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档案4（中篇）
我非得冷静判断才行。
必须以俯瞰视点观察战场，妥善判读周边的状况。
我方拿出的牌为两张「JOKER」——「魔法师」和「小丑」。
另一方面，冷血妖精的牌总的共有十二张——分别是红心女王、黑桃A和J、四条8，以及尚不明的五张牌。
目前魔法师与红心女王的对战不相上下，呈现胶着状态。
「BLACKJACK」的两架可变飞行型MarsSuit正高速飞向我们的潜水航母「修富克2」。
并且，虽然目前还有段距离，但海中则有四架可变水中型MarsSuit带着「Revolution（革命）」的意味接近。
「结果，控制这个场面的人是迪欧呢。」
几分钟前，W教授感叹地说：「还真是有趣呢。」看来指的就是这个状况。
「想来他是故意在那个时机点和我们进行通讯。目的是将『二十一点』和『Revolution』分配到我们这边，减轻自己的负担。」
也就是说，那个小子是扑克的发牌者吗？
所以大概就是他知道与自己对战的对手——红心女王是超乎想像的强敌，而把等会儿会交手的敌人分一半出去。
虽然我大可以事不关己地对W教授的话表示同意，但就被迫要帮忙擦屁股的我们而言，这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教授，有没有什么好计策呢？」
我还是开口问了会白问的话。
「完全没有。这点问题，博士才应该早就有盘算了吧？」
他反过来问了我不可能回答的问题。
「…………」
我沉默了半晌。
老实说，我根本毫无盘算。
我们的目的终究是「抢回普罗米修斯」，并不是「战胜冷血妖精」。
不过无可争辩的是，事实上这场战斗是为达成此目的而不可避免的过程，
既然如此，那么仅以一架魔法师要与十二架MarsSuit为敌，于战斗战术面而言，负担就会过重，也显得我的判断过于天真。
那个叫迪欧的小子正是指谪了我判断上的天真，并要我为这个误判负责。
我也真是叫人小看了。
这时候，那小子应该正说着：「大叔，我们一起来流个汗吧！」之类的话吧。
如果是「希洛·唯」就绝对不会这么做。
那家伙的特质，就是会想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
会认定这是任务而挺身面对。
他身负高洁战士的情操。
深切觉悟的内心绝不动摇。
但换成了迪欧，便会强迫我们发挥团队合作精神，硬是塞了六架敌机过来，要我们应付。
我们几乎是才刚刚认识，这小子居然显得毫无顾忌。
不怕生也该有个限度。
况且又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不，说是目中无人还比较贴切。
更别说一想到他在驾驶舱内，那副咧嘴笑得像是柴郡猫的模样，感觉就会让我涌出自己应该丢失已久的「愤怒」情感。
但我依然没想到什么用以渡过当下难关的神奇囊中计。
「收到——」
我站起身来，握住潜水航母的操纵杆，静静地说：
「本次作战，从现在起一切情况都将在我的盘算内。」
我决定让人见识见识，这幅最差劲手牌「小丑」有多么厉害。
「这才是T博士呢！」
凯瑟琳两手一合，微笑道。
首先应该是要怎么甩开「BLACKJACK」。
一旦思考这位赛局庄家，同时也是「发牌者」的迪欧会希望我们如何支援，答案就会自然而然地浮出。
那就是让敌人将目标改到这边。
既然已经得知潜水航母「修富克2」的位置，黑桃A和J肯定会前来使用深水炸弹攻击。
如果紧急深潜，就算可以躲过第一波攻击，但速度会因此降低，最后仍然会被海中联合进攻的四条8逼到绝境，这点是再明白也不过。
动作比起这艘潜水航母灵活的可变水中型MarsSuit，想必会确实从前后左右撒下包围网，阻绝我方的反击机会。
如此一来——
浮出海面与「BLACKJACK」应战，才可以更长时间地演出「丑剧」。
而到最后——
这场战役将可能成为「拉锯战」。
当下虽然处在不利状况，但总会有利于我方的时候到来。
唯有先维持在微妙的走钢索平衡状态，等待时机成熟。
就这次而言——虽然不合我的喜好，也只能选择消极的对应方式。
而且我们手上还没有走钢索用的平衡杆。
这要归咎于主导权全握在那个厚脸皮的小子手上。
而我们再过数十秒钟，就要与「BLACKJACK」正面交锋。
「仰角40度！修富克2，开始上升！」
我计划一浮出海面就同时发射所有的防空拦截飞弹。
我不期待此攻击可以打下对方。
只是想要先发制人，然后再看对手的反应。
但在我们离海面还有数十公尺时，「BLACKJACK」就先投下了为数庞大的深水炸弹。
对方投下深水炸弹的行动是正确选择。
猛烈的冲击震撼了我方。
有数发命中船身。
舰内剧烈摇晃，而我的手仍未曾从操纵杆上松开过。
不过在我一心维持稳定下，使得速度一瞬间降了下来。
上升的角度因此偏低，增加了遭到深水炸弹击中的机率。
我不后悔。
这正是我的自重。
操纵荧幕上闪着红点的中弹部位遂渐增加。
全都是我的责任。
「现在算是失误吗？」
W教授出声提醒我掌舵不利。
我静静地回答：
「走钢索是常有的事。」
我并不掩饰。
这也是我的自尊。
幸运的是，动力部位、飞弹舱和舰首鱼雷管并未受损。
虽有数处中弹，我仍只管持续往上升。
我意识到自己的年纪。
今后不可能会再有给我弥补这次失误的表现机会。
我体认到自己已经跟以前不同了。
修富克2终于冲出海面。
当下所处之处，是四周正炸起数道水柱的战场。
舰身因海上猛烈的波涛而重重摇晃。
然而我仍勉强维持稳定，并射出所有收纳在甲板内的飞弹。
没有时间瞄准。
靠内侧的两发因为中弹的关系，飞弹舱口打不开，没有发射出去。
这十发未设定目标的防空弹因此从横飞舞在昏红的天空，划出了形形色色的弧度。
我心中微微期待可以侥幸命中一发。
但对方不愧是黑桃A和J啊……
飞弹完全被闪过。
「嗯～可惜。」
W教授语气平平地说。
听起来，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会命中。
「这肯定是我加油得还不够努力吧。」
「…………」
这时候应该是要称赞对方的技术吧，但我并没有出声纠正W教授。
不过问题在于「BLACKJACK」的下一步。
我立刻准备潜行。
这时，监视雷达荧幕的凯瑟琳出声报告：
「黑桃A和J已反身离开战斗范围。」
「是吗……」
第二波是从海中来啊。
如果对方打算击沉此舰，就应该要再轰炸一段时间才是。
第一波攻击干脆得令人意外。
不，或许该将其行动视为战术表现。
我也从子视窗上的雷达荧幕上观测到两架「BLACKJACK」已经反身回去。
就战术层级分析，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在压制「修富克2」的行动后，转而于海中决胜负。
「我们上钩了吗？」
W教授出言询问。
的确，「BLACKJACK」或许是为了让我们浮出水面的诱饵。
「不，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我早已胸有成竹。
原本我的目标就是四条8。
不管对方是「8切牌」还是「Revolution」，我本来就想要先收拾可变水中型MarsSuit。
「全速前进。」
我并不改成紧急潜行，而是直接以最大战速在海面上前进。
我看到小小的太阳正沉入西南方的水平面下。
航向的前方是迪欧他们所在的无名火山岛，再后面则是遥望可见的埃律西昂岛。
「姐姐，请你随时通知我声纳的回应。」
「0K！包在我身上！」
将耳机紧抵在右耳上的凯瑟琳，回应得劲道十足。
W教授则一副心平气和的态度。
「你打算就这么向前突击吗？」
「嗯……」
W教授似乎已经看出我打算怎么做了。
「我是觉得风险挺高的。」
「战争都有风险。」
「你这个人还是老样子呢。」
「默默等待可无法改变这走钢索的状态。」
若是让这艘大型航母修富克2进行潜行突击，速度将会因为洋流的阻力而大幅滑落。
而且在海中战斗，会有遭到意外喷射洋流拖住的危险。
可猜测的另一种可能性，是黑桃A和J又反身回来攻击，但我笃定这应该不可能发生。
因为有波及到四条8的危险。
那么他们会返回到哪里呢？
或许是另一张「JOKER」——「魔法师」那里。
如果没错，那么这就是我的致命传球。
希望他能为自己对年长同事頣指气使的态度稍稍感到后悔。
我已备妥了下一步。
「一号、二号管，填装鱼雷！」
凯瑟琳以声纳观测到螺旋浆的转动声。
「四条8已在前方散开，向我方突击！」
「教授，你认为对方会如何预测这艘船舰的行动？」
「这个嘛，如果照一般来判断，或许会猜测我方将无谋地采取舍弃回避的自杀攻击。」
「…………」
「但如果是冷静的驾驶员，就会毫不畏惧地估算发射鱼雷的时机。」
「对方要是认定自己是『Revolution』，那就是后者了。」
「嗯……他们会小看我们是最弱的『JOKER』，那样就有机可乘。」
「重点就在第一次攻击时，要如何躲避了。」
「希望对方不会命中。」
「放心，是我在操纵……」
W教授听到这句话，语带笑意地说：
「嗯，博士的身手当然无庸置疑，但事情总有个万一。」
「…………」
他应该是在指刚才上升时的操舵失误。
真是老而不成。
明明年轻的时候，是个讲话会烘托对方的人啊。
在前方散开的四条8，以一字形方式并列前进。
「声纳报告！敌方射出了八发鱼雷！」
凯瑟琳态度从容地报告。
四条8射出了装备在双臂上的八发鱼雷。
我方藉此得以断定距离及地点。
「收到。」
我以龙卷风动作避开了八发鱼雷，接着射出了两发舰首鱼雷。
「这次都确实躲开了……不愧是博土呢。」
龙卷风动作和发射时机是非常困难的操作手法。
虽然我并未期待他称赞，但也应该还有其他说法可说吧。
不过现在没空一一去回敬教授了。
「姐姐！」
听到我的叫唤，凯瑟琳立刻放下耳机。
射出的两发鱼雷在「Revolution」前方爆炸。
这种鱼雷叫作「有线式电子音响鱼雷」，会产生高频率超音波和为数庞大而范围宽广的气泡，让敌方驾驶员的视觉及听觉失去功用。
若是原来的潜水艇，还可以立刻换上副声纳士，但可变水中型MarsSuit不可能办到。
动作灵活归灵活，但相对的就无法应对这种情况。
现在对方应该正在此海域的海面下惊慌失措吧。
一般的MarsSuit驾驶员会选择浮出海面避难，但对方不愧是「Revolution」，似乎猜想到一浮出就会遭到狙击，反而潜行到更深的海底。
想必是打算等到「听觉」和「视觉」恢复。
这令我方有了数秒钟的空档。
「四条8同样很优秀呢……我以为至少会有一架浮上海面。」
「一开始的火力全开确实发挥了吓阻效果……完全在博士的掌握中呢。」
我已决定将这些调侃当作耳边风。
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现在可以一口气从中央突破了。
我写出了有线式电子音响鱼雷的遥控线，将修富克2的速度加得更快。
先前的海域，这时横过一道大范围且快速又猛烈的喷射洋流。
这应该可以为我们争取到数十分钟的时间，对方才有可能断定出我们的位置，并追上来。
小小的太阳就要沉入位于遥远水平线的底下。
W教授眯着眼睛表着那金色的光芒向我问道：
「应对作战到此为止？」
「对……这次换我们先动手了。」
「那么你有为『白雪公主』安排『七个小矮人』吧？」
「我当然早有准备……」
我回问：
「教授打算驾驶『白雪公主』吗？」
「我可以解除希洛的生体反应锁……就算是我，趴在甲板上开枪，应该还可以命中吧。」
扑克除了两张「JOKER」之外，有时还会有什么都没印的备用「空白牌」。
而这种可称作例外中的例外，就是什么都没有印的雪白卡片——「白雪公主」了。
我还准备了另一张牌，那张牌可能会变成高额的「累积赌注」，但也不能否定会变成得「丢牌」的可能性。
我没打算在这时搭配莫里斯·拉威尔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姐姐，迪欧呢？」
「他啊……」
我顺着凯瑟琳的视线看向荧幕，顿时让我哑口无言。
魔法师和红心女王并没有交战。
迪欧和娜伊娜已离开驾驶舱，在机体的脚底下舖上了野餐垫，一脸满足地吃着三明治。
「可能是保存期限快到了。」
W教授露出微笑说。
「我还真学不起这把戏。」
「那一定是迪欧提高注意力的方式。」
「难怪他体力的调配那么出色。」
我心里想的是，看扁人也要有个限度。
凯瑟琳的不满也现形于色心
「真不敢相信！那两个人是敌对的吧？」
我也这么认为，但仍面不改色地说出事实：
「不过据说曾在同一间孤儿院长大。」
「虽然是笑开怀地在吃，但眼睛没有笑意。迪欧很可能是在等待『时机』到来。」
「时机？」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除此之外，想不出有其他可能性。
教授以浅显的说法告诉凯瑟琳。
「魔法师的本事，在晚上将能充分发挥。」
「可是娜伊娜﹒匹斯克拉福特应该也早就预测到这种事了吧？」
「这点似乎正是迪欧的特质呢。他会以『人与人的交往』为最优先，任何人都会不自觉照着他的步调走。」
「教授，请告诉我……」
光只是有交情这样的说法，无法令人理解那样的笑容。
「他们那样的关系，要如何解释呢？」
「我也不是很懂……」
W教授略微思索后说：
「我想一定就是『羁绊』吧。」
是这个啊。
那小子有，而我们没有的东西。
即使互为敌人，即使身在战场，也不会失去原本的关系——这是不可能的事。
过去我们一直致力于丢弃这样的关系。
迪欧和娜伊娜正在谈些什么。
我将两人的影像放到最大，并分成两块并列在荧幕上。
「他们在说什么？」
「呃……迪欧说的是吃完三明治的感想：『啊～饱了饱了。好好吃。』」
教授擅长读唇语。
「『美奶滋配上介茉真是太棒了。』『那太好了。』『鸡肉加火腿果然还是最强的组合。谢谢款待。』『那差不多要再开始了吧？』」
W教授语调平淡地继续说下去：
「『等一等，我这个人是不欠人情的。』『欠人情？』『我给娜伊娜姐看个好东西。』」
映在荧幕上的迪欧，拿出了不知原本放在哪里的牛仔帽，并把帽子上下翻转，给娜伊娜检查帽子里没有藏东西。
「他说：『看，没有暗袋也没有机关』……」
接着他又拿出一顶顶的牛仔帽。
总共六顶，不，有七顶吧。
他把帽子横向排成一列，就像是摊贩在卖帽子似的。
「『那次的耶诞节……娜伊娜姐不是在礼物包装上贴了兔子的贴纸吗？我还留着喔。』」
迪欧就像是魔术师一样，将刚才舖在地上的野餐垫张开，轻轻地盖在这些帽子上。
「他在念：『叽哩叽哩呱啦呱啦』……看不出来在念什么。」
应该是随口胡诌的咒语还什么的吧。
他满脸得意，是打算表演魔术吗？
「『娜伊娜姐，你猜「爱丽丝」想找的会是哪个呢？』『谁是「爱丽丝」？』
『别装蒜了，当然就是温拿家的小姐啊。』他们这样说，莫非……」
老实说我也吃了一惊，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卡特莉奴小姐的名字。
柴郡猫扮演的是「帽子商」。
红心女王，还有爱丽丝？
一股无法完全解读的不安感涌现心中。
「娜伊娜说：『太罗嗦了，两边一起来。』」
迪欧一掀起垫子，每一顶帽子就突然蹦出了两组长耳朵的布偶。
分别是白色兔子和褐色兔子。
布偶总共有十四只，不，十五只。嗯？十六只……不对，数量变得越来越多了。
光是褐色兔子就已经超过了二十只。
W教授读着迪欧的唇语说：
「『爱丽丝想找的是「拿着怀表的兔子」呢，还是「三月兔」呢？』」
「他说三月兔？」
这真是让我慌了。
「教授，快启动『白雪公主』！那小子没有打暗号就打算直接开始！」
「知道了。」
教授如此回应后，就往机库跑去。
现在我选择相信这个说话刺耳但没有恶意的同事。
原本应该要先发制人，却反而又变成要被动反应。
接下来必须赶紧掌握战况才行。
「姐姐！往我们靠近的其余五架MarsSuit如何？」
「还无法辨识机体……咦？这五架没有朝我们过来！」
先前的策划一直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为前提，可是这小子的所做所为却都太过突然了。
这小子在这个阶段就开始发动「普罗米修斯抢夺作战」。
实实在在是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
「三月兔」暗喻着疯狂的发情期。
也因此，野放的褐色兔子不断增加，从两倍、三倍，直到无数的量。
七只白色兔子数量并不增加，但却直直朝着东边的地平线一路奔到海上，最后消失。
完全被虚晃了一招。
不只是娜伊娜。
我也中了迪欧的魔术。
夕阳已经沉入西方的地平线。
夜晚的黑暗笼罩了火山岛。
凯瑟琳以近乎惨叫的声调叫道：
「特洛瓦！你看东边天空！」
或许是心情大受动摇吧，她叫了我以前使用的名字。
「月亮……是满月啊……」
火星东方的水平线——刚好是在白色兔子消失的地方，一颗不是弗伯斯也不是戴摩斯的地球卫星——M00N（月亮），那巨大的身影缓缓地升起。
光辉照耀火星夜空的满月——这幅超脱常轨的画面前所未见。
「姐姐，冷静下来……那是魔法师做出的幻影。」
「可……可是……」
这时受风吹拂的云横过这颗月亮，让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这天体实在写实极了。
但是为这画面惊叹的，就只有我们这些出生于地球圈的人而已。
这应该不是无意义的虚张声势吧。
一股超越愤怒，甚至形成厌恶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是T博士！」
我联络了坐上魔法师驾驶舱的迪欧。
「或许是我想太多，但你该不是想要背叛吧？」
而且还用心地连我方的飞行型摄影机都用上「衣示米机器」来破坏。
稍微仔细回想，就想到好几点可疑迹象。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嗨……还喜欢吗？』
那像柴郡猫般不怀好意的面孔在黑暗中浮现。
看到那张脸，瞬间人寸我有种他正在为自己的奸计而窃笑的感觉。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我再问一次，你有什么企图？」
『伙伴就是要跟满月搭配啊……这可是我那臭老爸讲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
真是继承到了无聊的基因。
就因为这个理由而搞烂了摄影机，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会失去我的风格，但实在很想大声叫他别闹了。
然而以满月为背景，站在火山岛的顶端，身上黑色斗篷随风飘逸的魔法师的英姿，看起来是既不祥又美丽。
在头上交错的两把光束镰刀，令人联想到发出魔性光芒的邪恶吸血鬼眼睛。
红心女王没有任何动作。
娜伊娜·匹斯克拉福特或许是着了迪欧的魔术，正处在半痴迷的状态。
不，我知道那个小子。
他想必已经让娜伊娜藏身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了吧。
这个眼神得意的臭小鬼开口说：
『说穿了，人型兵器的战法，关键就在有多么疯狂吧？一到了晚上，就是我的天下啦！』
他讲出了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话。
我也有过因为这种价值观而疯狂的时期。
为了专精这样疯狂的机体，就要抛弃掉驾驶者的理性等感觉。
姑且不论别人如何看待，能够不断冷静杀人的人，肯定也是个疯狂的人。
换个方式说的话，把内心放空也是件十二分足以称作疯狂的事。
「不过……」
虽说如此，我仍然以通信器呼唤他。
我想要对他说点什么。
这时有五架MarsSuit靠近了魔法师的身边。
是一直未能辨识的其余五张卡片。
『我走啦！WorstNightDance就要开始了！』
凯瑟琳藉着骇入气象卫星取得的资料，确认了机影而向我报告。
「已经辨识到那五架MarsSuit的机体，是方块A、梅花A。」
这时候又派出一对A啊。
「还有黑桃6、方块6、梅花6！」
三条6。也就是成了葫芦不，「666」或许含有别的意思。
可能是合数中的史密夫数（注：是指在某个进位下，其各位数相加后的数字和，等于其质因数的数字和的总和），或是《启示录》中所述「兽的数目」也说不定。
此外，也或许是在暗示「庄家全部没收」。这个规则倒是比较不寻常就是了。
凯瑟琳继续报告：
「黑桃J和A从上空飞来！那个『BLACKJACK』回来了！」
还真如柴郡猫帽商所说，是场糟糕透顶的夜间舞会（WorstNightDance）。
不，也许是聚集了独眼杰克或恶魔的晚会。
无论是哪一种，魔法师的情势肯定都糟透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迪欧一个人应战。
「教授！还无法启动白雪公主吗？」
他没有回应我的问话。
恐怕是尚未解开希洛设定的「生体反应锁」吧。
说不定是希洛这小子以教授都无法解开的特殊密码设了锁。
虽然刚才大意失手，但毕竟是希洛·唯，这点防范是还是有可能的。
三架A和黑桃J从天空逼近。
一对A加入了「BLACKJACK」，形成四机编队。
我记得方块和梅花的A，分别是加强了速度的机体或是加强重轰炸的机体。
但看来对迪欧来说，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好啦，开始吧！』
他的声音实在充满了活力。
下个瞬间——
无数的蝙蝠便从魔法师的斗篷底下振翅飞出。
数量多达数千数万。
与这诡异的晚会恰好搭配。
接着，为数庞大并展翅高飞的黑影更往高处飞去，甚至遮住了那背离了火星的皎洁明月的光辉。
这群蝙蝠往可变飞行型MarsSuit的三架A和黑桃J冲去。
顺带一提，火星上并没有野生的蝙蝠。
那也不是以复制技术繁殖而成。
而是以奈米机械组成，没有实体的蝙蝠。
就算攻击也无法破坏。
这魔术真是出色。
迪欧居然有如此的操纵技术，令人惊讶。
看来这个臭小鬼打算认真了。
在月光中，那四架编队的MarsSuit看起来就像是被活生生的黑色羽绒布给盖住
了似的。
在遭到那无数蝙蝠缠住之后，他们将会无法操纵而坠落。
最后驾驶员就只有紧急逃生一条路可选。
才不过瞬间，就有四架退出了这场晚会。
『嘿咻！换你们啦！』
这句话还没喊完，重装陆战型MarsSuit的三条6就迫不及待地向迪欧攻去。
他们开始从三个方向射出光束。
光束射穿了黑色斗篷。
魔法师一下子就向下坠落。
如此轻易就被打到，令人傻眼。
发出啪滋声响与火花的披风盖住了山上的岩石。
沉甸甸地。
只有披风……
其中并没有MS的身形迹象。
三条6开始寻找失踪的魔法师。
MarsSuit的驾驶员应该正在想，不可能在这么明亮的月光下看丢吧？
但其实这亮度是骗人的。
实际士，天空应该更为漆黑无星，笼罩在深邃的黑踣之中。
「魔法师的黑暗（WarlockDarkness）」一路连到「奇境（WonderLand）」。
『在这里！在这里！』
攻击前，迪欧还故意出声提醒。
在和红心女王交手时也是一样。
或许是我多虑，但那时的战斗是在预作准备吗？
『在看哪里啊？我在这里！』
迪欧的声音听起来为数众多。
三条6同时转身往声音的方向而去。
他们眼前出现了多达五十架披着斗篷的魔法师蓄势待发。
『哼，可别说我仗势欺人呀！是你们先以多欺少！』
那些机体当然也都是奈米机械产生的幻像。
由之前分裂扩散的三月兔化成了魔法师并列而成。
真身不可能是其中一架没有披上披风的机体。
迪欧没道理会干下那么粗浅的举动。
更遑论在那满布奈米粒子的战场上，是不可能不披斗篷的。
那件带帽子的披风除了特殊的隐身功能之外，也具有可遮挡超微型粒子机械的奈米守卫等能力。
也就是说，魔法师是在披风底下又披了一件披风吗？
不，仔细一看，盖在山上岩石上的披风已经消失不见。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在那上面。
实在嚣张，就是要把人当傻瓜耍。
而且还是是技巧高超的超一流诈欺师。
『要上啦！』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将近五十人的迪欧一起出声。
三条6死命地以光束炮应战。
奈米机械的魔法师一受到光束攻击就炸了开来。
连那爆炸也像是真的一样，模拟出夸大的闪光后便消失无踪。
而在燂雾散去之后，又会在隐密的地方重生。
所以数量未曾减少过。
那些机体当然也不仅仅是幻影而已。
那是支尚能微弱进攻的大部队。
三条6无法阻止部队进攻。
再怎么说，我方的手牌也是无限大的牌：「JOKER」。
不管什么「牌型」都排得出来。
对方的光束炮已经没有能源可用。
这些杵在山顶处的兽：MarsSuit这时已经丧失了战意。
就在这时，火山口附近突然出现一架魔法师。
『中——！』
三条6的机体顿时遭到砍劈切割。
两把光束镰刀划出了美丽的圆形轨道。
切割的技术精良，刻意避开了动力部位和驾驶舱。
但是这招切割也要三架MarsSuit杵在现场才得以成功。
那小子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吗？
他很清楚战场的进退之道？
也就是说——
真正的魔法师早就一直躲在火山的岩石背后。
表面上是遭到三方面射来的光束炮击穿，但其实是一直留在现场，等待对方三架能源用完并失去战意。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就是有着出色战术眼光、诈骗技术及疯狂技术的操纵者。
或许也算得上是个完美的驾驶员了。
不过_
我心中却有着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预感。
三条6——犹如兽的机体，缓缓地倒在现场。
『抱歉啦！我的猎物并不是你们！』
就在迪欧大放厥词时，我感觉自己内心担心的事要成真了。
果然如此啊。
这时候——
有道通讯以一般频道传来。
『我是米尔·匹斯克拉福特……收到请回答。』
隶属火星联邦的大型气垫运输艇正往此处飞来。
那是我们一直在追踪的船艇。
我不打算回答。
『哼，总算现身啦。』
驾驶魔法师的迪欧如此说道。
主荧幕的画面换成了米利亚尔特和诺茵的儿子面孔。
这位文静的青年就坐在气垫运输艇的驾驶舱内。
『现在开始，我将会演奏阿希尔·克洛德·德布西的贝加马斯克组曲中的〈月光〉，敬请聆听……不，敬请用心感觉……』
米尔突然就静静对着虚拟键盘，缓缓地弹起了钢琴曲。
战场上流响起极小声的夜曲〈月光〉。
可能已遭到骇入，无法关闭舰桥上的舰内扬声器。
「他在盘算什么？」
凯瑟琳问了个直截了当的问题。
我当然不会知道。
但是米尔·匹斯克拉福特的演奏扣人心弦。
使我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内心都因为不明的力量而激起了冲动。
键盘的琴音既绵延不绝又富有色彩。
与绽放虹彩光辉的一轮满月相互呼应。
悲情旋律的高音部分干净而透澈。
给人寂静的透明感。
未吻合乐谱指示的和音轻微走音、略微失调的节拍、节奏的少许错拍，或许反而让人感到舒服，让幻想般的月夜景色变得更加魅惑迷人。
不可能存在这颗行星的满月，以及消澈儿底的音色，在在打动在场的人心。
就在这时，有人以其他频道传来了通讯。
『我是卡特莉奴，各位。许久不见……好像也没隔多久呢……毕竟我离开是才昨晚的事。』
荧幕上出现戴着护目镜的卡特莉奴小姐那稚气未脱的笑容。
『我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思索着各位的事……其实我真的不想和你们交手，希望你们能明白。』
这个时候，仍持续响着〈月光〉的动人旋律。
或许晚会已经来到了最后的高潮。
『我认为自己也应该也有祈求和平的资格！』
我感到自己已失去了理智。
心中的不安感益发增强，变得真切起来。
虽然都已有了盘算。
虽然心中再明白也不过。
『T博士……就请容我斗胆使用您建造的机体！』
一架MS从大型气垫运输艇降落。
这架机体将满月断成两半，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五十二架魔法师集团同时围住了这架机体。
『我等很久了，温拿家的小姐！』
『——我也一样。』
没错。
我的预感成真。
『可是请不要靠近我——』
那是我建造到一半，并没有完成的机体——「普罗米修斯」
机身罩着深绿色带帽的披风。
藏在披风底下的一对眼睛，发出了慑人的光芒。
在该机体的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那十字架的长炮塔部分和短炮塔部分，各别装设了格林机炮和机关加农炮。
我马上打开频道询问卡特莉奴小姐：
「卡特莉奴，我还没有办法为这架机体配备披风！你这件披风是从哪里拿到手的？」
『当然是从各位那里拿到的了。』
「什么？」
她突然讲出难以置信的事。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你们里面藏了跟我一样的叛徒。』
我心中已有了底。
虽然完全没有足以证实的证据。
普罗米修斯傲然耸立——
『少说这些胡说八道的话！』
五十二架魔法师向前进攻。
『我不是说过，不要靠近我了吗？』
普罗米修斯的格林机炮开火。
深绿色披风以稍胜于时钟秒针的高速度三百六十度转身射击。
『我要找的不是喽罗！』
才一转眼的工夫，奈米机械的魔法师就消失无踪。
『要找的不是喽罗……是吧。』
魔法师挺身挡在普罗米修斯的面前。
『那么只好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啦！』
『没有用的，迪欧……奈米机械的把戏对我无效。而且在火力上，普罗米修斯比较占优势。』
『这种事，没试过不会知道啦——』
魔法师进攻了。
二刀流光束镰刀划破了虚空。
普罗米修斯一瞬间就跃到后方，并持续以格林机炮开火。
魔法师挥舞手中的两把光束镰刀，划出双重的8字轨迹，不断闪躲着实弹。
『你看——不管你有什么火力，对我都——』
普罗米修斯改以十字架的另一侧瞄准。
那长管火箭筒的炮塔内，装填着超大型的追踪飞弹。
『——对不起，我会想办法管用的。』
魔法师被引到了近距离。
已经无法避开那飞弹。
正这么想的时候——
随着猛烈爆炸声结束，「月光」也同时演奏完毕。
『谢谢你，米尔……让那假月亮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漫游奇境」的少女表达了她的谢意。
月亮从夜空中消失不见。
魔法师退出晚会，这里又笼罩在深邃的黑暗中。
但是这场糟糕透顶的夜间舞会才刚刚开始——
必须以俯瞰视点观察战场，妥善判读周边的状况。
我方拿出的牌为两张「JOKER」——「魔法师」和「小丑」。
另一方面，冷血妖精的牌总的共有十二张——分别是红心女王、黑桃A和J、四条8，以及尚不明的五张牌。
目前魔法师与红心女王的对战不相上下，呈现胶着状态。
「BLACKJACK」的两架可变飞行型MarsSuit正高速飞向我们的潜水航母「修富克2」。
并且，虽然目前还有段距离，但海中则有四架可变水中型MarsSuit带着「Revolution（革命）」的意味接近。
「结果，控制这个场面的人是迪欧呢。」
几分钟前，W教授感叹地说：「还真是有趣呢。」看来指的就是这个状况。
「想来他是故意在那个时机点和我们进行通讯。目的是将『二十一点』和『Revolution』分配到我们这边，减轻自己的负担。」
也就是说，那个小子是扑克的发牌者吗？
所以大概就是他知道与自己对战的对手——红心女王是超乎想像的强敌，而把等会儿会交手的敌人分一半出去。
虽然我大可以事不关己地对W教授的话表示同意，但就被迫要帮忙擦屁股的我们而言，这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教授，有没有什么好计策呢？」
我还是开口问了会白问的话。
「完全没有。这点问题，博士才应该早就有盘算了吧？」
他反过来问了我不可能回答的问题。
「…………」
我沉默了半晌。
老实说，我根本毫无盘算。
我们的目的终究是「抢回普罗米修斯」，并不是「战胜冷血妖精」。
不过无可争辩的是，事实上这场战斗是为达成此目的而不可避免的过程，
既然如此，那么仅以一架魔法师要与十二架MarsSuit为敌，于战斗战术面而言，负担就会过重，也显得我的判断过于天真。
那个叫迪欧的小子正是指谪了我判断上的天真，并要我为这个误判负责。
我也真是叫人小看了。
这时候，那小子应该正说着：「大叔，我们一起来流个汗吧！」之类的话吧。
如果是「希洛·唯」就绝对不会这么做。
那家伙的特质，就是会想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
会认定这是任务而挺身面对。
他身负高洁战士的情操。
深切觉悟的内心绝不动摇。
但换成了迪欧，便会强迫我们发挥团队合作精神，硬是塞了六架敌机过来，要我们应付。
我们几乎是才刚刚认识，这小子居然显得毫无顾忌。
不怕生也该有个限度。
况且又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不，说是目中无人还比较贴切。
更别说一想到他在驾驶舱内，那副咧嘴笑得像是柴郡猫的模样，感觉就会让我涌出自己应该丢失已久的「愤怒」情感。
但我依然没想到什么用以渡过当下难关的神奇囊中计。
「收到——」
我站起身来，握住潜水航母的操纵杆，静静地说：
「本次作战，从现在起一切情况都将在我的盘算内。」
我决定让人见识见识，这幅最差劲手牌「小丑」有多么厉害。
「这才是T博士呢！」
凯瑟琳两手一合，微笑道。
首先应该是要怎么甩开「BLACKJACK」。
一旦思考这位赛局庄家，同时也是「发牌者」的迪欧会希望我们如何支援，答案就会自然而然地浮出。
那就是让敌人将目标改到这边。
既然已经得知潜水航母「修富克2」的位置，黑桃A和J肯定会前来使用深水炸弹攻击。
如果紧急深潜，就算可以躲过第一波攻击，但速度会因此降低，最后仍然会被海中联合进攻的四条8逼到绝境，这点是再明白也不过。
动作比起这艘潜水航母灵活的可变水中型MarsSuit，想必会确实从前后左右撒下包围网，阻绝我方的反击机会。
如此一来——
浮出海面与「BLACKJACK」应战，才可以更长时间地演出「丑剧」。
而到最后——
这场战役将可能成为「拉锯战」。
当下虽然处在不利状况，但总会有利于我方的时候到来。
唯有先维持在微妙的走钢索平衡状态，等待时机成熟。
就这次而言——虽然不合我的喜好，也只能选择消极的对应方式。
而且我们手上还没有走钢索用的平衡杆。
这要归咎于主导权全握在那个厚脸皮的小子手上。
而我们再过数十秒钟，就要与「BLACKJACK」正面交锋。
「仰角40度！修富克2，开始上升！」
我计划一浮出海面就同时发射所有的防空拦截飞弹。
我不期待此攻击可以打下对方。
只是想要先发制人，然后再看对手的反应。
但在我们离海面还有数十公尺时，「BLACKJACK」就先投下了为数庞大的深水炸弹。
对方投下深水炸弹的行动是正确选择。
猛烈的冲击震撼了我方。
有数发命中船身。
舰内剧烈摇晃，而我的手仍未曾从操纵杆上松开过。
不过在我一心维持稳定下，使得速度一瞬间降了下来。
上升的角度因此偏低，增加了遭到深水炸弹击中的机率。
我不后悔。
这正是我的自重。
操纵荧幕上闪着红点的中弹部位遂渐增加。
全都是我的责任。
「现在算是失误吗？」
W教授出声提醒我掌舵不利。
我静静地回答：
「走钢索是常有的事。」
我并不掩饰。
这也是我的自尊。
幸运的是，动力部位、飞弹舱和舰首鱼雷管并未受损。
虽有数处中弹，我仍只管持续往上升。
我意识到自己的年纪。
今后不可能会再有给我弥补这次失误的表现机会。
我体认到自己已经跟以前不同了。
修富克2终于冲出海面。
当下所处之处，是四周正炸起数道水柱的战场。
舰身因海上猛烈的波涛而重重摇晃。
然而我仍勉强维持稳定，并射出所有收纳在甲板内的飞弹。
没有时间瞄准。
靠内侧的两发因为中弹的关系，飞弹舱口打不开，没有发射出去。
这十发未设定目标的防空弹因此从横飞舞在昏红的天空，划出了形形色色的弧度。
我心中微微期待可以侥幸命中一发。
但对方不愧是黑桃A和J啊……
飞弹完全被闪过。
「嗯～可惜。」
W教授语气平平地说。
听起来，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会命中。
「这肯定是我加油得还不够努力吧。」
「…………」
这时候应该是要称赞对方的技术吧，但我并没有出声纠正W教授。
不过问题在于「BLACKJACK」的下一步。
我立刻准备潜行。
这时，监视雷达荧幕的凯瑟琳出声报告：
「黑桃A和J已反身离开战斗范围。」
「是吗……」
第二波是从海中来啊。
如果对方打算击沉此舰，就应该要再轰炸一段时间才是。
第一波攻击干脆得令人意外。
不，或许该将其行动视为战术表现。
我也从子视窗上的雷达荧幕上观测到两架「BLACKJACK」已经反身回去。
就战术层级分析，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在压制「修富克2」的行动后，转而于海中决胜负。
「我们上钩了吗？」
W教授出言询问。
的确，「BLACKJACK」或许是为了让我们浮出水面的诱饵。
「不，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我早已胸有成竹。
原本我的目标就是四条8。
不管对方是「8切牌」还是「Revolution」，我本来就想要先收拾可变水中型MarsSuit。
「全速前进。」
我并不改成紧急潜行，而是直接以最大战速在海面上前进。
我看到小小的太阳正沉入西南方的水平面下。
航向的前方是迪欧他们所在的无名火山岛，再后面则是遥望可见的埃律西昂岛。
「姐姐，请你随时通知我声纳的回应。」
「0K！包在我身上！」
将耳机紧抵在右耳上的凯瑟琳，回应得劲道十足。
W教授则一副心平气和的态度。
「你打算就这么向前突击吗？」
「嗯……」
W教授似乎已经看出我打算怎么做了。
「我是觉得风险挺高的。」
「战争都有风险。」
「你这个人还是老样子呢。」
「默默等待可无法改变这走钢索的状态。」
若是让这艘大型航母修富克2进行潜行突击，速度将会因为洋流的阻力而大幅滑落。
而且在海中战斗，会有遭到意外喷射洋流拖住的危险。
可猜测的另一种可能性，是黑桃A和J又反身回来攻击，但我笃定这应该不可能发生。
因为有波及到四条8的危险。
那么他们会返回到哪里呢？
或许是另一张「JOKER」——「魔法师」那里。
如果没错，那么这就是我的致命传球。
希望他能为自己对年长同事頣指气使的态度稍稍感到后悔。
我已备妥了下一步。
「一号、二号管，填装鱼雷！」
凯瑟琳以声纳观测到螺旋浆的转动声。
「四条8已在前方散开，向我方突击！」
「教授，你认为对方会如何预测这艘船舰的行动？」
「这个嘛，如果照一般来判断，或许会猜测我方将无谋地采取舍弃回避的自杀攻击。」
「…………」
「但如果是冷静的驾驶员，就会毫不畏惧地估算发射鱼雷的时机。」
「对方要是认定自己是『Revolution』，那就是后者了。」
「嗯……他们会小看我们是最弱的『JOKER』，那样就有机可乘。」
「重点就在第一次攻击时，要如何躲避了。」
「希望对方不会命中。」
「放心，是我在操纵……」
W教授听到这句话，语带笑意地说：
「嗯，博士的身手当然无庸置疑，但事情总有个万一。」
「…………」
他应该是在指刚才上升时的操舵失误。
真是老而不成。
明明年轻的时候，是个讲话会烘托对方的人啊。
在前方散开的四条8，以一字形方式并列前进。
「声纳报告！敌方射出了八发鱼雷！」
凯瑟琳态度从容地报告。
四条8射出了装备在双臂上的八发鱼雷。
我方藉此得以断定距离及地点。
「收到。」
我以龙卷风动作避开了八发鱼雷，接着射出了两发舰首鱼雷。
「这次都确实躲开了……不愧是博土呢。」
龙卷风动作和发射时机是非常困难的操作手法。
虽然我并未期待他称赞，但也应该还有其他说法可说吧。
不过现在没空一一去回敬教授了。
「姐姐！」
听到我的叫唤，凯瑟琳立刻放下耳机。
射出的两发鱼雷在「Revolution」前方爆炸。
这种鱼雷叫作「有线式电子音响鱼雷」，会产生高频率超音波和为数庞大而范围宽广的气泡，让敌方驾驶员的视觉及听觉失去功用。
若是原来的潜水艇，还可以立刻换上副声纳士，但可变水中型MarsSuit不可能办到。
动作灵活归灵活，但相对的就无法应对这种情况。
现在对方应该正在此海域的海面下惊慌失措吧。
一般的MarsSuit驾驶员会选择浮出海面避难，但对方不愧是「Revolution」，似乎猜想到一浮出就会遭到狙击，反而潜行到更深的海底。
想必是打算等到「听觉」和「视觉」恢复。
这令我方有了数秒钟的空档。
「四条8同样很优秀呢……我以为至少会有一架浮上海面。」
「一开始的火力全开确实发挥了吓阻效果……完全在博士的掌握中呢。」
我已决定将这些调侃当作耳边风。
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现在可以一口气从中央突破了。
我写出了有线式电子音响鱼雷的遥控线，将修富克2的速度加得更快。
先前的海域，这时横过一道大范围且快速又猛烈的喷射洋流。
这应该可以为我们争取到数十分钟的时间，对方才有可能断定出我们的位置，并追上来。
小小的太阳就要沉入位于遥远水平线的底下。
W教授眯着眼睛表着那金色的光芒向我问道：
「应对作战到此为止？」
「对……这次换我们先动手了。」
「那么你有为『白雪公主』安排『七个小矮人』吧？」
「我当然早有准备……」
我回问：
「教授打算驾驶『白雪公主』吗？」
「我可以解除希洛的生体反应锁……就算是我，趴在甲板上开枪，应该还可以命中吧。」
扑克除了两张「JOKER」之外，有时还会有什么都没印的备用「空白牌」。
而这种可称作例外中的例外，就是什么都没有印的雪白卡片——「白雪公主」了。
我还准备了另一张牌，那张牌可能会变成高额的「累积赌注」，但也不能否定会变成得「丢牌」的可能性。
我没打算在这时搭配莫里斯·拉威尔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姐姐，迪欧呢？」
「他啊……」
我顺着凯瑟琳的视线看向荧幕，顿时让我哑口无言。
魔法师和红心女王并没有交战。
迪欧和娜伊娜已离开驾驶舱，在机体的脚底下舖上了野餐垫，一脸满足地吃着三明治。
「可能是保存期限快到了。」
W教授露出微笑说。
「我还真学不起这把戏。」
「那一定是迪欧提高注意力的方式。」
「难怪他体力的调配那么出色。」
我心里想的是，看扁人也要有个限度。
凯瑟琳的不满也现形于色心
「真不敢相信！那两个人是敌对的吧？」
我也这么认为，但仍面不改色地说出事实：
「不过据说曾在同一间孤儿院长大。」
「虽然是笑开怀地在吃，但眼睛没有笑意。迪欧很可能是在等待『时机』到来。」
「时机？」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除此之外，想不出有其他可能性。
教授以浅显的说法告诉凯瑟琳。
「魔法师的本事，在晚上将能充分发挥。」
「可是娜伊娜﹒匹斯克拉福特应该也早就预测到这种事了吧？」
「这点似乎正是迪欧的特质呢。他会以『人与人的交往』为最优先，任何人都会不自觉照着他的步调走。」
「教授，请告诉我……」
光只是有交情这样的说法，无法令人理解那样的笑容。
「他们那样的关系，要如何解释呢？」
「我也不是很懂……」
W教授略微思索后说：
「我想一定就是『羁绊』吧。」
是这个啊。
那小子有，而我们没有的东西。
即使互为敌人，即使身在战场，也不会失去原本的关系——这是不可能的事。
过去我们一直致力于丢弃这样的关系。
迪欧和娜伊娜正在谈些什么。
我将两人的影像放到最大，并分成两块并列在荧幕上。
「他们在说什么？」
「呃……迪欧说的是吃完三明治的感想：『啊～饱了饱了。好好吃。』」
教授擅长读唇语。
「『美奶滋配上介茉真是太棒了。』『那太好了。』『鸡肉加火腿果然还是最强的组合。谢谢款待。』『那差不多要再开始了吧？』」
W教授语调平淡地继续说下去：
「『等一等，我这个人是不欠人情的。』『欠人情？』『我给娜伊娜姐看个好东西。』」
映在荧幕上的迪欧，拿出了不知原本放在哪里的牛仔帽，并把帽子上下翻转，给娜伊娜检查帽子里没有藏东西。
「他说：『看，没有暗袋也没有机关』……」
接着他又拿出一顶顶的牛仔帽。
总共六顶，不，有七顶吧。
他把帽子横向排成一列，就像是摊贩在卖帽子似的。
「『那次的耶诞节……娜伊娜姐不是在礼物包装上贴了兔子的贴纸吗？我还留着喔。』」
迪欧就像是魔术师一样，将刚才舖在地上的野餐垫张开，轻轻地盖在这些帽子上。
「他在念：『叽哩叽哩呱啦呱啦』……看不出来在念什么。」
应该是随口胡诌的咒语还什么的吧。
他满脸得意，是打算表演魔术吗？
「『娜伊娜姐，你猜「爱丽丝」想找的会是哪个呢？』『谁是「爱丽丝」？』
『别装蒜了，当然就是温拿家的小姐啊。』他们这样说，莫非……」
老实说我也吃了一惊，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卡特莉奴小姐的名字。
柴郡猫扮演的是「帽子商」。
红心女王，还有爱丽丝？
一股无法完全解读的不安感涌现心中。
「娜伊娜说：『太罗嗦了，两边一起来。』」
迪欧一掀起垫子，每一顶帽子就突然蹦出了两组长耳朵的布偶。
分别是白色兔子和褐色兔子。
布偶总共有十四只，不，十五只。嗯？十六只……不对，数量变得越来越多了。
光是褐色兔子就已经超过了二十只。
W教授读着迪欧的唇语说：
「『爱丽丝想找的是「拿着怀表的兔子」呢，还是「三月兔」呢？』」
「他说三月兔？」
这真是让我慌了。
「教授，快启动『白雪公主』！那小子没有打暗号就打算直接开始！」
「知道了。」
教授如此回应后，就往机库跑去。
现在我选择相信这个说话刺耳但没有恶意的同事。
原本应该要先发制人，却反而又变成要被动反应。
接下来必须赶紧掌握战况才行。
「姐姐！往我们靠近的其余五架MarsSuit如何？」
「还无法辨识机体……咦？这五架没有朝我们过来！」
先前的策划一直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为前提，可是这小子的所做所为却都太过突然了。
这小子在这个阶段就开始发动「普罗米修斯抢夺作战」。
实实在在是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
「三月兔」暗喻着疯狂的发情期。
也因此，野放的褐色兔子不断增加，从两倍、三倍，直到无数的量。
七只白色兔子数量并不增加，但却直直朝着东边的地平线一路奔到海上，最后消失。
完全被虚晃了一招。
不只是娜伊娜。
我也中了迪欧的魔术。
夕阳已经沉入西方的地平线。
夜晚的黑暗笼罩了火山岛。
凯瑟琳以近乎惨叫的声调叫道：
「特洛瓦！你看东边天空！」
或许是心情大受动摇吧，她叫了我以前使用的名字。
「月亮……是满月啊……」
火星东方的水平线——刚好是在白色兔子消失的地方，一颗不是弗伯斯也不是戴摩斯的地球卫星——M00N（月亮），那巨大的身影缓缓地升起。
光辉照耀火星夜空的满月——这幅超脱常轨的画面前所未见。
「姐姐，冷静下来……那是魔法师做出的幻影。」
「可……可是……」
这时受风吹拂的云横过这颗月亮，让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这天体实在写实极了。
但是为这画面惊叹的，就只有我们这些出生于地球圈的人而已。
这应该不是无意义的虚张声势吧。
一股超越愤怒，甚至形成厌恶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是T博士！」
我联络了坐上魔法师驾驶舱的迪欧。
「或许是我想太多，但你该不是想要背叛吧？」
而且还用心地连我方的飞行型摄影机都用上「衣示米机器」来破坏。
稍微仔细回想，就想到好几点可疑迹象。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嗨……还喜欢吗？』
那像柴郡猫般不怀好意的面孔在黑暗中浮现。
看到那张脸，瞬间人寸我有种他正在为自己的奸计而窃笑的感觉。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我再问一次，你有什么企图？」
『伙伴就是要跟满月搭配啊……这可是我那臭老爸讲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
真是继承到了无聊的基因。
就因为这个理由而搞烂了摄影机，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会失去我的风格，但实在很想大声叫他别闹了。
然而以满月为背景，站在火山岛的顶端，身上黑色斗篷随风飘逸的魔法师的英姿，看起来是既不祥又美丽。
在头上交错的两把光束镰刀，令人联想到发出魔性光芒的邪恶吸血鬼眼睛。
红心女王没有任何动作。
娜伊娜·匹斯克拉福特或许是着了迪欧的魔术，正处在半痴迷的状态。
不，我知道那个小子。
他想必已经让娜伊娜藏身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了吧。
这个眼神得意的臭小鬼开口说：
『说穿了，人型兵器的战法，关键就在有多么疯狂吧？一到了晚上，就是我的天下啦！』
他讲出了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话。
我也有过因为这种价值观而疯狂的时期。
为了专精这样疯狂的机体，就要抛弃掉驾驶者的理性等感觉。
姑且不论别人如何看待，能够不断冷静杀人的人，肯定也是个疯狂的人。
换个方式说的话，把内心放空也是件十二分足以称作疯狂的事。
「不过……」
虽说如此，我仍然以通信器呼唤他。
我想要对他说点什么。
这时有五架MarsSuit靠近了魔法师的身边。
是一直未能辨识的其余五张卡片。
『我走啦！WorstNightDance就要开始了！』
凯瑟琳藉着骇入气象卫星取得的资料，确认了机影而向我报告。
「已经辨识到那五架MarsSuit的机体，是方块A、梅花A。」
这时候又派出一对A啊。
「还有黑桃6、方块6、梅花6！」
三条6。也就是成了葫芦不，「666」或许含有别的意思。
可能是合数中的史密夫数（注：是指在某个进位下，其各位数相加后的数字和，等于其质因数的数字和的总和），或是《启示录》中所述「兽的数目」也说不定。
此外，也或许是在暗示「庄家全部没收」。这个规则倒是比较不寻常就是了。
凯瑟琳继续报告：
「黑桃J和A从上空飞来！那个『BLACKJACK』回来了！」
还真如柴郡猫帽商所说，是场糟糕透顶的夜间舞会（WorstNightDance）。
不，也许是聚集了独眼杰克或恶魔的晚会。
无论是哪一种，魔法师的情势肯定都糟透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迪欧一个人应战。
「教授！还无法启动白雪公主吗？」
他没有回应我的问话。
恐怕是尚未解开希洛设定的「生体反应锁」吧。
说不定是希洛这小子以教授都无法解开的特殊密码设了锁。
虽然刚才大意失手，但毕竟是希洛·唯，这点防范是还是有可能的。
三架A和黑桃J从天空逼近。
一对A加入了「BLACKJACK」，形成四机编队。
我记得方块和梅花的A，分别是加强了速度的机体或是加强重轰炸的机体。
但看来对迪欧来说，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好啦，开始吧！』
他的声音实在充满了活力。
下个瞬间——
无数的蝙蝠便从魔法师的斗篷底下振翅飞出。
数量多达数千数万。
与这诡异的晚会恰好搭配。
接着，为数庞大并展翅高飞的黑影更往高处飞去，甚至遮住了那背离了火星的皎洁明月的光辉。
这群蝙蝠往可变飞行型MarsSuit的三架A和黑桃J冲去。
顺带一提，火星上并没有野生的蝙蝠。
那也不是以复制技术繁殖而成。
而是以奈米机械组成，没有实体的蝙蝠。
就算攻击也无法破坏。
这魔术真是出色。
迪欧居然有如此的操纵技术，令人惊讶。
看来这个臭小鬼打算认真了。
在月光中，那四架编队的MarsSuit看起来就像是被活生生的黑色羽绒布给盖住
了似的。
在遭到那无数蝙蝠缠住之后，他们将会无法操纵而坠落。
最后驾驶员就只有紧急逃生一条路可选。
才不过瞬间，就有四架退出了这场晚会。
『嘿咻！换你们啦！』
这句话还没喊完，重装陆战型MarsSuit的三条6就迫不及待地向迪欧攻去。
他们开始从三个方向射出光束。
光束射穿了黑色斗篷。
魔法师一下子就向下坠落。
如此轻易就被打到，令人傻眼。
发出啪滋声响与火花的披风盖住了山上的岩石。
沉甸甸地。
只有披风……
其中并没有MS的身形迹象。
三条6开始寻找失踪的魔法师。
MarsSuit的驾驶员应该正在想，不可能在这么明亮的月光下看丢吧？
但其实这亮度是骗人的。
实际士，天空应该更为漆黑无星，笼罩在深邃的黑踣之中。
「魔法师的黑暗（WarlockDarkness）」一路连到「奇境（WonderLand）」。
『在这里！在这里！』
攻击前，迪欧还故意出声提醒。
在和红心女王交手时也是一样。
或许是我多虑，但那时的战斗是在预作准备吗？
『在看哪里啊？我在这里！』
迪欧的声音听起来为数众多。
三条6同时转身往声音的方向而去。
他们眼前出现了多达五十架披着斗篷的魔法师蓄势待发。
『哼，可别说我仗势欺人呀！是你们先以多欺少！』
那些机体当然也都是奈米机械产生的幻像。
由之前分裂扩散的三月兔化成了魔法师并列而成。
真身不可能是其中一架没有披上披风的机体。
迪欧没道理会干下那么粗浅的举动。
更遑论在那满布奈米粒子的战场上，是不可能不披斗篷的。
那件带帽子的披风除了特殊的隐身功能之外，也具有可遮挡超微型粒子机械的奈米守卫等能力。
也就是说，魔法师是在披风底下又披了一件披风吗？
不，仔细一看，盖在山上岩石上的披风已经消失不见。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在那上面。
实在嚣张，就是要把人当傻瓜耍。
而且还是是技巧高超的超一流诈欺师。
『要上啦！』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将近五十人的迪欧一起出声。
三条6死命地以光束炮应战。
奈米机械的魔法师一受到光束攻击就炸了开来。
连那爆炸也像是真的一样，模拟出夸大的闪光后便消失无踪。
而在燂雾散去之后，又会在隐密的地方重生。
所以数量未曾减少过。
那些机体当然也不仅仅是幻影而已。
那是支尚能微弱进攻的大部队。
三条6无法阻止部队进攻。
再怎么说，我方的手牌也是无限大的牌：「JOKER」。
不管什么「牌型」都排得出来。
对方的光束炮已经没有能源可用。
这些杵在山顶处的兽：MarsSuit这时已经丧失了战意。
就在这时，火山口附近突然出现一架魔法师。
『中——！』
三条6的机体顿时遭到砍劈切割。
两把光束镰刀划出了美丽的圆形轨道。
切割的技术精良，刻意避开了动力部位和驾驶舱。
但是这招切割也要三架MarsSuit杵在现场才得以成功。
那小子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吗？
他很清楚战场的进退之道？
也就是说——
真正的魔法师早就一直躲在火山的岩石背后。
表面上是遭到三方面射来的光束炮击穿，但其实是一直留在现场，等待对方三架能源用完并失去战意。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就是有着出色战术眼光、诈骗技术及疯狂技术的操纵者。
或许也算得上是个完美的驾驶员了。
不过_
我心中却有着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预感。
三条6——犹如兽的机体，缓缓地倒在现场。
『抱歉啦！我的猎物并不是你们！』
就在迪欧大放厥词时，我感觉自己内心担心的事要成真了。
果然如此啊。
这时候——
有道通讯以一般频道传来。
『我是米尔·匹斯克拉福特……收到请回答。』
隶属火星联邦的大型气垫运输艇正往此处飞来。
那是我们一直在追踪的船艇。
我不打算回答。
『哼，总算现身啦。』
驾驶魔法师的迪欧如此说道。
主荧幕的画面换成了米利亚尔特和诺茵的儿子面孔。
这位文静的青年就坐在气垫运输艇的驾驶舱内。
『现在开始，我将会演奏阿希尔·克洛德·德布西的贝加马斯克组曲中的〈月光〉，敬请聆听……不，敬请用心感觉……』
米尔突然就静静对着虚拟键盘，缓缓地弹起了钢琴曲。
战场上流响起极小声的夜曲〈月光〉。
可能已遭到骇入，无法关闭舰桥上的舰内扬声器。
「他在盘算什么？」
凯瑟琳问了个直截了当的问题。
我当然不会知道。
但是米尔·匹斯克拉福特的演奏扣人心弦。
使我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内心都因为不明的力量而激起了冲动。
键盘的琴音既绵延不绝又富有色彩。
与绽放虹彩光辉的一轮满月相互呼应。
悲情旋律的高音部分干净而透澈。
给人寂静的透明感。
未吻合乐谱指示的和音轻微走音、略微失调的节拍、节奏的少许错拍，或许反而让人感到舒服，让幻想般的月夜景色变得更加魅惑迷人。
不可能存在这颗行星的满月，以及消澈儿底的音色，在在打动在场的人心。
就在这时，有人以其他频道传来了通讯。
『我是卡特莉奴，各位。许久不见……好像也没隔多久呢……毕竟我离开是才昨晚的事。』
荧幕上出现戴着护目镜的卡特莉奴小姐那稚气未脱的笑容。
『我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思索着各位的事……其实我真的不想和你们交手，希望你们能明白。』
这个时候，仍持续响着〈月光〉的动人旋律。
或许晚会已经来到了最后的高潮。
『我认为自己也应该也有祈求和平的资格！』
我感到自己已失去了理智。
心中的不安感益发增强，变得真切起来。
虽然都已有了盘算。
虽然心中再明白也不过。
『T博士……就请容我斗胆使用您建造的机体！』
一架MS从大型气垫运输艇降落。
这架机体将满月断成两半，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五十二架魔法师集团同时围住了这架机体。
『我等很久了，温拿家的小姐！』
『——我也一样。』
没错。
我的预感成真。
『可是请不要靠近我——』
那是我建造到一半，并没有完成的机体——「普罗米修斯」
机身罩着深绿色带帽的披风。
藏在披风底下的一对眼睛，发出了慑人的光芒。
在该机体的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那十字架的长炮塔部分和短炮塔部分，各别装设了格林机炮和机关加农炮。
我马上打开频道询问卡特莉奴小姐：
「卡特莉奴，我还没有办法为这架机体配备披风！你这件披风是从哪里拿到手的？」
『当然是从各位那里拿到的了。』
「什么？」
她突然讲出难以置信的事。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你们里面藏了跟我一样的叛徒。』
我心中已有了底。
虽然完全没有足以证实的证据。
普罗米修斯傲然耸立——
『少说这些胡说八道的话！』
五十二架魔法师向前进攻。
『我不是说过，不要靠近我了吗？』
普罗米修斯的格林机炮开火。
深绿色披风以稍胜于时钟秒针的高速度三百六十度转身射击。
『我要找的不是喽罗！』
才一转眼的工夫，奈米机械的魔法师就消失无踪。
『要找的不是喽罗……是吧。』
魔法师挺身挡在普罗米修斯的面前。
『那么只好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啦！』
『没有用的，迪欧……奈米机械的把戏对我无效。而且在火力上，普罗米修斯比较占优势。』
『这种事，没试过不会知道啦——』
魔法师进攻了。
二刀流光束镰刀划破了虚空。
普罗米修斯一瞬间就跃到后方，并持续以格林机炮开火。
魔法师挥舞手中的两把光束镰刀，划出双重的8字轨迹，不断闪躲着实弹。
『你看——不管你有什么火力，对我都——』
普罗米修斯改以十字架的另一侧瞄准。
那长管火箭筒的炮塔内，装填着超大型的追踪飞弹。
『——对不起，我会想办法管用的。』
魔法师被引到了近距离。
已经无法避开那飞弹。
正这么想的时候——
随着猛烈爆炸声结束，「月光」也同时演奏完毕。
『谢谢你，米尔……让那假月亮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漫游奇境」的少女表达了她的谢意。
月亮从夜空中消失不见。
魔法师退出晚会，这里又笼罩在深邃的黑暗中。
但是这场糟糕透顶的夜间舞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