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ion5 不败的赌徒和失败的承包人

    “最强人类”口中的赌运——与本次任务的关联是!?

    ■■

    “你觉得赌博时有流势之说吗?”

    “没有。”

    哀川润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佐佐沙咲的问题——地点是哀川润最近扎根的酒店房间。

    哀川润在全国都有所谓秘密根据地的私有住所,但是最近因为一点点工作上的麻烦(姑且不提她的工作本身就是个麻烦),所有隐蔽住所都处于覆灭状态,她暂时过着辗转于各种酒店的日子。

    常与危机相伴的她以前甚至被说作“哀川润所到之处无不崩塌”,因此省会虽然居无定所,但反而很少像现在这样留宿普通旅店……顺带一提,住的并不是什么套房,而是普通标间。

    (虽说这人并没有手头紧张……而且生活方式也相当华丽,但生活本身却格外简朴呢。)

    佐佐想着这些,重复了一遍哀川润的速答。

    “没有、吗。”

    听她这么说,倒是觉得确实如此,但仔细想想,还是有些意外。

    “嗯,没有,绝对没有。”

    哀川润穿着一身酒红色的套装,姿态粗鲁地横躺在床上,说道。

    “这种东西,不可能有吧。幸运和不幸都是偶然的产物,有的只是无情的概率罢了。”

    “…………”

    是问法不对,佐佐反省着。

    若佐佐想让话题朝着自己所期望的发展,就应该问“赌博时是没有流势的吧”——若这么问,哀川润一定会回答:“肯定有吧,你说什么呢,概率?谁知道这种高端的东西啊。”

    这人性格直率但相当扭曲……或者只是单纯以调戏佐佐为乐吧。

    “话说,这关系到如何定义赌博吧——掷硬币连续十次正面朝上,所以下次应该也是正面’、这就是正面朝上的流势’,这种只不过是带有希望的观测罢了。”

    “但是,实际上——”

    佐佐说道。

    总之,哀川润似乎只是不想对佐佐所说的话表示同意,所以佐佐故意对她说了些理所当然的话。

    “但是,有时会亲身感受到胜负的趋向或走势吧?”

    “这个,若是体育运动的话,确实感受过——也就是某方掌握了局势发展的主导权……若把流势换成潮流’的话,也就是坊间的流行是由广告公司创造的,类似这种感觉吗?”

    “不,不是这种感觉……就是,搭上命运之流的感觉?用最近的流行语来说的话就是——”

    佐佐说到“用最近的流行语来说的话——”便语塞了,并不是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只是在哀川润面前用这种表达会显得有点愚蠢。

    但是仔细想来,如此符合这句话的人也屈指可数吧——

    “——是想说拥有’吗。”

    “拥有什么啊。”

    “运气啊……幸运啊……总之就是保证好运的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啊。”

    哀川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低声说道——总之没有看着佐佐。似乎很无聊,非常无聊。

    虽说正同时“处理”着几份工作的她并不会这么觉得,但或许是因为格外疲惫吧。

    那么,占用这休息时间的佐佐完全成了个不识相的家伙……佐佐开始反省,但又突然意识到。

    佐佐本来就是被叫来的。

    “在我看来,赢的家伙只是赢了该赢的……输的家伙只是输了该输的。由于准备太周到了,所以看上去赢个不停吧,做法各有不同呢,我在赢的时候有赢的理由,输的时候有输的理由,从来没有过该赢的时候输了,该输的时候赢了哦。”

    “所谓的拥有其实是拥有实力’吗?但是,决胜负时技巧实力不就是附属品吗?被运气和偶然支配……若能与那运气和偶然为伴,便能胜利。这不就是搭上了流势’吗?”

    “运气和偶然……能够利用这运气和偶然或者能准确应对运气和偶然的人便能成为胜者吧?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经常背道而驰,所以不是很明白……”

    “…………”

    佐佐想着这个人似乎最讨厌偶然的胜利了。这人尽管“拥有(运气)”,但也会毅然丢弃。

    佐佐这种一本正经的人偶尔会对这份大胆,或者说对这份极端感到憧憬,但是,说到底只是“偶尔”罢了,佐佐非常清楚,非常明白,不能任凭份这憧憬左右自己。

    哀川润有时甚至不在乎输赢,这种生存方式看似大胆自由,实际上也具有毁灭性。

    哪里是自我破坏,简直是自杀。

    至少与创造无缘。

    若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永远不死的、无敌的哀川润——甚至被称为人类最强承包人的哀川润实际上极其脆弱。

    或许言过其实了,但是,就算她明天突然曝尸荒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或许只有佐佐是这么看待哀川润的,但是佐佐也不过是最近才这么认为的。

    至少难以想象。

    哀川润不做承包人,作为一个人类过上极其普通的家庭生活——

    “我的手气基本上很差的。”

    “啊啊……这么说来确实如此呢,是指关键时刻会抽到鬼牌的类型吗……”

    她跟瘟神附体般运气极差。不过,不管运气好坏,能超越哀川润人生的只有哀川润自己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或许只有拥有颠覆命运之力的人才会被称作强者……这样的话不管有没有流势都跟胜败无关呢。”

    “不过从结果来看,作为普通的评价,还是有好运’坏运’之分吧。善于雨天踢球的球队正要进行重要的比赛之时正好下起雨来,这时可以说运气好’吧。但是,这只是偶然罢了。”

    “虽说如此……不,总觉得有什么不同呢。”

    “恩?哈哈,话说,你所说的是那个吧,佐佐。是否存在那理论无法解释的流势’?”

    “理论无法解释……是呢,或许的确如此,只能用偶然来解释。但是,在这世上不是有很多难以言喻的幸运和奇迹吗。我对于这些……”

    “幸运和奇迹之所以发生只是概率的问题罢了,正因为过去从不间断地反复进行着无数次试验,所以一定概率上出现了一颗地球……但是宇宙中存不存在外星人就另当别论了。

    哀川润的意思是——发生过奇迹并不代表会频繁发生奇迹。

    佐佐觉得这人相当怪异。

    明明她自己就曾无数次实现看似不可能的奇迹——佐佐想着。

    可是,一般人绝对不会进行无数次试验,就哀川润来说,正是因为自己不断反复进行着这种程度的试验,所以才能“实现奇迹”。

    普通的人类无法到达引发奇迹的阶段——反过来说,对于能够引发所谓奇迹的人来说这只不过是日常之事罢了。

    而且中一等奖的人基本上都是批量购买奖券的……

    看似偶然实为必然。

    胜者赢该赢的——败者输该输的……

    虽然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不,并不是想说这些。

    应该。

    “虽说失败有理由而胜利没理由,但这不可能吧。我觉得,奇迹之类人类智慧所不及之物’说到底都是源于放弃思考。”

    “大概是这样吧——应该说,基本上都是这样吧。”

    佐佐说道。

    此处开始进入正题。

    “话说刚才你举了抛硬币的例子……如果存在一个能连续猜中一百次硬币正反的人,不也能称作奇迹吗?”

    “……若果没有作假的话。”

    哀川润稍微考虑了会儿,说道。

    “如果存在连续一百次猜中的必然’,那大概是用了假硬币吧——但是,不是这么回事吧?”

    “恩,不是这么回事——”

    感觉上。

    就是这么说的。

    “总觉得知道接下来会是正面还是反面——据说就是这种感觉吧。”

    “据说啊。实际存在的人吗。“

    “是啊。”

    佐佐点点头。

    “他’——是个能在赌场上看出流势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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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先不说名字,暂且假设他叫掌控者(Controller)’好了,因为他在同伴间的俗称跟这个差不多——不对,因为他没有同伴,反倒被对手取了这样的名讳。”

    “掌控者’啊。”

    很合适啊。哀川润说道。

    她仍旧面向天花板,并未对这个话题显露出多大兴趣。

    太难以捉摸了。

    一开始就显得没兴趣,看来这次不会有成果呢。佐佐尽管这么想着,但毕竟是自己起的话题,于是继续道。

    有句话叫做聊胜于无嘛。

    “掌控者’姑且是日本人,但是这人在赌场上名驰海外——但也可以说是恶名昭著。叫做HighRoller还算好听,实际上他一直赢一直赢,不断给各处的赌场带来毁灭性的的破坏……在庄家看来,简直是个死神般的人物。”

    “……什么是HighRoller?”

    哀川润问了个相当离题的问题。

    佐佐并不认为哀川润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这个问题只是个社交辞令,姑且代替附和。

    就算如此,也相当偏题。

    “所谓的HighRoller就是赌场的常客,也可以说在赌博上挥金如土的客人……而实际上就是这群人支撑着赌场,正因为如此,赌场方面才会给HighRoller们提供各种服务……怎么说呢,他’之所以超越HighRoller’而被称作Controller’是因为赌场完全没有获益。”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他从未在赌场上输过——对赌场来说不会输的赌徒简直就是大灾大难。

    “不败的男人呢——让我想起了过去一个老头子,六何我树丸……但是感觉在那家伙和这家伙身上,胜负’的意义并不相同……”

    “?什么意思?”

    “我树丸老先生的胜利是有充足理由的——关键是,他是那种会累积理由的家伙。不管他嘴上说什么。但是这个掌控者’并没有理由,总之,就是不明所以,光靠流势和运气取胜吧?”

    也就是说——并未出老千。

    哀川润说道。

    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个让人怀念的名字,她的话有点多了起来。这么下去,或许能勾起些什么,无理的传唤也有其相应的价值了。

    “是啊,从赌场方面来看,怀疑连胜的客人出老千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完全没有此种迹象。”

    “虽然迹象这个词有些暧昧,不过正规的赌场无法作假。我也弄垮过几家赌场,不过,只是采取正面攻击,这里所谓的正面攻击并不是指上阵赌博,而是用物理攻击破坏赌场的意思。”

    “…………”

    真是拥有些过分华丽的奇闻异事。

    完全不想细听。

    “他’的话。”

    半是无视哀川润,佐佐勉强继续话题。

    “他’的话,实际上不至于搞垮赌场——不管从物理意义上,还是从金钱意义上。在此之前,就被出禁了。”

    “出禁?”

    “出入禁止……出禁。”

    明明自己就被各种地方这么对待,竟然还装糊涂。佐佐对如此提问的哀川润解释道。

    “关键是被驱逐了。过强的赌徒会被厌弃呢。据说真正实力强劲的赌徒都是赢得适度的人……若让不懂装懂的我来说的话。”

    “不懂装懂的事情尽情说就好——但是,正如你所说呢。我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所以很伤脑筋,不过,能够掌控胜败的人到头来都是活到最后的人呢,也就是说只在想赢的时候赢,其他时候都暂时输着吗……”

    “你也不行吗?”

    “不行哦。就算勉强能做到在极其不想输的时候不输,但在不想赢的时候还是经常会赢……尽管那家伙被叫做掌控者’,但并不能操控胜负吧?”

    如果能做到那么可怕的事情,也不会被赌场禁止出入了——哀川润说道。

    的确如此。

    他能掌控的并不是胜败,而是命运、偶然——奇迹等虚无缥缈的东西。

    虽然在佐佐看来这样更恐怖,但哀川润的想法截然相反。

    这是价值观不同。

    “——不过在我看来,说这家伙能掌控运势也不可轻信。都是周围人这么传言的,本人并没有这么说吧?”

    “说法确实有些夸张了,但是,世界各地的赌场都因为他而受到损失倒是真事……而且,现在连生命都要受到威胁了。”

    佐佐省略了很多细节,硬是把时间线拉回到现代。

    “就在前几天,他回国了了。”

    “回国。”

    哀川润笑道。

    “选择故国作为逃亡地,真事讽刺呢——而且,在日本,赌博是犯法的。”

    “…………”

    “总之,保持常胜然后隐退吗。真好笑——但是,做了那么多还没被杀掉,感觉真是赢了。换句话说,作为赌徒,保持常胜然后隐退才是完美的结局’吧。”

    真羡慕啊,她说道,表情并未显得多么羡慕。

    “在这层意义上或许可以说掌控者’君出色地掌控了胜负成败呢。”

    “不,润小姐——就是这一点让人困扰。”

    “啊?什么啊,你在困扰?”

    这样的话就早点说啊,哀川润总算起身了——就她听到佐佐说困扰后做出可以称作反应的反应来看,佐佐或许应该感激两人之间的友情,但是,恐怕她只是对佐佐的烦恼源头有所反应罢了。

    因为哀川润喜欢麻烦事。

    而且并不是像名侦探那样喜欢解决麻烦,或者喜欢防范麻烦于未然,她酷爱投身麻烦之中,是个货真价实的冒险家。

    “有多困扰啊,说吧说吧,告诉我。”

    看上去很开心。

    开心地让人冒火。

    “该怎么说呢……具体来说,困扰的不是我。”

    “诶——这算什么啊。”

    哀川润虽然没有再次躺回去,却阴沉着脸,一脸扫兴。

    她想要愤怒地说“把我当什么啊”,但是,一想到佐佐把哀川润当什么后,便发现此时此刻两人彼此彼此。

    “困扰的是国家吧。”

    “国家?话题太大了,已经到了国家的程度了吗。”

    “说是国家的程度,倒有些不同……虽说赌博在日本是违法的,但是日本也有许多国家承认的赌钱方式哦?”

    “啊啊——这么说来,的确。”

    哀川润一副没有想到这点般的表情,点点头。她大概并不熟悉那些合法、或所谓健全的赌场。

    哀川润和佐佐对话时,经常装傻。说来,虽然她经常装作无知,但现在或许是真的没有想到吧。

    “赌马、赌车以及赌舰?大概就是类似的吧。”

    “对……还有赌球。虽然在人对人面对面的意义上偏离了赌博的定义,但是这是种类似飞苍蝇’的赌博方式。”(注:飞苍蝇是上海麻将里围观群众赌谁胜的一种说法,意思比较相近)

    “总之,如果把彩票之类的也包括在内考虑,国家是禁止亲自决胜负一类的赌博吧。暂且不提彩票,赌马、赌车、赌艇以及赌球在积累数据后能够预测一点,所以并没有排除自身因素……但是,某种程度上还是听天由命……不,应该是听他人由命了。”

    “这一点。正是这一点。”

    佐佐说道。

    “国家很害怕哦,害怕掌控者’来国家承认的赌场捣乱——”

    “…………”

    哀川润沉默了。

    原以为她是在脑中反复体会佐佐的话,但似乎并不是如此,这期间她只是在发呆罢了。

    “诶?”

    她反问道。

    “刚刚你说什么?”

    “……所以,国家很害怕掌控者’会像在海外的数家赌场一样常赌常胜,从而破坏国家承认的赌场。”

    “不,那不可能吧。那种公益赌博是先从收益中抽取头钱,然后分配剩余利益,所以,不管形势怎么变化,这种分配系统下庄家应该不会吃亏——所以,不管掌控者’君连赢多少次,都不会想赌场那样倒闭。”

    况且赌场也不会那么轻易倒闭,根本不可能靠飞苍蝇’来保持常胜——哀川润说道,但佐佐也不是不明白。

    “虽说如此。”

    佐佐如此开场道。

    “据说在赌博上,只要存在常胜的人,对赌场来说就会产生坏影响。不是损益的问题,在赌场上掌控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麻烦——”

    “姑且是麻烦吧。不让客人多多少少赢一点,赌场也无法立足吧,但是,若有个客人连续不断地赢着,与其说这种画面不太平衡……不如说会打击其他客人的积极性。”

    “正是如此呢。”

    佐佐说着正是我的想法,并点点头。

    “虽说并没有出老千,而且堂堂正正来赌博,但此时此刻常胜不败看上去就是在出老千。”

    “经常说过强的能力等同于耍赖——我也经常被这么说,你那么强太狡猾了之类的……只是很不可思议呢。”

    “什么不可思议?”

    “被国家提防到这种程度的家伙自然会从表世界销声匿迹,潜藏到地下,意欲沾染违法赌博……但在这方面没有被戒备吗?破坏里世界的平衡之类……既然是里世界的事情,我居然没有听说过,太奇怪了。”

    “是呢。不,这才更有问题……掌控者’终究是个普通人。”

    “和我一样。”

    “不……”

    佐佐差点就説出了不可能,但是,就其处境来看哀川润确实可以称得上普通人。

    没什么背景就做到这个地步——这世上也是存在如此胡作非为的普通人的。

    “掌控者’相对润小姐更加普通一点——有家人有户籍有居住证,是很普通的普通人。”

    “哈……”

    哀川润听了这些,不禁发笑。

    这就是所谓失笑的感觉。

    “居然还活着啊,这种家伙。”

    “……是呢。”

    一般来说,这种人类……这种普通人类不可能时常参与赌博。不久后,生活、甚至人生都将颠覆——即使常胜不败。

    “所谓掌控者’也包括顺利掌控人生吗。一般,这种掌控都是由所属的组织来做的吧。”

    “没有这种组织吗。”哀川润问道。

    “没有。”佐佐回答道。

    “终究是个普通人呢……而且,正因为是普通人,才完全不涉及违法赌博。赌场在海外是合法的所以才会去,呆在严格禁止赌博的国家时,完全不会参与。在这层意义上真是品行端正呢。”

    “品行端正的赌徒吗……奇怪的形象呢……而且,正因为靠这个一直赢着,不,就算他只徘徊于表面健全的赌场,也亏得他能还活着啊。”

    “被你这么说,他’也会觉得光荣吧——话说,润小姐。”

    “干嘛。”

    “现在让我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觉得赌博时有流势吗?”

    “…………”

    这次她并没有立刻回答。

    虽然并没有囫囵吞枣般接受佐佐所说的话——但是,如果这种人物真的存在,就算是哀川润也会改变想法吧。

    应该说不出没有’。

    “没有。”

    可是。

    实际上,回答只是慢了一秒——哀川润的答案并没有改变。

    “才没有那种东西——如果有人能掌控那些并常胜不败的话,那么那家伙就是个可恶的骗子。”

    “…………”

    原来如此。

    就算现实中存在流势,而且有人拥有能够看破流势的能力,这个人也会像这样无视这一切吧——佐佐想着。

    若要说有没有运气,当然是有的,但是哀川润更为固执。

    ■■

    这种对话之后忽然之间便展开了“哀川润VS掌控者”的真实场景。这是因为佐佐本来就是为此行动的,她从上司——不如说是从更上层的国家权力接受了命令。

    老实说,自己不想再做哀川润的服务窗口了,但是,正是因为哀川润自己似乎是如此实行的——“要找我的话,就通过沙咲”——所以难以拒绝。

    因此,确实获得了强大的后盾,但也总是忙于善后处理——话说回来,不管怎么想这都超过了一个警察的职责范围。

    顺带一提,哀川润之所以突然叫来佐佐并没什么特别,只是为了提供情报罢了。哀川润为了把在现在投身的工作中所获取的犯罪情报交给佐佐才把她叫来的——对方似乎也有要事,所以以为这次也容易说出口,也正因为如此,这件好事才显得非常突然。

    不管是好是坏,这个人就是喜欢惊喜。

    首先,她不会如预想般行动,也不会说意料之中的话——就这次的事来说,如果佐佐一开始就提出“可以和叫做掌控者’的赌徒交战一回吗”,虽不能断言,但很有可能会断然拒绝道“太忙了,不可能”。

    佐佐这么想着。

    虽然她是个接受委托的承包人,但她的反复无常、或者说极具反抗精神的态度到底是想怎样啊,而她在心中始终贯彻、甚至已成为性格的一部分无可扭转,所以佐佐也无话可说了。

    特别是这次进展顺利,所以佐佐难以抱怨——劳神劳心,不可估量。

    忽然之间。

    准确来说是当天傍晚。

    尽管称不上真正的“忽然之间”,但是也太快了。哀川润听完佐佐的话后立刻伸手拿过床边的电话,给某处打电话,安排一决胜负的场所。

    然后对佐佐说。

    “那么,快把那个叫掌控者’的家伙叫来——反正这边斑鸠之类附近的家伙会尾随的吧?”

    (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大胆无畏甚至不看事态发展不去察言观色,毫不犹豫便采取些一不小心便功亏一篑的无谋行动——)

    为什么哀川润以前能如此自由自在地采取行动呢,真是不可思议。她在采取高风险并伴随死亡的行动时,从未有过不安吗——佐佐如此思考着。

    对此她觉得:

    “她肯定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并且靠着这份信念行动,所以尽管外界看来危险,但润小姐自己完全没有正在冒险的自觉。”

    这个便是对此的作答吧,然后她接受了这个答案(没想到这次她自己也有说),但是最近不禁觉得或许并不是如此。

    总而言之——哀川润享受麻烦,且乐在其中,她只是故意增加危险,故意降低成功率罢了。

    换言之,就是并不想成功。

    这么说来,从哀川润所拥有的实力来看,人类最强承包人的工作状况即成功率似乎相当之低——尽管有传言说那是因为哀川润实力过高,大多数情况下工作本身都不能称为工作,但原因竟是哀川润并不以成功本身为目标的独特个性。

    虽然在委托人看来这让人相当头痛吧……

    (润小姐就算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掌控者”竟然爽快接受了这种荒唐的邀请——)

    地点选在哀川润所住的酒店——只是房间有所变化。普通标间对于接下来的“一决胜负”来说过于狭窄了。

    房间里只有哀川润、“掌控者”、以及包括佐佐在内的几名警官。所以,要说有没有危险的气氛,其实是没有的——若说气氛紧张,确实难以否定的。

    “……居然敢来,还若无其事的。”

    哀川润自己把对方叫来,并平静地说道——隔着桌子对着对面的“掌控者”。

    “……无所谓。”

    “掌控者”淡然回应着她那挑衅的话语。

    “合法的话——都差不多。”

    “啊?”

    “我只是赌博中毒罢了……只要合法而且有地方,在哪里都一样……”

    “……嗯哼。难不成是指不管去赛马场还是来这里心情都差不多吗——说得好。”

    好像很开心。

    哀川润似乎乐在其中。

    与此相对——“掌控者”似乎并不快乐,反而看上去很无聊——再加上本人比照片上看上去年轻得多,总觉得像是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高中生,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至少不像是背负着给海外多家赌场带来巨大损失这种传说般逸闻。

    “据说你能看出赌局的流势……总之你觉得自己能赢才来这儿的吧?”

    “……稍有偏颇。我似乎被误解了,请允许我解释……”

    “掌控者”说道。

    他并没有述说英勇事迹般自吹自擂的感觉,反而像是在说为了顺利进行不得不说些不想说的事。

    “赌博时我并不是常胜不败的——只是合计为赢罢了。能赢的时候尽量多赢点,会输的时候尽量少输点,只是反复如此而已。”

    “也就是说总体来看并没有输咯。别莫名其妙谦虚,这是更改设定。”

    “…………”

    虽然并不可能接受哀川润的这番话,但“掌控者”沉默了。虽然哀川润似乎毫不在意,但刚才“掌控者”不经意间的一番话是多少赌徒想做也做不到的啊,一想到这里,佐佐的背脊便掠过一阵凉意。

    “控制胜率。”

    “掌控者”沉默以对,但哀川润又继续说着,完全不看气氛。

    “虽说能做到如此的家伙才是最厉害的——不过,你总是赢不觉得太过火了?至少经历几次合计为负’吧,都到了被国家监视的程度,今后会很难熬吧。”

    “不会——因为。”

    “掌控者”说道。

    “若我能在此赢过你,我就能重获自由之身了吧?我就能——不受监视,自由赌博了——是吧?”

    说罢,“掌控者”看向佐佐。

    佐佐是在场最有发言权的人,虽未自报家门似乎已被看穿——这眼力真是不容小觑。

    也算是反抗,佐佐并未出声,只是点点头。

    尽管如此,“掌控者”也没有显得很开心。像是在检查机器的机动性般,视线又唰地回到对手哀川润身上。

    “但是。”

    哀川润插话道。

    “如果我赢了的话,你这辈子都不能赌博了哦。”

    “没问题。”

    “掌控者”爽快定下了这足以左右今后人生的赌约,佐佐还是觉得他深不见底——但是没人顾及她的想法——赌局平稳进行中。

    “如果能让我提一个条件的话,那就是不要进行一次决胜负。”

    “掌控者”说道。

    “正如您所知,我是个看流势’的赌徒——所以若是不能看流势’的一次决胜,就不能保证肯定会赢了。”

    “可以。”

    哀川润爽快地接受了。

    事已至此就有些不负责任了。

    “这场赌局本来就是测试你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是吧?”

    哀川润说道,这次换做哀川润瞥向佐佐。

    确实如此,但正因为如此,忽然被扯进话题很是尴尬,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放心吧,掌控者’,如果你能总体上赢过我,就承认你能看出流势。”

    “……本来就没想过要得到承认。”

    “话说,你觉得赌博是什么?”

    此时此刻,“掌控者”因为哀川润逼问般却又相当笼统的突击提问而露出惊讶般的神情。

    他一副惊讶的表情,并未作答。

    或许这才是真正难以回答的问题。

    “啊啊,不——并不是什么策略,只是问个问题。什么是赌博——换句话说,怎样才算赌博。比如说下将棋的时候,若赌钱就算赌博了吗?如果说足球彩票是赌博的话,那么因百米跑冠军而获得奖金,又算不算赌博呢?

    “说到底,什么是赌博?赌博似乎就是赢了能得到些什么,输了又会失去些什么——然而,完全靠实力决胜负时,便难以称为赌博了吧。比如说将棋……若只是少许懂得规则的我挑战将棋的赌局,只是单纯胡闹,不成赌局吧。是呢……若不是在一定程度上被运气左右、若没有逆转的可能性,若没有一定胜率就不能叫做赌博吧。”

    “呵呵,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么说着,哀川润从口袋里拿出五百日元的硬币,并放在桌上。

    “那么就选择简单的赌法吧。比猜拳更简单却更一目了然的赌法——投硬币,赌正反,然后不断反复。”

    “不断?”

    “是的,不规定次数。次数越多你所谓的流势’不就越明显吗?”

    试着合计为赢吧,哀川润说道。“掌控者”同意后,便检查起这枚五百元硬币——确认有没有作假——然后以自始至终都极为淡然的态度,自信满满地说道。

    “好吧。”

    ■■

    从结果上来看哀川润输了。

    应该是输了。

    至少在现场的佐佐看来,很难说那种结果是哀川润赢了——然而、但是,她好好完成了佐佐或者说国家给予的任务。

    “掌控者”签署了一份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文件,上面写有今后一生都不在日本国内赌博。

    抛硬币由于过于简单,所以不存在技巧问题。

    若要说概率的话,明显各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这概率不可动摇,完全听天由命。

    但是,“掌控者”开始还是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但是随着不断重复次数不断增加,正确率无限逼近一——好像真的能看见“流势”似的。

    虽然佐佐自己多少对命运或者运势抱有怀疑态度……但是,似乎硬是被说服,承认那是现象。

    但是。

    哀川润毫不在意不断猜中的“掌控者”,不断投着硬币。哀川润猜中硬币正反的概率非常普通,所以各自的胜率越拉越大——但是她并不介意,于是一直赌下去。

    一直。

    一直,直到过了一星期。

    直到“掌控者”体力不支,猛然倒下,一直赌着。

    “总而言之就是筹码优势’——此处的筹码不是金钱,而是体力。那家伙深信不疑次数越多、越是反复试验、越是持续不断自己就越有优势。”

    “……真罕见呢,润小姐居然没有正面攻击……我还以为肯定会通过和他’的胜负证明不存在流势。”

    “偶尔需要变一变嘛。”

    “……基本上正面对决也能赢吧。若有润小姐的动体视力,硬币正反什么的简直百发百中啊。”

    “哈哈哈,深信流势啊命运的家伙基本上以此为信仰了。就算我从正面获胜,在这层意义上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输的,而会说今天只是运势不好’吧。必须让他体验无法认同、难以接受的失败——所以有必要从另一个角度下手。”

    “比体力啊……但是,真可怜啊。”

    “啊?”

    “他’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因为太善于赌博,就再也不能在这个国家——在自己的故乡继续赌博。”

    “我并不觉得他可怜。我说过太强的人会被认为是耍赖,我并不认为这是错的。拥有如此实力的家伙不断在表世界狩猎,对于我来说有违常理,就像是拥有高等级能力却不断猎杀初学者的游戏玩家——说不定,那家伙会因此对表世界痛下决心呢。”

    “难不成是为了这个才这么做的?”

    “并非如此,对我来说,那家伙还是退出赌博界为好。”

    “为什么?”

    “能赢的时候尽量多赢点,会输的时候尽量少输点——他如诉说理想般讴歌着这些,但是要我来说完全是偏离目标,这是一种以为还有下次的思考方式。流势这个词语本身就宛如川流般让人联想到前方或者未来——但是,并不一定有前方或未来。”

    “…………”

    “该赢的时候一定要赢。无法一次决胜负的家伙称不上赌徒。”

    Miss/ion5./comple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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