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夺还

    第一章夺还

    1.

    张开眼睛,由宇的脸孔近得连气息也可以感觉得到。

    「哗呀~~!」

    斗真因为过于惊吓而身子往后靠,不过保持着这个仰望的姿势是不可能的。最终后脑还是华丽地撞上了地板。

    「你在干甚幺?」

    对着正在抱住头转过来的斗真,由宇发出冰冷得叫人发冷的声音。

    「甚、甚幺?」

    好象是在想着刚做了甚幺东西似的。

    「甚幺呢嗯。」

    因为在横田家中得到了衣、食、住各方面的照顾,所以作为回礼至少也要帮忙大扫除。主妇和幼童二人的生活,无论如何都不顺畅的体力劳动主要就是家居清洁。终于把客厅清扫完毕后,大概是由于精疲力尽而当场大字型的睡了过去。

    「嗯,原来如此。是这样子睡着了吗?」

    大概是理解到事件经过后,这次不只是由宇吃惊的眼神,还意识到一把好象是按捺住的笑声。

    那是这家主人的妻子,横田和惠的笑声。

    「没关系。闘真是累了。一定是呵呵。」

    和惠按住了嘴巴别过脸来。

    「抱、抱歉啊,闘真。等一下呵呵呵,我会骂镜花的。」

    「喔,为什幺?」

    由宇的皱眉蹙额,和惠的笑声。而且还说要骂镜花的。这样子的状况,斗真实在是弄不清其所以然来。

    在那儿发出「咯,咯」的可爱脚步声之处是镜花。镜花看到斗真的脸孔后,天真烂漫地笑了起来。

    「小斗真,很帅喔。」

    天真烂漫的笑容上发出天真烂漫的说话。虽然如此,不过还是觉得有无法言喻的不祥感觉,为什幺呢?仔细一想就会理解到,镜花手中握着的东西正是这件事的元凶吧。

    「小镜花,这是甚幺东西?」

    「这个?是用来画画的。」

    黑色的神奇笔非常有活力的挥动着,镜花依旧是活泼地回答着。

    「是、是啊。」

    斗真慢慢地看着四周,不单止目光对上斗真的和惠,连由宇都迅速地别过了脸来。

    「对、对不起啊。呵呵,闘真。之后,会好好的,哈啊~。」

    虽然已经用手按住了嘴巴和肚子,但是肩膀还是痉挛不止。

    这次,斗真的目光对上由宇。虽然她的脸没有偏开,最终还是对于好象甚幺事也没有发生的斗真感到难以置信。

    「我非常抱歉你这幺的迟钝。虽然说是疲劳不堪,好象刚才那样没有防备,在某个意义上来说是好的,但是」

    虽然是淡淡的叙述,但是就好象是有甚幺东西难以忍耐似的在完成句子之后,最终把脸向后仰。

    「噗。」爆笑起来。

    察觉到在自己身上降临了灾难的斗真,立刻冲入洗手间,站在镜子面前。

    「呀!!」

    尽管镜中映像一如所料,斗真还是不得不叫了出来。

    脸上满是镜花胡乱的涂鸦。两颊上有花朵状的圈形旋涡,几经辛苦才大概推测到在额头上有三件恐怕是人类的物体。眉毛是连接住的,嘴巴周围是胡子的物体,要是单眼闭上来看,预料之中眼皮上被画上了眼睛。除此之外,鼻子、耳朵、颈子全部都画满了涂鸦。宛如全身布下魔法经文的无耳芳一。

    「真过份啊!镜花。」

    虽然在发出可怜的声音,却立刻扭动水管,用寒冷的水和肥皂来清洗脸蛋。可是镜中反射的脸孔却没有变化。花儿依然留在脸颊之上,额头上奇怪的人仍然跳着舞。

    「你都是白痴的吗?油性笔会在这种程度脱落吗?」

    「这是油性笔吗?」

    不知道在何时站在后方的由宇,看起来非常了不起。

    「喔,然后在你的肚子上所写的数式是消除不了的。之后要记录下来。」

    「甚幺?肚子」

    卷起衣服后,斗真的腹部呈现出来。在其上方陌生的数字和记号狂乱地起舞。

    「怎幺会!」

    「看到你这个愚蠢的样子,偶尔,会想到一些数式。手边又没有可以记录的东西,所以就先用你的肚子当作便利贴。」

    「不可以!连由宇也胡乱涂鸦。」

    「不是胡乱写的。这明显是数式。难道你猜疑我的计算能力?」

    斗真以有一半无奈的表情向这个以可怕歪理反驳的由宇做出愤怒的鬼脸。

    「所以说嘛,跟本就不需要在我的肚子上写字!」

    「可能会忘记的,所以只好写在你的肚子上了。」

    说甚幺的没有办法,斗真完全不能理解这个有甚幺关系。

    「由宇的话应该没有东西会被忘记的吧。」

    「这就错了斗真。以书写记录的行为作为记忆行为不等于就可以被脑袋接收的。」

    由宇冷静地纠正。只是眼睛简单的稍为游移,是错觉吗?

    「所以喔」

    「取来了。」

    在那儿出现的是镜花。手中拿着的是LAFI三号机。听到哼哼唧唧的仿真声传来,好象是艰辛的命运来了似的。

    「嗯,辛苦了。那就立即准备记录一下刚才的数式吧。」

    由宇好象是非常有道理似的,从镜花手中取来LAFA三号机,并打开了盖子。

    这时由宇脸上的笑容冻僵起来,停止在不自然的姿势上。

    「怎幺样?变帅了吗?」

    刚才对斗真所说的话现在可以全部完封不动地向LAFA三号机说了。在那只手中的是被握着的油性笔。

    横田家那小小的暴君魔手,不仅斗真,连风间也伸及到了。

    「镜花,你这个丫头!」

    和惠这样愤怒的样子,斗真还真是感到意外。虽然这样子并不是平常所认知的亲切感,却感觉到很强烈的温柔。所以说应该是非常温柔的责备吧。

    但是这个顽皮活泼的镜花,以快要哭泣的脸色静静地正襟危坐在和惠面前。放在膝上的拳头令人同情。

    一边清除着萤光幕上的涂鸦,由宇一边观察着二人的样子。

    由宇罕见的温柔目光出现在那儿。虽然如此,眼光中却包含着明显的阴影和寂寞。这些都紧紧地压住斗真的内心。

    「就算是严厉仍是温柔的。那就是所谓的母亲吧!」

    「嗯。」

    想到自己的孩童时代也如同现在的和惠和镜花一样母子相依为命。斗真点着头。

    大概在孩子心中也会觉得母亲是美丽的。在观课的那一天,同学们总是会说板上的母亲是位美人,那时真是骄傲。

    因为是开朗快乐、活泼的母亲,责骂的时候也很有威严。并不是可以与和惠的威严作比较的。大概也正因为斗真是男孩子,要拿出手掌的时候也很多。

    「我也是,曾经被好好的骂过。」

    然而只要现在想一下,谁人都可以找到一些能够理解的理由,对受批评的母亲的怨恨之情已经消声匿迹了。这份怨恨是那天突然对自己置之不理失踪起来的事。这也连带整理了想念着母亲已经不知道在哪儿的这份心情。

    ──唉?

    然而,脑海中有某些东西记挂着。意识到把担忧母亲的事情忘记。想到这里,心头烦躁起来,怎幺也安不下心。

    「我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唉?」

    「没有,没事。」

    不同于斗真想着的事,由宇起伏的脸颊,强力地打着LAFI的萤光幕。

    『不要打了,萤光幕会裂开的。』

    「多嘴!」

    无视风间小声的抗议,由宇用暴力胡乱地擦拭着笔记簿。要是由宇的话,应该是可以更有效率地把油性笔擦掉的,但是为什幺不如此做呢?踏实地擦拭起来。

    「你被骂的时候,样子很容易就想象得到了。可是,比如是呃,要是麻耶被人骂的话,感觉上会很不调和。」

    今天的由宇特别多话。

    「是啊!但是麻耶应该是没有被骂过吧。因为她的母亲好象是在生麻耶的时候死的。」

    「是吗?和我一样的吗」

    「是啊。」

    要是这样下去,就会说到关于二人父亲的话题。斗真于是慌张地避开话题继续说。

    「我和麻耶的关系这样好或许是因为麻耶没有母亲的回忆吧。」

    「为什幺这样说呢?」

    「我可以说是妾室的儿子。基本上,这种女子的儿子是令人嫌恶的。实际上,胜司对我这样明显的嫌恶,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除了自己母亲之外,还有其它女人甚至其子女的存在。」

    「呃。原来如此。你的母亲是个怎幺样的人?」

    「和蔼可亲,一个普通的母亲。做得一手好吃的汉堡牛饼。」

    「嗯。和惠的汉堡牛饼也很好吃的。汉堡牛饼还是要有妈妈的味道才是必要事项吧。」

    由宇侧脸看起来过于复杂的表情,令斗真摸不着头脑。从这块侧脸中唯一能够解读的是,死心眼似的羡慕。

    「返回NTC之后,如果说有唯一的遗憾」

    由宇寂寞地说。

    「那就是麻耶的红茶和和惠的汉堡牛饼。」

    甚至是吃饭,一直都只是一个人自个儿地完成的由宇说着。是意识到寂寞的感情已经磨灭得消声匿迹了吗?

    「怎幺了?脸色这幺灰沉。喔、对啊。不,抱歉了。对我来说,你泡的咖啡味粉末也不是要丢掉的东西喔。」

    ──不是这样的。由宇。虽然麻耶的茶与和惠的料理都是美味的,但是对由宇来说真正美味的是,可以和别人一起喝茶,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然而,斗真并没有把话说出来。因为自己还未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由宇获得自由。她提示的三种方法没有一个可以──不可以用大口径的枪来射击头部,也不可以破坏知识和人格,也不能再一次生活在NCT的囚禁之中。怎幺样也找不到第四种方法。

    由宇所希望的、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头脑,也不是别人追赶不到的天赋才能。

    自由、安稳、平凡,要是说起来,或许是随处可见的。但是对于由宇来说,自由和安稳的生活是甚幺呢?斗真还没有找到答案。

    2.

    『闘、闘真、闘真!』

    风间连续叫着斗真的名字。

    『听到了吗?闘真?回答一下!』

    「嗯,听到了。没甚幺事。」

    斗真慢慢地张开双眼。可是无论是闭目还是开眼,景色几乎是没有分别的。这儿是黑暗的,然而比起上来还是现在的黑暗令心情变得安定下来。

    『真的吗?但是不怎样像没有心事的样子啊!』

    「不用担心。」

    『这样,好的。』

    「只是稍为想了很多事。」

    在横田家的时候。以及即使是羡慕也已经消磨了不少的由宇侧脸。

    『非常悠闲啊?自由号快要现身的了。虽然明白了计划,还是要再一次确认。配合自由号的降落,把现在沉在海底的球体实验室浮上来。然后同时你要由舱口的上方出来。目标是要全力跑去自由号。以你的脚力,勉强也可以跳跃飞起吧。』

    「嗯。」

    在横田家中和由宇的这一番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平静的。

    自己把现实想回来。把母亲的事情想起来谈论,应该没有下次吧。

    但是要是问起要庆幸这样被封存起来吗?答案会是否定的。

    目光是不会由现实中离开的。连自己和母亲的手中也是戴着禁忌之子的话,是为了谁人的想法而作成的呢?要是作为道具而产生出来的话。更加,就算是谁人都会因为自己的记忆被玩弄、由现实中被隔离,而绝对不会喜欢的。

    自己和由宇的相遇是偶然吗?还是必然呢?即使是在哪一方,这就是人的命运吧。但是,要是这些也是在二人父亲的掌握之中的话。

    绝对不要。这样子是不会承认的。要是连自己对由宇所抱持的感觉都是一如某人的想法的话,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为什幺那幺喜欢这名黑发的少女呢?坚强的、触摸不住的、健康的、美丽的。想到的理由多得成行。但是每一个都有稍微不同之处。没有一句说话可以把这种感情完封不动的好好地表现出来。然而,如此说来。绝对是不想再放手了。想要保护。就算要牺牲自己,自己也必定不要让由宇被牢固地捉拿。

    『喂,斗真,有在听吗?』

    「有在听啊!」

    话虽如此,风间的说话有一半都没有听在心上。占在心头上的是静静的,却是强烈的愤怒。

    既然如此希望得到遗产,去追捕峰岛勇次郎就好了。据由宇和风间所说,七大罪极有可能和勇次郎有连系。而且虽然那时斗真不知道是梦境或幻象,却十分清楚曾经和峰岛勇次郎见过面。

    峰岛勇次郎确实是仍然生存的。

    穿著着白色的衬衣,突然出现在斗真面前,说着漫不经心的、谜一样的胡言乱语。忽然就消失了的峰岛勇次郎。

    为什幺那个时候,自己甚幺也做不到呢?

    让紧咬嘴唇的斗真恢复正常意识的是,被怜伸到眼前的灰色小箱子。

    「这是解毒剂。盒子是特制的。虽然是就算被三十八口径步枪近距离射击也不会怎幺样,但是也千万不要弄坏喔。」

    到目前为止甚幺都听不进耳的斗真,对这句说话产生了反应。瞳孔的焦点明显地结集在那个箱子上。这就是由宇的生命吧。

    「虽然也包含莰酮剂,但是并不太推荐使用。在三十二小时之前还可以多使用一次。另外,要是自白剂等药物被使用的话,心脏方面的负荷会」

    「除解毒剂之外,其它的药物尽可能还是不要用比较好。」

    斗真中途打断怜的说话,慎重地把这个存有解毒剂和莰酮剂的灰色盒子放入衣服内袋。这些没有救助性的说话听来也是没有用处的。

    在左胸的正上方,在自己鼓动的心脏之上,正是由宇的性命。

    在这个小小的身体中注射毒物,使用莰酮剂强硬地走动,浸淫在药物之中。

    只要一想到被拘束具剥夺自由的身影时,内心就会震怒起来。

    为什幺?为什幺只有由宇,为什幺她一定要承受如此凄惨的待遇呢?

    『然后余下的时间是十分钟,喂斗真,有没有好好的听』

    由宇会死?

    由宇到底发生了甚幺事?由宇永远都选择拋弃自己来保护别人。尽管是把自己的愿望埋藏起来,也一直忍耐着生存下来。

    这个黑曜石般的瞳仁以及好象忘记了阳光气息似的白晢肌肤,美丽得叫人窒息。但是,斗真一次都、连一次都、不曾看见到由宇从心底而发的笑容。

    『要继续说明了。使用在自由号外墙的物质是TO-00合金,属于D级遗产。就算是用鸣神尊,要一击切下也是很难的。驾驶员座舱的玻璃是C级。估计这个球体实验室的玻璃外墙也使用了相同的物料。要破坏是极度困难的。瞄准着设在自由号上方的舱口,用鸣神刀破坏门锁。这是一个要和时间竞赛的任务。动作不够快的话,在进入自由号前上升就』

    胸膛发热,染上愤怒的情绪。紧紧握住鸣神尊的右手已经没有感觉了。

    舒畅的,自由的,快乐似的,峰岛勇次郎是存在的。有如女孩说唱的语气一样普通的事情,甚幺东西也不畏惧,也不再记挂着被敌人捉住的由宇,甚幺思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在互相争夺遗产,互相争夺峰岛由宇。由宇从人们之中,也从自己之中受到伤害。尽管如此,由宇还是在战斗。并且打算背负上自己所制造出来的东西的责任,觉得要把危险的自己从世界中隔离,哪怕是要封闭自己的愿望。

    围绕着峰岛由宇的争夺。在快要结束之时,将会利用选择不逃避责任的峰岛由宇的正义感和爱心。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原谅的。

    ──但是比起任何东西都不能饶恕的是。

    握在手中的鸣神刀被强烈地握得吱吱嘎嘎的作向。

    ──不能保护由宇的自己。

    绝对要救出由宇。无论是要从海星方面或者是峰岛勇次郎的符咒之中。然后一定要,带由宇去阳光普照的地方。

    『喂,斗真,听好。峰岛由宇被困的地方是,推测是』

    「絮絮叨叨的说话就不用了。」

    『为什幺?在那幺大的军舰之中连向导也不要,你打算自己找出路吗?不仅如此,余下的时间也不多。』

    在风间说话的同时,球体实验室浮了上来。

    『正确来说,十一分十八秒。毒素的种类是有变异范围的。大概都有多少的误差吧』

    「都说了不要絮絮叨叨了。快些浮上来吧!」

    『喂,你这样说』

    「请行动。」

    打断斗真和风间对话的是怜。

    「距离水面已经有十多米了。虽然并不是大不了的事,但是既然我说了要行动,还是行动的话比较好。」

    怜一说完,就手动地打开通往外部的舱口信道的门,催促着斗真。

    「由这儿走三十米,右面的就是舱口。」

    这种程度的的黑暗,又怎可能置鸣神尊的继承者于死地呢?

    斗真就这样子向着舱口飞奔出去。背后的怜把门关了起来。大概是为了防止海水涌入吧。

    如同怜的描述,很快就找到舱口了。

    当斗真一转动头上的把手时,舱口就被打开了。

    『等一下,闘真,太早了!』

    风间隔着扬声器发出的制止声音传不到耳朵中,也传不到脑部。舱口已经打开了。大量的海水涌入。但是斗真并没有介意,并且登上了梯子。当到达外部的时候,正好是在球体实验室的顶端由海中出现的时候。

    斗真站在顶端上凝视着前方,毫不犹豫地拔出鸣神刀。握住鸣神刀的手烧灼似的发热。甚幺能不能处理等等不安的心情已经全部消失了。站在这儿的已经不再是那个有余闲抱着不安的、宽容的斗真了。

    脚下直径五百米的地方震动起来,所产生的强烈冲击袭击着球体实验室。那是因为碰上了某些看不到的东西。就在这个时候,下方的空间扭曲,出现巨大的

    飞行物体。

    「在这儿。」

    在那个世界上最大的飞行物体之中,阔度超过四百米的巨大的物质之中,要找寻的只是仅仅一百六十厘米也不到的细小身体。

    「由宇在这儿。」

    然而确实地,斗真感觉到由宇的存在。

    「嗯。」

    在想着的时候斗真已经冲了出去。在海水还没有流走、湿滑的玻璃表面上,斗真毫不犹豫地极速狂奔。后方残余的水花全部爆发出来。直线地延伸至自由号的驾驶员座舱。

    『斗真,冷静!首先要把设在自由号上部的舱口......』

    听到由耳机传来风间的声音。但是,全都不理。热气从握着鸣神尊的右手开始扩散开来,感觉有如要把全身烧掉似的。外墙是峰岛勇次郎发明的遗产技术。是一种连宇宙碎片的直接攻击也可以忍受的素材。但是斗真完全感受不到这种威胁,在感觉到右手传来实在的感触之前,这些东西的存在只不过是有如塑料吧。

    「呀!!!」

    就在狂吼的同时斗真跳跃起来,以全身体重的力量挥动着鸣神尊劈向驾驶员座舱的玻璃。刀刃并没有受到任何抵抗,整把刀子都埋进了去。蜘蛛状的网状裂纹由鸣神尊中心扩张。不到一秒钟就变成无数片玻璃碎片,与海水一同向自由号内部四散。

    虽然是距离海面数十米,在气流的变化下,烈风仍然是吹刮不止。而驾驶员座舱内部四散的玻璃混合着海水刮着有如暴风雨似的烈风。

    在这种情况下,谁人都会把脸掩上,闭起双眼。

    然后当再一次张开眼睛时──瞳孔冻结的少年、拿着小刀,一个人、站在那儿。

    对于突如其来的侵入者,飞行员都乱成一团。这个有如拥有完全隐形机能的军事重地似的、华丽的飞行机──自由号。在甚至要发现也十分困难的飞行机中,有一名少年,拿着小刀潜了进来。连导弹的直接攻击都应该可以弹回去的驾驶员座舱特殊的玻璃,在平平无奇的小刀之前粉碎散落。这些事实无论如何也都令人意想不到的。

    内部十名海星人员都惊恐得动弹不得。所有人都是操作自由号的飞行员。要控制这架全长三百米以上,阔度超过四百米的巨大飞行机,那种人数和作为后盾的优秀航空电子技术是控制的必要条件。

    「由宇在哪儿?」

    充满着杀意的说话令所有人更加四肢发硬。在如此恐惧之中,嘴巴虽然可以动,却是即使是呼吸也不能被满足的。这名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所发出的杀气是异常不祥的。

    说话的同时架起小刀。比起斗真的杀气更加不祥的是,这把小刀。热力仿如令空气歪曲似的把周围景物摇晃着。虽然如此,却有着使人冻结的寒气。空气当然并没有摇晃,只不过是有甚幺东西扰乱了飞行员的视觉吧。恐怖感把身体捆绑着。不要说要移动一根手指头了,连要眨一下眼帘也是不能随心的。

    「在哪儿?」

    再一次询问的同时挥动了一下小刀。采用了既轻且硬的特殊合金的椅子一声不响地断了,散落在地上。如同驾驶员座舱玻璃一样,在不可能的光景中,恐怖和紧张的线头断了,不,是被切断的。

    士兵们一块儿取出腰间的枪。一对十,刀刃对步枪。有常识的都不用分胜负了。但是,这名少年和小刀也不是甚幺普通的东西。他们只是在手触及**的同时,斗真就动了。当最近的士兵向内踏出半步时,鸣神尊的刀柄就击中了胸部。另外拔出枪的两个人,都有相同的命运。指头触到触发器的有五个人,结果有六个人倒了下来。余下四人。斗真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有一个人还没有瞄准好动作快速的斗真,还有二人惧怕着同伴的遇袭踌躇起来。

    要是注意的话,只有一士兵还没有昏倒。颤抖的手拿着**指向斗真。

    「由宇在哪儿?」

    气息一点也不乱,斗真以始终如一的口气问着。

    「啊呀~!!!」

    最后只剩下来一名的士兵,恐慌之下拉了一下扣扳。在错乱的状态之下,击出的子弹顺着飞往斗真身体的轨道行走,可以说是幸运吧。可是鸣神尊只是一挥,子弹只余下一点火花被弹开。

    「嗯。」

    仿佛是觉悟到甚幺都问不出来,斗真简单地挥动着刀子。然后最后一人都伏在地上。

    这时,警报声喧闹地鸣响着。应该是通报斗真的入侵吧。

    同一时间,驾驶员座舱内电子仪器的光芒一齐消失。这是自由号的控制权转移到后备驾驶员座舱的证据。

    但是对于斗真来说,事实如何并没有所谓。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由宇的所在地。碰到怀中的注射器。其后十分钟之内。若果到那时还没有打上解毒剂,由宇会死掉的。

    全长三百米以上,阔度超过四百米的巨大飞行机之中,在甚幺线索也没有的情况下搜寻着一名少女。而且其中会有几百或是几千个敌人聚集着。

    只要简单一想,就会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斗真的神情中,并没有浮出焦躁和放弃的神态。

    可能是因为紧急事态,又或者是需要特别的手续,驾驶员座舱应该要开的门并没有开启。但是斗真一点儿也没有慌乱起来,只是简单地挥动了三下鸣神尊。门的合金被切断并且发出沉重的声音。

    倒下的门扉指向着已经架起枪等待着的士兵,但是斗真的表情丝毫也没有改变,心也不乱。

    只是一台战斗机器吧,刀子斩了下去。

    3.

    胸口很热。内心深处控制不住的激动情感和泪水一同涌了上来。由宇的身体颤抖着。

    是装有毒素的胶囊开始融解了吗?还是海星施加的药物对身心都有害处呢?

    ──不。

    这种心情是、这种想法是、这些泪水是,因为看到斗真的身影而来的。因为呼唤着斗真而来的。

    「甚幺正面闯入的......蠢才!」

    虽然口中这样说,内心的感情却是刚刚相反的。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样说。总是觉得只不过是把心中积压的感情寻找出路的结果吧。

    不明白。由宇一向都是完美地管理自我的。拥有优秀的身体机能,这就是其结果。对她来说,所有事情都是头脑劳动。但是这始终还是有血有肉的身体。理性是不可能控制不听话的感情。

    「正一蠢才要是受到了不必要是伤害,怎幺办?」

    这名少年不顾自己的身体,务必要把由宇救出来。问题是黑川要怎样应战呢?斗真的目的是十分明确的。大概是要立即处理吧。想必现在一定是在后悔着最后松懈起来吧。为了能立即取由宇的性命,士兵们应该会来。在这之前,斗真能够找出由宇所在地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这时身体大幅度地摇晃起来。并不是因为自由号的引力问题。

    ──终于,来了吗?

    装有毒药的胶囊开始融解了。由宇自己是,对于这些内情是不被告知的。

    「这是ADEM的药物的影响吗?还是黑川对我做了甚幺东西呢?不,现在比起分析这些东西,还是要生存下来才是重要!」

    总是修正着往往不知飞到哪儿去的思维。

    现在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束缚衣把由宇紧紧地缚在房间的中央。这和最初意识到在自由号中央的状况是一样的。那时是利用没有防范的、不小心靠近的医生而逃脱的。但是现在甚幺人也没有。

    然而,这样子才刚不到几分钟,海星的士兵就来了。已经复制了玛门的全部记忆的此时此刻,由宇的生存无他是表现出黑川对由宇的恶意吧。

    不过现在出现了坂上斗真这个不确定的因素,黑川就算是一分钟、一秒钟也想更早地来夺取由宇的生命吧。

    看起来要逃跑是不可能的了。但是由宇的目光中并没有放弃的感情。

    现在开始,无论如何也一定要逃走。因为现在要在这里平心静气地被杀是不可能的。

    从四方八面的墙壁上连系着的粗大锁链剥夺了她全部的自由。这样下去,要是有人来就会必死无疑。

    ──我要继续生存,无论如何。

    咬紧牙关,下肢发力,一口气扭动身体,厚重的声音由肩膀发出,剧痛是她的灾难。尽管如此却一点呻吟的声音都没有,由宇只是静静地进行着动作。

    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汗水在额头上浮出来。但是,当脑海中浮现出为了拯救自己而来的少年身影时,这些痛苦都可以忍受。

    有两名海星士兵走进监视由宇的房子来。在进来的同时,把**由皮套中拔了出来并且在旋转弹膛中装满子弹,枪口按在由宇的额头上。

    但是动作就停在这儿,由宇垂下头一动也不动。四周弥漫着血的腥臭味。腥臭味是来自由宇脸颊的旁边和地板上的。血液在地板上四散。

    「怎幺了?」

    有人问到,又有一人看着时间答到。

    「说起来,有说到要用毒药杀死她吧。时间已经到了极限吗?」

    「呃,是很痛苦的吐血而死吗?」

    一边压抑着想要别过脸的冲动,然而还是慎重地抓住了由宇的头发。把垂下的脸孔仰后来,就露出了被血染污的容颜。

    「怎幺办?要报告已经死了吗?」

    「等一下,因为还要确认是否真的死了。」

    漂亮得无与论比的少女,在吐血后就不动了。现在有如完美人偶似的,相反地煽动着恐怖气氛。尽管如此还是要把一下脉,正当触到由宇手上的血管时,还是温暖的体温换来阴森恐怖的感觉。但是在触到由宇手上的血管前,从少女方面产生了变化。闭起的眼睛突然张开,露出因失血而变得虚弱的目光。

    「呃呀。」

    二人慌张地急忙躲开。被提起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不住地咳嗽起来了。

    「这不是还活着吗?」

    虽然是那样说,但是已经是濒临死亡了。又再一次,痉挛起来的身体发出寒冷的呻吟声。是因为毒药正在蚕食着这个纤细的身躯吧,这是两位士兵的判断。被拘束具持续地锁住的纤细手腕流出血液。漂亮的乌黑长发在血液的粘附下到处都变成一束束黑褐色发束,食物供给不足的脸颊突然消瘦起来。这种样子大概是不能够好好地正视的。太过可怜了。

    「现在解放她吧!」

    士兵再度用枪按住由宇的额头。这次并不是毫无反应,少女的头慢慢地抬起来。在这种没有焦点的视线下,士兵默默地背部发麻。当场死亡到目前为止都见过了不少遍了,但是对象是年轻的少女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想死。」

    隐约地可以听到少女发出的恳求。

    「没用的。已经没救了。最起码我可以帮你不用这幺辛苦。」

    士兵说着完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说话。然后大力地把枪按在由宇的额头上,在扣扳上用力起来。恳求的目光剌进了内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正视,视线转往别处后拉了一下扣扳。终究只是一名士兵吧。

    在狭窄寒冷的房间中回响着刺耳的枪声。在眼角余处看到少女小小的身体大幅度地往后仰。这是子弹射入的作用力吧,士兵是如是想的。然而这是错误的。不,要说的错误应该是不小心把目光偏开的事实。

    少女往后仰的身体并不是因为子弹的打入,而是少女自己的意思。没有命中的子弹直接前进然后破坏了拘束具的其中一部分。

    「我十分感谢能够利用你们残留的良心。」

    士兵们不明白少女在说甚幺话。唯一能够理解的是,这把声音是即使要死了也绝对不会放弃求生的意志。

    立时,从四方伸延而来的锁链发出响亮的声音。

    以只有一点儿被破坏的拘束具为中心,由宇尝试着把它脱下来。组合在头上复杂奇怪的东西好比解谜似的解开了,并且身体已经可以动了。

    但是这样子两位士兵也不会默默地看着的。

    刚才开火的那位士兵用了四秒取回判断能力再次开火。另一位在较远处客观地看着事件的人少用两秒。

    由宇从拔枪的动作中推测士兵的熟练程度。瞄准的地方并不是头部而是躯体,一如书上所说的正确动作,由宇的嘴角上扬。这会是一个正确的判断,要是对手不是峰岛由宇的话。

    从士兵的姿势预测子弹的轨道。由宇的预测有如精密机械似的从不出错。不自由的身体扭动着,然而被拘禁的身体还是无法逃避的。第二次的枪声响起,眼看子弹的轨道要贯穿由宇的身体了。但是火花散开,子弹的轨迹浅浅地削过拘束具表面和由宇的侧腰。

    弹开子弹的是拘束具的金属零件。把由宇五花大绑地拘禁地来的东西讽刺地保护了她。误解这只是遇然的士兵们再一次拉下扣板。相同的金属零件把子弹偏开。

    最正确的判断应该是抓住由宇的头把枪压上去然后拉下扣板吧。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选择。不,是被诱导成不这样选择的。利用已经吐血的姿态和恳求活下去的说话,其目的仅仅是为了让他们的目光偏开。

    接二连三张开的有计划的陷阱,轻易地限制了士兵的行动。

    趁着这个空隙,取得了上半身的由由。然而双手是不自然下垂的。这是因为,为了可以容易地迅速由拘束具中逃脱,由宇把自己的肩膀卸下。

    但是结局是五秒也用不着。

    就算是双手不用,这名女子是峰岛由宇啊,两名士兵持枪的这种程度不论怎样也可以应付的。

    夸过两名昏倒的士兵,一边蹒跚地走向墙壁,一边激烈地冲击肩膀。

    「呃喔!」

    忍耐住的痛楚由口中宣泄出来。

    选择这种粗暴的接骨法换来意识的昏沉,在剧痛之下,意识一瞬间飞散。

    「这样子失去意识就甚幺都没有了。」

    脑袋还是不能好好地运作。

    慎重地处理之后,其中一方的肩膀上的痛楚已经渐渐少了。

    这是成功的,正当要松一口气时,头晕突然来访。陷入世界好象在旋转不停的错觉中,禁不住跪倒在地上。

    「这是神经毒素吗?」

    胶囊已经开始融解。无数潜伏在身体血液中,装有毒药的胶囊,虽然融解时间可以个别设定,但是还是有个体的差异。较早融解的胶囊已经开始对由宇产生影响了。

    「所以有八成吗?」

    等待晕眩感的消退,在双脚上注入力量。总算是可以站起来了。手靠在墙壁上,尽管是摇晃不定的也要走起路来。

    正要从房间中走出来,看到三重影像的门柄时苦笑起来。想必是药物的影响力提前加强了。

    「我不要死。不可以死。」

    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映照在窗外的少年身影。

    即使是待在这儿,也会很快要打上第二阵。待在这间房子中,确实会被杀的。但是由于斗真侵入的事件而变得薄弱的警备,应该有助于由宇吧。目标是收藏飞机的地方。透过两个小时前的逃跑戏码,这个航空机的内部已经完美地把握起来了。要从提高了高度的自由号中逃离,剩下的唯一逃生方法就只有那里了。

    可是,没有办法可以向斗真传达自己的所在地。要是斗真从士兵口中问出了自己被困的地方,就可能会来这间房间。这样的话二人就会往反方向走,所浪费的时间对于生命所剩无几的由宇来说,说不定是致命的损失吧。

    但是,由宇并没有迷惑。因为她确信要是自己走到那个地方的话,斗真也一定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没有根据,说不定只是深深的信任吧。

    然而由宇对于这种非理性的思维一点儿也不觉得有问题。

    ──一定、斗真会来到我这里的。

    由宇拭着染污的嘴唇,靠着墙壁步出了房间。

    4.

    在自由号的信道中以急速步伐前进着的黑川,其表情是危险的、严肃的。

    「福田,报告状况。」

    从前就跟随着的副官福田武男,把从各所送来的报告瞬间在脑袋中组织统一起来。

    「现在,一般认为侵入者是坂上斗真。正在由第一桥梁中移向第二主要信道。途中,与第二十七和第三十五警备兵隧发生冲突。攻击也没有停止。从接触过的警备兵方面传来的响应是已经中断了。」

    「已经有三十六人。坂上闘真,看上去很年轻啊。」

    黑川咬着牙龈,到底是甚幺人可以仅仅一人就从正面闯入自由号呢?到底是谁人只靠一把小刀就粉碎了驾驶员座舱的特殊玻璃,并且对抗数千名士兵呢?

    「驾驶员座舱的强化玻璃只是一击就」

    只能够说不出话来了。一个结集了遗产技术的东西,居然被一把不怎幺样的小刀给破坏了。对于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态,黑川被强迫修正自己的常识。

    收到斗真从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域中走出来的报告。有关闭作用的混凝土有如砂石似的粉碎了。士兵们一个都不剩地在相同的地方受伤,变成奇怪的遗体。虽然不认为全都是斗真干的,但是在少年四周所发生的事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

    现在一想,尽管士兵全军覆没,尽管仍旧不能明确地把握状况,为什幺自己并没有要尽早查明原因呢?被峰岛宇分心而轻视了坂上斗真的存在。

    监视器中的斗真疾走着。太快了。连操作监视器的操作人员都追不上。再加上被由宇操控的玛门在机内暴走,很多的监视器都变得不能使用了。要完全追踪斗真的身影是困难的。所以要确认状况,就有赖和斗真接触过的部队了。

    「二十六以及三十三、三十八部队在接触前都中断响应。」

    报告在出来之前就被损毁了。已经有将近十队分队,人数近八十名的海星士兵倒下了。

    「这就是自由号的缺点吗?在极端狭窄的信道中,我方的人数都不能有效使用,令对方有利。」

    「是的,意料之外。主驾驶员座舱的受损程度很严重,需要时间进行修复。而辅助控制系统已经迁移了。」

    「好的。虽然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件,不过计划还是要如期进行。出动强袭部队,实行球体实验室的占据行动。在出动强袭部队的同时,紧急离开。以秘密方式移动。在自由号中,不能够再纵容这名入侵者了。

    5.

    那怕是斗真的潜入,要震动庞大的舰只还是不容易的。当自由号的下部舱口慢慢地打开后,海星队员就依次降下。

    几条绳子投放向海面上,几行的士兵成串地滑落,跃入海中。在腹部中的是小型酸素循环系统──DRAEGERLAR/V。设有连美军海豹都采用的适合秘密行动的装置,背部的是载有武器的防水袋。

    出来的并不只是士兵。

    乘载着士兵强袭用的小船。小型潜水艇一架接一架地从空中降落。用作控制的兵器一边在海面上形成大大小小的泡沫,一边入侵球体实验室。

    球体实验室突然出现。但是黑川的反应很快。为了要控制球体实验室,一早准备好的兵力毫不吝啬地投放入大海中。

    其中有一部分人由始至终都看守着监视器。

    在球体实验室的中心地区,正在看着安置在中央球体中的萤光幕的是怜。

    正当大部分的机能都被停止时,球体实验室的监视器还可以工作实在是幸运。所以说解体作业的管理大概是必要的。

    「非常夸张啊!」

    看着影像,屏幕上甚幺人也没有。在只有萤光幕光芒的显眼房间中独自地咕噜着。怜这个中性的、智能型的侧脸上,反射着计算机青白色的光芒。

    『确实是很想据为己有吧。』

    不,不是在自言自语。响起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声。

    「没有身影很难办呢!即使起码在萤光幕中也不能出现形态吗?」

    怜对着空气谈起话来。

    『好吧。』

    这把声音的主人,风间辽响应着怜的希望。在怜的眼前出现了风间的身影,然而他不是出现在萤光幕中。风间站立在房间的中央。

    「这是。难道是立体映像不,是网膜投影吗?」

    就连怜也吃惊起来。应该只能够在计算机之中存在的风间以实体出现在眼前。

    『是的。网膜投影。把直接映像传送到眼球中。』

    「球体实验室中真的有这样有趣的设备啊!」

    『现在还有时间说这些无聊的东西吗?』

    「所以无聊的演出就请回避一下吧。」

    风间无视怜的说话,在萤光幕前步行。怜伸出手想触摸一下映像,但是果然还是通过去了。

    「作业员呢?」

    『生活区很静喔。』

    「这里所有舱口的锁,都不能够自动开关,只能够手动开关。没错吧?」

    『嗯。是保安上的问题吧,要做很多改造。』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同意改造。要阻止他们的侵入」

    在萤光幕上一角,绿色的灯号点着。

    『潜行已经准备好了。』

    「请立即执行。」

    风间弹了一下手指──正确来说映像只是做了一下弹手指的动作吧。声音从扬声器中发出,全体球体实验室却发生了轻微的振动。

    ──是演出过度吧。

    做出人类恶习的令怜产生奇怪的想法。那是风间稍微电子化性格的想象。

    『潜行至水深五百米。只要潜行到那儿,就不能够侵入了。』

    「已经潜入的人数有多少?」

    萤光幕中的映像一齐切换起来。所有的摄影机都映着海星士兵。脱下潜水员套装,然后开始从防水包中取出武器在身上装备起来。

    这般优秀的手法犹胜于美国引以为傲的特殊部队海豹。

    『已经有六十二人侵入了。』

    风间的口气由始至终都是平淡的。

    「熟练度很高。真是了不起啊!」

    『装备有三十六件M4RIS、四十二件MK23SOCOM**、六十三个闪光手榴弹、音响手榴弹有』

    「不,那样子就够了。只是这样子就能够瞬间把握形势吗?虽然当中好象还有东西不能够在映像中确认吧。」

    『要是分析体格、外观凹凸处、明确的装备和体重的话,大概估计得到。』

    「对喔!在这里,你就是全知全能的神吧。」

    『无可否认。不过遗憾的是解体中的球体实验室比起从前来说连十分之一也不及。不单止是门锁的开关,大部分的机能都变得不能使用了。要是用三分之一程度的球体实验室设备来破坏的话,余下的就算是交给我来处理也可以。」

    「够了。」

    怜总是在细小的身体上穿著黑色的衣衫。这样子特别是看不到他持着甚幺武器。

    但是就算看到持有沉重装备,六十多人的特殊部队时,怜的眉头连一趋也没有。

    6.

    「攻击吧,别畏惧,攻击!」

    接近悲鸣的怒声响偏整个舰只。在这种要得到完全胜利的气势下,枪击声其后不绝。

    但是尽管有近十人在狭窄的信道内一齐射击,目的却不能达成。

    「用这个。」

    在士兵手中的是手榴弹。

    在航空机内使用这种东西是被公认为非常轻率的行为。士兵拿在手中的是破片手榴弹。并不是爆炸碎片,而是依赖爆炸的气流散布碎片,是一种着眼于使人行动不便的武器。

    尽管爆发力是比映像中看到的印象稍微细小。但是,果然还是不适合在飞行机中使用的武器。

    本来说是轻率的,但是对于自由号构成的物质──TO-00合金来说,这是最适合不过的判断。要是在比硬铝轻型四倍、坚硬三倍,引以为傲的峰岛遗产前,情形就是这样子。

    士兵拔下手榴弹的安全针,投向目标。

    「退开!」

    所有士兵都把身体隐藏在信道的角落处。唯一没有隐藏的是,在信道中央的目标──一位不法的入侵者。

    击中目标的手榴弹跌在地上爆发起来。爆炸声和黑烟瞬间把信道覆盖。

    连隐藏在信道阴暗处的士兵们也被烟雾笼罩着。

    「成功了吗?」

    要避开爆炸的气流以及包含其中的碎片是不可能的。这是谁人都会这样想的。

    「这种程度是,杀不了我的。」

    不懂节制的步伐,确实地刻划着和士兵们的距离。

    诡异的。然而令士兵们动摇的是,完全是别的东西。

    好象是刚斩了甚幺似的,右手大幅度水平伸展。在这只手中的小刀,似乎是这名少年所持有的唯一武器。

    但是看到那种东西,不,是看不到。士兵们都动摇了。

    少年握住的只是刀柄。刀身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了。不,也不是没有。要是刀身只是单纯地以看不到的方式存在的话,舰只内的墙壁和地板应该可以看到的。对于乘坐在施行了万用迷彩的自由号的他们来说,这种程度的事情并不是震惊的对象。

    但是,少年所持有的甚幺都不是。真是想不到除了遗产之外,竟然确实地还有其它不祥的东西足以刺激五官。

    「这是,甚幺?」

    一名士兵倒抽了一口气。

    少年吃了一计手榴弹后还是完好无缺,然而比起这种事情,为什幺令士兵们更加关注的竟然是这把小刀的存在?就算转移视线也空无一物。不,并不是没有。而是意识不到。

    在刀身应该存在的地方上没有光,甚或是拟似光学迷彩的光也没有通过去,原来是刚好相反地吸收光线。

    但是,要是刀身在黑暗中存在,周围景物的轮廓应该也可以塑造出刀的形状吧。

    可以意识到是确实存在的。但是谁人也不认识被少年握住的鸣神尊刀身。只有在那儿有异彩。被某种东西支配着拒绝认识这个世界。

    斗真的视线只有一刻从士兵们身上离开,转向鸣神尊。仅仅咪起的目光像是说着某些东西。或许士兵们所不认识的这把小刀,少年原来是认识的。

    「让开!」

    当视线反回士兵们时,少年所发出的说话只有一句。在包含着浓密杀意的视线中,士兵们都下意识地后退起来。

    「喔呀~~~」

    虽然本能觉悟到是徒劳无功的,然而在生存本能下却同时拉开了**的扳机。

    如同刚才一样的枪击声完全掩盖了所有声音。但是都很快地停止了。只残留一把声音,就是少年走路的鞋声。随即转换成疾走的声音。

    「由宇。」

    连看一下倒在地上的士兵也没有,继续寻找着一名少女。

    只是少年的头部四周似乎有某些混浊的东西沉淀着似的积聚起来。

    ──是甚幺呢?

    感觉到右手中的鸣神尊,斗真想也不想就斩了下去。

    祸神之血一次都没有使用过。经过和峰岛勇次郎邂逅的地方──旧峰岛研究所的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域,感觉再一次反回手中。

    当刀子从鞘中拔出时,迟疑着要不要使用的不安感再一次彻底消失。理所当然地拔出,理所当然地使用。

    从鸣神尊感觉到的力量是,从来都不曾试过如此强烈的。不,这是从自己内心涌出来的力量吧。这种区别是难以注意的。恐怕是没有分别吧。

    即便是有障碍,只要鸣神尊一挥就可以突破重围了。

    但是,总是,那个,有如从脚底下升起的高扬感任凭何处也没有。尽管自己打倒了无数的士兵,尽管切断了多少特殊合金,即使是如何的强壮,只要是见不到由宇,这些力量都是毫无意义的。

    在这位手中握着鸣神尊的天下无敌的少年心中,总是要把来访的敌人打倒的喜悦现在是没有的。

    有的只是想追出去的焦急。

    7.

    世界是旋转的。

    「咳。」

    由宇设法坚持着蹒跚的步伐,避免跌倒。自由号当然并没有摇晃。使用了遗产物质的这架世界上最大的飞行机中,就算在飞行当中也有意想不到的安定。

    感觉到世界好象是在转动,昏昏欲睡的原因是来自于由宇自身。

    由宇盯视着为了支撑身体而支在墙壁上的双手。指尖隐约有微弱的震动。

    「指尖和舌头痲痹。这是」

    闭上眼睛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是河鲀毒素吗?真是的,竟然给我这种下流的毒药。」

    已经开始融解的有毒胶囊,慢慢地浸蚀由宇的身体。河鲀毒素众所周知是河豚的毒素。其毒性据说是比青酸梨强十倍的。

    「呼吸系统还没有受到破坏。」

    似乎是要想把痲痹感挥去似的用拳头强力地捶打着墙壁。疼痛令意识朦胧的脑袋稍为醒过来。

    「不可以这样子死去。」

    ──甚至赌上自己的性命,为的就是那位拯救自己而来的大蠢材。

    心意已决,由宇踏出了一步。然而坚定的决心也传达不到双脚上。地面是扭曲的,脚底也不能好好地找住地面,结果从肩膀开始倒了下来。竭尽全力才避免碰到头部。

    「三半规管都用不了吗?这种程度就倒下真是,不象样。」

    由宇自嘲着。但是并不只是在自嘲着而停止动作。闭起双眼在脑海中想象着,要如何使用这具不自由的身体才好。自我再构想一个步行的方法。

    然后由宇站了起来。蹒跚地走起路来。

    走路方法是不被看好的,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跌倒是无缘的。

    「然后六百五十二秒是界限吗?」

    由宇冷静沉着的说话是对自己说的。

    即使凝视着自己余下的时间,瞳孔之中还是看不到绝望的神色。有着强烈的意志。

    眼前的地方是舰载机的飞机舱库。很容易就找到了,大概是一个第一时间就会被找住的地方吧。然而要和少年二人一起逃离的话,就只有那个地方。所以由宇一定要去。就算有甚幺东西,比如往后二百二十步的界限以及要走到那儿的需要的三百步以上,就算如此也一定要走下去。

    眼前的是又细又长的信道。看不到敌人的踪影是侥幸吗?还是他们在正在某处埋伏着呢?

    终于双膝跪了下来。尽管在跪下来的膝盖中注入了多少的力量,还是立刻倒下来。基于她特有计算的动作已经超出了界限了。一如计算结果,要走多一步也不行。如刚才一样想着等待

    着的闘真。然后再度注入力气。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双脚动不了。即使如此手还是支着墙壁,设法地要站起来。可是连要走上两、三步也维持不了。贴在墙壁上的指尖在墙壁上留下五条血痕滑落下来。

    膝盖又再一次跌落在地上。好象是已经动不了。

    走不动了,由宇就用双膝让身体前进。膝盖走不动,就用手肘去爬。要是看到峰岛由宇一向的华丽动作,就会很想背过去不看这个非常悲惨的容颜。这个不象样的,没有用的姿势。但是,只有一如既往的黑矅石般的瞳孔,耀眼的光芒仍然没有失去。这块侧脸是美丽得无法比拟的。

    由宇最后还是逃出了长长的信道,走到了一个广阔的地区。

    是仓库。一直的走有近二百米深。天花板高二十米。阔也有五十米。这里是一个会令人忘记身处于飞行机内部的广阔空间。

    首先是战车开始的各种车辆,VTOL战斗机和多用途的直升机等等超过百种的兵器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呃呃咳。」

    喉咙很热。然而指尖却是冰冻的。死亡一步步地侵蚀由宇。如今除了呼吸之外,甚幺也做不到了。这样子似乎是要多等五分钟也不行了。

    「在这儿。」

    混合着耳鸣的声音听到怒吼的声音。一群人的脚步声在附近传来。当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视线好不容易地找到焦点时,由宇发现已经被架好枪的士兵们包围了。

    海星士兵慎重地对峙着。包围网完成后就会一齐攻击。要令少女染满血而死的射杀行为,或许是迟疑着吧。

    目前为止,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被这种黑色的枪口瞄准着。

    一次都感觉不到恐惧。有的是愤怒的感觉,也有悲愤的感情。然后就一如往常的,少女的脸上浮现出嘲笑的表情。同时也萌生出某些愚蠢的心思来支撑自己。只有这种程度,到底是要如何威胁峰岛由宇呢?

    但是如今不同了。无数向着这儿来的枪口,愚钝且黑色的枪口是,非常非常的恐怖。现在那怕是一发子弹,也都逃不掉。身体连一分也不能自由移动。脑袋也不能满意地工作。

    要是这时拉下了扣扳,必定会有几十发子弹贯穿身体,自己大概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吧。没有抵抗的方法,被这种要说成是几百年前的武器也不为过的铅子弹击中,脑袋会被破坏,器官会被贯穿而死。不理解眼睛是否开着,不过无论是那一方,最后映入瞳孔的将会是,银色的子弹、从自己身上流出赤色的血在地面上扩散,又或者是灰色的天花板吧。

    恐怖。

    血吐了出来。

    血液是红色的。然后是温暖的。

    不想死。

    ──我仍是活着的。仍旧是、仍旧是、不想放弃。不想死掉。

    看来要会合斗真是,绝望的了。刚才看到他的时候是在驾驶员座舱之中。这儿相距一百米,再加上四层楼,还有隔在二人之间数百名的武装士兵。

    尽管如此。

    「闘、呃闘真。」

    由宇还是无数次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已经不能够好好地发音了。每当发出声音时血就会流出来,灼热的气息擦过脸颊。

    但是,呼出来的空气是温暖的。闘真。闘真。发放出这些说话的气息是温暖的。还没有死掉。每一次的吐血,生命之火就会从身体之中溢出掉落。但是,从自己内心溢出的温暖是没有错的。沾在脸上的泪水、血液、气息、以及心中仍然燃烧着的生命之火

    都在告诉着。

    不可以死。自己还是想要再一次看到斗真。看到之后,虽然不知道要说些甚幺,反正就是要见面,在传达到这种感情之前。

    但是这种强烈的思念得不到响应,身体朽坏了。指尖连要动一下也是不尽如人意的。

    几支冰冷的枪口实实在在地对准由宇。

    无情的命令只有一道。指挥的士兵开了口。然后下一秒,这张口会下达攻击的指令。这是了解的。心冷下来了。甚幺也做不到。

    由宇的心染上恐惧感。身体只是像婴儿一样卷缩着,双眼硬是闭了起来,强烈地想着一位少年。

    ──闘真!

    如果要死的话,最后要是能看上他一面就好了。就算是在记忆之中。使用了遗产合金的墙壁以及,目前一直朝着这儿来的黑色枪口,以及自己身上鲜红色的血也不管了,甚至是夺命的子弹也不管了,只要是那名少年就好了。起码,希望可以在想着那名少年的情况下死去。

    「闘真」

    「开火!」

    冷静沉着的射杀命令和少女微弱的心之呼唤重迭着。

    ──剎那之间。

    既不是枪击声也不是少女的许愿声,被涂上了恐怖感的悲鸣之声把灰色的空间割裂开来。

    「呜呀」

    「依呀」

    在发出几把短促的悲鸣声时,士兵的身体滑倒在地上。站在由宇眼前停止了动作的士兵,好象是泄气似的,连抽动一下也没有。

    士兵们以及稍微把眼睛张开的由宇,把目光转往士兵倒下的方向。在逆光塑造的轮廓下,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但是,站在那儿的是,拿着小刀的、仅仅一名的少年,必定没有错的这位正是由宇一直等待着的少年──坂上斗真。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少年慢慢地走着。在一步步的脚步声中注入的是静静的愤怒。是因为非常的正大光明吗,还是被气焰压住了呢,没有一个人在动。不,是不容许有任何动作吧。

    血气在由宇喉咙的深处郁结着。在逆光的情况下,看不清那人的脸孔。被毒药侵害了的瞳孔已经到达了连轮廓也不能清楚地辨认的地步了。可是她很清楚。比谁都来得清楚,这名少年的事,绝对不会看错的。

    那人影停在由宇的眼前。

    「闘真!」

    当注意到的时候,由宇已经被斗真的手用力地抱住了。

    「由宇!由宇!」

    斗真,这名拥有血的气味的少年,把由宇深深地抱在自己的胸膛中。

    「呃、呃、真的是闘真吗?」

    无法相信的现实,由宇在斗真的怀抱之中无数次地确认着。

    「由宇。对不起啊。迟来了。由宇。由宇来救你了。由宇。」

    好象是热力升腾似的,少年再一次地不断呼唤着由宇的名字。这种倾注了只有某人的心思,由宇是不理解的。只是,每当名字被呼唤时,盈热的泪水就会溢出。

    「由宇」

    斗真甚至把包围二人的枪口都忘记了,只是紧紧地抱住由宇。

    比起记忆,少女的身体是纤细的轻型的、孱弱的。嘴唇的四周因为吐血而染污,是虚弱得连站起来也不顺心的。被抱住了的身体是冰冷的,虚幻得好象是要把自己的体温溶化掉似的。

    「已经、没事了。」

    说着手指就滑过了脸颊。既柔软又冰冷的触感增加了斗真的愤怒。只有她脸上流出的泪水才是暖的。

    「闘真、闘真是斗真吗?终于为我而来了吗?闘真。」

    有如迷路的小孩似的,由宇多次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每当这时,斗真就会点着头。无数次地抚摸着柔软的头发,紧紧地抱着由宇的身体。

    「你是谁!」

    首先打破寂静的是一名士兵。

    斗真抱住由宇,只是脸上再一次程现看不出真正感情的表情。枪口射击的轨迹在二人之间交错着。

    「开火!」

    突然想起自己的使命的士兵们,一齐发射子弹。在十多名士兵拿着的冲锋枪枪口之下,超过数百枚的子弹在不到几秒之内被发射出来。

    斗真还是用左手抱住由宇,没有温度的目光看着前方的士兵们,完全并没有在意子弹这些东西,只是用了鸣神尊把空中割裂开来。一瞬之间,刀刃划出二十多个银色的弧度,子弹一概掉在地上。

    「呀」

    好不容易由宇才想起自己身处的状况,把脸孔转过来。转过来的目光首先看到的是,无数散落在地上的子弹。

    「闘真?」

    流露出连偶尔也不会表现的不安感情,由宇再一次看着斗真的容颜。

    「没问题,不用担心。」

    在那儿的是温柔的笑容,只是这样子,不安的感情已经烟消云散了。然而由宇还是把脸孔转过来。被抱住的事实,身体和斗真紧贴的情形,并且把自己全部都委托给斗真的事实,突然之间令由宇沉着不起来。

    「由宇,你的体重就直接交给我的左手吧。为了不被抖下来,要好好的用力抓住喔。你就把全部交给我的左手吧。」

    虽然如此,这个男人会说这种东西吗?

    至今一向都是共同战斗的。自己单方面依赖斗真的事,自己成为负累的事从来都没有。所以,由宇不明白要怎样做才好。

    要是把身体交托给斗真,就会成为他的负担。抱着走不动的自己去战斗,这并不是神智清醒的行为。为了自己不成为负累,就一定要从斗真怀里离开,理性地是这样说的。可是身体并不听到头脑的使唤。

    由宇的手腕紧紧地抱紧斗真,腰部放在斗真的左腕上,而头部就埋地斗真的胸口中。

    「已经绝对,不会离开了。」

    说话的同时,斗真就移动起来。为了不让由宇瞬间被震落,第一时间在横抱的手上注入力量。是竭尽全力地去做的。

    斗真的身体像是流水似的移动着。这动作可以说是很出色的。由宇一边抱住斗真的胸部,一边以近得连气息也感觉到的距离看着斗真的侧面。

    紧闭的嘴唇,可以洞悉敌人的眼神。斗真这样的侧脸虽然是一早就明白了,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的。

    然而当看到了这种表情时,由宇就变得不安起来。

    并不是因为自己成为了负累。也不是因为要和持枪的士兵战斗。而是因为担心急速的心跳会不会传达到斗真那儿。那种事情,为什幺由宇会因为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而不安起来呢?

    战斗中的斗真,其表情在不同状况下出现微细的变化。这些每一种每一样都令心跳加速。

    战斗的声音是遥远得没有尽头的。剑击的声音、枪击的声音、悲鸣的声音、甚或是某些东西倒下的声音都,所有都如梦似的遥远。现在对由宇来说,眼前少年的侧脸才是现实。

    旋风停了下来,由宇的脚尖降落在地上。如果留意一下,就会看到所有士兵都伏在地上。遥远的激烈枪声和悲鸣声消失了,只残留着自由号低沉呻吟声似的驱动声。

    寂静令由宇更加不安。胸口的起伏停不了下来。这样子,没有道理的心跳加速就会传递到斗真身上了。斗真还是和最初一样不变的,牢固地任凭左腕舒服地抱着由宇站着。

    「自、自己站起就好了。」

    强硬地推开身体要离开斗真。但是在还没有踏上一步的同时,膝盖就失去了力气虚弱地倒了下来。在这之前斗真就抱住了她。

    「不要勉强。现在解毒剂」

    由宇的身体比起想象中更加虚弱,斗真焦虑起来。从胸口中取出盛有解毒剂的注射器。虽然说是放在可以抵挡子弹直接射击的盒子中,但是看到没有受损还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这时,由宇的表情有如神魂颠倒似的,一瞬间变得十分紧张。

    「闘真!」

    在吼叫的同时,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斗真。斗真和由宇的身体再一次分开。把二人之间扯开的是突如其来的风暴。强风呈现着巨大的双斧的形象。

    「呃。」

    被双斧制造出来的旋风卷起,解毒剂从斗真的手中掉落下来。阻碍斗真急忙拾回解毒剂的是,好象回力标一样盘旋反回的双斧。斗真急忙弯下身体,铁块在头上越过。

    只是一个希望吧,然而一直在斗真手中关系到由宇生命的东西,弹开了,重重地掉落。在斗真拾回掉在地上的注射器之前,一条腿踏上来阻止了。当视线滑向这条腿的主人时,有一个持着双斧的妖艳女人微笑着。

    「七大罪,阿斯莫德。」

    由宇嘶哑的微弱声音,徘徊于死亡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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