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自以为）与我
情敌（自以为）与我
今天是快乐的星期天~
我开开心心地从家里出发。这个家是新建的房子，还有一堆贷款等着要付。今天要跟学姊约会！虽然只是跟着学姊到市区找书也好。一起到外头走走、一起吃饭，还一起买东西。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这就是约会。
嗯~好幸一福喔。
我乐得连走路都蹦蹦跳跳起来。经过我身边的人眼神好像有点奇怪，可是我不在乎。我走在路上，身上的裙子飘啊飘的。
今天的造型是白色外套，里头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和水蓝色圆裙，鞋子是黑色马靴。这身搭配出自老姊和妈妈的杰作。这两个人一边催促着我，一边跃跃欲试地把我当成假模特儿，化妆也没放过。其实我不讨厌这样。看见学姊被打扮成美美的样子我也很高兴，学姊以前不是个会打扮的人。重点是等一下要跟学姊见面，绝对不能够马虎。
约定的地点是离我家较近的绿之丘站。这阵子车站一带的街道拓宽不少，还增加了区隔人行道与车道的护栏；加上多了好几间店面，也带来了不少人潮。
这时，有个背着行李、走路蹒跚的老婆婆，不小心在人行道上绊倒，东西洒落一地。
「您还好吧？」
我赶紧跑上前去。
「嗯，没事没事。」
老婆婆正打算爬起来。
「哎呀！」
老婆婆按着脚，蹲在原地。会是受伤了吗？我脱下老婆婆的袜子，仔细看了一下。有点红肿，应该是扭伤了。怎么办……啊，得先把地上的东西检起来。才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把东西捡起来给我。
是一个男生，年纪跟我差不多。身高比现在的我……学姊一百七十公分的身体再稍微高一点点，看起来瘦瘦的却很结实，可能有在运动吧。他的眼睛被头发遮住，看不出表情。这个男生随便抓了抓头发，扎成马尾。
「谢谢。」
我向他道谢。
「还好吧？」
他蹲下来看我
「奶奶的脚好像扭到了。」
「……需要帮忙吗？」
「呃，奶奶，您住在附近吗？」
「嗯|
「太好了。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背奶奶回家？」
老婆婆怎么看都比我重的样子，我只好拜托他。
「好。」
他一把背起老婆婆，我负责帮忙提东西。
「真是对不起呀，会不会耽误到你们的时间呐？」
老婆婆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既然老婆婆说她家在这附近，回来应该赶得上约定的时间。
「啊，不会的。那……」
我看向背着老婆婆的男生。
「我可以。」
「好。奶奶，现在要怎么走呢？」
「往这边。」
我和这个男生按照老婆婆的指示往前走。
「到了到了。」
老婆婆指着面前一间老旧的房子。
「现在有人在家吗？」
「没有，他们刚好都出去啦。」
「这样啊。」
我和老婆婆借了钥匙开门。里头的感觉跟奶奶家好像。不知道奶奶最近好不好，今年过年发生那么多事，没办法回乡下看她……爷爷的话绝对很健康，一定可以活超过一百岁，说不定还刷新世界纪录。我怀抱着对爷爷奶奶的思念，踏进老婆婆家。
发现客厅的我，看了看一路都没说话的男生。
「麻烦你扶奶奶过去这里。」
男生默默照着我的话做。
「奶奶，家里有贴布或绷带吗？」
「搁在那边。」
我按照指示打开柜子，从里头的急救箱拿出贴布和绷带，熟练地包扎起来。一连经历了许多事，连包扎都变得很上手。
「嗯，包好了。奶奶，我想这样暂时是不要紧了。如果您还是觉得脚肿不舒服，记得给医生看一下比较好喔。」
「真是太麻烦你啦。」
老婆婆低下头向我道谢。
「不会不会，应该的。」
话才说完，玄关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脚步声离客厅越来越近。
「唉唷，怎么回事？」
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走进来。好像是老婆婆的女儿。
「脚给拐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特地把我送回家里来啊。还不快去倒杯茶给人家！别在这儿磨菇。昭夫、昭夫回来了吧？」
「妈，怎么啦？」
另一位中年男子现身了。
「扶我去厨房。」
「好好好，这就扶你去。」
说着，中年男子搀起老婆婆。老婆婆看似温和，原来比想像中更有魄力啊。
客厅里剩下我跟那个男生。
……没有对话。
我对他微笑示意，试图化解尴尬的气氛。他有些羞涩地看着我……羞涩？我又害到别人了。学姊的笑容再度融化一个清纯少男的心。帮助有困难的老人家，简直是美丽又温柔的正统美少女才有的举动……大事不妙。我得赶快离开这里，就让今天发生的事成为他记忆里小小的美丽片段，从此不再有见面的机会。嗯，就这么办。
我准备和他告别。不过……咦？这男的怎么越看越熟悉。因为害羞而别过去的侧脸……到底是谁啊？
「请问，我们见过面吗？」
告别的台词居然变成这句话。
「……没有。」
他依旧不敢正眼看我。我不死心地继续问。
「你的名字叫做……糟了！」
才想问对方名字，猛然看见墙上的时钟指着九点五十五分。我和学姊约了十点在车站见面。
「对、对不起，我时间快来不及了。谢谢你。」
我对少年点点头，随即冲到门口。
这时候，中年人刚好扶着老婆婆从屋里走来。
「真、真对不起，我和别人有约，要先走了。」
「这样啊，好可惜唷。等你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对。」
「好好好。」
老婆婆开心地笑着。
「那么先告辞了。」
「今天真的麻烦你啦，谢谢啊。」
我跨出大门。老婆婆的声音在我的耳后。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冲吧，山城一。奔跑吧，变成像风一样快。我朝着车站方向全速前进。
啊，忘了问清楚他的名字……算了。
今天的确是快乐的一天。后来我还是迟到了一点点，但我知道学姊不是这么没耐心的人。我有一直跟她道歉的。
我们在车站会合以后，直接搭上电车来到了市区。两个人在路上随便绕了一下，然后一起吃了午餐。接着是今天的重点，逛书店。学姊顺利地买到要找的书，心情很不错。看电影也是约会行程之一。省略了最近卡司坚强的大片，学姊选择的是一部洋溢着B级风格的电影。嗯，学姊果然是学姊。至于电影在演什么……这里先带过好了。总之学姊看得津津有味，而我好像到了未知的世界。电影结束后，我们选择搭电车回家。电车缓缓驶进绿之丘车站。学姊说，身为男生要护送女生回家，所以跟着我一起下车。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是没错啦……心里却还是有点介意。
唉，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
「学姊，你先出去吧。」
站在出口前的我突然往反方向跑。
其实没什么……只是想上厕所。
我毫不考虑地走进女厕。唉，好怀念刚开始会不小心走到男生厕所的日子啊……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恐怖。呼呼——
当我走出厕所、拿出车票要穿过票口的时候，听到一阵怒吼。
「山城一！几百年没见啦。今天要跟你决一死战！」
这、这是什么样过时的热血啊？我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你谁啊？」
「什么！少来这套，竟然敢把我忘了！」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阳光洒在车站前的广场。广场上，站着学姊和……中午遇见的那个男生。
「学姊~」
我跑上前去。
「怎么了吗？」
「没事……这男的突然缠上来。」
学姊说。男生好像被学姊的话激怒。
「这男的、这男的！把人当白痴也要有个限度！你啊……呼……」
唔，我有印象了。
「你、你是……」
我看着面红耳赤的他。一切都太迟了吗……他好像喜欢上我了……学姊的美貌是一种罪过。
「你好。」
我跟他打招呼。男孩十分惊恐。
「……该不会……这家伙是你的……男朋友？」
看来他听见我在离开前跟老婆婆说的话。该怎么回答好呢……希望不要伤到对方……
「不，是未婚夫。」
学姊完全无视于我的担忧，一下子说出爆炸性的事实。男孩听见答案，表情像是狠狠被揍了一拳。天啊，好痛的感觉。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一阵子，接着低下头，一字一句挤出话来。
「每次每次每次每次都是你在挡路！今天我非宰了你你不可！」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
我想到了！
「嗯？想到什么喽？」
学姊凑过来、小声地问。
「对……他叫大林典弘，小时候常玩在一起。」
我压低声音回答。
「……你连童年时期的玩伴都忘了，好无情喔。」
「我怎么知道！以前的阿典有戴眼镜啊！现在的他长高那么多，声音变了，发型也不一样，谁认得出来！」
「原来如此……可是，你口中的玩伴怎么把你当成仇人的样子啊？」
「学姊，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名字怎么来的？」
「嗯。」
基于某种原因，我爸、老姊跟我的名字里都有「一」字，即使老姊是女的也不例外。我爷爷的也是，叫做一太郎，这名字平凡到打字的时候，注音软体会直接跳出「一太郎」三个字。别看爷爷这样，他是个传统的日本人，正港的日本男儿。
「因为这样，我在旧家的时候被迫学习什么叫男子汉，老师就是爷爷。我家不知哪来的三条男子汉信条，爷爷逼我进行各种训练，达成那三项目标。这三条内容是，第一，是男人就要够强悍；第二，是男人就要有智慧；第三，是男人就要懂得关怀别人。」
「喔，很好啊。」
「听起来不错，可是做起来快把我累死了。爷爷赶我去山上修行，不是要我跟熊搏斗，就是把我推下山谷。据说狮子训练小狮子的时候，会把它们踢到山谷里，小狮子要用自己的力量爬上来。可是把这种训练套用在人身上，会死的吧？」
重点是训练还不只这一项。
「喔，难怪你的身体这么有力。」
「对啊。」
事实上也因为这些挑战人体极限的训练，才有今天的我。好比帮老婆婆忙，就是爷爷教我的观念。会煮菜也是因为修行的时候，我必须从山里找食物煮来吃。
起初光是吃这件事就难倒我了。我一手拿着植物图鉴，一边寻找能吃的野菜。后来忘记是第几次去山上修行，我开始在意煮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吃，也才发觉人类真的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动物。不过，觉悟之后的感觉还真空虚。
不过，是男人就要懂得关怀这点我还满认同的。
即使如此，我不认为对别人好就是为男子汉加分，分数够了就是真正的男子汉之类的论点。我并不想加分。
「好吧，那男子汉又跟这男的有什么关系？」
「小时候不是都爱跟其他小朋友打架吗？」
「嗯。」
「我跟阿典就常打成一团……可是每次都是我赢。没办法，爷爷把我训练成这样，而且打输的话只会被操得更惨，所以每次都拼了命在打。除了打架，体育或学校功课也比阿典厉害。既然是对方挑起的战争，哪有输的道理。就这样，我跟阿典的友情变了质……应该是我变成他的假想敌。」
「原来如此。」
学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喂，你这家伙！不要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妈的……为什么她的男朋友是你。」
阿典叫嚣着。这样脸贴着脸说悄悄话的行为，的确像在打情骂俏。
「他怎么会认识现在的你呢？而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啊？」
「我也不知道，大概想找我决斗吧。还有，他认识现在的我是因为……」
我跟学姊稍微解释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
「了解了解。」
学姊的眼神闪烁着光芒。天啊，学姊出现这样的神情时，绝对没有好事。
「学姊，你……」
我猜不出来她想怎么样，反正先阻止再说。没想到学姊捂住我的嘴，瞪了我一眼。眼看只能任凭学姊摆布。
「对不起啊。你的样子跟之前比起来差太多，我完全没注意到呢。典弘，我真的认不出你了。跟你介绍一下，她是平贺翼，我的未婚妻。」
学姊轻描淡写带过。
「我知道……怎样，很得意吗？」
「呵呵，是满得意的。我有听说早上的事。你迷上我家小翼了喔？」
「妈的，你——」
「哈，我了解。小翼人长的美，心肠又好。再告诉你多一点好了，她做家事也是一流，洗衣烧饭样样行。她煮的菜好吃得要命。另外……那方面也很赞。」
学姊说着，用手环住我的腰，脸还埋进胸口。
「你、你、你、在干嘛！」
我慌张地想挣脱。
「你给我住手。她不喜欢这样。」
阿典红着脸大骂。
「你应该不懂『不要』的意思其实是想要吧。」
学姊一边挑衅，另一只手沿着我的大腿伸进裙子里。
「学姊！」
学姊到底在想什么！想要抵抗，但学姊不肯放过我。
「你、你这禽兽！」
阿典暴跳如雷……脸红的他现在应该是生气而不是害臊。学姊依旧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嘿嘿，告诉你吧。我和小翼会是现在的关系，完全是我强迫的……她没逃走是因为对我言听计从。」
……学姊算是说对了。想出结婚这个办法的是她，而我也没有反对。这就叫做为爱而软弱吗？
但总可以好好跟人家解释吧。学姊这样做绝对是故意的。
「胡说八道……」
阿典一下子就上当了。看得出来他完全被学姊的话激怒。
「呵呵，起初小翼也是百般不愿意啊……结果变成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看到的什么样子啊？
「她的身体我一清二楚。」
话是没错，这原本是学姊的身体。
「小翼同学！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千万不要听他的啊！」阿典大吼。
「就算你说的对，但如果没有我，小翼也活不下去。我是这样告诉她的……总之，她离不开我。」
我确实是离不开学姊……但我不记得被告知了什么。
「是吗？」
阿典看着我问。我按住学姊伸进裙子里的手，对阿典点点头……那不是谎话，而且学姊充满威胁的眼神看起来好可怕。
看看我们两个，阿典皱了一下眉头。他想想继续说道。
「你还是要离开这家伙不可！要是你办不到，让在下帮你一把。」
以前的阿典是那种热血起来什么也不管的类型。看来一段时间不见，他已经修正很多了。这时，学姊开口。
「我爱小翼……那你呢？你不是今天才认识她吗？难道你比我爱她吗？」
「对，我爱她。这是一种命运的牵引。比起你，我更能带给她幸福。」
……这、这是什么情形？为什么我会被小时候的男性朋友大告白呢？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嘿嘿，你说出口了。要是知道小翼的秘密，你还会这样说吗？」
「你可以接受的秘密，我没理由承受不了！」
阿典……总觉得他背后燃烧着熊熊火焰。
「好，那你听清楚了。」
学姊道出事实真相的同时，阿典背后那团热情的火焰也跟着越来越小。热情被浇熄的阿典，看看我又看看学姊，视线最后停在我身上。
「你、你真的是小一吗？」
「……呵，好久不见了，阿典。你变帅了耶，完全认不出来。哈哈哈。」
笑就对了……这种情况只能用笑来掩饰。不过好像也来不及了。阿典突然在我面前垂头丧气地蹲下来。然后我听见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看到我这么见不得人的样子，你心里一定在窃笑吧。」
「才没有，我真的没认出来啦。」我辩解着。
「呵呵呵真可笑……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的对象竟然是你，而且……还告白了。」
……接不下去了。
从来没听阿典对谁告白过啊……可是现在又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气呼呼地瞪着学姊。
「我怎么知道是你的初恋……觉得好有罪恶感。」
「废话！学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唉唷，我想知道大林典弘同学是怎么样的人啊，忍不住就捉弄了一下……大林，我向你道歉。这次是认真的，对不起。」
学姊道歉了。阿典听了依旧没反应，继续在那里发出「呵呵呵」的恐怖笑声。
「……话说回来，大林典弘同学，想请教你现在心情如何？个人很想了解人类被逼到一种程度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学姊，我真的生气喽！」
「……唔，看来这个问题要留到下一次问了。」
「下一次也不行！」
对学姊怒吼完后，我向阿典低下头。
「阿典，真的很对不起。你就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忘了吧。」
阿典默默地站起来，背对着我们离开。
「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看着阿典的背影。
「……我知道的小一已经死了。放心吧，我再也不会找你单挑了。至于以后，我不知道。」
阿典丢下这句话走了。看着离去的阿典，我突然觉得寂寞起来。我其实……不介意阿典找我单挑。我喜欢他不管什么事都直来直往的个性。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了。
这样寂寞伴随着另一件事实，让我变得更加消沉。
……如果我已经死了……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我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沉重的感觉压着我喘不过气。我开口问学姊。
「学姊……以前的我死了吗？」
「……也许吧。不过与其这么想，倒不如认为换一种生存的方式比较好。」
「那是换成哪一种呢？现在的我不男不女的。」
我搂住学姊，低着头往下看。
「嗯……和我一起生存下去的你。这样想怎么样？要说不男不女，我也跟你一样喔。正因为如此，不上不下的我跟你，才能够弥补各自不足的部分呀，就好像两块相连的拼图。而且，脑部对调的事情让我体会到，我和你产生了一种谁也无法拆散的牵绊。我其实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认为这样的牵绊很好……你呢？现在的我啊，觉得这份牵绊不仅和我们遭遇到的事情互相抵销，甚是还像是赚到的好东西喔。」
学姊微笑着回答……这个笑容犯规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原本压在心上沉重不堪的事物，被学姊的一席话吹散了。真不愧是学姊啊。我握住她的手。
「我们回家吧。吃完晚餐再回去好了，爸妈会很高兴的。」
「啊，就这么办吧。」
我和学姊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每个人看夕阳的感受不同，而今天的我看着傍晚的天空，觉得阳光特别的温暖和美丽。
「是你我才放心把小一托付出去啊，哇哈哈哈。」
爸爸的心情特别的好。大概是醉了。话说回来，为什么我的家人配合度还真高啊。我在他们眼里已经够资格当别人的太太了。
「哈哈哈，尽管交给我吧。」
这是学姊。说配合度的话也绝对不差到哪里去。
「嗝，小时候还跟我说『长大要当爸爸的新娘』哩。结果终于要嫁了啊……」
醉过头的爸爸，开始在那里捏造不实的记忆。
和学姊脑部对调的事还不到一个月，所以我绝对没跟老爸说过这种话。
「关于这件事……我非常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是请伯父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让您女儿幸福的。」
好会一搭一唱的学姊，应该也喝醉了。不，喝醉这种事情跟学姊扯不上关系的呀。学姊比较像一直处于醉醺醺的情况……好，我不讲了。
而且学姊喝的是酒精浓度很低的果汁，应该不会出事才对。我干嘛帮她找藉口。
「呜，说得真好……」
这回轮到老姊。还故意摆出擦眼泪的样子，她铁定喝多了。
现在是晚餐结束后的休息时间，地点在我家客厅。除了妈妈在餐厅收拾以外，所有人都在这里。围坐在茶几的人当中，只有我一个是清醒的，所以才能解读这些天马行空的对话内容。
今天来帮忙洗碗好了。妈妈应该也想跟学姊说说话，而且焦点一定又是我。
眼看着大家的对话进入到一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悄悄离开客厅。
嗯？跟刚才的气氛好像不太一样喔……洗好碗的我正准备回到客厅，心里有点纳闷。怎么没听到像之前一样无聊的对话。好安静啊。
怎么搞的？
我推开客厅门。结果……
「小孩的话，还是女生比较好……但不能让她叫我阿姨。」
「妈妈比较想要男生耶。」
「嗯嗯嗯，好是好，但女孩子也不错啊。」
「哈哈哈哈，那么就生个两男一女好了。」
没营养的对话又开始了，内容依然没差……不，确实是恶化了。而且，为什么这样也能讲啊……我的头好晕。
……不过还是跟我去洗碗之前的情况不一样。现在客厅里弥漫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受。我思考着其中原因，结果被学姊的话打断。
「小一，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呢？」
问题来得太快太突然，我脑中一片空白。拜托不要问我这种事……
我甚至觉得自己生命值骤减，没想到学姊再接再厉。
「啊，管他男的女的，我们都努力看看吧。」
……………………努力什么呀。
隔天早上。我和真太郎在第一堂课开始前聊个没完。这时，阿宅凑了过来。
「隔壁1-6好像又有转学生报到了|
「……最近真的超多转学生。咦，阿宅你怎么老神在在的样子？」
「因为是男的啊！男的又没意思|
「原来如此。」
这个理由十分简单易懂。
「什么样的人啊？」
「身高大约一七五吧，绑了一个马尾在后面。勉强算是型男。还有，体格不赖。」
嗯？不会吧……
我跑到隔壁班，看看转学生到底长什么样子。
「啊，阿典！」
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怎么会转来？」
只见阿典垮着一张脸。
「哼！那次之后本来想立刻转学过来给你体无完肤的一击，谁知道被师父抓上山去修行，才拖到现在。」
……我能明白阿典这种落在时代之后的男子汉语气。
「……你说的师父是……」
「你爷爷啦。」
……果然。我想到从前爷爷还说过「是男人就需要对手！」会形成这样的师徒关系，应该是两者间拥有某种程度上相同的意念吧。这两个伤脑筋的人居然手牵手心连心起来。唉，至少庆幸的是，和学姊对调以来，还没真正遇到什么重大的伤害。我究竟该高兴，还是悲伤……
「昨天……本来想说不转了，最后还是决定转过来。我不能容许像你这种赢了之后夹着尾巴逃走的人。虽然拼蛮力的话我绝对不会输，但就算这样，也不能浇熄我的怒火。我要在别的方面跟你一决高下……等着瞧吧。」
「嗯!我等你。」
我笑着说。很高兴能获得阿典的认同，即使对调了身体，我还是我。还能像之前一样动不动找我单挑的感觉真好。
「……对了，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昨天你会在那啊？」
「喔，你姊说只要守在那边就能看到你啊。」
……老姊是罪魁祸首。只告诉人家该在那边等，其他重点都没讲就对了！
一定要找她算帐，我心里盘算着各种老套的恶整招数。
几天后，老姊的确哭哭啼啼地跑来跟我道歉，但那又是别的事了。
今天是快乐的星期天~
我开开心心地从家里出发。这个家是新建的房子，还有一堆贷款等着要付。今天要跟学姊约会！虽然只是跟着学姊到市区找书也好。一起到外头走走、一起吃饭，还一起买东西。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这就是约会。
嗯~好幸一福喔。
我乐得连走路都蹦蹦跳跳起来。经过我身边的人眼神好像有点奇怪，可是我不在乎。我走在路上，身上的裙子飘啊飘的。
今天的造型是白色外套，里头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和水蓝色圆裙，鞋子是黑色马靴。这身搭配出自老姊和妈妈的杰作。这两个人一边催促着我，一边跃跃欲试地把我当成假模特儿，化妆也没放过。其实我不讨厌这样。看见学姊被打扮成美美的样子我也很高兴，学姊以前不是个会打扮的人。重点是等一下要跟学姊见面，绝对不能够马虎。
约定的地点是离我家较近的绿之丘站。这阵子车站一带的街道拓宽不少，还增加了区隔人行道与车道的护栏；加上多了好几间店面，也带来了不少人潮。
这时，有个背着行李、走路蹒跚的老婆婆，不小心在人行道上绊倒，东西洒落一地。
「您还好吧？」
我赶紧跑上前去。
「嗯，没事没事。」
老婆婆正打算爬起来。
「哎呀！」
老婆婆按着脚，蹲在原地。会是受伤了吗？我脱下老婆婆的袜子，仔细看了一下。有点红肿，应该是扭伤了。怎么办……啊，得先把地上的东西检起来。才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把东西捡起来给我。
是一个男生，年纪跟我差不多。身高比现在的我……学姊一百七十公分的身体再稍微高一点点，看起来瘦瘦的却很结实，可能有在运动吧。他的眼睛被头发遮住，看不出表情。这个男生随便抓了抓头发，扎成马尾。
「谢谢。」
我向他道谢。
「还好吧？」
他蹲下来看我
「奶奶的脚好像扭到了。」
「……需要帮忙吗？」
「呃，奶奶，您住在附近吗？」
「嗯|
「太好了。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背奶奶回家？」
老婆婆怎么看都比我重的样子，我只好拜托他。
「好。」
他一把背起老婆婆，我负责帮忙提东西。
「真是对不起呀，会不会耽误到你们的时间呐？」
老婆婆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既然老婆婆说她家在这附近，回来应该赶得上约定的时间。
「啊，不会的。那……」
我看向背着老婆婆的男生。
「我可以。」
「好。奶奶，现在要怎么走呢？」
「往这边。」
我和这个男生按照老婆婆的指示往前走。
「到了到了。」
老婆婆指着面前一间老旧的房子。
「现在有人在家吗？」
「没有，他们刚好都出去啦。」
「这样啊。」
我和老婆婆借了钥匙开门。里头的感觉跟奶奶家好像。不知道奶奶最近好不好，今年过年发生那么多事，没办法回乡下看她……爷爷的话绝对很健康，一定可以活超过一百岁，说不定还刷新世界纪录。我怀抱着对爷爷奶奶的思念，踏进老婆婆家。
发现客厅的我，看了看一路都没说话的男生。
「麻烦你扶奶奶过去这里。」
男生默默照着我的话做。
「奶奶，家里有贴布或绷带吗？」
「搁在那边。」
我按照指示打开柜子，从里头的急救箱拿出贴布和绷带，熟练地包扎起来。一连经历了许多事，连包扎都变得很上手。
「嗯，包好了。奶奶，我想这样暂时是不要紧了。如果您还是觉得脚肿不舒服，记得给医生看一下比较好喔。」
「真是太麻烦你啦。」
老婆婆低下头向我道谢。
「不会不会，应该的。」
话才说完，玄关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脚步声离客厅越来越近。
「唉唷，怎么回事？」
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走进来。好像是老婆婆的女儿。
「脚给拐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特地把我送回家里来啊。还不快去倒杯茶给人家！别在这儿磨菇。昭夫、昭夫回来了吧？」
「妈，怎么啦？」
另一位中年男子现身了。
「扶我去厨房。」
「好好好，这就扶你去。」
说着，中年男子搀起老婆婆。老婆婆看似温和，原来比想像中更有魄力啊。
客厅里剩下我跟那个男生。
……没有对话。
我对他微笑示意，试图化解尴尬的气氛。他有些羞涩地看着我……羞涩？我又害到别人了。学姊的笑容再度融化一个清纯少男的心。帮助有困难的老人家，简直是美丽又温柔的正统美少女才有的举动……大事不妙。我得赶快离开这里，就让今天发生的事成为他记忆里小小的美丽片段，从此不再有见面的机会。嗯，就这么办。
我准备和他告别。不过……咦？这男的怎么越看越熟悉。因为害羞而别过去的侧脸……到底是谁啊？
「请问，我们见过面吗？」
告别的台词居然变成这句话。
「……没有。」
他依旧不敢正眼看我。我不死心地继续问。
「你的名字叫做……糟了！」
才想问对方名字，猛然看见墙上的时钟指着九点五十五分。我和学姊约了十点在车站见面。
「对、对不起，我时间快来不及了。谢谢你。」
我对少年点点头，随即冲到门口。
这时候，中年人刚好扶着老婆婆从屋里走来。
「真、真对不起，我和别人有约，要先走了。」
「这样啊，好可惜唷。等你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对。」
「好好好。」
老婆婆开心地笑着。
「那么先告辞了。」
「今天真的麻烦你啦，谢谢啊。」
我跨出大门。老婆婆的声音在我的耳后。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冲吧，山城一。奔跑吧，变成像风一样快。我朝着车站方向全速前进。
啊，忘了问清楚他的名字……算了。
今天的确是快乐的一天。后来我还是迟到了一点点，但我知道学姊不是这么没耐心的人。我有一直跟她道歉的。
我们在车站会合以后，直接搭上电车来到了市区。两个人在路上随便绕了一下，然后一起吃了午餐。接着是今天的重点，逛书店。学姊顺利地买到要找的书，心情很不错。看电影也是约会行程之一。省略了最近卡司坚强的大片，学姊选择的是一部洋溢着B级风格的电影。嗯，学姊果然是学姊。至于电影在演什么……这里先带过好了。总之学姊看得津津有味，而我好像到了未知的世界。电影结束后，我们选择搭电车回家。电车缓缓驶进绿之丘车站。学姊说，身为男生要护送女生回家，所以跟着我一起下车。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是没错啦……心里却还是有点介意。
唉，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
「学姊，你先出去吧。」
站在出口前的我突然往反方向跑。
其实没什么……只是想上厕所。
我毫不考虑地走进女厕。唉，好怀念刚开始会不小心走到男生厕所的日子啊……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恐怖。呼呼——
当我走出厕所、拿出车票要穿过票口的时候，听到一阵怒吼。
「山城一！几百年没见啦。今天要跟你决一死战！」
这、这是什么样过时的热血啊？我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你谁啊？」
「什么！少来这套，竟然敢把我忘了！」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阳光洒在车站前的广场。广场上，站着学姊和……中午遇见的那个男生。
「学姊~」
我跑上前去。
「怎么了吗？」
「没事……这男的突然缠上来。」
学姊说。男生好像被学姊的话激怒。
「这男的、这男的！把人当白痴也要有个限度！你啊……呼……」
唔，我有印象了。
「你、你是……」
我看着面红耳赤的他。一切都太迟了吗……他好像喜欢上我了……学姊的美貌是一种罪过。
「你好。」
我跟他打招呼。男孩十分惊恐。
「……该不会……这家伙是你的……男朋友？」
看来他听见我在离开前跟老婆婆说的话。该怎么回答好呢……希望不要伤到对方……
「不，是未婚夫。」
学姊完全无视于我的担忧，一下子说出爆炸性的事实。男孩听见答案，表情像是狠狠被揍了一拳。天啊，好痛的感觉。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一阵子，接着低下头，一字一句挤出话来。
「每次每次每次每次都是你在挡路！今天我非宰了你你不可！」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
我想到了！
「嗯？想到什么喽？」
学姊凑过来、小声地问。
「对……他叫大林典弘，小时候常玩在一起。」
我压低声音回答。
「……你连童年时期的玩伴都忘了，好无情喔。」
「我怎么知道！以前的阿典有戴眼镜啊！现在的他长高那么多，声音变了，发型也不一样，谁认得出来！」
「原来如此……可是，你口中的玩伴怎么把你当成仇人的样子啊？」
「学姊，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名字怎么来的？」
「嗯。」
基于某种原因，我爸、老姊跟我的名字里都有「一」字，即使老姊是女的也不例外。我爷爷的也是，叫做一太郎，这名字平凡到打字的时候，注音软体会直接跳出「一太郎」三个字。别看爷爷这样，他是个传统的日本人，正港的日本男儿。
「因为这样，我在旧家的时候被迫学习什么叫男子汉，老师就是爷爷。我家不知哪来的三条男子汉信条，爷爷逼我进行各种训练，达成那三项目标。这三条内容是，第一，是男人就要够强悍；第二，是男人就要有智慧；第三，是男人就要懂得关怀别人。」
「喔，很好啊。」
「听起来不错，可是做起来快把我累死了。爷爷赶我去山上修行，不是要我跟熊搏斗，就是把我推下山谷。据说狮子训练小狮子的时候，会把它们踢到山谷里，小狮子要用自己的力量爬上来。可是把这种训练套用在人身上，会死的吧？」
重点是训练还不只这一项。
「喔，难怪你的身体这么有力。」
「对啊。」
事实上也因为这些挑战人体极限的训练，才有今天的我。好比帮老婆婆忙，就是爷爷教我的观念。会煮菜也是因为修行的时候，我必须从山里找食物煮来吃。
起初光是吃这件事就难倒我了。我一手拿着植物图鉴，一边寻找能吃的野菜。后来忘记是第几次去山上修行，我开始在意煮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吃，也才发觉人类真的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动物。不过，觉悟之后的感觉还真空虚。
不过，是男人就要懂得关怀这点我还满认同的。
即使如此，我不认为对别人好就是为男子汉加分，分数够了就是真正的男子汉之类的论点。我并不想加分。
「好吧，那男子汉又跟这男的有什么关系？」
「小时候不是都爱跟其他小朋友打架吗？」
「嗯。」
「我跟阿典就常打成一团……可是每次都是我赢。没办法，爷爷把我训练成这样，而且打输的话只会被操得更惨，所以每次都拼了命在打。除了打架，体育或学校功课也比阿典厉害。既然是对方挑起的战争，哪有输的道理。就这样，我跟阿典的友情变了质……应该是我变成他的假想敌。」
「原来如此。」
学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喂，你这家伙！不要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妈的……为什么她的男朋友是你。」
阿典叫嚣着。这样脸贴着脸说悄悄话的行为，的确像在打情骂俏。
「他怎么会认识现在的你呢？而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啊？」
「我也不知道，大概想找我决斗吧。还有，他认识现在的我是因为……」
我跟学姊稍微解释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
「了解了解。」
学姊的眼神闪烁着光芒。天啊，学姊出现这样的神情时，绝对没有好事。
「学姊，你……」
我猜不出来她想怎么样，反正先阻止再说。没想到学姊捂住我的嘴，瞪了我一眼。眼看只能任凭学姊摆布。
「对不起啊。你的样子跟之前比起来差太多，我完全没注意到呢。典弘，我真的认不出你了。跟你介绍一下，她是平贺翼，我的未婚妻。」
学姊轻描淡写带过。
「我知道……怎样，很得意吗？」
「呵呵，是满得意的。我有听说早上的事。你迷上我家小翼了喔？」
「妈的，你——」
「哈，我了解。小翼人长的美，心肠又好。再告诉你多一点好了，她做家事也是一流，洗衣烧饭样样行。她煮的菜好吃得要命。另外……那方面也很赞。」
学姊说着，用手环住我的腰，脸还埋进胸口。
「你、你、你、在干嘛！」
我慌张地想挣脱。
「你给我住手。她不喜欢这样。」
阿典红着脸大骂。
「你应该不懂『不要』的意思其实是想要吧。」
学姊一边挑衅，另一只手沿着我的大腿伸进裙子里。
「学姊！」
学姊到底在想什么！想要抵抗，但学姊不肯放过我。
「你、你这禽兽！」
阿典暴跳如雷……脸红的他现在应该是生气而不是害臊。学姊依旧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嘿嘿，告诉你吧。我和小翼会是现在的关系，完全是我强迫的……她没逃走是因为对我言听计从。」
……学姊算是说对了。想出结婚这个办法的是她，而我也没有反对。这就叫做为爱而软弱吗？
但总可以好好跟人家解释吧。学姊这样做绝对是故意的。
「胡说八道……」
阿典一下子就上当了。看得出来他完全被学姊的话激怒。
「呵呵，起初小翼也是百般不愿意啊……结果变成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看到的什么样子啊？
「她的身体我一清二楚。」
话是没错，这原本是学姊的身体。
「小翼同学！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千万不要听他的啊！」阿典大吼。
「就算你说的对，但如果没有我，小翼也活不下去。我是这样告诉她的……总之，她离不开我。」
我确实是离不开学姊……但我不记得被告知了什么。
「是吗？」
阿典看着我问。我按住学姊伸进裙子里的手，对阿典点点头……那不是谎话，而且学姊充满威胁的眼神看起来好可怕。
看看我们两个，阿典皱了一下眉头。他想想继续说道。
「你还是要离开这家伙不可！要是你办不到，让在下帮你一把。」
以前的阿典是那种热血起来什么也不管的类型。看来一段时间不见，他已经修正很多了。这时，学姊开口。
「我爱小翼……那你呢？你不是今天才认识她吗？难道你比我爱她吗？」
「对，我爱她。这是一种命运的牵引。比起你，我更能带给她幸福。」
……这、这是什么情形？为什么我会被小时候的男性朋友大告白呢？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嘿嘿，你说出口了。要是知道小翼的秘密，你还会这样说吗？」
「你可以接受的秘密，我没理由承受不了！」
阿典……总觉得他背后燃烧着熊熊火焰。
「好，那你听清楚了。」
学姊道出事实真相的同时，阿典背后那团热情的火焰也跟着越来越小。热情被浇熄的阿典，看看我又看看学姊，视线最后停在我身上。
「你、你真的是小一吗？」
「……呵，好久不见了，阿典。你变帅了耶，完全认不出来。哈哈哈。」
笑就对了……这种情况只能用笑来掩饰。不过好像也来不及了。阿典突然在我面前垂头丧气地蹲下来。然后我听见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看到我这么见不得人的样子，你心里一定在窃笑吧。」
「才没有，我真的没认出来啦。」我辩解着。
「呵呵呵真可笑……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的对象竟然是你，而且……还告白了。」
……接不下去了。
从来没听阿典对谁告白过啊……可是现在又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气呼呼地瞪着学姊。
「我怎么知道是你的初恋……觉得好有罪恶感。」
「废话！学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唉唷，我想知道大林典弘同学是怎么样的人啊，忍不住就捉弄了一下……大林，我向你道歉。这次是认真的，对不起。」
学姊道歉了。阿典听了依旧没反应，继续在那里发出「呵呵呵」的恐怖笑声。
「……话说回来，大林典弘同学，想请教你现在心情如何？个人很想了解人类被逼到一种程度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学姊，我真的生气喽！」
「……唔，看来这个问题要留到下一次问了。」
「下一次也不行！」
对学姊怒吼完后，我向阿典低下头。
「阿典，真的很对不起。你就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忘了吧。」
阿典默默地站起来，背对着我们离开。
「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看着阿典的背影。
「……我知道的小一已经死了。放心吧，我再也不会找你单挑了。至于以后，我不知道。」
阿典丢下这句话走了。看着离去的阿典，我突然觉得寂寞起来。我其实……不介意阿典找我单挑。我喜欢他不管什么事都直来直往的个性。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了。
这样寂寞伴随着另一件事实，让我变得更加消沉。
……如果我已经死了……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我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沉重的感觉压着我喘不过气。我开口问学姊。
「学姊……以前的我死了吗？」
「……也许吧。不过与其这么想，倒不如认为换一种生存的方式比较好。」
「那是换成哪一种呢？现在的我不男不女的。」
我搂住学姊，低着头往下看。
「嗯……和我一起生存下去的你。这样想怎么样？要说不男不女，我也跟你一样喔。正因为如此，不上不下的我跟你，才能够弥补各自不足的部分呀，就好像两块相连的拼图。而且，脑部对调的事情让我体会到，我和你产生了一种谁也无法拆散的牵绊。我其实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认为这样的牵绊很好……你呢？现在的我啊，觉得这份牵绊不仅和我们遭遇到的事情互相抵销，甚是还像是赚到的好东西喔。」
学姊微笑着回答……这个笑容犯规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原本压在心上沉重不堪的事物，被学姊的一席话吹散了。真不愧是学姊啊。我握住她的手。
「我们回家吧。吃完晚餐再回去好了，爸妈会很高兴的。」
「啊，就这么办吧。」
我和学姊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每个人看夕阳的感受不同，而今天的我看着傍晚的天空，觉得阳光特别的温暖和美丽。
「是你我才放心把小一托付出去啊，哇哈哈哈。」
爸爸的心情特别的好。大概是醉了。话说回来，为什么我的家人配合度还真高啊。我在他们眼里已经够资格当别人的太太了。
「哈哈哈，尽管交给我吧。」
这是学姊。说配合度的话也绝对不差到哪里去。
「嗝，小时候还跟我说『长大要当爸爸的新娘』哩。结果终于要嫁了啊……」
醉过头的爸爸，开始在那里捏造不实的记忆。
和学姊脑部对调的事还不到一个月，所以我绝对没跟老爸说过这种话。
「关于这件事……我非常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是请伯父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让您女儿幸福的。」
好会一搭一唱的学姊，应该也喝醉了。不，喝醉这种事情跟学姊扯不上关系的呀。学姊比较像一直处于醉醺醺的情况……好，我不讲了。
而且学姊喝的是酒精浓度很低的果汁，应该不会出事才对。我干嘛帮她找藉口。
「呜，说得真好……」
这回轮到老姊。还故意摆出擦眼泪的样子，她铁定喝多了。
现在是晚餐结束后的休息时间，地点在我家客厅。除了妈妈在餐厅收拾以外，所有人都在这里。围坐在茶几的人当中，只有我一个是清醒的，所以才能解读这些天马行空的对话内容。
今天来帮忙洗碗好了。妈妈应该也想跟学姊说说话，而且焦点一定又是我。
眼看着大家的对话进入到一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悄悄离开客厅。
嗯？跟刚才的气氛好像不太一样喔……洗好碗的我正准备回到客厅，心里有点纳闷。怎么没听到像之前一样无聊的对话。好安静啊。
怎么搞的？
我推开客厅门。结果……
「小孩的话，还是女生比较好……但不能让她叫我阿姨。」
「妈妈比较想要男生耶。」
「嗯嗯嗯，好是好，但女孩子也不错啊。」
「哈哈哈哈，那么就生个两男一女好了。」
没营养的对话又开始了，内容依然没差……不，确实是恶化了。而且，为什么这样也能讲啊……我的头好晕。
……不过还是跟我去洗碗之前的情况不一样。现在客厅里弥漫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受。我思考着其中原因，结果被学姊的话打断。
「小一，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呢？」
问题来得太快太突然，我脑中一片空白。拜托不要问我这种事……
我甚至觉得自己生命值骤减，没想到学姊再接再厉。
「啊，管他男的女的，我们都努力看看吧。」
……………………努力什么呀。
隔天早上。我和真太郎在第一堂课开始前聊个没完。这时，阿宅凑了过来。
「隔壁1-6好像又有转学生报到了|
「……最近真的超多转学生。咦，阿宅你怎么老神在在的样子？」
「因为是男的啊！男的又没意思|
「原来如此。」
这个理由十分简单易懂。
「什么样的人啊？」
「身高大约一七五吧，绑了一个马尾在后面。勉强算是型男。还有，体格不赖。」
嗯？不会吧……
我跑到隔壁班，看看转学生到底长什么样子。
「啊，阿典！」
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怎么会转来？」
只见阿典垮着一张脸。
「哼！那次之后本来想立刻转学过来给你体无完肤的一击，谁知道被师父抓上山去修行，才拖到现在。」
……我能明白阿典这种落在时代之后的男子汉语气。
「……你说的师父是……」
「你爷爷啦。」
……果然。我想到从前爷爷还说过「是男人就需要对手！」会形成这样的师徒关系，应该是两者间拥有某种程度上相同的意念吧。这两个伤脑筋的人居然手牵手心连心起来。唉，至少庆幸的是，和学姊对调以来，还没真正遇到什么重大的伤害。我究竟该高兴，还是悲伤……
「昨天……本来想说不转了，最后还是决定转过来。我不能容许像你这种赢了之后夹着尾巴逃走的人。虽然拼蛮力的话我绝对不会输，但就算这样，也不能浇熄我的怒火。我要在别的方面跟你一决高下……等着瞧吧。」
「嗯!我等你。」
我笑着说。很高兴能获得阿典的认同，即使对调了身体，我还是我。还能像之前一样动不动找我单挑的感觉真好。
「……对了，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昨天你会在那啊？」
「喔，你姊说只要守在那边就能看到你啊。」
……老姊是罪魁祸首。只告诉人家该在那边等，其他重点都没讲就对了！
一定要找她算帐，我心里盘算着各种老套的恶整招数。
几天后，老姊的确哭哭啼啼地跑来跟我道歉，但那又是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