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运的相会

    1

    萨丁岛以及周边的岛屿构成了萨丁尼亚自治州。

    首府卡利亚里是位于岛南的一个港口。这个城市最初是在公元前八世纪,由腓尼基人建造的。

    与日本相比有着更多古都的欧洲,悠久的古街还是非常少见的。

    「……今天就在这个小镇逛逛,明天再坐火车去露库拉齐亚小姐所在的镇上去吧。」

    这里是在日本的祖父所预约的旅馆的房间。

    三层的旅馆小但是五脏俱全,虽然不够华美但是非常的整洁。

    护堂坐在床上,在网上浏览着萨丁岛的地图和导游手册,制定着今后的方针。

    祖父的『友人』所住的小镇,位于岛的中央位置。今天就在这里逗留,让因时差和飞行所劳累的身体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样决定的护堂朝着窗外看去。

    现在是下午一点多。地中海的太阳放射着耀眼光芒,青色的蓝天万里无云。这种一望无际的风景在日本是绝对看不到。

    如果就这样不外出看一下也太可惜了。

    就像是看到黎明到来一样的兴奋,护堂决定离开房间出去看看。

    休息的话晚上也行。好不容易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干嘛不出去呢。

    把行李放在屋里,护堂离开了旅馆。

    因为还是有点睡意,到哪个咖啡店(在意大利叫咖吧)去点一杯咖啡和一些小点心吃吧。他边这样想边环视周围,进入视野中的商店都紧锁大门。

    歪着头觉得奇怪,但他突然想起来了。

    现在是siesta(注:西班牙语)——午睡的时间。虽然在罗马和米兰这样的都会很少会实行这种习俗,但是这里好像不是这样。

    即使这样,也不是所有的店都关门了。

    稍微走了一会,结果在一条小路中找到了一家营业的咖吧。

    对于意大利语只有在飞机上读的游客用教本的程度。而且,朦胧记得一点。

    但是护堂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这里怕东怕西也没用,而且度假地的店员应该都已经习惯旅行者了吧。所以护堂就这样进入了店内。

    ……以前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在泰国的小摊上点了超辣的炒面然后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吃下去了,嘛,这也算是旅行的一个回忆吧。

    店内的装修十分沉稳。

    别的客人只有六七人,都是中年的大叔或者是老爷爷。

    没有那种打扮的很时尚的人,都穿着生活装,一副悠然的样子。

    他们都聚集在店的里面,看着电子管的电视机。现在正好在播映这足球比赛。

    护堂朝着吧台走去。

    出来招呼的是一个二十岁所有的青年,护堂稍微安心了一些。不管是那个国家,精通英语的概率都是年轻的一代高……当然,例外也有很多。

    护堂用那一点点的意大利语再加上适当的英语进行着会话。

    点一杯espresso是非常的简单(注:「Espresso」是一个意大利咖啡语单词,有onthespurofthemoment与「foryou」(立即为您现煮)的意思。)。但是点吃的却很难。因为看了菜单也无法想象料理是什么样子的。

    护堂看向先前的那些大叔,然后指着他们吃的帕尼尼。(注:帕尼尼,意大利三明治)

    给我一个相同的,就是这样点菜的。亲切的意大利青年对我说了句「OK」。

    向着刚泡好的咖啡,护堂扔了两包糖进去。

    因为听说将砂糖大量的放进去才是意大利流。浓厚而且甜甜的味道,确实很美味。

    就在考虑这个普通味道的时候,护堂咬了一口帕尼尼并且吃了一惊。

    两块面包中,只夹着生火腿和奶酪,以及叫做龙须菜的生菜。但是,面包呀,火腿呀,奶酪呀都特别的浓厚美味。这绝对是绝品!

    吃完后,跟青年道了声谢,把帐付掉以后离开了咖吧。

    然后护堂就在镇上到处闲逛。

    有时候把地图拿出来,向走过的人问路。

    在日本,欧美的观光客也会毫不畏惧的向日本人问路,护堂就是照这样子学的。尽量向看上去很闲的问话,这样妨碍别人的几率也小。

    就是当地的语言不是英语,但是光靠地图互相的意思就都能明白。想去看海的护堂,朝着卡利亚里港走去。

    狭窄的小路上到处挂着洗好的衣物。

    看着这个平和的景色,护堂也放松了下来。然后他到达了巨大的教堂——多摩教堂所在的广场。稍微在那里逛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这个美丽的广场。(注:多摩(Duormu)大教堂是意大利最著名的教堂之一,传说一二六三年,一位神父在镇西南的博尔塞纳镇,看到经他祝圣的圣饼上出现一滴血,一二九○年為了纪念这个神蹟才建立了大教堂,直到十四世纪才完工,正面浮雕是新、旧约圣经的「最后审判」。青铜伞下是皮沙诺製作的大理石圣母像,被六个天使包围,姿态相当优美。教堂内部由支撑圆拱门的大圆柱隔成三翼堂,右边的走廊有个新礼拜堂,壁面上有以圣经的默示录為题材的作品。教堂的右侧壁面上有「復活」和「地狱」两幅作品,壁画下面有荷马、但丁等人的铜像。教堂内的彩色玻璃窗是十四世纪的作品,高十六公尺,宽四公尺,共有四十四幅画,描绘的是和这个教堂有关的神学者。这裡的壁画还有「圣母玛利亚的生涯」,以及装饰在天花板上的「光耀的玛利亚」)

    从这里开始就能一眼看到卡利亚里港。

    远处望去,美丽的祖母绿般的大海无边无际。这么美丽的大海,在东京是绝对看不到的。自然而然心里激动起来,脚步也逐渐加快了。

    走下以通罗马著称的大道上,向着大海跑去。

    2

    与那个少年相遇是在护堂在海边散步的时候。

    在一个类似仓库的建筑物墙上,一个少年正靠在那里,向着大海的对面望去。

    他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说他破破烂烂可能有些失礼,但是他所穿的外套就是这样表现出来的。估计以前应该是白色的吧,但是现在却是脏脏的茶色,衣服本身也有点烂烂的。与其说是这个港街的服饰,那更像是在沙漠的绿洲中所穿的服饰。

    毋庸置疑他与护堂是同年代的。

    大概是十四五岁左右,漆黑的头发长到了肩膀,肤色是象牙色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十分美型。

    护堂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住了。他五官十分端正,有点中性的感觉,就算在艺人里也没看到过像他那样的少年。

    ——突然,少年的视线移动了。

    似乎是注意到护堂正盯着自己,笔直地向他看去。

    然后他笑了。

    与初次见面的人四目相对而笑,轻轻打招呼的欧美人很多,所以护堂也认为那个少年正在对自己打招呼。

    「××××,××,××××××……××××××」

    他正用从未听到过的语言说话。

    这可能不是英语吧,但是自己也没自信确定。虽然用母音说话的意大利人的口音能够听出来,但是日本人的耳朵难以理解的发音也有很多,护堂只能用日语,耸了耸肩说道。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以外国人为对象的场合,如果手势和表情都无法传达的话,那么这种情况只能承认over了。

    「哦哦,对不起哦!那么就按照汝的流仪来说话吧。」

    突然用流畅的日语回应了。

    护堂无语了,只能直直地盯着少年看。

    「什么嘛!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啦。汝的身体周围缠绕着一股奇妙的味道——不,应该说是气味吧——对这个有点介意,所以向汝搭话了。」

    少年的声音没有男高音那么高,中性的男中音的音域吧。

    「味道……我觉得我没有那么脏吧。很臭吗?」

    「没什么。你就当作是我失礼了。问你那么奇怪的话。」

    对着检查着自己的护堂,少年朗朗地说道。

    一开口就问这么失礼的问题,但是看上去却完全没有恶意。明明是可能会让对方生气的话,但是这个人看上去却没有这种让人不快的感觉。

    「少年啊,吾为吾的失言而谢罪。嘛,你就原谅我吧。吾没有恶意的。」

    少年轻轻地笑着说道。

    细长的眼睛变得更加细长,嘴唇也变得弯弯的。

    古拙的微笑。应该是这样称呼吧,那种想烟一样的微笑。

    「完全听不出你在道歉哦。而且干嘛叫人家『少年』啊?」

    容姿是非常漂亮,但是口气非常自大,而且还是俯视的感觉。明明就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还以『少年』称呼自己。

    对于这个不平衡,护堂不可思议地想到。

    明明说话说的那么好,难道日语的用法不是正规学的?

    「虽然我觉得日语说得好是很很厉害,但是你的日语稍微有点奇怪。」

    「小事就别介意了。只要语言能通就行了。」

    平然的说道。

    奇妙的少年这样说着,护堂只能苦笑,但是对于他那个奇怪的日语,护堂十分地在意。

    「喂,你是不是看着时代剧学的日语?」

    「那种东西吾从来没有听说过。吾学会这种语言是在什么时候——无所谓啦,反正懂就行了。」

    「那么名字呢?我的名字叫草薙护堂。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从日本来的。」

    「这些我当然记得,吾之名,吾之生地……咦,到底是什么呢?」

    少年说话说得十分悠闲。

    但是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护堂一瞬间呆住了。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刚刚那个是丧失记忆还是开玩笑?」

    「当然是丧失记忆咯!就是这样,吾失去了吾过去的记忆。真是个麻烦的状况!真是让人头疼!」

    虽然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向他提出了建议。

    「如果真是丧失记忆的话,我陪你去找警察或者去医院吧。」

    「这就不必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出身,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困扰。吾只要知道吾最重要的事情就行了。」

    「最重要的事情?」

    这个人是怪人啊!护堂心里这样定义的,然后继续询问他。

    不管至今为止的发言是真的还是玩笑,这个少年确实是个「超」怪人。真不愧是海外呢,遇到怪人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嗯,吾是胜者。胜利常在吾手中。这就是吾的本质。无论遇到任何的争斗,面对任何的敌人,吾的胜利是不会改变的,是无法动摇的。」

    「……是嘛。」

    傲慢至极的宣言被少年堂堂地说出来了。

    这家伙的发言还真是预测不能,护堂是这样认为的。

    「就是这样,所以吾到现在一次都没有体验过败北的滋味哦!因为没有人能战胜我。嘛,吾只要一开始战斗就会起兴,不由自主地就动真格了……」

    然后望洋兴叹的少年,突然这样说道。

    「怎么样?汝有兴趣跟我比赛吗?能稍微陪我玩一会儿吗?」

    「只要是你擅长的都行。游戏、武艺、比智慧、骑马、无论什么都可以。哦,这么说来这个地方离希腊蛮近的。记得在那个国家有种应用到全身的竞技,那个蛮有意思的。汝有什么擅长的吗?」

    被说成这样了当然不能退却。

    然后护堂和少年一起寻找着比赛的场地。

    两人一起在港湾附近走着,最后来到了开阔的一角。那里聚集着十几个在码头工作的年轻人,正在踢着街头足球,真不知道他们是在休息中还是完成工作了。

    大概,这里是他们的游乐场所。

    到处都挂着渔网,看上去能作为球门。

    现在只用着其中的两张网,分成两个队伍对战中。然后护堂在某个临时球门发现了自己十分熟悉的道具。

    棒球和金属球棒,以及一个棒球手套。

    「……这么说来意大利好像也有职业棒球。」

    回忆起这件事的护堂在一旁嘀咕着。

    在具有极高人气的足球面前,棒球就像是风中的烛火,职业选手的等级也相当低,但至少还是存在的。

    「哦,那个就是你擅长的啊!稍微有点期待嘛。」

    「啊,不,那个是——」

    注意到这件事的少年向道具的方向走去。

    虽然护堂有一瞬想要制止他,但是马上就放弃了,接下来要进行的只是极低等级的比赛。所以也不会有乱用坏了的肩膀的状况。

    在这期间,少年已经成功地用意大利语向那些年轻人搭话。

    好像在为借道具而与年轻人在交涉中。不久,年轻人就露出了笑容,竖起了拇指,交涉好像成功了。

    「好,准备都妥当了。那么你就说明一下吧,这个该怎么用呢?」

    「啊,那么一方投球,一方击球吧。」

    接过了少年扔过来的球,护堂这样说道。

    ……数月未有的触感。

    看着右手握住的棒球。

    即使是比较厉害的runner也不允许他盗垒的强肩。护堂已经失去它了。

    「……嗯嗯。看来汝是这边比较好啊。」

    看着犹豫的护堂,少年将球棒递了出来。

    「虽然受伤是很可悲的,但绝对不是耻辱。作为战士的人受伤时世界的真理。只要战斗的人总会受伤。这是汝战斗过的证据。」

    这家伙知道我受伤的事吗!?

    吃惊地盯着少年的脸看。对手完全没有怜悯的脸色。

    同情……在这几个月已经遭遇到数次了,每次都是「这真是头疼啊」用表面上是困惑和感谢,但是心中却非常难受,但是少年却没有同情的样子。

    包含着非常强烈的自豪感的那冷酷的双眼。

    这到底是谁的眼睛。

    严厉的雄雄眼神。战士——正是少年自己从口中说出的词。

    「呵呵,不要那样不可思议。吾是战斗与胜利的具现者。只要是汝通过战斗获得的成果,不管是好是坏吾都能看得出。少年啊,受伤,劳累过度依然继续战斗的战士也是有的。以前有人在战斗的时候将武器舍弃,但是这家伙却没有逃跑哦。这样才叫做战士。」

    少年笑了笑。不是刚刚那种淡淡地笑,而是非常狰猛的微笑。这种笑容,护堂还是第一次见到。

    无言地收下了球棒。谁会输给你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样想着。

    「善哉!好孩子,好战士!快快,快点开始比赛吧!」

    这次又变成了孩子一般的表情。

    像这样一直在变化着表情的对手,护堂一次都没遇见过。

    护堂渐渐高兴了起来。

    「哦哦,那么你投出的球我来打。如果球扔到我伸不到的地方就算是无效。如果我挥空了,或者棒打在了地面上,那么这盘打击就算是我输,这样行吗?」

    「吼吼。好像对你很不利的对决,这样行吗?我可是很强的哦。」

    两人四目相对,然后开心的笑着。

    没想到在这个异国之地竟然会有再握球棒的一天。

    预想外的比赛,护堂也慢慢地兴奋起来了。

    3

    比赛的结果真是非常的惊人。

    最初的几个球都被打击出去而获胜,但是后来都是护堂的败北。

    少年用乱七八糟的姿势投出了白色的球。

    但是球速极快,极沉。控制也非常完美。

    即使是同年代的投手也无法投出这种球。初中时代,与自己的资质有着天壤之别的三浦,以及到韩国,台湾远征时遇到的怪物投手,都远远不及萨丁岛的这位少年。

    身高不到一米七,身体也不是十分强壮。

    但是,这个刚腕却是无人能比的。

    「你,真的没有玩过棒球吗?」

    「是啊,今天可是第一次。还蛮好玩的。」

    对战了三十球以上,大都以挥空告终。

    少年的投球姿势毫无疑问是自创的。应该也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但看上去是那么的自然。

    明明是那么乱来,但动作却非常优美。投出的也是威力相当大的刚速球。

    球棒挥空后,球依然继续以冲破渔网的气势前进着。

    「可恶,不行了,稍微休息一下吧?让我想想攻略法。」

    呼吸急促的护堂要求暂停。

    天才?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吗?不,觉得应该不是。在眼前的自称丧失记忆的少年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形容的——有点脱离常理的感觉。

    但是无论球速多快,也并非完全不能打中。

    首先要让眼睛习惯那种球速。虽然这样说,但是在役当四棒的时候也无法击中这种刚速球,那么该怎么打呢?

    「呵呵呵,不要着急。吾乃最强,击败所有敌手之人。吾想跟汝好好战一场。嘛,你就慢慢想吧。」

    明明说的那么自大,可自己却连反驳都做不到。

    而且少年看上去依然绰绰有余——就这样让他赢下去真是不甘心,得想办法报一箭之仇。

    ……虽然两人正在距离年轻人踢球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比赛,但是少年投出的球过于厉害,不一会儿,年轻人就聚集到了他的身边。

    看到护堂在休息所以都慢慢地为了过来。

    接下来是把卡利亚里的年轻人也卷进来的比赛。

    但仍然没有人能够敌得过少年。一个人都没击到,甚至连球都没碰到。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就算说他不是人类也没人会不相信。」

    投了超过一百个刚速球,少年的呼吸依然没有紊乱。

    球的威力和控制力也没乱掉。

    看着轻轻松松就击败年轻人的少年,护堂震惊了。

    过了不久,这次好像又准备踢足球了,意大利的年轻人们就这样搭着护堂和少年的肩向着足球的方向走去。

    「喂,你帮我问一下。他们不去工作没关系吗?嘛,这怎么看都是玩过头了吧。」

    「汝就别注意这种小事了……这可能也是那些家伙的流仪吧。不是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吗?汝也高兴地玩吧。」

    面对着担心的护堂,少年爽朗地回答道。

    对于那种轻快的拉丁氛围,护堂「嘛,算了」就这样回应了。

    大概是由于习惯了破天荒的祖父与母亲,虽然自认是非常认真的性格,但是对于这种不认真的,奇怪的人的容许范围也非常广。

    既然这样就照少年说的,别胡思乱想,痛痛快快地玩吧。

    穿着T恤或者背心的男人们,大概都是体力劳动者吧。基本上体格都十分强壮。两臂,头,胸,背犹如大卫像一样的结实的有很多。虽然一瞬间有点退怯,但是马上就习惯了。

    护堂与少年进入了同一个队伍,开始玩起了街头足球。

    在这里也没有人能够胜过少年。

    带球轻轻地穿过对手,助攻时把球从极小的细缝中传给球门前的队友,自己也用华丽的射门得分。虽然他说「这是第一次」,但是这点还是忽略吧。总之他就是这么的活跃。

    比赛终盘前,带球绕过五个防守队员,用一击非常完美的曲线球结束比赛的少年的身姿犹如神明一样。

    「Fantastico!Fantastico!FiglioDelSole!」(注:意大利语,神人,神人,太阳之子)

    感动至极,一个年轻人叫了起来。

    就这样没有悬念地比赛结束了。大家都围住了少年,满脸笑容与感动的眼泪在喝彩着。你是天才,是太阳之子,以拉丁特有的方式赞赏着他。

    不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缓缓西沉的太阳把码头染成了橙色,两人要好地与年轻人告别了。(结果,他们回去工作的想法一次都没见到。这点我也不用解释了。)

    然后少年与护堂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虽然是奇怪的一天,但非常高兴。你觉得怎么样呢?」

    「吾也很开心。这种游戏有时候也不错。」

    自觉不喜欢与别人交好的护堂,竟然在这么短时间,而且对方都没报出姓名的情况下,竟然这么就这么熟悉了,护堂自己也十分吃惊。

    但是,却没什么不好的感觉。

    就像是野球在役的时候,跟自己的队友一样的感觉……

    这个少年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切。

    「我,明天就要去内陆地区了,你接下来怎么做呢?如果还准备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的话,等我回来再跟你见面。」

    「嗯。吾也有吾必做的事情。」

    「明明自称丧失记忆,你准备干什么啊。有什么不好的,跟那些人再一起踢球。啊啊,要不九对九打棒球也行。但是必须要找个比这个码头更宽敞的地方。」

    「哦?汝先前明明就输了,还没吸取教训?」

    两个人在一起聊天,两个人在一起笑着。

    黄昏的港街。

    被鲜艳的橙色染色的海边小道。

    今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跟这个少年再多呆一会儿。这样想着,护堂比以前更要饶舌了。

    所以没有注意到在道路前方的某个影子的存在。

    这个影子,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的形状。

    护堂注意到她的存在,是在被她搭话以后的事情了。

    「喂,正在那里走着的人——突然打扰十分抱歉,有事想要请教一下。」

    那是用意大利语说的话。

    当然,护堂是完全无法理解。但是此刻的护堂,被出现的少女吸引住了。

    以欧洲的基准来说,身高不算高。但是只有刚刚超过一米六而已。但是,这个威严感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女王一样傲然,堂堂地站在那里。

    她那长长的金发随海风飘荡着。

    一身红的她,在橙色阳光的照耀与金色长发的映衬下,红色的感觉更加突出。

    像火焰燃烧的红色与黄金的头发。就像是戴着王冠的战士,华丽地装饰在她的头上。

    但是,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少女的美。护堂的眼光完全被吸引住了。

    纤细地制造的美貌。比任何人偶都要端正,比任何模特和演员都富有霸气,充满着高贵与自信,绝对不会忘记的脸。

    「关于在这个岛上显现的神,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的名字是艾丽卡·布朗特里。你们就没有必要报上名字了,就把这个作为是回礼就够了。」

    过后,护堂想到。

    如果知道她会说这样自大的话,就算是赌气也不会被她吸引住。

    4

    「……喂。那个女孩,在说什么呢?好像非常认真的样子。」

    「你需要知道的也不多。反正就是威胁啦!」

    「威胁?」

    护堂与少年的对话,当然是日语。

    听到这个,金发的美少女不高兴地皱起了眉毛。

    就连这个表情都像一幅画一样,这个女孩真是非常厉害。

    鲜艳的红色上衣,以及黑色的短裤。明明那么漂亮服饰却非常普通,品味很不错看上去也很潇洒。绝世的美貌和身材,可能也与这相配的服饰有关。

    「……条条大路通罗马,入乡随俗,真是可悲啊!明明一点都不懂意大利语还来这里,你也太傻了吧。」

    有点火大的少女又一次开口了。

    除去内容十分的失礼,这次是一口非常漂亮的日语。大概是因为这么帅气的登场全作废了,所以心情非常不好。

    「想请教你关于大约三天前,在萨丁岛各地显现的『不从之神』的事情。博萨、奥尔戈索洛、巴尔米尼……所有确认到神来临的场所附近,都目击到你的身影。应该不是偶然吧?」

    少女说完后,护堂朝着旁边的少年看去。

    从她口中出来的地名,应该都是萨丁岛上的地名。那么「你」所指的应该就是自己以外的人。

    这么说来,『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是不明缘由。

    「我是艾丽卡·布朗特里。米兰的结社《赤铜黑十字》的大骑士。在这个南边的偏僻的地方也还是有我们结社的成员的。刚刚说的目击者就是在说他。」

    结社,还有神。听到这些奇怪的词,护堂开始困惑起来。

    但是她的口气太过自然,不可思议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虽然看不出来难道是魔术师?或者说是哪个宗教的祭司或者是助祭?这样的话能成功召唤出『不从之神』也没什么奇怪的,这样的推测妥当吗?」

    艾丽卡·布朗特里非常尊大的微笑着。

    拥有这么高傲,不逊的笑容的女子护堂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她会那么的自大,怎么那么华丽,对于这两点,护堂发出了感叹。

    「啊啦。我已经等你这么久了,还是沉默?没办法了,那么,和平的谈话就到这里结束了。接下来是剑的时间。与语言不通的人讲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这么挑衅的口气,什么时候和平了!

    然后艾丽卡继续说道。

    「来吧,钢之狮子哟。寄宿着狮子之魂的人,寄宿着斗争之精髓的钢哟!回应我的手,我的声音吧!汝之名为CuorediLeone……继承是狮心王之名的勇者啊!」

    下一个瞬间的现象,将草薙护堂的常识根本性的颠覆了。

    突然剑——在艾丽卡的右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剑!

    「骑士艾丽卡·布朗特里在此起誓。吾将以吾的武勇与骑士道回应汝之忠诚!」

    突然出现的长剑。

    它那银色的刀身很细,很美。沐浴着黄昏的阳光,就像是一道澄澈的光一样。

    「如果你是与神有关的人士的话,应该听过艾丽卡·布朗特里与CuorediLeone的武名吧?我不想使用红与黑的技能与小人物战斗。快把所有知道的情报,迅速的顺从我,效率地告诉我。」

    然后,艾丽卡把那把艺术品般的刺了出来。

    当然是向护堂和那个浮着淡淡笑容的少年。

    「……什么啊,刚刚那个?难道说是变戏法?」

    「那种程度的魔术,也可以说是变戏法。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术。」

    剑、神、骑士、魔术、魔术师——!什么啊,这些单词。

    护堂惊呆了。这里是二十一世纪的意大利,绝对不是黑暗的中世纪欧洲。怎么可能会用这用非现实的用语呢?

    「不要乱来,小姑娘哟!用剑对着吾,就连过去的勇士们都不敢做这用蛮行。不知者还真是恐怖哦!」

    「啊啦,对自己的手腕还真有自信啊?」

    对着苦笑的少年,艾丽卡傲然地挺着胸。

    而且剑的前端就像是动物的尾巴一样来回摇动。即使是没有剑术心得的护堂也感觉到这是攻击的预备动作。

    「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你的那把剑。我,艾丽卡·布朗特里是绝对从剑的决斗中逃跑的,是绝对不会有的事。怎么样?」

    听着这些话,护堂吞了一口气。

    从这个美少女持剑的姿势来看,她应该十分厉害。

    「这也蛮有趣的。可惜,现在没有这种闲暇。」

    「嘛。拒绝我邀请的人,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哦。在这种地方得到初体验,还真是屈辱。」

    「呵呵,不要这么说嘛。总有一天会跟汝玩的。但是现在——」

    对着优雅和抱有遗憾感的艾丽卡,少年说道。

    「更麻烦的家伙就要出来咯!」

    在这之后马上发生了异变。

    轰!!!!!!!!!!!!

    非常强烈的轰音响起。

    至今为止已经非常惊讶的护堂——

    这次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常。不过这样是没办法的。

    体长五十米左右的巨大的『猪』突然出现在海中,以非常猛的气势登陆,将周围的建筑物撞坏,砸坏。

    这种光景突然闪现在自己的眼前。

    不仅仅是自己,持剑的艾丽卡也哑然了。

    这是什么啊?这种怪兽电影般的光景真的是现实吗?

    就在茫然自失的瞬间手被抓住了。

    「喂,小子,逃咯!快点走咯!」

    少年边叫喊着,边拉着护堂的手跑着。

    为了麻痹思考,所以想都没想就跟着走了。所以当意识到行进方向上的惨状的瞬间,冷汗瞬间流了出来。

    「等、等一下!往那儿走太危险了吧!」

    「不管怎么先逃离那把剑吧。前门有虎,后门有那个什么的。快下定决心吧!只有自己冲进危险之中,才有得救的可能。」

    明明在这种状况下,少年依然快活地叫喊着。

    护堂被拉着前进的方向,正是那头『猪』暴动的地方。

    大概是现在卡利亚里最危险的地方。

    「等,等一下!我的事情还没完呢——」

    「有缘的话,还会相见的!再见了!」

    看来艾丽卡小姐在叫嚷着什么,但是少年仍然拉着护堂的手在跑。

    巨大的『猪』的毛皮,就像是黑暗本身一样黑。

    每当黑色的巨兽踏着码头的地面,地面就会激烈地摇动。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每当吠叫都会使建筑物的窗玻璃震动,然后碎掉。

    每当突进的时候就会有几幢大楼或是几间仓库,像是小型模型一样地变得粉碎。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火。

    大概是某个仓库中贮藏着油吧。

    灾难的火焰渐渐扩散开来。码头就像被红莲的舌头舔着,然后被吞噬掉,慢慢地变成了把一切烧尽的气势。

    「……多亏了这场大火,那个麻烦的女人应该已经认输了吧。」

    看着燃烧着的火焰,护堂说道。

    那个叫艾丽卡的少女消失在烟里已经有十分钟左右了。看到她没有再追来,还是向更安全的地方逃跑吧。

    现在,护堂和那个少年所在的地方时被火包围的一角。

    虽然然说还没有生命的危险,但是火之手正在逐渐扩大。

    而且,几百米前方的那头『猪』是最恐怖的。

    周围能破坏的建筑物都没了,它也没向这边冲过来。但是,真冲过来的话,最后护堂和少年的生命就成风中的烛火了。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都会被烧死。真没想到竟然会逃到这种地方。」

    「如果在被火吞噬前逃走的话,也没什么大事吧——哼。」

    把护堂的抱怨吹到一边,少年环视着周围。

    可恶的是,这个美貌上依然是轻松超然的表情。

    这么大的火焰在燃烧着,仍然没出一滴汗。与被汗和煤灰弄脏的护堂相反,依然是白面的美少年的样子。

    「从刚才开始你在干嘛啊?样子看上去很奇怪,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其实,我听到了有人在求救。而且不觉得那个是听错。」

    护堂竖起耳朵听,但是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

    「我完全没有听到。不是你听错了吧?」

    「不,这是不可能的——这样啊!」

    突然少年行动起来了。

    他所前进的方向,正是那个巨大的『猪』正在破坏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啊?那边很危险的吧。」

    「哈哈。如果怕的话就先回去吧。没必要勉强陪着我哦!」

    少年边笑边冲了出去。

    护堂犹豫了一瞬间,随后也追上去了。

    如果现在跟他分开了,说不定就在也见不到了。最重要的是,不能不好好看着这个莽撞的少年。他就是这样想的。

    追着少年的背后,护堂努力地移动着自己的脚。

    穿越废墟,踢飞石子,避开燃烧的火焰,吸进烟而咳嗽流泪,经过了多次的艰难险阻。就这样,走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

    终于,少年的脚步停止了。

    他的前面有许多倒坍的建材。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与仓库并排排着的,堆得跟屋顶一样高的建材。

    但是现在只是一座废墟山。而且,熊熊的烈火正在吞噬着它,犹如是一个难关。

    如果没用相应的装备,接下来是没法前进了。

    这时,护堂注意到了。对面有人的声音。大概是谁在倒塌的建材对面,哭喊着、求救着。

    听这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数人,或者说是十数人。

    「喂,小子,对这里有印象吗?就是我们刚刚玩耍的场所。」

    少年唐突的指点,护堂啪地回想起来。

    正像他说的,这里就是数十分钟前在码头跟年轻人一起踢球的空地。这大概是『猪』的暴走使得仓库倒塌,然后又突然着火,才变成这样子的吧。

    「那些家伙,好像是来不及逃了。可怜的只能用哭喊的叫声求救了。」

    「那些家伙?……难道说是刚才在码头一起玩的那些人!?」

    「嗯,就是他们。刚才遇到的那些家伙在求救,然后求救的声音传到了吾这里。这也是吾的特技之一。应该不会错的。」

    堆得非常高的废材的对面,听到了类似意大利语的声音。

    当然,意思完全听不懂。但是,很容易就能想象出这是求助的声音。

    护堂找了找有没有迂回路线,但是没有。

    护堂找了找有没有能越过废墟的路,但是没有。

    护堂找了找有没有避开灼热火焰的方法,但是没有。完全没有!

    「该怎么办啊!怎么做才能把他们救出来啊!」

    不由自主地怒吼了出来。

    熊熊的火焰,数十米前方到处破坏的『猪』都忘记了而激昂了起来。因为那个怪物的错,究竟有多少人牺牲了?

    这样想着,心中出现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看着护堂,少年安稳地微笑着。

    「寻找自己逃生的路线之前首先想到的是拯救他人,你还是个蛮有优点的小子。汝的侠义心值得赠送给你10首赞词。」

    「笨蛋,现在是说这种事的场合吗?开玩笑就不必了!」

    「吾可没开玩笑。那些家伙就由我来救,你就安心吧……小子,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十分高兴的一段时光。真是感谢。」

    火焰的红色照着的少年的美貌。

    护堂注意到这种庄严的感觉,沉默了下来。什么啊,这家伙?突然间怎么有种很伟大的感觉?——真是奇怪。

    「呵呵,跟一个极为普通的小子竟然能玩的这么高兴,还真是个意外的发现。由于兴致来了,不由自主地带着他到处玩,但差不多是退潮的时候了。吾得完成吾的义务了。如果有缘的话会再见的。继续一起玩哦。」

    比护堂还要矮的少年,用俯视的视线瞧着护堂。

    但是,完全没有违和感。

    眼前的少年有种非常耀眼的感觉。所以也无法不认为他不是普通人,而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你可以走了,小子。你所前进的方向没有火焰的漩涡,只有安稳的人世。生性端正,就不失去光之加护,你就向前走吧。」

    然后他向着求救的人的方向走去。

    手指指向与其相反的方向。接着护堂的身体自说自话地向那边转去,开始走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边惊愕着,边拼命阻止自己的脚步。

    不能就这样走了。护堂努力地抵抗着。

    「真是顽固的小子。竟然这样抵抗吾之言灵。」

    「等、等一下、给我等一下。我怎么能一个人逃呢?要逃的话你也要一起,对面的人也是。所以说——」

    「有你这种心意就足够了。汝不必给予帮助了。只是绊脚石而已,快点逃到别的地方去吧。」

    少年用温柔的话语说着。

    「失去吾之名这点可真是太可惜了。在遇到险境的时候呼喊吾之名,就能得到吾之加护。如果是以前的我,是不会把这句圣言作为分别的话语的!那么朋友啊,吾就把这句话送给你吧。——再见了!你可以走了!」

    结果,这就是最后了。

    少年说着再见,护堂的脚自动的跑了起来。

    已经无法阻止,无法抵抗了。

    在火与『猪』的威胁下逃走了,全力地跑了起来。在没有路的地方奔跑着。

    少年留在了火焰中不得不去救助那些人——这样想着的护堂胸中波澜澎湃,但是脚步依然无法停止。

    不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就这样从火焰中逃了出来。一个人逃走时的罪恶感一瞬就忘记了,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接着的就是绝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堂来到了中午经过的多摩教堂的旁边。

    矗立在那里的大圣堂。

    向神圣之人致敬,祈祷的礼拜所。

    充满着静寂与虔诚的建筑物旁,一匹巨兽正站在那里。高有数十米,跟多摩教堂一样巨大的,黑色的『猪』。

    魁梧强壮的身体。

    非常健壮的四肢,非常恐怖的牙。

    与护堂所认识的同种兽类完全不同的别种的存在。

    不管是多生气的猪,也不会像它那样凶猛,像它那样狰狞。这样的凶暴,让人感觉看到了神明一样!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让人畏惧的东西!

    比起这个石造的圣堂,这头『猪』才是真正神圣的存在。

    愤怒之神、破坏之神、漆黑之神。

    惊愕加恐怖加畏惧,这次护堂的身体完全冻住了。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经过过了几次使大地摇动,使空气颤抖的咆哮,『猪』把多摩教堂像是纸工一样破坏,粉碎。护堂呆呆地看着这个光景。

    碎片像冰雹一样从天而降。

    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阵风吹来。

    一开始是凉爽的微风。但是马上就增强为大风,不久变成了龙卷烈风。

    「……风?——现在可不是这么悠闲的时候!」

    叫喊着的护堂马上离开了『猪』与多摩教堂所在的地方。

    接下来所发生的怪事,大概一生都不会忘记。

    这是龙卷烈风和黑『猪』的格斗战。

    多摩教堂所在的大广场周围有许多卡利亚里十分古老的建筑物。

    大象塔(torredell’Elefante)、圣潘克拉齐奥塔(torrediSanPancrazio),以哥特式,巴洛克式建造的中世纪教会也留有很多。

    在这些历史性建筑的所在处所发生的龙卷风将巨大的『猪』卷起,在天上到处飞。这个龙卷风的风力到底有多大啊?

    被螺旋的暴风吞噬,吊在半空中的『猪』。

    在其周围,突然窜出来的黄金色的闪光被护堂目击到了。锐利的、迅速的、金色的弧线将『猪』的身体切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猪』的咆哮声响起,犹如临终前的绝叫声。

    失去支撑的黑色巨体就这样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异常惊人的轰鸣声。一座塔就这样倒塌了,掉下的石材到处飞散,将无数的房屋都摧毁了。

    然后『猪』的身体慢慢崩溃为沙子一般。

    将这些沙子卷起的是那个凶手——龙卷风。龙卷风渐渐停了下来,变成了一股强风,携带着『猪』变成的沙子一同飞走了。

    接下来的只有悲鸣的巷子。

    被严重破坏的街道,至今气势未消的码头火灾,混乱的人们。

    只顾自己逃跑的人。呆然站立的人。向神祈祷的人。哭泣、愤怒、惊恐、受伤、叹息的人。

    在这之中,护堂一个人行走着。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变黑了。在崩坏的夜晚的街道中,他一个人在游荡着。

    那个少年以及码头的年轻人怎么样了?真想看到他们平安无事。想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由于这些想法,护堂在到处寻找着,到处徘徊着。

    结果,他谁都没有见到。

    5

    第二天,让护堂吃惊的是在旅馆中看到的报纸。

    以卡利亚里为中心,萨丁岛南部的地方报纸。但是,昨天发生的事件却没有被登在上面。

    有一篇关于着火码头的报道,向懂英语的旅馆主人询问后,「昨天,在码头好像发生了火灾。你也被卷进去了吧,真是灾难啊!」然后拍了拍护堂的肩膀。

    询问旅馆里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猪』和龙卷风的事。

    虽然想深入询问他们,但是自己的语言能力不足。抱着疑问的心情,护堂在旅馆里checkout,然后走出了旅馆。昨天发生的应该都是现实啊。

    总而言之先去现场看看,就这样向多摩教堂所在的广场走去。

    被粉碎掉的多摩教堂。被破坏掉的街道。

    作业人员全都沉默德努力进行着修复作业,真不知道恢复原样要用多少时间。

    「这果然不是做梦……」

    护堂看着这幅惨状嘀咕道。

    接下来去看看码头的状况吧。这样决定的时候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还停留在这个城市里,你还真是悠闲啊。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怎么了?我正在追寻他的下落,你能协助我吗?」

    在昨晚被破坏的到处是伤痕的卡利亚里。

    在那里出现的是昨天一身红的金发少女——无法忘怀的美貌的拥有者。

    「……什么啊,是你啊。」

    好像是叫艾丽卡·布朗特里吧。

    对这个少女没有好印象的护堂,非常冷淡的说道。

    「啊啦,问候呢?听说日本人是非常讲究礼仪的,难道是我听错了?还是说,你一个人不懂得礼节呢?」

    优雅的口气说着辛辣的话语的艾丽卡。

    即使是不擅长与女生交往的护堂,听着这些话也不能不还嘴。他皱起眉毛,用毒舌反击她。

    「我可听说意大利人是非常亲切的哦。但是你好像没有那种温柔的地方吧。」

    稍微无言地对瞪了一会儿。

    很明显艾丽卡的心情开始变差的,但是护堂也是一样。

    「如果你是绅士的话,你想要多温柔我都能给你。但是,在淑女面前用这种态度,完全不行。一点都不行,不合格。」

    「至少我生出来的地方,用剑威胁别人的女人都称不上是淑女。只是你自己狂暴,别把这个归咎在别人身上。」

    就是这样,护堂草薙与艾丽卡·布朗特里的firstcontact以这种最坏的形式展开了。虽然互相都不在初次见面时会以攻击性的性格对代别人,但是这时的状况是最糟糕的。

    「只是一个把『不从之神』召唤出来的魔术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又是这个啊。昨天开始就神啊神啊的,那个是什么啊?用我这种普通人也能理解的语言来谈话。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头现在正混乱着!」

    护堂愤然地吐出了这些话。

    但是听到这些抱怨的艾丽卡只是笑了笑,然后突然把手伸了出来。

    她手所抓住的是护堂肩上背着的旅行包。

    她就这样扯了过去。她的怪力完全抵挡不住,对于这点护堂惊叹不已。这么华美的少女,跟她比腕力竟然会输。

    「你看,这是什么?散发着神力的圣遗物——即使是我们《赤铜黑十字》的魔术师也很少会拥有的高级品。」

    艾丽卡从包中取出的就是那块石板。

    B5大小,用紫色的布包着。印象很深的但是刻着十分幼稚的画,祖父的某位女性友人所带来日本的物品——

    「啊,喂,还给我!这个不是我的东西。为了把它还给原来的主人我才特地从日本把这个带过来的。」

    「原来的主人?这个人在撒丁岛吗?」

    「是啊。明明昨天说着那么大的话,真不是正常的家伙!」

    「……跟我这么轻薄的说话的惩罚等一会儿再说,我有问题问你。能不能把原来主人的名字告诉我。」

    就像是在晚上看到猎物的猫头鹰一样,艾丽卡的眼睛闪着光。

    「呼唤出『不从之神』的一党所持有的神具,对于这个持有者,稍微有点兴趣……快点,难道有想要被剑威胁?在我还宽大的时候聪明一点告诉我吧?」

    艾丽卡的眼神像剑一样锐利,口气充满着虚假的温柔。

    护堂突然想到。

    神、魔术、迷之少年、艾丽卡·布朗特里。

    昨天在身边发生了许多理解不能的事情。在这方面得获得更多的情报。

    那个少年不在的情况下,唯一的情报源就是这个少女了。

    「……好像是叫露库拉齐亚·佐拉。在内陆的一个叫做奥列纳的地方住着。我正在去她那里的途中。」

    下定决心后,护堂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的艾丽卡皱起了眉头,来回地盯着护堂看。

    「露库拉齐亚·佐拉?那个萨丁岛的魔女?像你这样的邪派魔术师的手下,准备去跟她见面?……真是可疑。」

    草薙护堂和迷之少年。

    然后是草薙护堂与艾丽卡·布朗特里。

    这两次的相遇,谁会想到最终会发展到震撼世界与神明的事态——但现在只是在南意大利的乡下地方,萨丁岛的一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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