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邦的作风

    六月二十四日

    1401时(日本标准时间)

    千叶县成田市

    新东京国际机场

    (这里是哪里?)

    走在入境旅客的行列之中,他一只手拖着带滑轮的行李箱子,不自禁地如此想着这个问题.

    宽阔明亮的走廊.涌动喧哗的人潮.玻璃落地窗上有苍白的光芒在闪动着.

    这里是——机场的入关口.对了,我已经一年半的时间没有回到这个国家来了.

    我在海外经历了那么长久的训练和调整,就是为了回到这里来,做某件事情的.

    (某件事情?那是指是什么事情啊?)

    又一个疑问浮上了他的心头.

    哦哦——对了对了对了.

    (我是来驾驶那个东西的.)

    那架恶魔一般邪恶的机器人.没有人能够操纵它.一旦启动了就绝对绝对无法阻止的机器人.

    只要拥有它的力量,我就能肆无忌惮地破坏和制造恐怖了.还可以杀好多好多人呢.摧毁好多

    好多东西呢.对了,我要破坏那个我最最讨厌的城市我最最讨厌的

    (可是,我又是谁呢?)

    烦躁和不安开始在心底涌动着.强烈无比的厌恶感紧紧挤在他的喉咙管上.

    我的——我的名字叫作久我山琢磨,没有错,十五岁,刚刚从留学地新西兰回国,那是那样的一

    个我.不过,我的真实姓名其实叫作立川琢磨.即使是在A21组织里面,我也是一个相当特别的

    成员.

    (哎呀)

    好不舒服,好难受.好讨厌这种感觉.早知道就应该先吃药的了.不过应该没有关系的吧?再忍

    耐一下下就可以了.

    入境检察官,他渐渐靠近了.不对啊,应该是我正向着他走过去了.

    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制服的领带——有一点点歪了.顶多也不过歪了四度左右吧?可是看了叫

    人觉得好不舒服.好想弄正它.快点把你的领带弄正啊先生

    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扑上前去掐住那人脖子的冲动,一面挤出温柔善良的微笑,一

    面向他递出自己的护照.入境检查官毫不怀疑地——真是愚蠢——接过了他的护照,并把它打开

    来看.

    "是在新西兰参加英语夏令营吗?"

    "不是,其实是在做短期留学呢."

    那个少年——琢磨平静自然地回答道,他的声音柔顺可爱地就像天使一般.

    "这样啊.你一个人吗?"

    "是的."

    废话!

    快点弄整齐你的领带!

    "你的父母会很担心吧?"

    "还好.他们都十分地信任我."

    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微笑.心里却是闹轰轰的.

    好想打人,好想随便找一个人来尽情地伤害他.把他杀死,剁成肉酱.那样的话真是太大快人心

    了,太舒服了.姐姐她一定也会称赞我的.咦?不会吗?

    姐姐她会怎么想呢?

    姐姐.我最最宝贝的姐姐.她好像已经在我之前到达了这个国度吧?因为她需要为启动那架恶

    魔机器人而做准备.对,她是为了我.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啊,姐姐.

    入境检察官在他的护照上盖好了印章.看起来,他也不打算要检查他的行李.

    "——你可以走了哦."

    "什么?"

    "我说,你现在可以入关了哦."

    "领领带你的领带"

    快点把它弄正啊!好厌恶,好恶心.你怎么这么迟钝啊,蠢货一个!我快要气死了啊.讨厌!讨厌!

    好想杀死你!

    "你在说些什么啊?"

    "呃啊"

    姐姐,这个家伙好讨厌.他都不肯把他的领带弄好.

    "你?你没事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可以饶恕他!这个混蛋家伙把我当做傻瓜!!姐姐!!

    "喂——!?"

    "啊啊啊啊啊啊!!!!!"

    琢磨突然咆哮起来,吼叫着跳过柜台.猛地扑倒那个入境检察官,骑在他的身上开始用拳头砸

    他,狠狠地砸他.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死死地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感觉很舒畅,很爽快.再用

    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啊啊啊啊"

    "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

    琢磨的双手一点也没有放松,那个被他掐住的入境检查官已经渐渐翻起了白眼来.一旁的警卫

    和事务员们全部都冲了上来,想要拉开他的手.可是他依然死命掐着那个人的脖子不肯松手.

    怎么样!?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就让你死得比一条鱼还要蠢还要可怜,嘴巴一张一合的.看看你

    那副蠢透了的样子吧,真是笑死人了.对不对,姐姐?——

    姐姐.

    六月二十五日

    2255时(马尼拉标准时间)

    菲律宾北部吕宋岛

    维刚市以西四十公里

    在那热带雨林的深处,异常突兀地显现出一块宽广无比的空地来,那里有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

    小小都市.

    苍白又暗淡的光芒映照在弹痕累累的破烂楼房上面.那里是巷战的模拟演练场地,虽然说是模

    拟出来的都市,却怎么也不像是存在于这世界上的都市——怪异而扭曲.

    "不要以为这是在闹着玩!你们要给敌人狠狠的一击!要一击毙命!"

    一个中校正对着一群训练当中的新兵们怒气冲冲地吼叫着,此起彼伏的枪声也无法掩过他那

    尖刻的大嗓门.

    "动作不要那么慢吞吞的!奔跑要像猎犬一样迅猛!想象一下扑到敌人身上去撕碎他们喉咙的

    感觉!!"

    那些正接受着训练的新兵们——来自各个国家的恐怖分子预备军们,神情紧张,脸上连一丝的

    倦意也不敢有.教官们向他们射出的子弹在他们的脚下乱窜着,但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身手

    敏捷而利落地执行着任务.

    "杀杀杀!看得到的活人都是你们的敌人!对方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准给我手下留情!!"

    楼房的门,窗户和之间的小巷子不停地窜起陈旧的人型靶子来.飞来窜去的子弹.尖锐干裂的

    金属刮擦声.某间屋子里突然又传来了手榴弹爆炸的巨响.

    终于,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各处不断传来的无线电报告的"目标清除"的声音.

    右手握着冲锋枪,左手拿着秒表的中校,在最后一声枪响结束之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手中的

    秒表.

    "目标清除!"

    报告声响起,中校迅速用大拇指按下了秒表.

    "哼"

    看过了模拟战全程所用的时间以后,那个中校轻蔑无比地哼了一声.

    副官上尉在他的身边开始下达命令.新兵们便从演练场的四面八方奔跑了出来,在中校的面前

    排成了一列.大约有十五名新兵,每一个人都身穿着灰色调的城市迷彩战斗服.各个民族的人

    都有,二成的新兵还是女性.

    "那么"

    中校清了清他的嗓子,开始向他面前的新兵们训话了.

    "训练到今天为止,都已经有三个星期了.开始的时候本来以为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

    过呢,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虽然你们中间有两个人死了,有两个人逃走了,但是——算了,没

    有关系.你们越来越有杀手的架势了.但是可千万不要因此就得意洋洋."

    中校在一天将尽之际发表的演说总是特别特别漫长的.而他所说的又无外乎是什么新兵们仍

    然多么多么不成熟呀,多么多么不了解武器装备呀,要不就是与各国情报部门进行战斗是多么

    多么困难呀.东说西说的至少也要讲五分钟才会罢休.

    "——都听懂了吗?你们的仇恨还不够深!要时刻充满恨意,要恨我,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

    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全世界的腐败军人和警察都会被你们踩在脚下了.以上,完毕."

    中校做完了他的演讲,接着副官开始询问在场的新兵们,"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其中的一个人举起了他的手.

    "好吧,你说说看."

    "刚才您说,’从这里毕业了以后,战斗实力将会远远超过军方和警方’.但是,万一我们要面对

    的敌人既不是军方又不是警方,而是别的组织,那应该怎么办呢?"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密斯里鲁’."

    新兵的问话让中校不禁皱起了眉头来.

    "密斯里鲁’?那是个什么东西?"

    "听说是一个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神秘军事组织.我到这里来之前,曾经听一个新加坡的军火商

    人说到它.他告诉我说那个组织里的人,身手高明得简直跟怪物一般,神出鬼没.一旦被那个组

    织盯上了,是绝对不可能平平安安脱身的."

    "哼,愚蠢,太愚蠢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些听来的谣言吗?"

    "可是,实际上,也有很多已经见过他们的人了啊.听说,他们也经常袭击像我们这种的恐怖分

    子新兵训练基地,在世界各地妨碍着我们这些革命分子的活动"

    "你这家伙说够了没有啊?!"

    中校恼怒了起来,上前去揪住了那个新兵的衣领.

    "什么’密斯里鲁’?!你就去相信那种鬼话,你是想要嘲笑我们的训练吗?"

    "对,对不起,请原谅我"

    那个可怜的新兵被掐得只剩下一口气了.看到这一幕,其他的新兵们都不禁面面相觑.

    (我似乎也听说过——)

    (我也是.特别是那个顺安事件——)

    (搞不好我们这里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呢——)

    中校凶神恶煞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新兵们赶紧闭上了他们的嘴巴.

    "我真是看走眼你们这些家伙了!!"

    中校破口大骂道,语气里怒火直烧.

    "在我看来,你们这三个星期根本什么都没有学到!这里会被盯上?!啊?!这座连军方人员都动

    不了一根毫毛的基地会被盯上?!你们自己擦亮眼睛看一看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指向演练场外的临时基地中,排列的各种各样的武器设施.

    有战车,装甲车,防空导弹发射装置以及防空火炮.他们甚至还有两架老式的攻击型直升飞机.

    除此以外,还有两架全高足足八米的人型兵器——ArmSlave.墨绿色的铠甲,一架就可以抵得

    上数百名步兵的战斗力,简直可以称做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陆战兵器了.

    "要对抗这种级别武器装备的大型部队如果在接近我们,怎么可能不被我们发现呢?就算是美

    国人的军队也是一样的道理!!"

    中校那种自信心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这做基地的周围二十公里内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极高性能的感应装置.要偷偷潜进这样一张警

    戒网之中,并且对基地发动进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们给我想想清楚!这座基地可是铜墙铁壁的!只有这样,我才能站在这里教导你们训练你们!

    不论怎么样,能够向这里发动奇袭的部队是绝对不可能存在——"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停靠在他们右侧大约十米远的一架战车,被一发从天而降的火箭炮给击得粉碎.第二发,第三

    发.金属撕裂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

    "什"

    战车飞涌出无数的火花,紧接着轰然爆炸.

    猛烈的爆破气流咆哮而来,将中校等人掀翻在地.紧接着那架跪在战车对面的AS也被从天空

    中出现的"某个东西"给炸得粉身碎骨.现在,整个基地就像落下了漂泼的鲜红雨水.

    空袭!?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我方的雷达监视全都睡大觉去了吗!?

    中校仰起头来,急切地张望着深深的夜空.

    刚一开始,他几乎看不见袭击者的踪影.但是当他凝神注视了一会儿以后,发现那弥漫的星光

    似乎有些扭曲和不自然,就好像海市蜃楼的幻影一般缥缈不定.

    "那是"

    他凝视的那一片流转不定的夜空忽然之间飞窜出了湛蓝的电光来.三个漆黑的身影显现而出,

    就仿佛从蓝光的轩纸之中渗出了漆黑的墨画.

    电磁迷彩.运用了投影高科技而创造出来的终极隐形装置.可是,这种完全使机体透明化的高

    科技,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将其运用于实战啊!?

    那三个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很像是伞兵,而且手里还擎着枪炮,正稳速向着基地这边降落,并且

    还不断地向着这边开火——

    只有三个人?

    不,不对.那不是伞兵.那甚至不是人类.它们比人类要高大魁梧得多.没有错,它们是——

    "ArmSlave?!"

    那三架高大的AS是他以前根本没有见到过的机种.流线型的灰色铠甲,将机体塑造得优美且

    流畅,健美的体型简直与人类的身体别无二致,强大美丽得近乎奢华.

    没有人见过的神秘灰色机种——密斯里鲁竟会把它们派往这里?!

    朦胧的星光之中,那三架优美有如天使般的AS,在距离基地大约五十米高度的上空切断了降

    落伞,猛然开始做自由落体.那强大得压倒一切的气势,宛如神话故事里从束缚的枷锁当中解

    放出来的巨人.

    三架AS轰然降落在基地里面,之后,立刻开始无法无天地疯狂大闹了起来.

    它们手里的巨型来福枪和霰弹枪在流星暴雨一般地射击着,把装甲车和直升飞机都打成了蜂

    窝;装备在其头部的机关枪向四面八方不停开火,驱逐着那些陷入恐慌之中的士兵们;AS的一

    只大脚狠狠踹开地面上的一辆吉普车,接着又一个反手猛地挥断了监视塔楼.

    "逃是没有用的!赶快投降!"

    其中的一架AS用外部扬声器向他们发出了警告.令人十分意外,那竟然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

    音.

    瞄准着四处逃散的新兵们,AS手上的内嵌式泰瑟枪喷射出电流来,被电流扫到的士兵们接二

    连三地倒在了地上.

    还来不及做任何抵抗,自己的基地就被摧毁到土崩瓦解地步,那个中校眼睁睁地看着AS们大

    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机体的智能电脑用一种低沉的男性嗓音询问道.

    "是的.切换到主动搜索模式."

    在这个刚刚好能容下身体的狭小驾驶舱内,相良宗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屏幕显示.

    这架银灰色的AS被称作M9-Gernsback,是宗介隶属的国际佣兵部队密斯里鲁的主力作战机体,

    也是当今最先进的高性能机体,一般的正规军队是没有资本配备的.

    热带雨林中的秘密基地,现在各处纷飞的烟火和炮声都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战车,装甲车

    和AS都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敌人的兵员也已经投降.他们总数大约有五十多名,一个个都高

    举着双手,狼狈地向着那模拟都市演练场中的中央大广场中集合.

    偶尔也有记得想要趁机溜走的敌人,宗介和他的战友们便毫不留情地用泰瑟枪将他们击晕过

    去.

    看起来,这次的战斗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了.

    接下来只要从俘虏当中找出他们真正要捉的那个日籍恐怖团伙来,再把其他的俘虏移交给菲

    律宾政府就大功告成了.

    一架与宗介的AS背对着背担任警戒工作的友机,从基地的对面传来了无线电通讯.

    "没想到这么简单啊.对不对,宗介?"

    轻松自然的语气,还带着几分搞笑腔,那正是宗介的战友克鲁兹.威巴中士.他驾驶的机体也是

    M9-Gernsback.

    "想要松懈下来还太早了点.现在要时刻注意配备用重型火力的伏击兵."

    宗介认真无比地回答道.

    "哎呀,不用担心了啦.我们这种类型的机体,就算用火箭炮轰击也伤不到它半根汗毛的啦."

    "我是在担心那些俘虏.他们如果被流弹打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哦,也是哦.真是的,你那么冷淡.我可是刚刚痊愈的可怜病人也."

    "还是赶快确认目标吧."

    "嗯好吧好吧."

    克鲁兹的M9向着俘虏的面前跨出了一大步,接着,他用外部扬声器说道,"呃,咳咳咳.你们里

    面有没有人是日本人啊?是A21恐怖组织的,应该比较年轻的那种.我们既不会杀了你们也不

    会折磨你们的,所以赶快出来吧."

    俘虏都默不作声,只是奇怪无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好像在问,"你知不知道他

    刚刚在讲些什么?"

    "没有?喂,那边那个,就你.把你的面罩拿下来,我说面罩拿下来.还有你也是,快点拿下来."

    被M9的泰瑟枪笔直地瞄准着,那几个男子于是战战兢兢地拿下了头上的面罩.宗介从屏幕上

    的放大图像中看着那些人的脸,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他们的相貌.

    "没有."

    他们之中的确有一个看起来很像是日本人,但是他长得和通缉令照片上的那些人不一样.

    "真是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根据作战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一带应该有一个由日本人组成的恐怖组织潜伏着,他们的名

    字叫作A21.好几年前,他们曾经企图在东京市区内引爆炸弹,可惜行动还未开始就被人察觉

    到了,于是便集体逃往了海外.听说这个组织最近又在计划着什么新的恐怖行动,可是——

    "还是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前往雨林深处追捕逃亡敌人的毛上士,毛士官长回来了.她M9的双肩上面扛着

    四个人,都是被她用泰瑟枪击晕过去的恐怖分子.

    "我这边也是一样.连一个日本人也没有.看起来我们扑了个空."

    "难道又是情报上面出了错误?该死的智能总部.可恶."

    克鲁兹的M9开始模仿起它那个驾驶员的动作,一脚猛地将身边的空罐子踢开,把那些俘虏们

    都吓了一大跳.

    "这种事情是常有的.抓不到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把这些人移交给菲律宾政府.现在

    马上到运输直升飞机回收的地点去集合吧——"

    宗介的话还未说完,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渐渐的阴云密布,他那张扑克脸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接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咒骂还是哀叹的声音,然后开始不住地摇头.

    "你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M9的模仿功能,使得它也开始照着驾驶员的动作甩动起头部来,克鲁兹注意到了

    宗介M9的怪异举动,于是他开口问道.

    "我忘记了."

    宗介的语气听起来好不痛苦.听到宗介这么说,克鲁兹的M9也开始显得有些慌慌张张的了,它

    手里的来福枪开始不住地左右晃荡起来.

    "你忘记什么了?这一点也不像你啊.你做事总是十分小心谨慎的啊.你该不会是忘记了无线电

    传送的密码了吧?那就夸张了说."

    "不,不是.是更加严重的事情."

    "喂喂喂!"

    "实际上我跟别人约好了要见面的.时间是今天晚上十九时整."

    "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现在一定在生气."

    颗颗冷汗开始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滑落,这个在几分钟之前,还冷静从容地执行着战斗任务的士

    兵,现在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在心里感到一阵阵的狼狈和害怕.

    "约好了见面和谁约好了见面?"

    "小要.本来是要到她的家里去,请她告诉我这次期末考试的出题范围的.我的日本史是十差劲

    的."

    克鲁兹的M9一副"什么呀原来是这样"的姿态,丧了气似的垂下之前紧张的双肩.第三代AS的

    关节构造是相当完善和精致的,所以也只有它才能够完成这种微妙的高难度动作.

    "我说你啊"

    "真是有点辛苦,不是吗?在当佣兵之余还要为学校的功课烦恼."

    毛上士一面说着,一面把那四个被击晕的敌人扔进俘虏们之中.

    "菲律宾军方的运输直升飞机在五分钟之后到达.就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审问.移交工作结束之

    后就往我们的回收地点移动.你们都明白了吗?"

    "Urzu6,明白."

    "Urzu7,明白"

    宗介消沉地回答道,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作为高度机密的佣兵组织密斯里鲁的一名战士,相良宗介,他还有着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和世界.

    那就是作为东京阵代高中学生的人生和世界.

    六月二十五日

    1518时(格林威治标准时间)

    强袭潜水艇

    TuathadeDannan

    "你说,扑了个空?"

    听着梅里莎.毛上士的报告,泰沙的眉心微微皱起.

    这里是隶属于密斯里鲁的大型潜水艇中央司令部.整个房间的大小和一个小型剧场差不多大

    小.可以进行船舰与战队的总指挥,舰长席可俯视三个大型的荧幕与十五名不到的发令员所要

    员座位,而她就坐在那个位子上.

    泰莎——泰蕾莎.泰斯塔罗莎便是这艘强袭扬陆潜水艇TuathadeDannan的舰长.

    怎么看,她都只像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女.一双大眼,灰色的眸子.亚麻色的银发编成麻花.从她

    的左肩垂下.浅褐色的简式军便服上,"上校"的阶级章闪耀着光芒.

    "是的,长官.那个叫A21什么的恐怖集团,连个影子也没有."

    透过无线电,毛上士的声音答道.

    "也没找到与他们有关的人吗?"

    "我们抓到了那个营地的指导者.他说有个类似的日籍团体曾经在十天前来观摩过一次."

    "之后呢?"

    "他听他们说离开马尼拉往黄金海岸去了.应该是假的吧.那个人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看来,他们进入管区只是假动作,虚晃一招呢我们被摆了一道啊."

    "根据情报部的报告,他们要找的恐怖集团正在那个营地做最后的训练.看来那个情报是错的.

    "对不起.害你们白跑了一趟."

    "也不是你的错啊,泰莎."

    毛上士用温和的语调说完.接着,"那么.我们要往RV移动了.好了吗?"

    "好的.请照预定计划归舰.我们等你们回来."

    "收到.通讯结束."

    舰长荧幕的一角,显示通讯对方的小视窗中,Urzu2的红字变成绿色.泰莎叹了一口气,向后靠

    在舰长席的椅背上.

    "真是的"

    "这是常有的事."

    副舰长马度卡司中校背着手站在她的身旁.他的脸庞削瘦,看来倒像是一个技术人员.透过黑

    框眼镜,他阴沉的眼神笔直地投向正面的荧幕.

    泰沙瞄了他的侧面一眼.

    "这可不是用一句’常有的事’就能带过的问题!A21现在得到了苏联的AS啊!要是在城市里作

    乱起来就不得了罗!"

    "这是当然,舰长.可是我们并不是万能的.接受’难免有这种事’的习惯是必要的."

    "那是怠惰呀."

    拥有如此精良的装备,如此优秀而充足的人员,自己必须尽其所能地让这支部队接近万能.

    完美的情报.完美的作战.那才是她脑中为这个组织构思的理想图.

    "不是怠惰.是柔软性啊."

    马度卡斯中校答道,声音不带一丝的幽默感.

    这时,舰上的主智能电脑发出呼叫泰莎的警报声.

    "什么事?"

    "接过来."

    主智能电脑转接的通讯信息,发自正在日本进行另外一项任务的作战指挥官安德烈.加里宁少

    校.不一会儿线路便接通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上校.训练营的作战进展得如何?"

    "扑空了.我们要找的恐怖集团并不在那儿."

    尽管听到这样的回答.加里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不怎么惊讶.

    "那就是A21.我们收到情报,在成田机场抓到他们的其中一个成员."

    "那是很好,不过好像打草惊蛇了呢."

    "是.据说被逮捕的少年出现了’那种’反应."

    听到这句话,泰莎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所以?"

    "也就是说,那名少年具有能力得以驱动’LAMBDA驱动仪’的可能性极高."

    LAMBDA驱动仪.是一种使用方式有误,便可能酿成极大危险的未知装置.它以使用者的精神为

    能源,甚至连核武都不能伤其分毫.

    "如今,凶恶的恐怖分子手中却有一个能够驾驭它的特殊人类.

    "日本政府未公开他的身份,所以无法进行精密检查.我想请上校您亲自走一趟."

    "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安排."

    说完,泰莎便按掉了通讯.

    又来了.到底是谁?竟把那样危险的东西——

    六月二十六日

    1001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

    调布市

    都立阵代高中运动场

    飞过金属球棒的前端,白球进了捕手的手套.

    "好球~!打击者——出局——!"

    身着体育服的少女拉长了声音叫着.

    "我看看三出局了吧?那么,换场!"

    听到裁判宣布,球场上的女学生们纷纷开始交换攻守位置.

    "呼"

    刚刚才把对方打者给三振出局的投手——千鸟要,大大地甩着右臂从投手丘上走下来.

    一头及腰的黑发.个子稍高,匀称的身材,在体育服的包裹下也看得出来.当她不说话的时候,

    隐约流露着刚强而高贵的气质.

    "小要,连续三个三振耶!"

    同班同学常盘恭子在她身旁坐下,一面如此说道.小要则是一幅体育健儿特有的故作谦逊貌.

    "呵,我嘛,哎,随便就这样啦!"

    说着,还轻率地比了一个V.

    "不是啦我是说只不过是体育课的垒球,你这么认真比,会不会孩子气了点?诗织都被你吓

    到了."

    "呃?有有吗?"

    "有啊.你今早心情好像不太好?一有人跟你讲话就凶巴巴."

    "嗯——果然看得出来吗?!恭子你好厉害哦"

    恭子是打从入学典礼起就结交的死党,想瞒过她的眼睛可不容易.

    "你跟相良同学怎么了吗?"

    越来越厉害.不只被她猜中,根本是一语道破.小要的心情不佳,完全是出于同班同学相良宗

    介.

    昨天上午就约好了,宗介晚上七点到小要家里,让小要帮他复习期末考试的功课.可是他没有

    来.

    打手机也完全不通,只知道他好像正在"您拨的号码目前收不到讯息’的地方.然后过了八点,

    九点,半夜,天亮她一回到家就丢开功课和考试,亲手烹调出来的各式料理,到现在还堆在

    餐桌上.基于家庭因素,小要现在一个人住.

    "嗯也没有.跟那个没有关系啦!"

    尽管如此回答.恭子却早已看穿了小要在撒慌.

    "我就知道.他今天请假耶,你知道原因吗?"

    背后的体育馆传来男生们打篮球的声音.当中没有宗介的身影.

    "不知道.那家伙昨天中午就突然不见了吧?之后就没见到他了."

    "所以你在生气吗?"

    "就跟你说跟那个没关系嘛.那家伙要干什么,我又没有兴趣."

    骗人.为了一个没有兴趣的家伙,怎么可能做出满桌子的料理.盐烤竹荚鱼,萝卜炖墨鱼,皮蛋

    豆腐,还有茶碗蒸等等

    想着想着,小要不觉间叹了一口气.这时恭子推推她的肩膀,"小要,换你打击了."

    "嗯?哦,好像是耶."

    小要站起来,拿了球棒往打击区走去.

    就在这时候.

    不知从哪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抬头看看,却也没看见飞机的影子.可是螺旋桨拍打空气,和引擎

    低吼的声音确实正向她们接近.

    (?哎,算了)

    对方的投手以下勾投的方式将球投出.缓缓的抛物线,慢得仿佛可以看见球上的凹凸.小要恍

    惚觉得那上面有宗介正经八百的扑克脸.

    (宗介你这)

    她奋力挥出去.

    "大混蛋——!!"

    使尽全力的一击.锵-!清脆响亮的一声,球往左外野的方向高高飞去.有全垒打的感觉.外野手

    急忙向后退.

    队友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欢呼声.

    球儿不停的向前飞去可是,毫无预警地,它突然在半空中猛停住,然后直坠——

    像是失去了力气,就这么落在左外野看台的学生群中.仿佛撞到什么墙壁似的.

    "?"

    本以为铁定是全垒打的小要,不由得在二垒停下了脚步.其他的学生也吓呆了,只是望着运动

    场的上空.

    却什么也看不见.

    不.空气好像在微微的晃荡?

    正在这么想时,一直在耳边的直升飞机声音变得更剧烈,球场地面被强风吹得乱七八糟.尘土

    飞扬,几乎是小型的龙卷风,整个运动场的能见度只剩下几公尺不到.

    "这,这到底?"

    小要大叫,但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狂风也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像是攀住垒包似的缩起身

    子,趴在地上.

    神秘的轰鸣声终于越过了最高点,就像它来时那样的渐渐变小.吹乱操场的风也挺了下来,四

    周又恢复了平静.

    小要抬起脸.

    跟刚才一样,天空中什么也看不见.别说直升飞机了,连个飞行物的鬼影子也没有.

    "搞什么也真是."

    她嘀咕着爬起来,才发现面前不知几时多了一个身着夏季制服的男学生.

    身高约175公分,略瘦而结实的身材,右肩挎着一个很大的橄榄绿背包,左手则拎着学校的黑

    色书包.

    "宗介?"

    "千鸟吗?"

    这个男学生——相良宗介一边警慎地环顾四周,一边用一点也不热情的声音说道.

    尽管有张端正的脸,却流露着滴水不漏的紧张感.眼神看来总像在望着远方.眉间蹙起,嘴角向

    下紧抿.随便剪短的黑发,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潇洒时髦之类的感觉.

    宗介看看自己的表,再看看校舍的时钟.

    "幸好只迟了二个小时.赶着回来总算有价值."

    "什么意思?"

    遏制自己想立刻揍倒他的冲动,小要硬压着声音问道.

    "我直接从中国南海过来的.刚刚才到."

    ""

    宗介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身穿体育服的小要.

    "你在比赛吗?"

    "是——呀.而且刚刚不知哪位先生搭的怪东西,害我的全垒打完蛋."

    "下次你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时就要小心点.好了,我去上男生的课了."

    他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忽然停下脚步又转过身来.

    "对了千鸟"

    "干嘛?"

    "昨天跟你约好的你生气了吗?"

    "没呀?完全,没有,生气哟.因为我一~~点也不介意!"

    小要装腔作势的展开手,故作讽刺地摇着头.可惜,她的用意好像完全没有传达给对方.

    "那就好.想起跟你有约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生气."

    "你忘了?"

    "你说对了.因为我有重要的急事."

    一转身,他竟步伐轻松地左右摇晃着背包继续往体育馆走去.小要当场呆了一会儿,紧握的拳

    头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抓起了脚边的二垒垒包.

    "你这"

    以掷飞盘的要领,垒包在小要的臂力全开下飞出去,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宗介的后脑勺——一个

    实在锻炼不了的部位.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宗介手里的包包一松,就这样软倒在球场上.

    "没神经的家伙!!最讨厌你啦!"

    拿着球的内野手走近怒吼的小要身旁,把她触杀出局.

    六月二十六日

    1028时(日本标准时间)

    崎玉县狭山市郊外

    直升飞机从太平洋上的母舰出发,已过了六个小时.

    在一定的频率下听久了,引擎的轰鸣声也将成为催眠曲.窗外射进的天光缓缓漂移,机身嘎嘎

    的震动——在这样的环境里,泰蕾莎.泰斯塔罗沙打起盹来.

    "上校."

    直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为止,已经过了好一会而.

    "上校,还有三分钟."

    TuathadeDannan的陆战要员们,都以"上校"称呼泰莎这个战队指挥官,而非"舰长".

    这是密斯里鲁独有的习惯,以避免和"上尉"弄混.

    ""

    泰沙在位子上动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

    "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上校.还有三分钟就到了."

    叫醒她的人是身着便服的严伍长.这个来自韩国的青年,和毛上士等人同样是拥有"UrzuUrzu"

    代号的战斗员.他正担任泰莎的护卫.

    "相良呢?"

    说着,泰莎环顾机舱内.

    "中士刚刚在东京下机.他要我代为向您致谢."

    "是吗"

    相良宗介.与眼前的严伍长同样是拥有"Urzu"代号的战斗员.最近因为某件特殊任务,他必须

    到东京的高中去就读.泰莎身为舰长,与下属的他平时没什么机会说话,所以也不是特别亲近.

    只不过,她隐约对他有些兴趣.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部队中最年轻的成员.此外,

    他在学校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也有点想知道.

    "那么"

    泰莎瞄了一眼手镜,整理自己的仪容.抚顺衬衫的领子,拉挺窄裙的下摆.

    她从窗口往下看着目的地.

    覆满常绿树的丘陵地带中,有一处白石建筑形成的园区.乍看之下,颇像是郊区的大学校园,唯

    一不同的是,园区的四周有高墙,墙边有身着迷彩服的男人们在守备.

    这是隶属于日本政府,防卫厅管辖下的技术研究所.

    泰沙得知,这里进行着极为机密的研究,一般市民几乎毫不知情.

    "问题少年"就被置留在这个地方.

    虽说纯属偶然,但幸好是捉到了.若让那名少年任意行动,搞不好会引起可怕的灾难.

    "我们即将着陆."

    驾驶员透过耳机如是宣布.集体降落在园区里的停机坪,以如此大型的直升飞机而言,这块停

    机坪虽然小了一些,但若是和枪林弹雨中紧急凑和的着陆地点相比,倒也无可挑剔了.

    直升飞机着陆之后,泰莎在严伍长的搀扶下走下梯子.

    在螺旋桨的强风中,安德烈.加里宁少校前来迎接.他是个年过四十的俄罗斯人,指挥Tuatha

    deDannan的陆战部队.他比泰莎早一步抵达这个研究所.

    加里宁少校的身高将近190公分,肩膀也相当宽.脸部的轮廓很深,灰色的头发向后梳拢,在头

    发扎成一束;蓄着当然也是灰色的胡子.泰莎的头发是亚麻色,二人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倒有几

    分父女的感觉.

    "上校,谢谢您亲自来一趟."

    加里宁说道.在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中,他的声音依旧清晰.

    "请别这么说.有必要才会叫我来,不是吗?"

    "是."

    这话虽然带点反讽,加里宁却没有显得难堪.他在舰上总是穿着橄榄绿的战斗服,现在换上一

    袭褐色的西装,虽然简便无文,却还流露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质.

    "那么,这一位是?"

    泰莎看见加里宁身后的日本人.这人一看就像政府官员,穿着极其常见的蓝色西装.大约三十

    出头,略胖,戴着黑框眼镜.

    "我是运输省(交通部)的岛村.本案的负责人."

    男子用流利的英语说.

    "幸会.岛村先生."

    "彼此彼此.泰斯塔罗莎’博士’."

    岛村表现得相当殷勤,巧妙得演示了他对泰莎的疑惑与好奇.要是他知道面前这个神秘的佣兵

    组织密斯里鲁的要人,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普通人恐怕会哭笑不得.从他并未如此这

    一点看来,可能已经听过了加里宁的某些说明.

    "不过,真教我吃惊,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貌美.我还以为是个中学生呢.实在——实在看不出是三

    十岁呢!"

    "啊?"

    "哎呀,抱歉.把女性的年龄说出来,这在哪一国都不合礼数吧."

    岛村笑也不笑的迈开脚步为他们带路.泰莎原地呆了一会儿,斜着眼瞪着加里宁.

    "少校.你做了什么样的说明啊?"

    "我只是说’普通的天才’.至于年龄,我也想过可能说得太勉强,不过——看来他好像相信了."

    加里宁若无其事的答道.(好像宗介)

    "三十岁"

    泰沙看着自己瘦小的身体.要是现在身旁有镜子,她应该会用力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她面带不安地问另一边的严伍长.

    "这个嘛.应该说你丰富的经历让你看起来比较成熟吧?"

    严伍长笑着如此说道.

    距研究所一公里的树林中

    这儿鲜有车辆往来.寂静的石子路上停着一辆漆黑的大型货柜车.

    货柜车旁站着几名男女.

    每个都很年轻,说不定都不到二十岁上下,衣着打扮合衬年龄的率性洒脱,神情中却带着一丝

    冷漠的紧张感.

    他们不发一语地看着大型直升飞机朝向研究所方向降落,直到树丛完全挡住直升飞机.

    "美军吗?"

    一个站在货柜顶上,正手持望远镜看着直升飞机的男子开口道.说完,他将视线投向另一个站

    在石子路上的女子,像是在等待她的判断.

    "不是的."

    女子答道.她也很年轻.虽是初夏,她却裹着一件红色的长外套.

    细长的单眼皮,栗色的头发剪成齐耳的妹妹头.样貌颇具古典美的气息.

    "也没有国籍标识.而且驻日美军应该没有那种机型."

    "那会是哪一国的啊?"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么差别.我们的目的是抢回被关在那里的琢磨,有障碍就排除.如此而已."

    "圣奈连这种节骨眼都好酷啊.你的宝贝弟弟被抓了耶,你不担心吗?"

    男子嘲弄似的说.

    "担心啊.因为计划绝对需要他."

    这个被称作圣奈的女子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关爱.

    "说的也是啊"

    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琢磨——要是没有他,——那个恶魔就不能动.只要能出动它,就算是自卫队也不堪

    一击."

    "是啊.一定的,谁都阻止不了的."

    "还能把那个看了就不爽的城市化成灰.两天就能把市区变成废墟了."

    男子们接二连三地说.

    "该准备攻击了."

    叫圣奈的女子如此说时,有一辆车从林间道路驶来.黑与白.是警车.可能在巡逻这一带吧.

    "怎么办."

    "驾驶就交给我吧."

    警车在货柜车旁停下.侧座的车门打开,巡查长走了下来.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巡查似乎没有

    下车的意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年长的巡查长凶巴巴的问道.

    "你们知道吗?这里不是一般车辆可以进来的!谁是驾驶?通行证给我看一下.车上载的是什

    么?"

    "破铜烂铁啦."

    圣柰掏出原本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手中握着一把装了灭音器的自动**.她泰然自若的向

    警官开了两枪.

    噗噗.随着奇特的枪响,巡查长当场死亡.

    待在车上的巡查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外两名男子手持装了消音器的短机关枪,朝着

    驾驶座上就是一阵射击.前座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比枪声响亮.

    "死罗!"

    一个男的探进驾驶座看了一下然后说道.话才说完,身陷血海的巡查发出了苦闷的哀声.

    "救命"

    男子做了一个难堪的表情,把枪抵进去又开了数发.哀声就这么断了.

    "哎,难免的啦."

    "你们给我做事干净点哦.收拾了尸体就移动.我去检查机体."

    说着,圣奈绕到货柜车的后面.打开货柜的门.里面放了一架ArmSlave.

    Rk-92野蛮人.苏联制的第二代AS.

    圣奈脱去外套,露出底下一袭贴身的橘色操纵服.四肢修长而匀称.要不是衣服上那些大刺刺

    的抗机体爆发力软管,吊带和钉栓之类的东西,还真像是水肺用的潜水衣.

    "破坏的前奏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小到几乎没人听得见.

    六月二十六日

    1233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城调布市

    阵代高中南校舍

    "哎,相良同学,你头上的伤真的很可怕耶?"

    午休时间,走在四楼的走廊上,同班同学风间信二这么说着.

    他约比宗介矮半个头,看起来满文静的.皮肤白,眉清目秀.之前都戴着穷酸兮兮的眼睛,最近

    换了隐形眼睛——增添了一点利落潇洒之气.

    "我没事的,风间."

    宗介无精打采的答道.他的脸色似乎不好,看来不光是因为今早后脑勺受的伤.

    "真的没事吗要是你死了,千鸟一定会难过啊.伤心的说’是我杀了他的!’,然后搞不好在

    浴室割腕."

    "不,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的脑中,"最讨厌你啦!"一词仍然盘旋不去.

    早上那件事时候,千鸟要便完全当他不存在了.宗介原本就是个寡言的少年,所以也找不到机

    会和她说话.以至他就这么闷闷的度过了一整个上午,直到午休.

    "千鸟在讨厌我."

    "唉!你还在说这种话啊谁教你虽然在战场上长大,可是一碰到她就抬不起头来呢.你太丢

    脸了啦,真是."

    "很惭愧."

    宗介生长在海外——而且是危险的战乱地区,这是阵代高中人人皆知的事.但是师生们对这一

    点的接受度,倒比较像是把他当成一个"怪怪的归国日侨","老惹麻烦的转学生".

    但是另一方面,校内没有人知道他也是极机密军事组织密斯里鲁的现役士官;更别提还隶属于

    密斯里鲁的SRT特别对应班,是个精锐战士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除了一个人之外.

    两人在四楼的学生会门前停下了脚步.

    宗介在学生会里奉命担任"安全保障问题顾问暨学生会长副官"这个奇怪的职务,在会议或活

    动时则充当身强体壮的杂务工.

    信二则是"校庆实行委员会副委员长",听起来响亮得多.校庆虽然还早,但因为准备工作和预

    算分配之类的问题,他得在六月的现在就开始出席学生会执行部的会议.

    "说起来会长也真苛.下周开始就是期末考了,还一板一眼的开什么会."

    "不,定期报告是必要的措施."

    宗介打开门,走进学生会室.屋里只有三个男生.两个一年级,另一个是二年级的会计.没看见

    会长.可是会议时间就快到了——

    "咦,今天不是要开会吗?"

    信二问道,在屋子一角看着液晶电视的学生往宗介他们瞥了一眼.

    "你没有听说终止了吗?会长说没什么特别的议题,又快考试了,所以这礼拜不开."

    "咦?我没听说啊."

    "学长,你们四班的吧?副会长——千鸟学姐应该知道."

    "什么嘛,真冷淡.那我要回教室了.真是"

    信二牢骚满腹的正打算转身走回,不巧与一个正要走进来的女学生撞了个满怀.是小要.她已

    经换下了体育服,现在穿的是蓝裙子,白短袖衫和红蝴蝶结的夏季制服.

    "啊,风间同学."

    "千鸟同学,刚刚在教室明明跟你打过照面,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嘛!"

    "啊——对不起啦,风间同学.我不小心忘记了.下次我会多帮你的,这次放我一马吧,真的.好不

    好,就这样嘛!"

    "呃,既然忘记了也没办法.你,你以后要注意哦!"

    "不不不,怎么能说没办法呢.我都’答应过会长要转告你们了’.我真的是差劲呀,’答应过的

    事也会忘记’.真是好对不起被我忘了的人哦.换做是我,绝对饶不了那个人的,尤其是’不守

    承诺的低级男’."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宗介,额角浮现了豆大的汗水.信二不知该说什么,像是已经察觉到空气

    中的压迫感.

    "不.也,也没有这么夸张啦我,我先回教室去罗!"

    说着就走了出去.

    信二一离开,小要立刻变得一脸阴沉.她冷冷的向宗介瞪了一眼,

    "哼"

    只哼了一声便径自走进学生会室里面.

    她把带来的备用文件夹放在学生会长的桌上,然后在大桌子的一角摊开她的功课.

    宗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放下肩上的背包,在里面探了半天——不过小要看起来好像一点也

    没注意.终于,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带着东西走到了小要身边.

    "好烦哦,你干嘛一直杵在那里."

    小要没好气的说着,视线没离开过笔记本.

    这边的宗介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一束白花递到她面前.

    "咦"

    每一朵花都有一个人的拳头大.四片花瓣像是温柔地包围圆形子房般地敞开着.一共有六朵.

    花儿清丽动人的模样,令小要不禁陶醉的望了起来.

    "这是昨晚刚摘的.希望你收下."

    "谢谢谢."

    小要几乎要露出那灿烂的微笑,但她很努力地忍了下来.也许是自己孩子气了一点,是不是也

    该原谅他了她在脑中如是想着,

    "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哦"

    "不,花本身并不重要,反而要快点谢了才好."

    "咦?"

    "这是罂粟花.花瓣谢掉之后的子房会分泌鸦片.也就是海洛因的原料.在日本应该可以卖到不

    少钱."

    小要那几乎要柔和下来的脸,再次拢上阴沉的面纱.

    仔细想想,给一个心情正差的女孩子献花的这种观念,这个战争狂本来就应该不会有.

    "要是我没记错,这种花应该是开在东南亚还是中亚之类的什么危险地带才是."

    "菲律宾的部分地区也有栽培.我是在工作时顺便偷偷拔来的."

    "工作?"

    小要抬头看着宗介的脸,像是想问什么.

    "来一下."

    她站起来,把宗介拉到屋子外面,来到走廊,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悄声的说.

    (是密斯里鲁的’工作’吗?)

    (是,紧急招集.到菲律宾即去即回.)

    宗介爽快的承认了.小要正是同学中唯一知道他的"本业"的人.

    事情是大约二个月之前发生的.

    本来是平凡高中生的小要,被狡猾的恐怖分子绑架.当时救了她的正是这个奉命转学而来的宗

    介,以及他所属的密斯里鲁.

    她被恐怖分子盯上的原因——以及密食里鲁这样的组织刻意要保护她的理由,到现在还不清楚.

    只知道小要是他们口中的"倾听者",好像握有某些相当重要的咨询,是个特殊的身份.

    宗介的立场,便是常驻在她生活圈里的"护卫".

    但是——偶尔也会像昨晚那样,宗介要到遥远的海外执行任务或受训.护卫当然不可以开天窗.

    所以宗介给她一个附有超小型发信器的响链,要她"不论洗澡或睡觉时都要戴在身上"——那种

    东西能发挥多少功效,却是很可疑.

    她一方面为此大感惊讶,一方面也觉得不安,但随着时间经过,竟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坦白说,

    自从两个月前的那场事件以来,再也没有人袭击过她了.

    能过平凡的日子就好了.总之,眼前的日子算是平静的.

    大致了解事情原由之后,小要叹了一口气.

    "真是既然这样,你知道跟我说一声嘛!"

    "事出突然,不好意思."

    "那,顺利解决了吧?"

    "一切顺利.克鲁兹也回到了岗位上了."

    "哦,那就好."

    "太好了.所以收了那些罂粟,你不回再有意见了吧?"

    这下子他又吃了小要一拳.一记几乎令下巴烂掉的强烈上勾拳,宗介一阵踉跄.

    "满痛的耶."

    "少罗唆!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在你拽兮兮的拿出毒品之前,不觉得应该先说什么吗?我管你是

    哪里的佣兵或身手多好,你连当个正常人类都有毛病."

    "不,我很健康."

    "我是说心理问题啦!心理的!我说你啊!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这样又蠢又没常识的笨蛋了.动不

    动就给人家麻烦,又一点也不懂得反省,我简直败给你!真是——气死我!气死我!气死我!!"

    她脱了室内鞋一手一只,不住地在宗介头上乱打.

    "我知道啦.住手.你要说的我已经很清楚了."

    宗介求饶.小要气喘嘘嘘的停手.

    "真是的,真的懂了吗?我说的可是对人的体贴跟诚意问题哦?"

    "诚意.换句话说,我应该这样做对吧在东京是古柯碱卖得比海洛因还贵.要是我真的觉得

    抱歉,就应该去拿古柯碱——"

    于是小要的回旋踢在宗介的颈侧炸开.

    六月二十六日

    1310时(日本标准时间)

    崎玉县狭山市郊外

    防卫厅技术研究所

    双面镜的前面坐着一名少年.

    单调的审讯室里,只有桌椅.少年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的盯着桌上的一点.他穿着紫色的睡衣,

    个子娇小,看起来和泰莎年纪差不多.看似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却流露着某种极为罕见的怪

    异感.

    因为,这名少年竟是数年前策划炸弹恐怖事件的恐怖组织A21的一员.这是多么的不协调啊.

    泰莎所在的观察室,从对面的审讯室是看不见的.然而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少年正在注意着镜

    子对面的是眼神.

    "会在成田机场逮到他,完全是一场偶然."

    微暗中,站在泰莎身后的加里宁少校解释道.

    "一个看似到新西兰去学语文的归国少年,日本的海关通常不会详加盘查.很多甚至连行李都

    不检查就放行的.若不是发生异常,他应该早就顺利出关了才是."

    "这么说,他出了什么问题?"

    "他冲向海关人员,不仅殴打他,还差点把他勒死."

    加里宁说得稀松平常.

    "他?"

    尽管泰莎善于推查原因,也无法想象这个少年会展现那样的凶暴性.

    "是.由于他被羁押后仍然处于亢奋状态,人员便进行了药物检查.几次精密检查之后,在他的

    的血液里检测出’Ti971’的反应.这是我们之前就在追踪的药物.透过复杂的管道,我们到昨

    天才截获情报."

    "所以,你就把我叫过来了?"

    "是的.他是否为’LAMBDA驱动仪’接受了矫正,以及是否矫正成功——能判断这一点的只有上

    校您."

    LAMBDA驱动仪能扩大使用者的意志,拥有物理法则的功能.它是一套远远超越现代科技,由"

    黑科技BlackTechonogy"中蕴生出来的系统.

    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了解并运用这一门黑科技的,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泰莎一个人.

    不,应该说,本来只有她.

    有证据显示,某些势力很可能拥有同样的技术,并提供给危险的恐怖分子或独裁国家.眼前的

    这名少年,就有可能在该势力的安排下接受了特殊训练以及药物注射.

    那样的矫正是有副作用的.像是凶暴性的表现或记忆障碍之类的症侯,已经在这名少年身上出

    现这便说明了一切.

    "日本政府并不了解他的重要性,自然不愿意把这个人引渡给我方,但也仅限于法律上的理

    由."

    "哦."

    文件上印着少年精密检查的结果,泰莎很快的浏览过.

    文件封面印着他护照上记载的姓名.久我山琢磨.是真是假无从得知.不过他的住处和家庭倒

    像是虚构的.

    "详细的数据我刚刚已经看过,看不出否定性的因素.假使他是KURO(适格者),应该已经有一

    架专属于他的’LAMBDA驱动仪搭载型兵器’在等着他了."

    那是寻常武器根本不足以匹敌的破坏兵器——如此超乎想象的强力军火,说不定已经落如恐怖

    分子手中.

    "与幕后有关的其他问题,就是除久我山琢磨以外的A21成员是不是也回到了这个国家来了."

    加里宁说道.

    "问得出来吗?"

    她指的是少年同伙的行踪和幕后关系.

    "他保持沉默,一般的询问应该很难问出.他的身份现在是由日本政府所掌握,所以也不能用非

    人道的手段."

    加里宁若无其事的说道,泰莎听了有点不悦.

    "放在我们这儿也一样.我不会准许用不人道手段审问他的."

    就在此时.

    毫无预警的,双面镜对面的少年——久我山琢磨一个箭步踏上桌子,扑向泰莎.

    "啊啊啊啊啊!!!"

    啪!少年撞上了镜子,晃了一下.尽管知道他不可能冲过来,泰莎还是吓得落下手中的文件,跌

    坐在地上.

    "!?"

    或许不知道这么做只是徒然,琢磨仍旧龇牙咧嘴的冲向镜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不,甚至化成了

    另一种生物似的,他狂乱地敲打着双面镜,发出粗暴的叫声.

    警卫们冲进审讯室,一拥而上制服了琢磨.

    "上校,没受伤吧?"

    "没没事.我只是吓了一跳."

    泰莎借加里宁的手站起身来.等心跳平息之后,她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加里宁在一旁帮忙.

    "的确,他像是勒得死人呢."

    她本想故作玩笑状地说说,自己听起来却怎么样都不像在开玩笑.

    "总之,若要做正规的检查,得用便携式的NILS(对比分析程序)计测才办得到.可是我

    想他应该是KURO.虽然是直觉."

    "要不要和他谈一谈?"

    "要.一对一虽然不太方便——呀!"

    她要捡拾掉进桌子底下的文件时,不留神让头撞到了桌角.令人眼花的剧痛一路传到了指尖.

    "啊,啊啊"

    她踉跄后退,加里宁一把接住她.

    "上校?"

    "没没事.这点痛还好."

    她答道,眼里有泪光.自己的运动神经差到这种地步,泰莎也深恶痛绝.但既然拥有了知性与容

    貌这两项天赋,再要第三项是不可能了.

    "我们出去吧.待在这里也无计可施."

    "是."

    泰莎和加里宁相携走出观察室.

    护卫严伍长正在走廊上等着.为他们带路的岛村站在审讯室的门前,好像正与琢磨的主治医师

    谈着什么.

    等他们谈完,岛村走了过来.

    "对不起.我们给他打了镇静剂,所以希望你们傍晚以后再与他面谈."

    我就知道,泰莎心中一阵失望.

    "好的.对了,恕我冒昧,这里的警备系统万全吗?"

    "是的,就连一只蚂蚁也进不来.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说不定会有入侵者来袭."

    岛村轻蔑的看着她,一副想说"所以外行就是外行"的神情.

    "怎么可能.你说那个恐怖组织会来抓他回去?不过是个药物中毒的少年啊.我可不管你们什么

    密斯里鲁的想表现得多关心,总之尽快把他送回警察医院才是真的."

    "不是的,我想说的是,基于他的重要性——"

    岛村举起一只手,不让泰莎说下去.

    "比起他,这个研究所重要得多了.换句话说,我们的警备也很森严.一般都是两个小队——你懂

    吗?有六十个人轮班守卫的.更不用说那名少年移送到此的事情,外部毫不知情——"

    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打断了岛村的话.

    空气震动着,接二连三的炮声.是大型机关炮的声响.紧接着又响起某种金属爆破,碎裂的声

    音.

    泰莎往窗外看去.

    距离她所在的大楼稍远处,也就是研究所园区最外围的医院方向,正燃起火光和浓烟,是警备

    班的车辆爆炸起火.

    小型枪炮的射击声传来.哒哒,哒哒哒!断断续续地.有不知是谁的怒吼,还有求救的哀嚎——

    "怎么会这样."

    有人对这座研究所进行攻击了.恐怕是A21想来抢回琢磨?

    "上校,请离窗边远一点."

    不知何时已拔出自动**的加里宁,拉着泰莎的手臂.严伍长也呈现警戒状态,从走廊的转弯

    处观望着另一头.

    "他们的目的是琢磨呀.得把他移开这里才行."

    她即刻回神,二话不说地走向审讯室.

    "我不能赞同,上校."

    加里宁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外部人士.此时应该避开袭击,等待敌人把琢磨带走."

    这话不是胆怯,泰莎也很清楚.加里宁行事总是十分谨慎.他永远要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可是,她把头往旁边一摆.

    "他们——不能把琢磨交给A21.他们这么想抢回他,可见对方没有第二人选了.肯定——肯定是

    要他驾驶可怕的机体啊,把他交给他们会很危险的."

    "光靠我和严伍长,要保护你已经很吃力了.而且敌人——"

    "拜拜托你们等一下."

    这时才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岛村说道.

    "说的对,你们是外部人士.擅自带走少年,我们会很困扰的."

    "要是你们保不住他,也只好那么办吧?"

    "我刚刚也说了啊.我方的警备队都是专业的.装备也够充实.就算对方人马再多,我们也有能

    力还击."

    正像佐证这番话似的,一辆搭载着20mm机关枪炮的装甲车正经过大楼前方.

    "喏.有那辆装甲车,来福枪之类的也动不了它."

    "糟了.再不压低就——"

    加里宁才刚低声说出,一道白色的火光便贯穿了那辆装甲车,金属碎片四散.装甲车仍然一路

    行进,喷出浓烟,而后爆炸.泰莎身旁的玻璃窗被飞射而来的碎片击中,应声而破.

    击毁装甲车的敌人,就出现在医院大楼后方的阴暗处.

    火光那头,一个巨大的人影出现.

    混圆结实的蛋型躯体.细长的手脚,是苏联制的第二代AS,RK-92"野蛮人".它的手里毫不客气

    地拿着一挺40mm来福枪.

    "ArmSlave?!怎么可能!"

    岛村声音近乎哀嚎.这也难怪.处于内战中的动乱国家就罢了,如此和平的日本竟有AS的突袭.

    就好比在幽雅的日本料理亭里用餐时,突然有人端上来一磅中的猪肋排似的.

    灰色涂装的"野蛮人"正一步又一步的走近医院.它用头部的机关枪向警备班扫射,一面对着手

    边的建筑物发射来福弹.阵阵垂死挣扎的惨叫声,不断地传进泰莎耳里.

    二只又圆又红的眼睛,缓缓地望向了这里.

    无机质的视线.但不知为何,她觉得那架AS好像在笑.头部的重机关枪瞄准了这里.击破装甲

    车的40mm来福枪,现在也对准了她.

    它发射了.

    "上校!"

    加里宁和严伍长同时扑向了呆立在原地的泰莎.岛村连爬带跌地逃了出去.

    "趴下——!"

    下个瞬间,可怕的冲击向她袭来.

    天花板崩落.玻璃,钢筋,水泥,同时粉碎.

    没有声音,一个个的碎片,缓慢的飞舞在半空中.就在她身旁,她看见严伍长的身体被玻璃碎片

    刺中,但是他仍然在靠近自己,试图用身体盖住她.泰莎一面往下跌,一面想着,其实不用这么

    拼命保护我的.

    很快的,另一道冲击向她直扑而来.

    "野蛮人"镇压了主要建筑物和周围地带.警备队已经不见踪影;逃的逃,死的死,或者正在垂死

    边缘.总之不外乎如此.

    在弥漫的硝烟与灰尘之中,灰色的"野蛮人"走近半毁的大楼.它踏碎瓦砾,大手伸进坍塌的墙

    里.锁定了全身所有的关节,"野蛮人"就这么静止在原地.

    后脑部的舱门开启,出现一个身着橘色装束的女性操纵兵.面对自己亲手破坏的惨状,仿佛没

    什么特别感想似的——眼神十分的超然.

    她——圣奈取下舱门内侧短机关枪.以优美的步伐走过野蛮人的手臂,进到大楼里面.

    走在建材散落一地的走廊上,她的脚下仿佛踩到某个被野蛮人机关枪撕裂的肉片,但她一点也

    没在意.

    她来到要找的房间——琢磨被关的审讯室——打开了门.

    灰色的审讯室空无一人,只有倾倒的椅子和简单的桌子.

    ""

    圣奈的眼里闪过阴冷的光芒.

    "圣奈,琢磨呢?"

    一个蒙面男子走来问道,是突袭队的一人.

    "不在."

    "怎么可能.讯号器的反应确实是这个房间的——"

    "不是.他被人带走了."

    审讯室的入口处散布着滴滴血迹.应该是某个警备兵在负伤之余带走了琢磨吧.

    可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没有被突袭队的任何一人看见?

    "追踪得到讯号器吧?"

    "可以是可以可是它在收讯范围以外.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到."

    "去找.马上去.要驱动’那个恶魔’,非琢磨不可."

    男子点头,接着又问.

    "还有旁边好像有个受伤的人,怎么处理?"

    "警备兵就杀掉."

    "不过,看来——"

    蒙面男子让出通路,她看见其他的战友们带了一名伤者过来.

    是个高个子的白种人.褐色的西装残破不堪,身上有多处正在流血,背上还插着好几片玻璃碎

    片.这种伤势就算死了也不奇怪.他虽然是面朝下地被拖过来,但似乎还有意识.

    "他好像不是这个研究所的人哪."

    "好像是呢."

    "怎么办,圣奈?"

    圣奈没有回答,只是拿枪口抬起那个人的头.深邃的轮廓,灰胡子覆盖的脸.尽管身受重伤,黑

    色的瞳孔中仍闪耀着强悍的意志.

    直觉地,她明白这个男的是个以战争为生计的人.好像某个——往昔曾令她敞开心房的人物.那

    张脸孔不意地浮现脑海.

    "你是什么人?"

    "你的敌人."

    说着,这个男人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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