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探索者

    之三探索者

    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十点四十七分。

    呼回家又要被骂了。

    范依涵叹了口气,今天她又让那群人给带了出去,被半强迫的带着到处晃荡,到终于可以离开时,又已经是这个时刻。

    虽然他们是想直接把她载到家门前,但若被父母看到的话,想必又要惹来不悦与责备了吧。

    所以少女总是选择在离家约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便要求下车,至少可免去那机车狂啸的声响,也免得附近邻居的抱怨带给父母困扰。

    不过,或许爸妈他们也早已放弃自己,不再在乎了吧--少女自嘲着。

    虽然和他们在一起,并不会受到什么欺负,不但不用像其他同学得持续缴交保护费,那群人对自己似乎也不坏,自己就像个名符其实的大哥女人般,没人敢随便动她,但,这一切都只是外人的看法。

    那个男人--被其他同伙称作迅哥的老大--总是给少女强烈的压迫感。

    纵然他从来不碰她,但不论是在干架、赌博、还是勒索等等时,他总是会故意拉着她在一旁看。

    虽然在他的部下们看来,迅哥似乎是把范依涵当作自己马子,所以他们对待她的态度虽然随便,却也不敢太超过。

    但是,少女很清楚,那个男人骨子里根本不存在着爱或是喜欢这种东西。

    那个男人根本只是以他人的不悦和反抗为快乐,所以他选择了不温驯、带着强烈反感,却又无力反抗的自己在身旁。

    没错,他只是充分享受着那种高高在上,强人一等的操控感。

    少女在这段时间里明白到,一但她丧失了对迅的憎恶,而选择了服从,那么,在迅对自己失去兴趣之时,就是她既存的现况结束之刻。

    到时,会是怎样的情形虽不知道,但绝不会是自由的解脱,而肯定是比现在更凄惨的结局吧。

    范依涵处于这样的心境中,一个人进行着那寂寞而无力的反抗,一直到最近。

    自从接触过【TwilightFate】后,少女的心中开始燃起了一丝丝的期待之炎,纵然那名叫作易鹫的少年,看来并不怎么值得信赖,但那仍是在这孤独的黑暗夜空中,隐约闪耀着的希望之芒。

    拥抱着希望,纵然那只是小小的机会,却仍是一股心灵寄托,这两天少女那早已苍白的感觉,甚至都鲜明了点。

    在经过路旁的一家便利超商门口,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这条仅有灰暗的街灯照耀,而显得了无人息的住宅区街道上,商店门口明亮的灯光额外令人注目。

    而此时有两名男性正站在门口,倚着橱窗对话着,而其中一名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啊,那个人,难道是

    范依涵小跑步地踏着步伐,朝超商门口前去。

    那个人正和一位叼着烟的二十来岁男人说着话,在注意到少女的来到之后,结束了和对方的对话。

    那么我知道了,就先这样,你可以走啦。

    呿,这样就把我打发掉啦,算了,记得你答应的啊。

    那男子小小埋怨后,苦笑着摇头走了。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对方了,对他的态度也早已习惯了,而在叼烟男人和范依涵错身而过时,还特别瞥了她一眼。

    少女回望了一眼,确定是不认识的人之后,便没多加反应,朝着剩下那名倚着店门的少年开口了。

    哈啰,易鹫,想不到刚好遇到你。

    怎么,委托人小姐,有什么事吗?

    少年喝了口手中握着的饮料,以带着一股淡淡不耐烦的口气回道。

    因为我正巧看到你,所以过来打个招呼。还有请你不要这样叫我,我应该说过我的名字是范依涵。

    随便啦,反正知道在叫你就好嘛。

    易鹫无所谓的挥挥手。

    唉,果然还是一样啊,那种态度--少女暗暗叹了口气。

    那易鹫,你这么晚了还在这做什么啊?

    搜集情报。

    情报?做什么用的?

    少年搔搔脸颊,似乎是感到短时间内无法结束话题,于是背靠着超商的透明橱窗,坐了下来。

    还不就你的事啰。要对付迷落走人之前,总得弄清楚他们的详细情形吧,不然单靠你所描述的浅显印象,根本什么屁都作不了。

    等等,迷落走人?那是什么?

    范依涵皱起了眉头。

    就是你那群甜甜蜜蜜的好朋友们的自称,事实上,这附近的人多少也都知道他们。

    所以你这几天就是在附近搜集有关他们的情报喽。

    是啊,迷落走人近来还算小有名气,是今年才组成的非正式集团,成员大多都是一些辍学生、逃家青年等等不良少年,像这类人其实本就满街都是,不过在一位叫作迅的男人刻意整合下,成了人数多达三十人以上的团体。

    原本就存在的恐吓勒索、打架闹事、收保护费,在人数剧增后,举止更是变得猖狂,附近一带的店家住户都叫苦连天。

    他们平常是聚集在【行俾路】那条路上的一个倒闭工厂里鬼混,或是在街上晃荡着,但一有事,就会很快的互相呼告集结起来。

    易鹫一番随意的话,却已叫范依涵听的目瞪口呆。

    好厉害,才两天而已,就知道了这么多事。

    小姐,你也拜托一下,这种事情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了好不好。

    是这样嘛,不过像刚刚那个人年纪好像比你还大,你也认识啊,难道你都是这样到处跟朋友打听情报的吗?这么说来你的人际关系好像满好的喔。少女吐了吐舌头,笑道。

    哼,人际关系?少年低着头,轻声嗤道:那是这世上,最微弱,也是最没有意义的联系存在

    站着的范依涵从上往下望去,易鹫那黑长浏海下的眼眸里,有着一股坚毅却也显得寒冷无比的情感,那是少女对眼前这印象中随兴而无礼的少年,所无法联想到的眼神。

    夜里的冷风吹着,吹得少年深黑的长发飘飞,不知是否心理因素,夜的温度似乎冷了这么点。

    那种莫名的气氛压的少女插不了口,只是愣愣的低下了头,不言一语。

    终于,不知是否易鹫发现了现场的尴尬气氛,亦或是根本就不在意,他站了起来同时伸了个懒腰,用着原本的语气开口了。

    总之,如果只是要解决迷落走人倒没有什么问题,烦就烦在之后如何让他们不找你的麻烦。

    啊,还有我的同学们情形也是一样喔。范依涵补充了一句。

    唉呀,像他们那种人,管他们干什么?

    可是、可是,话不是这么说的啊,他们也少女连忙替同学们说情,但随即被易鹫打断。

    是、是、是,随你高兴吧。反正现在我的做法很简单,就是瓦解他们的组织。

    瓦解他们?可是这样的话,问题根本一样啊,他们还是可能回来找我们麻烦的,不是吗?范依涵提出了疑问。

    只要不被发现是你们干的,不就好啦,委托人小姐。而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先调查的原因了。

    少年摊摊手,道:因为我要破坏他们组织的方法,是要引他们和人互斗。

    易鹫的脸上浮现一抹狡诈的微笑。

    之前就说了,他们是在今年才出现的团体,确实他们的实力快速的增长,却也因为如此,忽略了原有的既定势力范围。

    像他们这样嚣张的乱搞,其实除了一般住家外,也已经惹怒了原有的势力者,如果能找出直接的利害关系点,就能点燃适当的引火苗,引发双方的冲突。

    那,所谓的引火苗是?

    毒品贩卖。

    毒品!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有在作这种事?我和他们在一起时,虽然是看过有人吸毒,但也没听说有人贩毒啊。

    这也是只要经由管道查查就知道了,其实想也知道,利润这么高的买卖,像他们那种人怎么可能不干,搞不好其中不少毒虫也是因为迅提供他们低价的来源,才乐意和他在一起。

    一般来说这种地下市场的交流量是固定的,增长量不会太大,迷落走人这样硬介入这个市场,想必也引来不少纠纷,虽然他们的人数是不少,但若和原有的其他势力相较,倒也还有相当差距。

    当他们的组织溃散之后,像他们这种不成群结队就没胆量的俗仔们,我想也就没有这个能耐再找你们麻烦了。

    是这样吗,如果真的能解决的话,那就太好了。少女的脸上绽放一丝淡淡的欣慰笑容。

    --终于可以结束了吗,这段时间的痛楚。

    明天我就会先到他们的集聚处晃晃,找点可以利用的事物或证据,而你啊,这几天最好是安分点,摆出你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丧家犬嘴脸,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才不会引来他们的疑心。

    没礼貌!你说谁是要死不活的丧家犬模样啊!范依涵红着脸抗议道。

    哈,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而且这么容易就被他人影响心情,是没有办法在这世界生存的喔。

    易鹫看了看表,道:而且,这么晚了小女孩还是快回家吧。

    什么嘛,你年纪可是比我还小喔,说这种话不对吧。

    易鹫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开玩笑,在这世上,年纪根本就不重要,至少我可不像你被那么多无谓的东西束缚着啊。

    呜好啦好啦,跟你说话真是自找苦吃,我先走了。

    少女没好气道,挥挥手离开了。

    不会迷路吧,委托者小姐,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啊?

    不、用!还有,我叫范依涵!少女向后大吼。

    (呼,真是的,明明就和我差不多年纪,个性怎么会这么奇怪。)范依涵一面走着,一面喃喃自语。

    但是,少女突然想起。

    (咦,对喔,他也只不过十五岁,但是)范依涵向后远远遥望,易鹫的身影在这黑夜中显的更是渺小。

    他所生活的世界,和她相差好大--少女缓缓闭上了眼。

    --这个世界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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