉都穿着眼熟的军装,而蒂塔则装着平时的侍女服。蕾琪穿着以白色为基调各处用金和银装饰的作为王女的礼服。【后宫战队=_=】

    不知为何她们都在生气。

    艾伦挽着手用锐利的眼光盯着他,莉姆到现在还在深深地叹气摆出傻眼的表情,蒂塔皱着眉摆出忍住不发怒的表情。

    米拉插着腰像是在等待发出怒声的时机。蕾琪没有隐藏不满,但露出不知该不该发怒的迷茫表情。

    怎么了,泰格勒抱着焦虑和不安一问,艾伦便愤然的回答。

    [你摸着自己的胸口问问自己吧]

    惊慌失措的泰格勒按字面意思理解,慌张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在那看到的是奥露加。上半身果露着,和泰格勒紧紧贴在一起。

    以没有起伏的声音,她说。

    [请负起责任哦]

    在这时他便醒了。进入视野的是有点肮脏的墙壁。身体有轻微摇晃的感觉。

    ——是梦吗。

    微微叹气,在心里自言自语说那也是呢。那五人一起出现在一个地方就只有一次。在讨伐完泰纳尔迪耶公爵,凯旋回到布鲁奈的王宫的那一天。不过那时也不是五人一起并排。

    ——看来我积累的太多疲劳了。毕竟在乘船之前都一直急着赶路啊。

    [如果你醒了,希望你能放开我]

    这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身旁传来。到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右手摸着某种柔软的东西,左手也有类似头发的感触。再加上自己的身体感觉到有微量的热量。

    移动视线,便与奥露加的眼睛对上了。泰格勒的左手抱住她的头,右手抓住她的臀部。

    【禽兽快放开你的爪子!】

    [还有,碰到我了]

    【相信大家不用我解释什么碰到了吧=_=】

    泰格勒慌张的从她那松开手,很大劲头的跳起身。看来不是全部都是梦。不过,和梦里不同奥露加穿着衣服。

    [不,该怎么说呢,那个抱歉]

    呼吸打乱着,泰格勒很逊的用手盖住脸低头。而奥露加,依旧呆呆的无表情地微毫也不动摇的默默地起身。把视线从泰格勒那往下移,眺望着腰部的位置。

    [我的母亲和姐姐告诉我,早上男性会这样的没办法的]

    她能理解虽然很好,但这也是很害羞的事。泰格勒光是点头就用尽全力无法出声。而奥露加淡淡的继续说。

    [而且我确认了你是睡着的,我明白你不是故意要抱住我的。夜晚很冷,我想你的身体是在寻求温暖吧]

    奥露加之所以一点也不责备泰格勒,是有理由的。淡红色秀发的少女也,醒来的时候紧紧抱住了他。

    吃惊的奥露加打算拉开泰格勒的,但那是露出毛布外的她的脚正确地传达了室内的寒冷。同时她也感觉到了,泰格勒身体的温暖。光靠他们盖住的毛布,是不会有这样温暖的舒服感吧。

    就因为这样,奥露加爽快的妥协了。当然,她没打算把这件事说给泰格勒听。

    [你能这么说真是太感谢了我会注意的]

    泰格勒以十分抱歉的脸,再次点头。

    话是这么说,世上有些事光靠诚意是不够的。

    最后知道抵达阿斯瓦尔为止,泰格勒没有一天是醒来不抱住她的。

    【禽兽、总之把FFF团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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