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幻想
「因为对自己只是为了守护某人而活这一点,深信不疑……吗」
读到这里,龙斗看了眼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书。那是作为睡过头而迟到的惩罚,龙斗被要求在放学之前放回图书馆书架的大量书本。
虽然厌倦了在收藏着古典文学、古典评论这些高中生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书的第一阅览室的书籍整理工作,而看起手边的书,但是再看下去的话会生厌的。
过十分钟再开始整理吧!这么决定了的龙斗重新把视线落在了刚才一直在读的书上,这时……
「那个……石马前辈?」
「呜哇!?」
听到突然传来的少女的声音,龙斗慌慌张张回过头。
一头齐肩的栗色短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材纤细,加上白得透明的肌肤,像百合花一样。
声音的主人是龙斗的后辈——村枝由纪。
「对、对不起,难道说,刚才吓着前辈了?」
似乎对龙斗的反应感到意外,由纪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
看到眼前是由纪,龙斗松了一口气。
「哎呀,我还以为一定是偷懒被老师抓住了呢,但是由纪为什么到图书室来了呢?我应该发过短信说今天不去社团活动了」
「因为在活动室已经看完了,所以来图书室还借的书,顺便来看看石马前辈……但是石马前辈能对小说感兴趣真高兴呢。平时来图书室就只跟我聊天」
「哈哈哈……我也觉得好对不住由纪啊」
龙斗就读的樱丘高中的文艺部,只有他和由纪两个部员,因为是今年春天由纪入学的时候刚创部的,所以人数很少。
而且,龙斗几乎没有读过小说,被由纪说「就算是凑人数也没关系啦」这么一拜托,结果入部了。最近打算多少表现得像个部员,开始读一些小说,不过完整读下来一本的记忆还一次都没有。
「不过,石马前辈在读怎么样的书呢?看你好像看得挺专注的」
「只不过看了一点点而已,讲的是外国的一个女骑士的故事。跟凶暴的恶龙,邪恶的魔女战斗,像是幻想小说」
这么说着,龙斗把手里的书给由纪看。
相当豪华的装帧,用丝绸编织成的酒红色封面带着一种典雅气息,书本身也像辞典一样厚。但奇怪的是,学校图书室本该贴上的条形码和借阅索引用的标签都没有贴。
「哦。真是意外呢,石马前辈竟然对幻想小说感兴趣」
「我自己也很惊讶呢,明明小说什么的根本没看过」
龙斗皱了皱眉,又把目光落到手里的小说上。龙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会停留在这看上去枯燥乏味的书上。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龙斗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拿起这本书读了起来。
「不过,还真是奇怪的书呢,不只作者的名字连书名都没有写」
「……诶?」
听到仔细盯着书的由纪说出的话,龙斗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你在说什么啊。虽然作者的名字没有写,但是书名不是有好好写着吗」
龙斗用手指抚摸着书名,
「是『孤高的英雄谭』」
慢慢小声念叨着那本书的名字。
但是,由纪听了龙斗的话,还是歪着头,那表情凝神看去甚至像是头上有个问号一样。
「正文也有好好写着的,那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叫做艾莉丝-埃涅阿斯的少女——」
「……难道说,石马前辈在戏弄我么?」
本来面带惊讶的由纪,突然露出不满的神色,盯着龙斗。
「诶?!」
「可是,这一页什么都没有写哟!」
龙斗呆住了,凝视着由纪也有些迷茫的眼睛。
过了一会,龙斗慌慌张张地否定了由纪的话。
「不不,不对!你看,这里不是有好好写着吗?」
「就,就算你这么说……」
由纪疑惑地眯起平时睁得大大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翻开的书页。
但是,
「果然我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呼地吐出一口气,由纪抬起了头。
……难道说因为生我翘掉了社团活动的气,由纪在戏弄我么。不过本来就是因为我迟到了,被要求在这里整理书的。
龙斗这样想着,正要开口道歉的时候,放学的铃声响起了。
「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呢……那,那个,石马前辈也要回去了吧,可以的话,一起回去吧?」
像是完全忘掉了刚才书的事情,由纪向龙斗问道。
明明只是放学一起走的邀请,不知道为什么由纪的声音有点异样,仔细看的话,隐约可见发丝间的耳朵微微发红。
「诶?……啊,不好意思。书还没整理完,看来要迟一点才能回去了。我还要在这里呆一会,由纪你先走也行的」
「那,那我也来帮忙吧!我常来图书室,对书原本的位置在哪里还是很有自信的。这样的话……就能一起回去了!」
「哦,嗯。那么,拜托你了」
这势头不太像平时的由纪,龙斗不禁有些畏缩。最后那句话听上去也像是特别强调一样,难道是错觉吗。
「那么,我们快点完工吧!」
由纪干劲满满地说着,把桌子上堆的书抱起来,开始干净利落地把书放回书架。
(……但是由纪的家不是离学校很近吗?)
仍未释怀的龙斗刚要站起来,视线忽然又落到『孤高的英雄谭』上。在读『孤高的英雄谭』的时候,脑海中可以清晰浮现出故事中的情景。金灿灿的头发,楚楚动人的手握着一把西洋剑。
为什么如此被这小说所吸引,龙斗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为何……
「等整理好书,就把这本书借了吧」
龙斗自言自语道,然后抱着书站起来。
◇
整理好书之后,龙斗本来想借这本『孤高的英雄谭』,凑巧图书管理员不在。因此留下一张借书申请的纸条,总之先把书拿回家了。
从学校出来后不久,龙斗和由纪聊着天一起放学回家。龙斗和由纪在半路分别,走入了一座公园,那是到家的近路。
四周已经一片昏暗。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白天充满小孩子们的声音的公园现在一片死寂,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很久很久以前——」
没有人,本该如此的。
「……嗯?」
忽然,龙斗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龙斗以为是幻听,侧耳倾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叫做多萝西-斯诺的少女」
这回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仿佛大声朗读故事的不自然的言语,龙斗不禁寻找起声音的主人……然后,他发现了。
街灯灯光笼罩下,一条木制长椅,由于周围昏暗没有注意到,不知是谁在那里盘膝而坐。
「多萝西是住在一个小村庄里的猎人的女儿,她出生的时候有三个家人。不过她的家人不是普通的家人,多萝西的家人不是人类,而是动物」
从声音推测,应该是个少年。但是少年戴着兜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子。
「多萝西十岁生日那天,父亲病倒了。吃了从医生那里拿到的药也没有治好,她每天都很伤心,每晚以泪洗面」
不知道是否察觉到龙斗的存在,少年手捧摊开的书,淡淡地朗读着。
夜晚的公园里,朗读着书的少年。无法理解这奇妙光景的龙斗呆呆地站在那里。
「但是有一天,多萝西听说东边的山中住着一位魔女。于是,为了求得魔女治好父亲的病,带着她的动物家人踏上了旅途」
这时,少年终于从书上抬起脸来,看向龙斗。
「什么嘛,这是童话故事里经常出现的剧情啦。这种老掉牙的故事,现在谁都不会去看一眼,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诶?……那个,是在跟我说吗?」
但是少年并不回答困惑的龙斗,从长椅上站起来,走近龙斗。
「嘛,故事什么的怎么样都行,不论故事多么新颖,多么感人,这些都毫无价值,至少这本书是这样」
少年停下脚步,像是在跟龙斗对峙一样。
「我向这本小说要求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能不能为我所用,仅此而已」
接着,少年目光落到翻开的小说上。
『兽使乙女』
静静地……但是仿佛很愉快地低声念诵道。
瞬间,少年手上的书发出强烈的光芒。
光芒耀眼,龙斗反射性地用两臂挡住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龙斗还是战战兢兢地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展现出的异常光景让他睁大了眼睛。
少年的身边,伫立着一名少女。
身高只到少年的胸前,穿着洋娃娃一样的裙子。面容天真烂漫稚气未脱。
龙斗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年幼美少女。
「那么,开始吧……多萝西」
被唤作多萝西的少女听了少年的话,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向前高高举起。
「……出来吧,金狐,银狼!」
随着清脆的低吟声,多萝西的周围开始溢出光粒。熠熠生辉的光粒在多萝西身前收拢,渐渐凝成形状显出色彩……最后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龙斗的面前。
「什……」
直到此时龙斗之前心中的不安才转化为危机感。
多萝西身前形成的光粒,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两头发出低吼瞪着龙斗的野兽。
其中一头是狐狸,体型大概和用兜帽遮住脸的少年一样大,金黄色的毛根根竖立,露出锐利的牙齿,威慑着龙斗。
另一头是狼。它比狐大了一圈,狂乱地喘着气,嘴角淌着丝丝口水,眼中泛着凶光。
不知道是不是多萝西给戴上的,它们脖子上戴着与低声咆哮的狰狞凶兽不相称的可爱的花朵图案项圈。
看到如此脱离现实的情景,龙斗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
「多萝西,给我把他打伤,不过不要杀了他。嗯,把腿打折这种程度就行了」
「……可是,跟这个人什么关系都——」
「多萝西」
少年打断了少女的话,
「不要让我再重复,快去」
「……是」
听了少年带着威压的声音,多萝西放弃地低下头。
「拜托了,金狐。……尽量不要伤害到他」
回应多萝西小声的哀求,一直低低咆哮的狐狸——金狐朝龙斗扑来。
「呜哇!」
龙斗反射性地滑倒在地以避开金狐的攻击,金狐从他上方跳了过去。
龙斗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但是远没有金狐的速度快。金狐想要再次撕咬,伏下身子,朝着龙斗作势欲扑之时——察觉到尖锐的破风声,向后跳出。
「……嗯?」
来回打量着突然后退的金狐和插入地面的箭矢,龙斗发出没出息的惊呼。
「……我还在想不可能吧,过来看看竟然真的是契约者呢」
传入龙斗耳朵里的,是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龙斗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
「不过真没想到会袭击普通人。……说你呢,如果不想受伤的话,还是快点逃走比较好哦」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龙斗终于找到了声音主人的身影。
照亮刚才少年坐着的长椅的街灯之上,那里,站着一个少女。
沐浴着月光的双马尾,仿佛溶入暗夜的黑色长袍。
即使隔很远也能看清楚的雪白肌肤,不堪一握的纤细身体。让人不禁怀疑以这样的身体哪里来的力量爬上这么高的街灯。
但是,最吸引龙斗目光的是少女左手拿的黑色的弓。
不知是不是金属所制,反射月光闪着微光。
弓长大概和少女身高相当。
站在街灯上的少女,手里握着一把不搭调的漆黑长弓。看着这脱离现实的光景,龙斗身体动弹不得,如在梦中,注视着少女。
「哈哈……运气不错。没想到第一次就让幻想司书出现了呢。多萝西,召唤出第三匹,绝不能让她跑了!」
对突然出现的闯入者,少年神色毫不动摇,反而更加兴奋地命令多萝西。
但是多萝西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盯着持弓少女出神。
「……艾米莉?」
面容稍霁,多萝西小声嘟囔了一句,
「艾米莉!果然是艾米莉啊!」
听到这呼声少女——艾米莉仔细看着多萝西,面露讶色。
「不可能吧。……多萝西!你为什么和这家伙缔结了契约!?」
「不要无视我!多萝西!」
听到少年怒斥的声音,多萝西肩头一哆嗦,脸上又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然后,将两只小手紧紧握在胸前。
「……银狼,去把艾米莉抓住」
多萝西无视少年的命令,轻声叮嘱着银狼。
「多萝西!」
少年怒斥的同时,那只狼——银狼,朝着少女起跑,飞扑了过去。
跳跃的高度足以触及到街灯。少女从街灯上跳了下来,以躲避攻击。
「断章!」
落地的艾米莉念出咒语的同时,手上已聚集起光粒,现出两支箭矢。她把两支箭矢同时搭在弓上,对准银狼拉开弓弦。
同时射两支箭——这种连龙斗一看都明白的荒诞架势。即使两支箭同时射出,也不可能笔直飞行。显然其中一支箭会坠落。
艾米莉把两支箭同时射了出去,其中一支笔直飞向银狼。
然后,另一支——不,竟没有失速坠落,也迅猛地向银狼飞去。
但是,异常不只是这样。
朝着银狼飞去的一支箭,一个九十度直角转弯改变了轨迹,朝着对龙斗作势欲扑的金狐飞去。
察觉到箭矢朝自己飞过来的金狐,立刻横向一跃,勉强躲开了那支箭。
这是龙斗逃离是非之地的绝好机会。但他完全被刚才箭矢不可思议的轨迹吸引,呆呆地站在那里。
「所以说,你要在那里傻站到什么时候啊。这里可不是街头艺人在表演节目啊!」
「是、是!」
听到艾米莉再次招呼,龙斗回过神来,端正了下姿势。
「不想被流弹伤着的话,就赶紧逃吧!还有,不要对任何人说今天你看到的事情!别磨磨蹭蹭了,明白了的话快跑!」
艾米莉再次凝结出两支箭,举弓对准了金狐。
龙斗慌慌张张地背对艾米莉开始奔跑,与此同时金狐向他追去。
「呜……!」
艾米莉正要朝金狐放箭,银狼向她攻来妨碍攻击。
龙斗和金狐之间的距离,眼看越来越近。
然后金狐欲要撕咬龙斗,露出锋利的牙齿,朝他扑过去之时。
「哎?」
龙斗发出窝囊的叫声,脚下一绊重重跌倒。
但是幸运的是,多亏了这跌倒龙斗躲开了金狐的攻击,金狐的牙齿没有碰到龙斗,却撕裂了半空中的书包。
龙斗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笔记本、教科书、笔记用具……然后,当艾米莉看到其中一本带着古老气息的书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是龙斗从图书室借来的,少女骑士的故事——『孤高的英雄谭』。
艾米莉连开弓放箭都忘了,凝视着那本书。
「……!?」
艾米莉一边拉开与银狼的距离,一边朝着还趴在地上的龙斗喊。
「你是从谁那里得到那本的?……不对,比起那个你为什么不进行召唤啊。明明正在被契约者袭击」
龙斗保持着趴伏地面的姿势抬起脸来,像是诅咒这被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盯上性命的状况一样,大声喊起来。
「是什么啊,我不知道那种东西啊!」
「不知道……难道说,你」
银狼再次向艾米莉袭来,艾米莉向后跳进行闪躲。
但是,艾米莉并没有反击,而是盯着银狼继续跟龙斗说话。
「从现在开始,你能不能按照我说的话做试试看。脑中想着读这本小说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情景,念出这本书的书名!」
「做那样的事情又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这样下去你可能会死哟?」
死,这个字眼在龙斗耳边萦绕。
映入龙斗眼帘的是『孤高的英雄谭』。
而在对面,是伏下身子,正要再次跃起扑向龙斗的金狐。
「……可恶!」
龙斗站起身来,向『孤高的英雄谭』跑去。
龙斗并不是相信了艾米莉的话。而是除了听从艾米莉的指示再没有别的选择可以克服当前困境,身体立刻动了起来。
龙斗拿起『孤高的英雄谭』,翻开了封面。眼前映出少女的名字艾莉丝,龙斗紧紧闭双眼。
龙斗脑海中映出的,是连模样都不清楚的少女骑士。
多次出生入死,消灭了无数魔物,虽然是少女却作为骑士成为人人敬畏的英雄。
龙斗在眼皮上描绘着少女骑士的幻影,但耳边听到金狐在地上奔跑的声音,少女骑士的形象微微晃动。
不要着急,快点想象。
想象这即使面对喷火的恶龙、邪恶的魔女也绝不屈服的最强骑士。
龙斗一边在心中努力想象着,
「『孤高的英雄谭』——!」
一边拼尽全力叫喊出手中书的名字。
瞬间,从『孤高的英雄谭》』发出强烈的闪光和猛烈的旋风。
虽然闭着眼,少女骑士仍然浮现在龙斗脑海中。
过了仿佛永恒般的一段时间,龙斗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出现的少女的模样,倒吸了一口气。
月光映照下的金色长发。
随风摇曳着的裙子惹人怜爱。
眼前站着的少女,跟龙斗想象的故事中的骑士一模一样——龙斗抛下惊讶或是恐惧的感情,只是痴迷地望着少女。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说不出话来,打破沉寂的正是这少女。
「请告诉我,主人」
少女慢慢地回头看向龙斗。
「我为谁化身为剑好呢?」
少女用仿佛穿透夜空的清冷威严声音,对龙斗说道。
但是,龙斗沉浸在一种不可思议的陶醉感中,听不到这声音,只是呆呆看着少女。
金灿灿的头发,像是童话中出现的公主一样的美丽姿态。
跟故事中的少女一样……龙斗下意识地梦呓一般低语道,
「……艾、莉丝?」
听见龙斗的低语,少女的眼神变得更加威严。
「是的,通过和,『孤高的英雄谭』之契约,我被召唤到了现世。我是艾莉丝-埃涅阿斯,统领王立赫罗特骑士团的骑士。……主人,请下令!」
听到少女——艾莉丝的话,龙斗回过神来。
「你说命令,到底是——」
可是,从目眩神迷中恢复过来的金狐跑了起来,龙斗闭上了嘴。
但是,明明金狐准备再次袭击,艾莉丝却不为所动。只是用那宝石一般神秘颜色的眸子凝视着龙斗。
龙斗凝望着这双眸子,
「……怎么样都可以,快去对付那只金狐!」
和命令还相去甚远,用仿佛恳求一般的神情和语气叫道。
「明白了」
与龙斗的声音相对,少女的声音毫无起伏,那么冷静。
刹那间,
「——断章!」
伴随着吟诵,艾莉丝的身周开始聚集起光粒包裹住她。
光粒子变成了西洋剑和白银铠甲。白色的裙子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瞬间,艾莉丝变成了骑士的样子。
艾莉丝回过头,从手中剑鞘拔出剑,横扫挥出一击。径直斩向扑向龙斗的金狐。
金狐侧腹挨了这一击,被击倒在了地。奇怪的是,伤口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光粒一样的东西。
但是,大概伤口很浅,金狐迅速站了起来,低声嘶吼着,死死瞪着艾莉丝。
眼前这一连串动作,龙斗看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是少女,却拿起剑,对抗狰狞魔物的勇敢骑士。这些,龙斗本以为自己是理解的。
不过,这总归是虚构的东西。如果是创作的话只需要写下一句「有一位挥舞着剑的少女骑士」,无论多么不合理也是成立的。
但是,在现实中握着剑与野兽对峙的少女,龙斗现在正在亲眼目睹。
这幅光景,无论如何龙斗脑中都无法认同。
「……无需担心,主人」
艾莉丝给背后的龙斗送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可是,无论是飞翔于天际的巨龙,还是使用魔法的老巫婆,都从他们那里保护下君主的。对这种除了在原野快速奔跑一无所长的野兽,我是不会输的」
看来艾莉丝是以为龙斗是担心她可能败阵才沉默不语的。表情虽然还是那么认真,但是对龙斗说话语气已多了几分温柔。
看到艾莉丝的视线移到龙斗那里,金狐朝艾莉丝奔去。
察觉其气息的艾莉丝转向金狐,把平举的剑向上举起——呼出一口气的同时,踏出一步,挥剑斩下。
这一击在不会使剑的龙斗看来,是快得眼睛也捕捉不到的迅猛一击。
差一点就能避开的金狐背部挨了这一剑,发出了短暂的悲鸣。接着,为了拉开距离从艾莉丝身侧跑过。但是,艾莉丝的攻击并没有结束。
艾莉丝甩着飘舞秀发回过头,追击着金狐。
艾莉丝奔跑速度之快,以至于带起一阵风拂过龙斗的脸颊。金狐重新摆好架势的时候,艾莉丝已经到了它眼前。
艾莉丝保持剑尖向下的姿势紧紧地握着剑,像要撕裂夜空那样向上挑起。正面挨了这一下剑击的金狐,连悲鸣都没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金狐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渐渐地化作光粒子消散开去。
「消失了……?不,比起这个,那个女孩——!」
龙斗为了确认刚才帮助自己的女孩怎么样了,向四周张望。
但是公园里不要说艾米莉,连袭击龙斗的少年和多萝西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插在地上的艾米莉的箭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契约者们都撤退了呢。怎么办,需要追他们的话就搜索一下周边」
「搜,搜索什么的……没关系的啦,那种事情。比起那个,你——」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传来的粗声粗气的男性声音,龙斗吓得肩头一抖。
龙斗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那里有一位骑着自行车的警官。是因为住在公园附近的人听到这里的骚动报警了吗。
龙斗这样想着,背上流下冷汗。到底要怎么向警官说明这种情况。
夜晚的公园,沾满泥土的龙斗的校服,沐浴着月光,闪闪发光的艾莉丝的剑。
如果被警察例行盘问的话,不难想象至少艾莉丝,搞不好连龙斗都要被好好教育一番。
「……!」
龙斗这样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拉着艾莉丝的手跑了起来。
没有闲情去体味艾莉丝手上柔软温暖的触感,龙斗不顾一切地跑着。
「为什么要逃跑呢?莫非,那个男人也是要加害主人的人吗?那样的话,我就打倒他」
「不是啦!那人是善良的普通人,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啦!」
听了艾莉丝突然的发言,龙斗的声音不由有些变调。
「但是,如果是善良的人的话我们也没必要逃啊」
「总之跑就是啦!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龙斗和艾莉丝一路奔逃,把警官的叫嚷抛在身后。
但是警官骑着自行车追赶两人,相隔距离渐渐缩短。
「……我明白了。总之只要逃离那男的就行了是吧」
艾莉丝这么说着,把手里握着的剑收回剑鞘。
然后飞快的抱起了龙斗,来了一个公主抱。
「诶?」
对轻而易举就抱起身型比自己要大的龙斗的艾莉丝,龙斗惊呼出声。
「诶诶诶诶诶诶!?」
艾莉丝以子弹一样的速度冲了出去,龙斗的惊呼变成了悲鸣。
龙斗眼前的景色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向后飞逝。这速度,差点让龙斗手中那本『孤高的英雄谭』掉落。
「等、等一下!这太快了!」
「不是主人说要跑的吗?我只是遵从主人的命令而已。……还有,请抓好了,如果掉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因为撞击昏过去的」
听了艾莉丝这番话,龙斗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龙斗眼里快流出泪来,双手紧紧抱住艾莉丝的脖子。
香甜的气息撩得鼻子发痒。那是拂着脸颊的轻柔秀发。
但是龙斗没有闲情去高兴这个,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啊啊——!」
对着挂在中天的月亮,龙斗惨叫道。
◇
龙斗用钥匙打开自己公寓房间的门,瞥了一眼身后的艾莉丝。明明要进龙斗的房间了,艾莉丝脸上凛然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
龙斗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庆幸自己是一个人生活。如果艾莉丝去的是父母所在的家,一定会被刨根问底地问艾莉丝的事,或是被取笑,变得无比麻烦。
龙斗进了屋,让艾莉丝进来。
「来,坐这里就行。虽然可能会弄皱裙子,先忍一下吧」
听到龙斗的话,艾莉丝点了点头,非常有礼貌地在坐垫上端端正正坐好。
这是电视、冰箱等生活必需品齐全的西洋式公寓的一个房间。很有生活气息的房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正襟危坐的艾莉丝,龙斗总感觉有点奇怪。
「那个……」
一边把视线从艾莉丝身上移开,龙斗想自己是不是该起个话头。本来是想问一下详情但是想问的太多了,不知道该先从什么开始问起。
龙斗正在烦恼着,艾莉丝正坐的姿态丝毫没有松懈之态,背挺得笔直。
「那个,叫你艾莉丝可以吧?不用这么一本正经也没关系的啦,像这样,放松点吧」
「为什么啊?在这个国家,正坐是传统的坐姿,我学过的是这样。在主君面前注重礼仪,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主君,不过这样正坐的话,脚会麻的吧。再放松点也没关系的啦」
「……那是命令吗?」
命令,这个突如其来的词让龙斗有些慌。
「哪里,不是什么命令啦。我只是想艾莉丝这样不是很辛苦吗。即使不正坐,也不会觉得艾莉丝是个懒散的女孩子」
「虽然很感谢主人的心意,不过这是骑士的礼节问题。即使是主人的好意也不能接受」
很干脆地,艾莉丝拒绝了龙斗的劝导。艾莉丝这种顽固的态度让龙斗皱起了眉头。
虽然刚认识艾莉丝,不清楚她说的骑士云云,不过贯彻礼节的姿态还是挺好的。不过,要是再稍微放松一点,就更好说话了。
「那么,喝点什么吗?虽然没什么很好的东西,茶水的话还是有的」
「请不用在意我,让主君给自己泡红茶的骑士,连笑话都算不上」
「那么,我来喝吧?有没有玉露?一直想喝一次正宗的呢」
(注:玉露,日本最高级的茶叶,日本绿茶的一种)
突然间,龙斗的房间里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艾莉丝立即站了起来,就好像随时可以行动一样。龙斗慌忙回头看向背后,睁大了眼睛。
就在龙斗视线前方。那里有个靠在阳台栏杆上的双马尾少女。右手拿着漆黑的长弓,左手拿着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教科书的书包。
决不会忘记,这正是刚才龙斗在公园遇到的少女。
艾米莉手轻轻一挥,手里的弓化作光粒消失了。
然后,斜睨着被这幅景象惊呆嘴巴一张一合的龙斗,艾米莉理所当然地脱掉鞋子,走进房间。
「随便怎么样都好,至少把阳台的窗户锁好怎么样?你实在是太没有警戒心了」
听到艾米莉有些惊讶的话,龙斗想起自己确实没有锁窗户。
因为最近天气热起来,所以开着窗户,每次开呀关的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常常没上锁。
不够小心,龙斗也能理解。但是窗户不上锁,也有自己的理由。
「上锁……这里可是四楼啊?!」
「但是,我不就这样进来了吗。从附近的建筑飞到阳台上来,说不定在你的邻居中就有这样的人哦,就像我这样呢」
艾米莉像是讥嘲龙斗一样,微笑起来。
看到这若无其事不怀好意的笑容,龙斗胸膛一阵起伏。
「话说,你这家伙为什么——」
「……对女孩子用『你这家伙』不好吧?我的名字叫艾米莉-加尼特,叫我艾米莉就可以了」
不知是不是对龙斗称呼自己的方式不满,艾米莉眯起了眼睛。
听到这话稍稍冷静下来,龙斗带着歉意开口道。
「啊,不好意思。那么,艾米莉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呢?」
「你们出公园之后就一直跟在后面了。就那样放着你们不管也不行呢!还有,这个给你。如果就这么扔在公园的话,会被警察知道你的身份哟,还不快感谢我」
这么说着,艾米莉把已经破破烂烂的书包递给了龙斗。被金狐撕裂,遗留在公园的包。
「还有你,打算保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我又不会把你吃掉,还是快坐下吧」
艾莉丝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照着艾米莉的话重新慢慢坐下。
但是并没有放松警惕,用尖锐的目光盯着艾米莉。
「然后,为什么艾米莉来我家——」
「你要问我的问题像山一样多,我是知道的。但是呢,首先还是老老实实听我把话说完好么?我也想快点解决这问题」
听了艾米莉的话,龙斗闭上了嘴。
龙斗心中的谜团,一个都没有解开。艾莉丝和艾米莉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会被野兽袭击。想不通的多得数不清。
但是这些都是细节问题,优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解决被卷入麻烦这一状况的问题。
「好像明白了呢。那么,赶紧进入正题吧。你在召唤这姑娘的时候叫出的『孤高的英雄谭』这本书你有吧,翻开最后一页看看」
「……嗯」
龙斗点了点头,把放在一旁的『孤高的英雄谭』摆到桌子上,翻开来。
「我要你大声读出这本书最后的文章,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除你跟这姑娘的契约了」
「契约?」
「啊,没事没事,不要在意。反正不关你的事啦。比起这个,还是快念出来吧」
对艾米莉强硬的态度,龙斗尽管有点不爽,
「哎呀,就算你让我读出来……」
他凝视着『孤高的英雄谭』嘟囔道。
「最后一页,什么都没写啊」
龙斗翻开的最后一页,上面没有写任何文章。
不只是最后一页,龙斗哗啦啦地翻着书一看,一半以上的书页都是空白的。
「话说,一半以上什么都没写啊,这本书是还没有写完吗?」
「哎……?」
艾米莉傻傻的惊呼如同投入水面的一颗石子,此后房间里再无声息陷入沉默。
然后。
「诶诶!?」
艾米莉一边站起身,一边发出惊怒交加的声音,揪住了龙斗的衣领。
「这怎么可能?的故事不可能在中途结束的!你是不是想跟这姑娘多呆一段时间所以说谎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不是这样的!你要这么说的话自己看嘛!」
「的内容除了契约者,别人是看不见的!好吧,既然你撒这么不知廉耻的谎,我就来让你说真话……!」
这么说着,一边抓着龙斗的衣领疯狂摇晃着。龙斗这边则是莫名其妙的一个劲摇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啊……!」
「……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既然你这么打算的话,我这边也有解决的方法」
艾米莉突然放开抓住衣领的手。
然后站起身来俯视龙斗,把手伸进自己裙子里面……。
「喂,你在做什么啊……!」
对艾米莉突然的行为,龙斗虽然觉得不好却无法把视线移开。
就在龙斗心旌动摇的时候,裙子快速地撩起。这工口意味十足的动作,让龙斗心跳加快。
然后,终于露出了艾米莉可爱的胖次,丰满的大腿也一览无遗……才怪。因为在裙子撩到那个高度之前,艾米莉从裙子里面拿出了一本书。
「……书?」
「选择吧,老老实实把『孤高的英雄谭』交出来……还是,要我在你的前额上开个大窟窿之后再交出来呢」
钴蓝色的,跟『孤高的英雄谭』装帧相似的书。
看着这本书,龙斗想起了公园里张弓搭箭的艾米莉。
「喂喂,开玩笑的吧……」
龙斗苦着脸说话的同时
「——断章!」
伴随着这声低吟,龙斗和艾米莉把视线移向了艾莉丝。
白银铠甲,插在腰间的剑——刚才还一身长裙的艾莉丝,又回到了与金狐战斗时的骑士打扮。
「艾米莉有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不过,想加害主人的话,我就视你为敌人!」
「……西洋剑、铠甲和护腕。看这断章的感觉,是正统的骑士吗。在这种狭小的房间里的话,可能一瞬间就败了呢」
用像是贯穿一切的眼神,艾莉丝盯着艾米莉。但是,艾米莉毫不屈服,凝视着表情僵硬的艾莉丝。
「最后通牒。可以把放下吗?」
艾莉丝和艾米莉之间危险的气氛让龙斗背上直冒冷汗。没有勇气对两人说话,龙斗只有保持沉默。
「……开玩笑的。我才没有伤害你的契约者的打算呢。我只是想,威胁他一下会不会就说真话,如此而已」
呼出一口气,艾米莉坐了下来……真的假的,明明眼神是那么认真。
艾莉丝也似乎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手中的剑化作光粒,恢复了正坐姿势。
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龙斗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总之先只让这个女孩子回到书里去也行。打开那本书,脑中试着想一下『回去吧』」
龙斗虽然还有些无法释怀,还是照着艾米莉的话,试着在脑海中念道「回去」。但是,艾莉丝还是愣愣地看着龙斗,什么变化都没有。
……难道说,她在捉弄我么?
「我说你,是在戏弄我吗?」
「那才是我要说的!」
艾米莉气呼呼地看了龙斗一会儿,又转向艾莉丝那边。
「你知道些什么关于『孤高的英雄谭』的事情吗?比如说,之前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契约者是怎么使用的之类」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被召唤到现世这还是第一次」
「也就是说,缔结契约是第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完结的幻想戏曲也好,回不到书中的角色也罢……喂,真的最后一页什么都没有写吗?」
「是啊,还是白纸,一个字也没有」
「……哎」
艾米莉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双马尾也嗖的一下垂了下来。
过了一会,艾米莉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死死地盯着龙斗。
「……真是,不走运啊你。莫名其妙被野兽袭击,虽说是为了保护自己与结下了契约。看上去像是学生的样子,没想到却被卷入这种麻烦的事件中来」
「对啊,就是这个!刚才艾米莉你一直在说的,到底是什么啊?」
「好好提问的话我就回答,在那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吧?」
「啊,是啊。我叫石马龙斗,在那个樱丘高校上学的……高中生」
「我叫艾莉丝-埃涅阿斯,『孤高的英雄谭』的骑士」
「OK,龙斗和艾莉丝。大概现在起要跟你们相处一段时间了,两位请多关照」
这么说着,艾米莉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
看到这种表情,龙斗才感觉到在眼前的是跟自己同龄的少女一样的感觉,突然觉得有些害羞。
「然后,说说的事儿吧……龙斗读过这本书吧?」
艾米莉指着桌子上的『孤高的英雄谭』问道。
「嗯,算是吧」
「那,关于艾莉丝,已经大概了解了吧?」
龙斗用眼角看着艾莉丝。
名字叫作艾莉丝,一头金色的头发,挂在腰间的西洋剑——所有的事实,和『孤高的英雄谭』中出现的少女骑士确实是完全一致,龙斗很明白这点。
但是,即使如此龙斗也很难马上相信。
没想到,小说中的人物,竟然会在现实中出现。
「难道说,主人不知道的存在就跟我定下契约的吗?」
「虽说定下了契约,可我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按照艾米莉说的做而已。但是,艾莉丝是『孤高的英雄谭』中的骑士吗……」
说实话,龙斗无论对艾莉丝的事还是艾米莉的话,都还半信半疑。
即使如此为了听艾米莉说话,总之决定先把涌上心头的疑问给无视了。
「龙斗知道魔导书这种书吗?降魔术和占星术之类的知识,制作魔法阵的方法,记载这种魔术技术的书。黑巫女啊所罗门的钥匙啊很有名呢……龙斗,刚才你在怀疑吧?脸上看得出来哦」
「不不,虽然有……这种东西」
「……嘛,也没办法啊。在科学发达的现代,真心相信这种神秘现象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事实上也有很多伪造的魔法书……但是,这其中也有真家伙哦」
艾米莉半睁半闭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打倒魔王,引导世界走向和平的勇者。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幻兽。虚构的用矿石打造的魔剑……这种故事中登场的人类和生物、还有兵器召唤到现实中的魔导书。我们称之为」
「……」
听着这无比虚妄的言辞,龙斗哑口无言。
若是平时的龙斗肯定都不当回事一笑了之,可是实际看到了艾莉丝从书中出现。就算想否定也做不到。
「……但是,『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具体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是世界上未经确认的还有很多。把回收并管理这些的人称为幻想司书。……你想藏起什么,我也是幻想司书哦」
像是很骄傲,艾米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幻想司书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隐瞒的存在。为此,在各个国家创立为了收藏的图书馆,妥善安排直到如今。为了把引起的事件抹消,还要拉拢警察中的要员以及政治家」
「警察中的要员以及政治家……好大的规模」
「那是当然的。为公众所知的话就证明了魔法的存在。那样的话就会切实影响这个世界的文明和历史,那样太危险了」
虽然龙斗对一无所知,但是总算能够理解艾米莉想要说的。
渗透入世间,那到底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是福是祸,虽然还不清楚,但是重点不在这里。幻想司书视为危险的事情是,世界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所以,如果有人拥有,即使是使用强力也要回收。为此,幻想司书们都与订下了契约」
「那么,那把弓果然是艾米莉的了?」
「是的,有两种,一种是可以召唤人或魔物的使役型,还有一种是召唤兵器的装备型。使役型也就是召唤人或者生物为自己战斗的类型啦」
龙斗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艾莉丝。按照艾米莉的说法,艾莉丝应该就是使役型了吧。
「装备型是装备上作品中活跃的兵器,就会复制作品中使用该兵器的人的知识和身体能力的类型。比如我的『魔弓的射手』」
龙斗想起了在公园里艾米莉的箭射出去在空中画出了一道不可能的射线。原来如此,那种奇妙的轨迹是的力量么。
「但是,为什么幻想司书会在这个城市啊,你并不住在日本吧?」
「……一周之前,我所属的英国华莱士图书馆的几册被盗,经过调查,得到了犯人有可能在这个樱丘高校中的情报,所以我被派遣到这个城市来调查」
「盗走的……难道说是那个男孩?」
龙斗脑海中,浮现出公园里遇到的和多萝西一起的少年。
「不是啦。有情报显示偷走的是幻想司书。……大概那家伙是从犯人那里得到的吧。而且那人看上去像是普通的学生」
「得到的……是说那个犯人把给了樱丘高校的人吗?」
「说不定是那样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把给了这城里的普通人,以及,为什么要袭击你」
即使没有特殊的训练和知识也能让常人发挥巨大力量的。
想到那个少年持有那样的东西这一事实,龙斗心头微微一寒。
「接下来,可以由我来提问了吧?龙斗订下契约的这本『孤高的英雄谭』是在哪找到的呢?」
「啊,这本书是在学校的图书室整理书的时候发现的。虽然至今为止对小说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读这本书」
「……学校的图书室?」
听了龙斗的回答艾米莉皱起了眉头,再次陷入沉思。
「大概『孤高的英雄谭』也是从华莱士图书馆盗走的书之一吧,不过从来没听说过这书名的啊。还有,为什么这本书会在高中的图书室呢……没有完结的也是头一次见到,真的尽是搞不懂的事呢」
「我也没有读完『孤高的英雄谭』啊,没想到中途就烂尾了,明明挺期待的」
「请稍等一下。主人在没有读完我的的情况下就与我订下契约吗?」
听到龙斗无意识的自言自语,艾莉丝的表情严肃起来。
不光是艾莉丝,连艾米莉也像是听到了预料之外的话,一脸愕然地看着龙斗。
「嗯,看的时候中途被名叫由纪的后辈搭话,结果就这样放着没看。难道说会很糟吗?」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啊?还没全部读完就能订下契约什么的。和缔结契约的程序中,把全部读完是大前提」
原本与的契约就是契约者细致地想象的内容,这样成功的概率就高。
中的生物和兵器有着什么样的逸闻趣事。是什么样的模样和形状。是如何思考的——通过在脑中真实地浮现出召唤对象,才可能和订下契约。艾米莉这么说道。
「而且,如果不读完的话是不能完整地订下契约的。只有契约者完全把握了的内容,才能以完整状态被召唤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的艾莉丝不能使出所有的力量吗?」
「这么说,好像被从召唤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感觉这样,身体感觉很重,简直就像全身生了锈一样。抱着主人跑的时候也不能达到想象的速度,说实在的并不是万全状态」
龙斗脑中浮现出召唤艾莉丝时的场景。
施展出那种剑法竟然还没有使出全力。比起对与艾莉丝订下的契约不完全的沮丧,龙斗更多的是对这一事实的吃惊。
「那个,那就说说没有恢复原样的方法了吗?因为我的失误导致艾莉丝不是正常状态,总想做点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没读完就订下契约的人类啊,到底要怎么做也完全不知道」
「……这样啊,对不起,艾莉丝」
「主人并不需要道歉。我只要手上握着剑就足够了。只需要尽一个骑士的本分」
艾莉丝这番话说完,全场又陷入令人难受的沉默。
这静寂让龙斗感到不安,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但是……也好,盗走它的罪犯也好,跟我这种一般人说没问题吗?刚才艾米莉也说这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因为你暂时就要跟艾莉丝一起生活了啊」
听到艾米莉这番话,龙斗思考和表情都僵住了。
但是僵在那里的只有龙斗,艾米莉和艾莉丝都以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他。
「……嗯?刚才你说什么?」
「就是说,龙斗和艾莉丝就要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啊。在这所公寓」
艾米莉断然宣布。
接着,
「哈!?」
龙斗大叫着,猛地站了起来。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因为你跟艾莉丝订下契约了啊。看起来也不能毁弃契约。我会联络一下华莱士图书馆的,在解决办法出来之前好好地陪在艾莉丝身边吧」
艾米莉理所当然地断言道。
「而且,除了龙斗你的房间,艾莉丝也没地方呆吧?你打算让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女孩子一个人流落街头吗?」
「……所以我是说,没有跟艾莉丝住一起的必要吧?『孤高的英雄谭』和艾莉丝都交给艾米莉——」
「不,那可不行哦」
龙斗话还没说完,艾米莉就一口否决。
「我是和主人订下契约被召唤出来的。那么保护订下契约的主人,常伴左右是骑士的义务」
「……正是。确实像龙斗你说的,艾莉丝跟我一起生活才是最好的。但是,她看来不肯离开你,你不能废弃契约就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事」
艾米莉皱着眉头,呼地叹了口气。
「还是说,要我强行带走艾莉丝呢?不过那样的话你得做好这幢楼将近一半被破坏的心理准备哦」
「不要随口说出这种恐怖的话啊……」
「……难道说,主人讨厌跟我一起生活吗?」
大概是看到龙斗慌张的样子以为他讨厌跟自己一起生活,艾莉丝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不不,没这种事啦!也不是不想跟艾莉丝一起生活……只是艾莉丝是个女孩子吧?我想会不会讨厌跟男的生活在一起啊」
「……原来如此,这种事情吗。那么请不要在意」
然后艾莉丝以不带一丝感情以至让人感觉她是石像一般的表情说。
「请不要把我当成异性,只把我当作一把剑就行了。这样的话,主人就不需要烦恼了吧?」
艾莉丝很自然地说着。
「只是一把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认定……」
「嘛嘛,总之」
艾米莉拍着手,强行打断了龙斗和艾莉丝的对话。
「总之龙斗和艾莉丝的契约废弃之前要在一起生活,懂了吗?在那之前我会调查『孤高的英雄谭』的。突然被要求同居你心情不安,我也能理解。但是,所谓契约就是那么回事!」
艾米莉的眼神像是请求一样。面对这视线,龙斗猛吸了一口气。
「……知道了啦」
对艾米莉的话思考了半晌,龙斗终于放弃地叹了口气。
「谢啦……那么已经这么晚了,我就回去了。华莱士图书馆那边来指示的话我会马上联络你们的,所以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哦,嗯」
碰到被女孩子要电话号码这种还不是很习惯的情况,龙斗心砰砰直跳,与艾米莉交换了联络方式。而艾莉丝好像没有见过手机,兴致勃勃地睁大眼睛看着两人交换号码。
「哦,对了,一定要经常带在身边哦,如果告诉我『弄丢了~』,我会生气的。那就这样吧,再见」
最后甩下一句不祥的话,艾米莉离开了龙斗的房间。
尴尬的沉默再次充满了整个房间,艾莉丝若无其事地坐着,龙斗则决不跟艾莉丝的眼神相触,焦急地在房间里团团乱转。
倒不是不擅长与异性交往,可是在面前的是几小时之前刚认识的少女。先不说进行平常的对话,呆在同一个房间就会在意是当然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
龙斗偷偷地只转动眼珠瞟了眼艾莉丝。
晶莹通透的雪白肌肤,樱花色泽的双唇,轻柔披散到肩头的金色秀发……
「怎么了,主人?一个劲地盯着我」
「啊,不,没什么!」
被艾莉丝幽深得仿佛要将一切吸进去的蓝色双瞳凝视着,龙斗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视线。
在公园里遇到艾莉丝的时候惊心动魄没有闲心想这个,但是像这样在狭小房间里二人独处的话,龙斗怎么样都很难保持平静。
式样没见过的裙子与少女非常般配,甚至令人目眩神迷。那文静的气息中夹杂着神秘,让人怀疑这是否同时代的少女。
龙斗拼命地寻找话题,以掩饰心中的悸动。
「对了,艾莉丝肚子也饿了吧?做点什么吃的吧」
这么说着,龙斗打开了冰箱。
里面从蔬菜到精肉,放了各种食材。看着这些,龙斗从心里感谢让自己注意膳食营养均衡的由纪。
「等一下,主人难道没有照顾生活起居的佣人吗?」
艾莉丝对着正在脑海中搜索容易做的菜的龙斗说道。
「没有啦,那种人。我只是一个父母都在海外工作,没办法只好住公寓的穷学生而已」
「这么说,主人是住在这间房间里吗?」
「是的……话说,怎么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没有,我还以为这里一定是主人待客用的房间,这个建筑的某处还有食堂和寝室什么的」
听了艾莉丝这番话,龙斗无力地耷拉下双肩。虽然知道艾莉丝的价值观有偏差,但真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不是那样啦,我就只住这个房间,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都在这里解决哦」
「……原来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
突然飘来一股令龙斗鼻头发痒的香甜气息,转头一看,艾莉丝的脸近在咫尺,都快撞上龙斗的脸了,正凝视着冰箱里面。
「怎、怎么了,艾莉丝?」
「不能让主人为我做料理。既然没有佣人,那就只有我来做料理了」
「没关系啦,艾莉丝是客人嘛。只是做个饭,还是我来吧」
「……这是,命令吗?」
「不,倒不是命令……」
龙斗避开艾莉丝的视线,吞吞吐吐地说。
每次听到爱丽丝蹦出「命令」这个词,龙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既然不是命令,主人可以等一下吗?这关系到骑士的忠诚」
望着手伸进冰箱的艾莉丝,龙斗无奈地坐到床上。心中念叨着,搞不好艾莉丝的性格意外地顽固啊。
「但是艾莉丝是骑士,会做料理吗?虽然不怎么了解骑士,但是印象中没有做料理的呢」
「……不是我自吹,不过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摸过除了剑以外的刃器,不要说菜刀,连水果刀也没有用过,但是厨师做饭的样子看到过很多次,所以主人就在那放心等着吧!」
听到艾莉丝这番话,龙斗背上已经流下了冷汗。
「对了,主人。这里面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啊?」
艾莉丝从冰箱里拿出装在盒子里的白色东西……豆腐。看到这里,龙斗感到脖子发僵。
艾莉丝撕开豆腐的盒子盖,伸出手指挖了一点放进口中尝了一下,立刻皱起了眉头。
「什么味道都没有啊,这真是吃的东西吗?我根本不觉得这是能入口的东西……」
「好啦,就算你不用不知道的食材也可以啦!有什么艾莉丝会做的料理吗?我完全没有关系的哦」
「这样啊……」
艾莉丝一个劲瞪着冰箱里面的东西……
「总之,我想试着做下蔬菜汤吧,这个的话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处理」
说着慢慢从冰箱里取出棉花糖。
「等下等下!不是要做蔬菜汤吗?!」
「……嗯?这不就是蔬菜吗?在我的世界里,经常作为健康食品吃的」
「不,这绝对是跟棉花糖搞混了!大概你那个世界里有种很相似的蔬菜吧」
龙斗半闭着眼吐槽道。话说,跟棉花糖相似的蔬菜到底是什么啊。
龙斗为食材都分不清的艾莉丝准备好了必要的食材。卷心菜,胡萝卜和洋葱,有这些大概就够了吧。
艾莉丝把砧板铺在水槽上,然后放上卷心菜。
接着举起手中的菜刀,
「……哈!」
伴随着非常有气势的一声直斩而下——卷心菜,连同砧板被一刀两断。
龙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幅场面。
「……对不起,力道没用好。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切开」
「……那个,果然还是我来做料理吧。艾莉丝看来还没习惯做料理」
虽然觉得这可不是「不习惯」这种级别的事,龙斗委婉地提议。
「不,只有这个不行。不能让主君下厨房。我一定做出料理给您看,请主人在那看着」
但是艾莉丝十分顽固丝毫不让步,又把卷心菜放到切去一半的砧板上。
看着这光景龙斗心下叹了口气,今天能顺利吃上晚餐吗。
◇
总之,艾莉丝差点用菜刀伤了自己手,又差点被煤气灶烧伤,不管怎样,总算是做出了料理。
但是……
「主人,蔬菜汤做好了。如果能合您的口味就好了」
蔬菜汤?是这个?
看着盛着黏糊糊液体的盘子,龙斗把就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确实,汤里面大致放了蔬菜,但是卷心菜的一整个菜心放在里面,胡萝卜似乎是细心地切碎了,但是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型都溶进了汤里。而洋葱连皮都没剥。
比起这些,最大的问题在汤本身。不知道放了什么调料,汤的颜色竟然是紫色的。龙斗用汤勺舀起一勺,汤汁粘稠得牵出一丝丝线。
「虽然做料理很辛苦,不过也是宝贵的经验呢。特别是洋葱,真是难对付呢。没想到切下去会熏眼睛」
但是,艾莉丝对做出料理很满足的样子,声音里带着喜悦。
「……是,这样啊」
龙斗苦着脸回应,把汤勺举到嘴边。
但是似乎没有吃下去的勇气,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主人?」
艾莉丝好像很担心似偷眼瞧着龙斗的脸。
被这声音催促,龙斗吞了口口水,把汤勺送入嘴里。
「……唔!」
一入口就有一股针刺般刺激的味道扩散开来。
甚至连辣或者苦这种味觉都感觉不出。只是单纯的,嘴里很疼。
「……好吃吗,主人?」
而艾莉丝带着混杂了不安与期待的表情等着龙斗的反应。龙斗总算是把嘴里的汤汁咽了下去。
「……啊,非常美味哦」
龙斗含着眼泪用微弱的声音说。听了这话,艾莉丝松了一口气。
但是表情却又渐渐变得悲伤起来,因为龙斗迟迟没有动第二口。
「果然不合口味呢……对不起,虽说至今没做过料理,但让主人吃这种一点也不好吃的东西什么的」
「……!」
听到这弱弱的声音,龙斗下定了决心,捧起盘子,一下子把汤往嘴里倒。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不如说,好像痛苦是自然的状态一样。
即便如此,龙斗把空盘子放到桌上。
「……多谢款待」
用沙哑的声音说着,向艾莉丝微笑。
看到这笑容,这回艾莉丝终于露出放心的表情。
「不,我才要感谢主人呢。能让主人吃下我做的料理是我的荣幸。那么,我也开动了」
「等,等一下!我明天也想吃艾莉丝做的汤,所以不好意思,今天你就别吃了吧」
如果艾莉丝吃了这蔬菜汤,刚才的谎言就会拆穿,于是龙斗制止了她。
「作为代替,正在煮饭,今天就吃那个忍耐一下吧」
「……这个吗?」
艾莉丝从龙斗指着的电饭煲舀了一盘饭,用汤勺送了一口进嘴里。
「……虽然是第一次吃,不过越嚼就越有甜味真是有趣的食物呢」
「……能喜欢就好」
说实话招待女孩子吃白饭有点难为情,不过总比吃那个汤好吧。
艾莉丝吃完后,龙斗对艾莉丝说。
「差不多该洗澡睡了吧,今天比想象的更累呢」
「好,我知道了。那么我给您擦背,我们一起去浴室吧!」
正准备站起身的龙斗动作瞬间僵住。
一起去浴室吧。听到这好像理所当然的话,龙斗连喉咙的刺痛都忘了,呆呆地看着艾莉丝。
接着好像回过神来,大喊起来。
「喂,喂喂喂喂!你在说什么啊,艾莉丝!」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我只是说帮主人擦背——」
「那个,就是那个!为什么艾莉丝要帮我擦背啊!」
「……侍奉主君不是是作为骑士理所当然的义务吗。本来交给佣人来做的话最好了,也不是一定得那样……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大大的有!所以说……我是男的,艾莉丝是女孩子吧?异性一起进浴室什么的,不能说是很正常的吧……」
「那种事的话,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只是保护主人的剑而已。不用在意我的」
「就算你说不用在意……」
龙斗目光定格在艾莉丝全身,似乎在想象她入浴的场景。微凸的胸部,从领口隐约可见的锁骨,漂亮的细腰……
「还是说,主人下命令说『不要给我擦背』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遵从的……」
「不,不是命令啦……」
这时候龙斗只要一句话,命令说让自己一个人洗澡,或许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做料理的时候也一样,龙斗只要以命令的形式说不要做饭了,艾莉丝无疑就会老老实实放弃。
然而龙斗却怎么也不能接受。
艾莉丝是随从,龙斗是主君。就算是这种关系,龙斗也不想去命令艾莉丝。因为对龙斗来说艾莉丝首先是一个女孩子而不是骑士。不过就算这么争论下去,艾莉丝也是不会接受的吧。虽然今天才刚刚相遇,不过她性格之顽固龙斗可是自认为已经了解。
于是,龙斗向艾莉丝提出了妥协的方案。
「好,这样吧,为了不看艾莉丝的**体,我用毛巾遮住眼睛泡澡。这样的话,艾莉丝帮我擦洗也行」
「即使主人不这么做也没关系哦。我不介意的」
「艾莉丝不介意我可是很介意啊!那么因为我房间的浴缸很狭窄,我就在这里换衣服了,爱丽丝你转过去一会」
艾莉丝虽然似乎还有些不能释怀,但听完还是点头背转身去。
龙斗从壁橱取出毛巾蒙上眼睛,开始脱衣服。
「艾莉丝,可以转过来了哦」
「是……主人,不过好像没有脱内衣啊」
「这样就可以了,也不能全部脱掉吧」
「明白了,那我也要脱了」
这句话又让龙斗心脏狂跳。
听着爱丽丝脱衣服的声音,遮住眼睛越发勾起旖念。眼皮内浮现出艾莉丝穿着裙子的形象,龙斗使劲地摇头想要挥去这幅光景。
「……我这边也可以了」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那个……艾莉丝现在,是**体吗?」
「当然,是这样啊。如果不是**体衣服会湿的」
「……」
龙斗平时若无其事生活的房间中正站着一位全身赤**的少女。
想到这种事实,他感到自己脸微微发烧。
「那么,我来带主人去浴缸吧。遮住眼睛的主人摔倒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艾莉丝抓起龙斗的手把他拉起来。
虽然在逃脱警察追捕的时候握过艾莉丝的手,但是那种柔软与温暖,还是很新鲜,龙斗的心中悸动更甚。
就这样,龙斗被艾莉丝牵着手,战战兢兢来到了浴室。
坐上洗澡专用的椅子,打开了水龙头,温度适中的水淋湿了龙斗的身体。
「这世界真是便利呢,不用烧水就有热水流出来。在我生活的故事世界真会被称赞为奇迹哟」
「是吗。艾莉丝是生活在『孤高的英雄谭』中呢」
龙斗想起了在图书室中读的那本书『孤高的英雄谭』。
魔物横行肆虐,童话般的世界。
艾莉丝就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
「那,艾莉丝果然会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感到震惊吧」
「不,在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之时,为了能够适应这个世界,语言和文化这种最基本的知识都有刷新。能跟主人这样对话也是这个原因」
「……最基本的知识吗」
原来如此,身为外国人的艾莉丝知道正坐原来是这样,龙斗恍然大悟。那样的话,至少给我刷新点菜谱信息吧。
「那么,我要帮你擦洗了,主人」
「哦、哦」
听到龙斗的回答,艾莉丝立即拿起肥皂,用搓出泡沫的海绵,擦起龙斗的背。那温柔纤细的手的触感,让龙斗拼命抑制住自己紊乱的呼吸。
而且这是一件狭窄的公寓浴室。两个人一起在这种地方洗澡的话肯定会碰到对方的身体的,脖子上都能感觉到艾莉丝的呼吸,龙斗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是不是水太热了?主人的脸好红……」
「没、没事啦!比起这个,还是快点洗完吧……」
龙斗突然停住。
「还有啊,刚遇到你的时候就一直有些在意,能不能不叫我『主人』?」
「……诶?!」
「今后就要一起生活了,更轻松点叫我龙斗就可以了哦。主人这个叫法好不习惯啊,你看我都直接叫你艾莉丝的」
这时才发现艾莉丝擦洗龙斗后背的手停了下来,陷入了沉默。
「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只是怎么样都有抵触。因为与『孤高的英雄谭』订下了契约,就是应该宣誓效忠的主君。不能直呼主人的名字」
「契约和主君什么的我不是很清楚。把我看做朋友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那我可做不到。因为我是侍奉主君的骑士。直呼主人的名讳,是不允许的」
艾莉丝的语气如同明确断言。甚至能感到话语里拒绝的意志。
「……这样、啊」
「……来,背已经洗好了,接下来是前面,主人请转到这边来」
刚结束这个话题,艾莉丝又恢复平常的无感情状态对着龙斗说道。
「嗯……什么,前面!?前面也由艾莉丝洗吗!?」
「当然啊。如果只洗背的话不是不卫生吗?」
「但是要洗前面的话我们就面对面了吧?再怎么说,这也……」
「为什么啊?主人为了不看我的**体把眼睛遮住了吧?那么我想没有什么问题了……」
就算这么说,在狭窄的浴缸里两人面对面,全身赤**的纯真少女,蒙着眼让她擦洗着身体的男子……
怎么看这都是犯罪吧。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谢谢了艾莉丝,我先出去了!」
这么说着,龙斗回过头去。
不知道是洗澡时吸水变重,还是打的结松了……遮住龙斗视线的毛巾,突然滑落了下来。
「——!」
浴室朦胧蒸汽中,映入龙斗眼帘的是头发扎在脑后,一脸惊讶表情的艾莉丝。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的温度很高,艾莉丝脸颊泛着红晕,晶莹的皮肤也微微泛红。
虽然有雾气阻碍视线,但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纤细美丽的脖子,还有那微微隆起的小小胸部,紧致性感的腰。
还有,再下面的——
「对,对不起!我先出去了!」
回过神来的龙斗满脸通红地站起来,但是,
「哎?」
心慌意乱之下龙斗脚下一滑,视线里出现天花板,龙斗就这么向后倒去,脑袋重重的撞在地板上。
意识渐渐远去,龙斗最后看到的是一脸担心惊慌呼喊的艾莉丝的脸。
读到这里,龙斗看了眼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书。那是作为睡过头而迟到的惩罚,龙斗被要求在放学之前放回图书馆书架的大量书本。
虽然厌倦了在收藏着古典文学、古典评论这些高中生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书的第一阅览室的书籍整理工作,而看起手边的书,但是再看下去的话会生厌的。
过十分钟再开始整理吧!这么决定了的龙斗重新把视线落在了刚才一直在读的书上,这时……
「那个……石马前辈?」
「呜哇!?」
听到突然传来的少女的声音,龙斗慌慌张张回过头。
一头齐肩的栗色短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材纤细,加上白得透明的肌肤,像百合花一样。
声音的主人是龙斗的后辈——村枝由纪。
「对、对不起,难道说,刚才吓着前辈了?」
似乎对龙斗的反应感到意外,由纪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
看到眼前是由纪,龙斗松了一口气。
「哎呀,我还以为一定是偷懒被老师抓住了呢,但是由纪为什么到图书室来了呢?我应该发过短信说今天不去社团活动了」
「因为在活动室已经看完了,所以来图书室还借的书,顺便来看看石马前辈……但是石马前辈能对小说感兴趣真高兴呢。平时来图书室就只跟我聊天」
「哈哈哈……我也觉得好对不住由纪啊」
龙斗就读的樱丘高中的文艺部,只有他和由纪两个部员,因为是今年春天由纪入学的时候刚创部的,所以人数很少。
而且,龙斗几乎没有读过小说,被由纪说「就算是凑人数也没关系啦」这么一拜托,结果入部了。最近打算多少表现得像个部员,开始读一些小说,不过完整读下来一本的记忆还一次都没有。
「不过,石马前辈在读怎么样的书呢?看你好像看得挺专注的」
「只不过看了一点点而已,讲的是外国的一个女骑士的故事。跟凶暴的恶龙,邪恶的魔女战斗,像是幻想小说」
这么说着,龙斗把手里的书给由纪看。
相当豪华的装帧,用丝绸编织成的酒红色封面带着一种典雅气息,书本身也像辞典一样厚。但奇怪的是,学校图书室本该贴上的条形码和借阅索引用的标签都没有贴。
「哦。真是意外呢,石马前辈竟然对幻想小说感兴趣」
「我自己也很惊讶呢,明明小说什么的根本没看过」
龙斗皱了皱眉,又把目光落到手里的小说上。龙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会停留在这看上去枯燥乏味的书上。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龙斗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拿起这本书读了起来。
「不过,还真是奇怪的书呢,不只作者的名字连书名都没有写」
「……诶?」
听到仔细盯着书的由纪说出的话,龙斗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你在说什么啊。虽然作者的名字没有写,但是书名不是有好好写着吗」
龙斗用手指抚摸着书名,
「是『孤高的英雄谭』」
慢慢小声念叨着那本书的名字。
但是,由纪听了龙斗的话,还是歪着头,那表情凝神看去甚至像是头上有个问号一样。
「正文也有好好写着的,那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叫做艾莉丝-埃涅阿斯的少女——」
「……难道说,石马前辈在戏弄我么?」
本来面带惊讶的由纪,突然露出不满的神色,盯着龙斗。
「诶?!」
「可是,这一页什么都没有写哟!」
龙斗呆住了,凝视着由纪也有些迷茫的眼睛。
过了一会,龙斗慌慌张张地否定了由纪的话。
「不不,不对!你看,这里不是有好好写着吗?」
「就,就算你这么说……」
由纪疑惑地眯起平时睁得大大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翻开的书页。
但是,
「果然我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呼地吐出一口气,由纪抬起了头。
……难道说因为生我翘掉了社团活动的气,由纪在戏弄我么。不过本来就是因为我迟到了,被要求在这里整理书的。
龙斗这样想着,正要开口道歉的时候,放学的铃声响起了。
「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呢……那,那个,石马前辈也要回去了吧,可以的话,一起回去吧?」
像是完全忘掉了刚才书的事情,由纪向龙斗问道。
明明只是放学一起走的邀请,不知道为什么由纪的声音有点异样,仔细看的话,隐约可见发丝间的耳朵微微发红。
「诶?……啊,不好意思。书还没整理完,看来要迟一点才能回去了。我还要在这里呆一会,由纪你先走也行的」
「那,那我也来帮忙吧!我常来图书室,对书原本的位置在哪里还是很有自信的。这样的话……就能一起回去了!」
「哦,嗯。那么,拜托你了」
这势头不太像平时的由纪,龙斗不禁有些畏缩。最后那句话听上去也像是特别强调一样,难道是错觉吗。
「那么,我们快点完工吧!」
由纪干劲满满地说着,把桌子上堆的书抱起来,开始干净利落地把书放回书架。
(……但是由纪的家不是离学校很近吗?)
仍未释怀的龙斗刚要站起来,视线忽然又落到『孤高的英雄谭』上。在读『孤高的英雄谭』的时候,脑海中可以清晰浮现出故事中的情景。金灿灿的头发,楚楚动人的手握着一把西洋剑。
为什么如此被这小说所吸引,龙斗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为何……
「等整理好书,就把这本书借了吧」
龙斗自言自语道,然后抱着书站起来。
◇
整理好书之后,龙斗本来想借这本『孤高的英雄谭』,凑巧图书管理员不在。因此留下一张借书申请的纸条,总之先把书拿回家了。
从学校出来后不久,龙斗和由纪聊着天一起放学回家。龙斗和由纪在半路分别,走入了一座公园,那是到家的近路。
四周已经一片昏暗。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白天充满小孩子们的声音的公园现在一片死寂,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很久很久以前——」
没有人,本该如此的。
「……嗯?」
忽然,龙斗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龙斗以为是幻听,侧耳倾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叫做多萝西-斯诺的少女」
这回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仿佛大声朗读故事的不自然的言语,龙斗不禁寻找起声音的主人……然后,他发现了。
街灯灯光笼罩下,一条木制长椅,由于周围昏暗没有注意到,不知是谁在那里盘膝而坐。
「多萝西是住在一个小村庄里的猎人的女儿,她出生的时候有三个家人。不过她的家人不是普通的家人,多萝西的家人不是人类,而是动物」
从声音推测,应该是个少年。但是少年戴着兜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子。
「多萝西十岁生日那天,父亲病倒了。吃了从医生那里拿到的药也没有治好,她每天都很伤心,每晚以泪洗面」
不知道是否察觉到龙斗的存在,少年手捧摊开的书,淡淡地朗读着。
夜晚的公园里,朗读着书的少年。无法理解这奇妙光景的龙斗呆呆地站在那里。
「但是有一天,多萝西听说东边的山中住着一位魔女。于是,为了求得魔女治好父亲的病,带着她的动物家人踏上了旅途」
这时,少年终于从书上抬起脸来,看向龙斗。
「什么嘛,这是童话故事里经常出现的剧情啦。这种老掉牙的故事,现在谁都不会去看一眼,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诶?……那个,是在跟我说吗?」
但是少年并不回答困惑的龙斗,从长椅上站起来,走近龙斗。
「嘛,故事什么的怎么样都行,不论故事多么新颖,多么感人,这些都毫无价值,至少这本书是这样」
少年停下脚步,像是在跟龙斗对峙一样。
「我向这本小说要求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能不能为我所用,仅此而已」
接着,少年目光落到翻开的小说上。
『兽使乙女』
静静地……但是仿佛很愉快地低声念诵道。
瞬间,少年手上的书发出强烈的光芒。
光芒耀眼,龙斗反射性地用两臂挡住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龙斗还是战战兢兢地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展现出的异常光景让他睁大了眼睛。
少年的身边,伫立着一名少女。
身高只到少年的胸前,穿着洋娃娃一样的裙子。面容天真烂漫稚气未脱。
龙斗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年幼美少女。
「那么,开始吧……多萝西」
被唤作多萝西的少女听了少年的话,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向前高高举起。
「……出来吧,金狐,银狼!」
随着清脆的低吟声,多萝西的周围开始溢出光粒。熠熠生辉的光粒在多萝西身前收拢,渐渐凝成形状显出色彩……最后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龙斗的面前。
「什……」
直到此时龙斗之前心中的不安才转化为危机感。
多萝西身前形成的光粒,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两头发出低吼瞪着龙斗的野兽。
其中一头是狐狸,体型大概和用兜帽遮住脸的少年一样大,金黄色的毛根根竖立,露出锐利的牙齿,威慑着龙斗。
另一头是狼。它比狐大了一圈,狂乱地喘着气,嘴角淌着丝丝口水,眼中泛着凶光。
不知道是不是多萝西给戴上的,它们脖子上戴着与低声咆哮的狰狞凶兽不相称的可爱的花朵图案项圈。
看到如此脱离现实的情景,龙斗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
「多萝西,给我把他打伤,不过不要杀了他。嗯,把腿打折这种程度就行了」
「……可是,跟这个人什么关系都——」
「多萝西」
少年打断了少女的话,
「不要让我再重复,快去」
「……是」
听了少年带着威压的声音,多萝西放弃地低下头。
「拜托了,金狐。……尽量不要伤害到他」
回应多萝西小声的哀求,一直低低咆哮的狐狸——金狐朝龙斗扑来。
「呜哇!」
龙斗反射性地滑倒在地以避开金狐的攻击,金狐从他上方跳了过去。
龙斗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但是远没有金狐的速度快。金狐想要再次撕咬,伏下身子,朝着龙斗作势欲扑之时——察觉到尖锐的破风声,向后跳出。
「……嗯?」
来回打量着突然后退的金狐和插入地面的箭矢,龙斗发出没出息的惊呼。
「……我还在想不可能吧,过来看看竟然真的是契约者呢」
传入龙斗耳朵里的,是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龙斗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
「不过真没想到会袭击普通人。……说你呢,如果不想受伤的话,还是快点逃走比较好哦」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龙斗终于找到了声音主人的身影。
照亮刚才少年坐着的长椅的街灯之上,那里,站着一个少女。
沐浴着月光的双马尾,仿佛溶入暗夜的黑色长袍。
即使隔很远也能看清楚的雪白肌肤,不堪一握的纤细身体。让人不禁怀疑以这样的身体哪里来的力量爬上这么高的街灯。
但是,最吸引龙斗目光的是少女左手拿的黑色的弓。
不知是不是金属所制,反射月光闪着微光。
弓长大概和少女身高相当。
站在街灯上的少女,手里握着一把不搭调的漆黑长弓。看着这脱离现实的光景,龙斗身体动弹不得,如在梦中,注视着少女。
「哈哈……运气不错。没想到第一次就让幻想司书出现了呢。多萝西,召唤出第三匹,绝不能让她跑了!」
对突然出现的闯入者,少年神色毫不动摇,反而更加兴奋地命令多萝西。
但是多萝西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盯着持弓少女出神。
「……艾米莉?」
面容稍霁,多萝西小声嘟囔了一句,
「艾米莉!果然是艾米莉啊!」
听到这呼声少女——艾米莉仔细看着多萝西,面露讶色。
「不可能吧。……多萝西!你为什么和这家伙缔结了契约!?」
「不要无视我!多萝西!」
听到少年怒斥的声音,多萝西肩头一哆嗦,脸上又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然后,将两只小手紧紧握在胸前。
「……银狼,去把艾米莉抓住」
多萝西无视少年的命令,轻声叮嘱着银狼。
「多萝西!」
少年怒斥的同时,那只狼——银狼,朝着少女起跑,飞扑了过去。
跳跃的高度足以触及到街灯。少女从街灯上跳了下来,以躲避攻击。
「断章!」
落地的艾米莉念出咒语的同时,手上已聚集起光粒,现出两支箭矢。她把两支箭矢同时搭在弓上,对准银狼拉开弓弦。
同时射两支箭——这种连龙斗一看都明白的荒诞架势。即使两支箭同时射出,也不可能笔直飞行。显然其中一支箭会坠落。
艾米莉把两支箭同时射了出去,其中一支笔直飞向银狼。
然后,另一支——不,竟没有失速坠落,也迅猛地向银狼飞去。
但是,异常不只是这样。
朝着银狼飞去的一支箭,一个九十度直角转弯改变了轨迹,朝着对龙斗作势欲扑的金狐飞去。
察觉到箭矢朝自己飞过来的金狐,立刻横向一跃,勉强躲开了那支箭。
这是龙斗逃离是非之地的绝好机会。但他完全被刚才箭矢不可思议的轨迹吸引,呆呆地站在那里。
「所以说,你要在那里傻站到什么时候啊。这里可不是街头艺人在表演节目啊!」
「是、是!」
听到艾米莉再次招呼,龙斗回过神来,端正了下姿势。
「不想被流弹伤着的话,就赶紧逃吧!还有,不要对任何人说今天你看到的事情!别磨磨蹭蹭了,明白了的话快跑!」
艾米莉再次凝结出两支箭,举弓对准了金狐。
龙斗慌慌张张地背对艾米莉开始奔跑,与此同时金狐向他追去。
「呜……!」
艾米莉正要朝金狐放箭,银狼向她攻来妨碍攻击。
龙斗和金狐之间的距离,眼看越来越近。
然后金狐欲要撕咬龙斗,露出锋利的牙齿,朝他扑过去之时。
「哎?」
龙斗发出窝囊的叫声,脚下一绊重重跌倒。
但是幸运的是,多亏了这跌倒龙斗躲开了金狐的攻击,金狐的牙齿没有碰到龙斗,却撕裂了半空中的书包。
龙斗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笔记本、教科书、笔记用具……然后,当艾米莉看到其中一本带着古老气息的书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是龙斗从图书室借来的,少女骑士的故事——『孤高的英雄谭』。
艾米莉连开弓放箭都忘了,凝视着那本书。
「……!?」
艾米莉一边拉开与银狼的距离,一边朝着还趴在地上的龙斗喊。
「你是从谁那里得到那本的?……不对,比起那个你为什么不进行召唤啊。明明正在被契约者袭击」
龙斗保持着趴伏地面的姿势抬起脸来,像是诅咒这被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盯上性命的状况一样,大声喊起来。
「是什么啊,我不知道那种东西啊!」
「不知道……难道说,你」
银狼再次向艾米莉袭来,艾米莉向后跳进行闪躲。
但是,艾米莉并没有反击,而是盯着银狼继续跟龙斗说话。
「从现在开始,你能不能按照我说的话做试试看。脑中想着读这本小说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情景,念出这本书的书名!」
「做那样的事情又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这样下去你可能会死哟?」
死,这个字眼在龙斗耳边萦绕。
映入龙斗眼帘的是『孤高的英雄谭』。
而在对面,是伏下身子,正要再次跃起扑向龙斗的金狐。
「……可恶!」
龙斗站起身来,向『孤高的英雄谭』跑去。
龙斗并不是相信了艾米莉的话。而是除了听从艾米莉的指示再没有别的选择可以克服当前困境,身体立刻动了起来。
龙斗拿起『孤高的英雄谭』,翻开了封面。眼前映出少女的名字艾莉丝,龙斗紧紧闭双眼。
龙斗脑海中映出的,是连模样都不清楚的少女骑士。
多次出生入死,消灭了无数魔物,虽然是少女却作为骑士成为人人敬畏的英雄。
龙斗在眼皮上描绘着少女骑士的幻影,但耳边听到金狐在地上奔跑的声音,少女骑士的形象微微晃动。
不要着急,快点想象。
想象这即使面对喷火的恶龙、邪恶的魔女也绝不屈服的最强骑士。
龙斗一边在心中努力想象着,
「『孤高的英雄谭』——!」
一边拼尽全力叫喊出手中书的名字。
瞬间,从『孤高的英雄谭》』发出强烈的闪光和猛烈的旋风。
虽然闭着眼,少女骑士仍然浮现在龙斗脑海中。
过了仿佛永恒般的一段时间,龙斗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出现的少女的模样,倒吸了一口气。
月光映照下的金色长发。
随风摇曳着的裙子惹人怜爱。
眼前站着的少女,跟龙斗想象的故事中的骑士一模一样——龙斗抛下惊讶或是恐惧的感情,只是痴迷地望着少女。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说不出话来,打破沉寂的正是这少女。
「请告诉我,主人」
少女慢慢地回头看向龙斗。
「我为谁化身为剑好呢?」
少女用仿佛穿透夜空的清冷威严声音,对龙斗说道。
但是,龙斗沉浸在一种不可思议的陶醉感中,听不到这声音,只是呆呆看着少女。
金灿灿的头发,像是童话中出现的公主一样的美丽姿态。
跟故事中的少女一样……龙斗下意识地梦呓一般低语道,
「……艾、莉丝?」
听见龙斗的低语,少女的眼神变得更加威严。
「是的,通过和,『孤高的英雄谭』之契约,我被召唤到了现世。我是艾莉丝-埃涅阿斯,统领王立赫罗特骑士团的骑士。……主人,请下令!」
听到少女——艾莉丝的话,龙斗回过神来。
「你说命令,到底是——」
可是,从目眩神迷中恢复过来的金狐跑了起来,龙斗闭上了嘴。
但是,明明金狐准备再次袭击,艾莉丝却不为所动。只是用那宝石一般神秘颜色的眸子凝视着龙斗。
龙斗凝望着这双眸子,
「……怎么样都可以,快去对付那只金狐!」
和命令还相去甚远,用仿佛恳求一般的神情和语气叫道。
「明白了」
与龙斗的声音相对,少女的声音毫无起伏,那么冷静。
刹那间,
「——断章!」
伴随着吟诵,艾莉丝的身周开始聚集起光粒包裹住她。
光粒子变成了西洋剑和白银铠甲。白色的裙子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瞬间,艾莉丝变成了骑士的样子。
艾莉丝回过头,从手中剑鞘拔出剑,横扫挥出一击。径直斩向扑向龙斗的金狐。
金狐侧腹挨了这一击,被击倒在了地。奇怪的是,伤口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光粒一样的东西。
但是,大概伤口很浅,金狐迅速站了起来,低声嘶吼着,死死瞪着艾莉丝。
眼前这一连串动作,龙斗看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是少女,却拿起剑,对抗狰狞魔物的勇敢骑士。这些,龙斗本以为自己是理解的。
不过,这总归是虚构的东西。如果是创作的话只需要写下一句「有一位挥舞着剑的少女骑士」,无论多么不合理也是成立的。
但是,在现实中握着剑与野兽对峙的少女,龙斗现在正在亲眼目睹。
这幅光景,无论如何龙斗脑中都无法认同。
「……无需担心,主人」
艾莉丝给背后的龙斗送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可是,无论是飞翔于天际的巨龙,还是使用魔法的老巫婆,都从他们那里保护下君主的。对这种除了在原野快速奔跑一无所长的野兽,我是不会输的」
看来艾莉丝是以为龙斗是担心她可能败阵才沉默不语的。表情虽然还是那么认真,但是对龙斗说话语气已多了几分温柔。
看到艾莉丝的视线移到龙斗那里,金狐朝艾莉丝奔去。
察觉其气息的艾莉丝转向金狐,把平举的剑向上举起——呼出一口气的同时,踏出一步,挥剑斩下。
这一击在不会使剑的龙斗看来,是快得眼睛也捕捉不到的迅猛一击。
差一点就能避开的金狐背部挨了这一剑,发出了短暂的悲鸣。接着,为了拉开距离从艾莉丝身侧跑过。但是,艾莉丝的攻击并没有结束。
艾莉丝甩着飘舞秀发回过头,追击着金狐。
艾莉丝奔跑速度之快,以至于带起一阵风拂过龙斗的脸颊。金狐重新摆好架势的时候,艾莉丝已经到了它眼前。
艾莉丝保持剑尖向下的姿势紧紧地握着剑,像要撕裂夜空那样向上挑起。正面挨了这一下剑击的金狐,连悲鸣都没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金狐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渐渐地化作光粒子消散开去。
「消失了……?不,比起这个,那个女孩——!」
龙斗为了确认刚才帮助自己的女孩怎么样了,向四周张望。
但是公园里不要说艾米莉,连袭击龙斗的少年和多萝西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插在地上的艾米莉的箭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契约者们都撤退了呢。怎么办,需要追他们的话就搜索一下周边」
「搜,搜索什么的……没关系的啦,那种事情。比起那个,你——」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传来的粗声粗气的男性声音,龙斗吓得肩头一抖。
龙斗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那里有一位骑着自行车的警官。是因为住在公园附近的人听到这里的骚动报警了吗。
龙斗这样想着,背上流下冷汗。到底要怎么向警官说明这种情况。
夜晚的公园,沾满泥土的龙斗的校服,沐浴着月光,闪闪发光的艾莉丝的剑。
如果被警察例行盘问的话,不难想象至少艾莉丝,搞不好连龙斗都要被好好教育一番。
「……!」
龙斗这样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拉着艾莉丝的手跑了起来。
没有闲情去体味艾莉丝手上柔软温暖的触感,龙斗不顾一切地跑着。
「为什么要逃跑呢?莫非,那个男人也是要加害主人的人吗?那样的话,我就打倒他」
「不是啦!那人是善良的普通人,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啦!」
听了艾莉丝突然的发言,龙斗的声音不由有些变调。
「但是,如果是善良的人的话我们也没必要逃啊」
「总之跑就是啦!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龙斗和艾莉丝一路奔逃,把警官的叫嚷抛在身后。
但是警官骑着自行车追赶两人,相隔距离渐渐缩短。
「……我明白了。总之只要逃离那男的就行了是吧」
艾莉丝这么说着,把手里握着的剑收回剑鞘。
然后飞快的抱起了龙斗,来了一个公主抱。
「诶?」
对轻而易举就抱起身型比自己要大的龙斗的艾莉丝,龙斗惊呼出声。
「诶诶诶诶诶诶!?」
艾莉丝以子弹一样的速度冲了出去,龙斗的惊呼变成了悲鸣。
龙斗眼前的景色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向后飞逝。这速度,差点让龙斗手中那本『孤高的英雄谭』掉落。
「等、等一下!这太快了!」
「不是主人说要跑的吗?我只是遵从主人的命令而已。……还有,请抓好了,如果掉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因为撞击昏过去的」
听了艾莉丝这番话,龙斗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龙斗眼里快流出泪来,双手紧紧抱住艾莉丝的脖子。
香甜的气息撩得鼻子发痒。那是拂着脸颊的轻柔秀发。
但是龙斗没有闲情去高兴这个,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啊啊——!」
对着挂在中天的月亮,龙斗惨叫道。
◇
龙斗用钥匙打开自己公寓房间的门,瞥了一眼身后的艾莉丝。明明要进龙斗的房间了,艾莉丝脸上凛然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
龙斗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庆幸自己是一个人生活。如果艾莉丝去的是父母所在的家,一定会被刨根问底地问艾莉丝的事,或是被取笑,变得无比麻烦。
龙斗进了屋,让艾莉丝进来。
「来,坐这里就行。虽然可能会弄皱裙子,先忍一下吧」
听到龙斗的话,艾莉丝点了点头,非常有礼貌地在坐垫上端端正正坐好。
这是电视、冰箱等生活必需品齐全的西洋式公寓的一个房间。很有生活气息的房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正襟危坐的艾莉丝,龙斗总感觉有点奇怪。
「那个……」
一边把视线从艾莉丝身上移开,龙斗想自己是不是该起个话头。本来是想问一下详情但是想问的太多了,不知道该先从什么开始问起。
龙斗正在烦恼着,艾莉丝正坐的姿态丝毫没有松懈之态,背挺得笔直。
「那个,叫你艾莉丝可以吧?不用这么一本正经也没关系的啦,像这样,放松点吧」
「为什么啊?在这个国家,正坐是传统的坐姿,我学过的是这样。在主君面前注重礼仪,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主君,不过这样正坐的话,脚会麻的吧。再放松点也没关系的啦」
「……那是命令吗?」
命令,这个突如其来的词让龙斗有些慌。
「哪里,不是什么命令啦。我只是想艾莉丝这样不是很辛苦吗。即使不正坐,也不会觉得艾莉丝是个懒散的女孩子」
「虽然很感谢主人的心意,不过这是骑士的礼节问题。即使是主人的好意也不能接受」
很干脆地,艾莉丝拒绝了龙斗的劝导。艾莉丝这种顽固的态度让龙斗皱起了眉头。
虽然刚认识艾莉丝,不清楚她说的骑士云云,不过贯彻礼节的姿态还是挺好的。不过,要是再稍微放松一点,就更好说话了。
「那么,喝点什么吗?虽然没什么很好的东西,茶水的话还是有的」
「请不用在意我,让主君给自己泡红茶的骑士,连笑话都算不上」
「那么,我来喝吧?有没有玉露?一直想喝一次正宗的呢」
(注:玉露,日本最高级的茶叶,日本绿茶的一种)
突然间,龙斗的房间里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艾莉丝立即站了起来,就好像随时可以行动一样。龙斗慌忙回头看向背后,睁大了眼睛。
就在龙斗视线前方。那里有个靠在阳台栏杆上的双马尾少女。右手拿着漆黑的长弓,左手拿着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教科书的书包。
决不会忘记,这正是刚才龙斗在公园遇到的少女。
艾米莉手轻轻一挥,手里的弓化作光粒消失了。
然后,斜睨着被这幅景象惊呆嘴巴一张一合的龙斗,艾米莉理所当然地脱掉鞋子,走进房间。
「随便怎么样都好,至少把阳台的窗户锁好怎么样?你实在是太没有警戒心了」
听到艾米莉有些惊讶的话,龙斗想起自己确实没有锁窗户。
因为最近天气热起来,所以开着窗户,每次开呀关的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常常没上锁。
不够小心,龙斗也能理解。但是窗户不上锁,也有自己的理由。
「上锁……这里可是四楼啊?!」
「但是,我不就这样进来了吗。从附近的建筑飞到阳台上来,说不定在你的邻居中就有这样的人哦,就像我这样呢」
艾米莉像是讥嘲龙斗一样,微笑起来。
看到这若无其事不怀好意的笑容,龙斗胸膛一阵起伏。
「话说,你这家伙为什么——」
「……对女孩子用『你这家伙』不好吧?我的名字叫艾米莉-加尼特,叫我艾米莉就可以了」
不知是不是对龙斗称呼自己的方式不满,艾米莉眯起了眼睛。
听到这话稍稍冷静下来,龙斗带着歉意开口道。
「啊,不好意思。那么,艾米莉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呢?」
「你们出公园之后就一直跟在后面了。就那样放着你们不管也不行呢!还有,这个给你。如果就这么扔在公园的话,会被警察知道你的身份哟,还不快感谢我」
这么说着,艾米莉把已经破破烂烂的书包递给了龙斗。被金狐撕裂,遗留在公园的包。
「还有你,打算保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我又不会把你吃掉,还是快坐下吧」
艾莉丝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照着艾米莉的话重新慢慢坐下。
但是并没有放松警惕,用尖锐的目光盯着艾米莉。
「然后,为什么艾米莉来我家——」
「你要问我的问题像山一样多,我是知道的。但是呢,首先还是老老实实听我把话说完好么?我也想快点解决这问题」
听了艾米莉的话,龙斗闭上了嘴。
龙斗心中的谜团,一个都没有解开。艾莉丝和艾米莉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会被野兽袭击。想不通的多得数不清。
但是这些都是细节问题,优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解决被卷入麻烦这一状况的问题。
「好像明白了呢。那么,赶紧进入正题吧。你在召唤这姑娘的时候叫出的『孤高的英雄谭』这本书你有吧,翻开最后一页看看」
「……嗯」
龙斗点了点头,把放在一旁的『孤高的英雄谭』摆到桌子上,翻开来。
「我要你大声读出这本书最后的文章,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除你跟这姑娘的契约了」
「契约?」
「啊,没事没事,不要在意。反正不关你的事啦。比起这个,还是快念出来吧」
对艾米莉强硬的态度,龙斗尽管有点不爽,
「哎呀,就算你让我读出来……」
他凝视着『孤高的英雄谭』嘟囔道。
「最后一页,什么都没写啊」
龙斗翻开的最后一页,上面没有写任何文章。
不只是最后一页,龙斗哗啦啦地翻着书一看,一半以上的书页都是空白的。
「话说,一半以上什么都没写啊,这本书是还没有写完吗?」
「哎……?」
艾米莉傻傻的惊呼如同投入水面的一颗石子,此后房间里再无声息陷入沉默。
然后。
「诶诶!?」
艾米莉一边站起身,一边发出惊怒交加的声音,揪住了龙斗的衣领。
「这怎么可能?的故事不可能在中途结束的!你是不是想跟这姑娘多呆一段时间所以说谎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不是这样的!你要这么说的话自己看嘛!」
「的内容除了契约者,别人是看不见的!好吧,既然你撒这么不知廉耻的谎,我就来让你说真话……!」
这么说着,一边抓着龙斗的衣领疯狂摇晃着。龙斗这边则是莫名其妙的一个劲摇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啊……!」
「……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既然你这么打算的话,我这边也有解决的方法」
艾米莉突然放开抓住衣领的手。
然后站起身来俯视龙斗,把手伸进自己裙子里面……。
「喂,你在做什么啊……!」
对艾米莉突然的行为,龙斗虽然觉得不好却无法把视线移开。
就在龙斗心旌动摇的时候,裙子快速地撩起。这工口意味十足的动作,让龙斗心跳加快。
然后,终于露出了艾米莉可爱的胖次,丰满的大腿也一览无遗……才怪。因为在裙子撩到那个高度之前,艾米莉从裙子里面拿出了一本书。
「……书?」
「选择吧,老老实实把『孤高的英雄谭』交出来……还是,要我在你的前额上开个大窟窿之后再交出来呢」
钴蓝色的,跟『孤高的英雄谭』装帧相似的书。
看着这本书,龙斗想起了公园里张弓搭箭的艾米莉。
「喂喂,开玩笑的吧……」
龙斗苦着脸说话的同时
「——断章!」
伴随着这声低吟,龙斗和艾米莉把视线移向了艾莉丝。
白银铠甲,插在腰间的剑——刚才还一身长裙的艾莉丝,又回到了与金狐战斗时的骑士打扮。
「艾米莉有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不过,想加害主人的话,我就视你为敌人!」
「……西洋剑、铠甲和护腕。看这断章的感觉,是正统的骑士吗。在这种狭小的房间里的话,可能一瞬间就败了呢」
用像是贯穿一切的眼神,艾莉丝盯着艾米莉。但是,艾米莉毫不屈服,凝视着表情僵硬的艾莉丝。
「最后通牒。可以把放下吗?」
艾莉丝和艾米莉之间危险的气氛让龙斗背上直冒冷汗。没有勇气对两人说话,龙斗只有保持沉默。
「……开玩笑的。我才没有伤害你的契约者的打算呢。我只是想,威胁他一下会不会就说真话,如此而已」
呼出一口气,艾米莉坐了下来……真的假的,明明眼神是那么认真。
艾莉丝也似乎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手中的剑化作光粒,恢复了正坐姿势。
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龙斗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总之先只让这个女孩子回到书里去也行。打开那本书,脑中试着想一下『回去吧』」
龙斗虽然还有些无法释怀,还是照着艾米莉的话,试着在脑海中念道「回去」。但是,艾莉丝还是愣愣地看着龙斗,什么变化都没有。
……难道说,她在捉弄我么?
「我说你,是在戏弄我吗?」
「那才是我要说的!」
艾米莉气呼呼地看了龙斗一会儿,又转向艾莉丝那边。
「你知道些什么关于『孤高的英雄谭』的事情吗?比如说,之前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契约者是怎么使用的之类」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被召唤到现世这还是第一次」
「也就是说,缔结契约是第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完结的幻想戏曲也好,回不到书中的角色也罢……喂,真的最后一页什么都没有写吗?」
「是啊,还是白纸,一个字也没有」
「……哎」
艾米莉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双马尾也嗖的一下垂了下来。
过了一会,艾米莉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死死地盯着龙斗。
「……真是,不走运啊你。莫名其妙被野兽袭击,虽说是为了保护自己与结下了契约。看上去像是学生的样子,没想到却被卷入这种麻烦的事件中来」
「对啊,就是这个!刚才艾米莉你一直在说的,到底是什么啊?」
「好好提问的话我就回答,在那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吧?」
「啊,是啊。我叫石马龙斗,在那个樱丘高校上学的……高中生」
「我叫艾莉丝-埃涅阿斯,『孤高的英雄谭』的骑士」
「OK,龙斗和艾莉丝。大概现在起要跟你们相处一段时间了,两位请多关照」
这么说着,艾米莉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
看到这种表情,龙斗才感觉到在眼前的是跟自己同龄的少女一样的感觉,突然觉得有些害羞。
「然后,说说的事儿吧……龙斗读过这本书吧?」
艾米莉指着桌子上的『孤高的英雄谭』问道。
「嗯,算是吧」
「那,关于艾莉丝,已经大概了解了吧?」
龙斗用眼角看着艾莉丝。
名字叫作艾莉丝,一头金色的头发,挂在腰间的西洋剑——所有的事实,和『孤高的英雄谭』中出现的少女骑士确实是完全一致,龙斗很明白这点。
但是,即使如此龙斗也很难马上相信。
没想到,小说中的人物,竟然会在现实中出现。
「难道说,主人不知道的存在就跟我定下契约的吗?」
「虽说定下了契约,可我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按照艾米莉说的做而已。但是,艾莉丝是『孤高的英雄谭』中的骑士吗……」
说实话,龙斗无论对艾莉丝的事还是艾米莉的话,都还半信半疑。
即使如此为了听艾米莉说话,总之决定先把涌上心头的疑问给无视了。
「龙斗知道魔导书这种书吗?降魔术和占星术之类的知识,制作魔法阵的方法,记载这种魔术技术的书。黑巫女啊所罗门的钥匙啊很有名呢……龙斗,刚才你在怀疑吧?脸上看得出来哦」
「不不,虽然有……这种东西」
「……嘛,也没办法啊。在科学发达的现代,真心相信这种神秘现象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事实上也有很多伪造的魔法书……但是,这其中也有真家伙哦」
艾米莉半睁半闭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打倒魔王,引导世界走向和平的勇者。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幻兽。虚构的用矿石打造的魔剑……这种故事中登场的人类和生物、还有兵器召唤到现实中的魔导书。我们称之为」
「……」
听着这无比虚妄的言辞,龙斗哑口无言。
若是平时的龙斗肯定都不当回事一笑了之,可是实际看到了艾莉丝从书中出现。就算想否定也做不到。
「……但是,『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具体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是世界上未经确认的还有很多。把回收并管理这些的人称为幻想司书。……你想藏起什么,我也是幻想司书哦」
像是很骄傲,艾米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幻想司书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隐瞒的存在。为此,在各个国家创立为了收藏的图书馆,妥善安排直到如今。为了把引起的事件抹消,还要拉拢警察中的要员以及政治家」
「警察中的要员以及政治家……好大的规模」
「那是当然的。为公众所知的话就证明了魔法的存在。那样的话就会切实影响这个世界的文明和历史,那样太危险了」
虽然龙斗对一无所知,但是总算能够理解艾米莉想要说的。
渗透入世间,那到底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是福是祸,虽然还不清楚,但是重点不在这里。幻想司书视为危险的事情是,世界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所以,如果有人拥有,即使是使用强力也要回收。为此,幻想司书们都与订下了契约」
「那么,那把弓果然是艾米莉的了?」
「是的,有两种,一种是可以召唤人或魔物的使役型,还有一种是召唤兵器的装备型。使役型也就是召唤人或者生物为自己战斗的类型啦」
龙斗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艾莉丝。按照艾米莉的说法,艾莉丝应该就是使役型了吧。
「装备型是装备上作品中活跃的兵器,就会复制作品中使用该兵器的人的知识和身体能力的类型。比如我的『魔弓的射手』」
龙斗想起了在公园里艾米莉的箭射出去在空中画出了一道不可能的射线。原来如此,那种奇妙的轨迹是的力量么。
「但是,为什么幻想司书会在这个城市啊,你并不住在日本吧?」
「……一周之前,我所属的英国华莱士图书馆的几册被盗,经过调查,得到了犯人有可能在这个樱丘高校中的情报,所以我被派遣到这个城市来调查」
「盗走的……难道说是那个男孩?」
龙斗脑海中,浮现出公园里遇到的和多萝西一起的少年。
「不是啦。有情报显示偷走的是幻想司书。……大概那家伙是从犯人那里得到的吧。而且那人看上去像是普通的学生」
「得到的……是说那个犯人把给了樱丘高校的人吗?」
「说不定是那样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把给了这城里的普通人,以及,为什么要袭击你」
即使没有特殊的训练和知识也能让常人发挥巨大力量的。
想到那个少年持有那样的东西这一事实,龙斗心头微微一寒。
「接下来,可以由我来提问了吧?龙斗订下契约的这本『孤高的英雄谭』是在哪找到的呢?」
「啊,这本书是在学校的图书室整理书的时候发现的。虽然至今为止对小说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读这本书」
「……学校的图书室?」
听了龙斗的回答艾米莉皱起了眉头,再次陷入沉思。
「大概『孤高的英雄谭』也是从华莱士图书馆盗走的书之一吧,不过从来没听说过这书名的啊。还有,为什么这本书会在高中的图书室呢……没有完结的也是头一次见到,真的尽是搞不懂的事呢」
「我也没有读完『孤高的英雄谭』啊,没想到中途就烂尾了,明明挺期待的」
「请稍等一下。主人在没有读完我的的情况下就与我订下契约吗?」
听到龙斗无意识的自言自语,艾莉丝的表情严肃起来。
不光是艾莉丝,连艾米莉也像是听到了预料之外的话,一脸愕然地看着龙斗。
「嗯,看的时候中途被名叫由纪的后辈搭话,结果就这样放着没看。难道说会很糟吗?」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啊?还没全部读完就能订下契约什么的。和缔结契约的程序中,把全部读完是大前提」
原本与的契约就是契约者细致地想象的内容,这样成功的概率就高。
中的生物和兵器有着什么样的逸闻趣事。是什么样的模样和形状。是如何思考的——通过在脑中真实地浮现出召唤对象,才可能和订下契约。艾米莉这么说道。
「而且,如果不读完的话是不能完整地订下契约的。只有契约者完全把握了的内容,才能以完整状态被召唤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的艾莉丝不能使出所有的力量吗?」
「这么说,好像被从召唤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感觉这样,身体感觉很重,简直就像全身生了锈一样。抱着主人跑的时候也不能达到想象的速度,说实在的并不是万全状态」
龙斗脑中浮现出召唤艾莉丝时的场景。
施展出那种剑法竟然还没有使出全力。比起对与艾莉丝订下的契约不完全的沮丧,龙斗更多的是对这一事实的吃惊。
「那个,那就说说没有恢复原样的方法了吗?因为我的失误导致艾莉丝不是正常状态,总想做点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没读完就订下契约的人类啊,到底要怎么做也完全不知道」
「……这样啊,对不起,艾莉丝」
「主人并不需要道歉。我只要手上握着剑就足够了。只需要尽一个骑士的本分」
艾莉丝这番话说完,全场又陷入令人难受的沉默。
这静寂让龙斗感到不安,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但是……也好,盗走它的罪犯也好,跟我这种一般人说没问题吗?刚才艾米莉也说这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因为你暂时就要跟艾莉丝一起生活了啊」
听到艾米莉这番话,龙斗思考和表情都僵住了。
但是僵在那里的只有龙斗,艾米莉和艾莉丝都以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他。
「……嗯?刚才你说什么?」
「就是说,龙斗和艾莉丝就要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啊。在这所公寓」
艾米莉断然宣布。
接着,
「哈!?」
龙斗大叫着,猛地站了起来。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因为你跟艾莉丝订下契约了啊。看起来也不能毁弃契约。我会联络一下华莱士图书馆的,在解决办法出来之前好好地陪在艾莉丝身边吧」
艾米莉理所当然地断言道。
「而且,除了龙斗你的房间,艾莉丝也没地方呆吧?你打算让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女孩子一个人流落街头吗?」
「……所以我是说,没有跟艾莉丝住一起的必要吧?『孤高的英雄谭』和艾莉丝都交给艾米莉——」
「不,那可不行哦」
龙斗话还没说完,艾米莉就一口否决。
「我是和主人订下契约被召唤出来的。那么保护订下契约的主人,常伴左右是骑士的义务」
「……正是。确实像龙斗你说的,艾莉丝跟我一起生活才是最好的。但是,她看来不肯离开你,你不能废弃契约就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事」
艾米莉皱着眉头,呼地叹了口气。
「还是说,要我强行带走艾莉丝呢?不过那样的话你得做好这幢楼将近一半被破坏的心理准备哦」
「不要随口说出这种恐怖的话啊……」
「……难道说,主人讨厌跟我一起生活吗?」
大概是看到龙斗慌张的样子以为他讨厌跟自己一起生活,艾莉丝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不不,没这种事啦!也不是不想跟艾莉丝一起生活……只是艾莉丝是个女孩子吧?我想会不会讨厌跟男的生活在一起啊」
「……原来如此,这种事情吗。那么请不要在意」
然后艾莉丝以不带一丝感情以至让人感觉她是石像一般的表情说。
「请不要把我当成异性,只把我当作一把剑就行了。这样的话,主人就不需要烦恼了吧?」
艾莉丝很自然地说着。
「只是一把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认定……」
「嘛嘛,总之」
艾米莉拍着手,强行打断了龙斗和艾莉丝的对话。
「总之龙斗和艾莉丝的契约废弃之前要在一起生活,懂了吗?在那之前我会调查『孤高的英雄谭』的。突然被要求同居你心情不安,我也能理解。但是,所谓契约就是那么回事!」
艾米莉的眼神像是请求一样。面对这视线,龙斗猛吸了一口气。
「……知道了啦」
对艾米莉的话思考了半晌,龙斗终于放弃地叹了口气。
「谢啦……那么已经这么晚了,我就回去了。华莱士图书馆那边来指示的话我会马上联络你们的,所以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哦,嗯」
碰到被女孩子要电话号码这种还不是很习惯的情况,龙斗心砰砰直跳,与艾米莉交换了联络方式。而艾莉丝好像没有见过手机,兴致勃勃地睁大眼睛看着两人交换号码。
「哦,对了,一定要经常带在身边哦,如果告诉我『弄丢了~』,我会生气的。那就这样吧,再见」
最后甩下一句不祥的话,艾米莉离开了龙斗的房间。
尴尬的沉默再次充满了整个房间,艾莉丝若无其事地坐着,龙斗则决不跟艾莉丝的眼神相触,焦急地在房间里团团乱转。
倒不是不擅长与异性交往,可是在面前的是几小时之前刚认识的少女。先不说进行平常的对话,呆在同一个房间就会在意是当然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
龙斗偷偷地只转动眼珠瞟了眼艾莉丝。
晶莹通透的雪白肌肤,樱花色泽的双唇,轻柔披散到肩头的金色秀发……
「怎么了,主人?一个劲地盯着我」
「啊,不,没什么!」
被艾莉丝幽深得仿佛要将一切吸进去的蓝色双瞳凝视着,龙斗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视线。
在公园里遇到艾莉丝的时候惊心动魄没有闲心想这个,但是像这样在狭小房间里二人独处的话,龙斗怎么样都很难保持平静。
式样没见过的裙子与少女非常般配,甚至令人目眩神迷。那文静的气息中夹杂着神秘,让人怀疑这是否同时代的少女。
龙斗拼命地寻找话题,以掩饰心中的悸动。
「对了,艾莉丝肚子也饿了吧?做点什么吃的吧」
这么说着,龙斗打开了冰箱。
里面从蔬菜到精肉,放了各种食材。看着这些,龙斗从心里感谢让自己注意膳食营养均衡的由纪。
「等一下,主人难道没有照顾生活起居的佣人吗?」
艾莉丝对着正在脑海中搜索容易做的菜的龙斗说道。
「没有啦,那种人。我只是一个父母都在海外工作,没办法只好住公寓的穷学生而已」
「这么说,主人是住在这间房间里吗?」
「是的……话说,怎么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没有,我还以为这里一定是主人待客用的房间,这个建筑的某处还有食堂和寝室什么的」
听了艾莉丝这番话,龙斗无力地耷拉下双肩。虽然知道艾莉丝的价值观有偏差,但真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不是那样啦,我就只住这个房间,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都在这里解决哦」
「……原来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
突然飘来一股令龙斗鼻头发痒的香甜气息,转头一看,艾莉丝的脸近在咫尺,都快撞上龙斗的脸了,正凝视着冰箱里面。
「怎、怎么了,艾莉丝?」
「不能让主人为我做料理。既然没有佣人,那就只有我来做料理了」
「没关系啦,艾莉丝是客人嘛。只是做个饭,还是我来吧」
「……这是,命令吗?」
「不,倒不是命令……」
龙斗避开艾莉丝的视线,吞吞吐吐地说。
每次听到爱丽丝蹦出「命令」这个词,龙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既然不是命令,主人可以等一下吗?这关系到骑士的忠诚」
望着手伸进冰箱的艾莉丝,龙斗无奈地坐到床上。心中念叨着,搞不好艾莉丝的性格意外地顽固啊。
「但是艾莉丝是骑士,会做料理吗?虽然不怎么了解骑士,但是印象中没有做料理的呢」
「……不是我自吹,不过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摸过除了剑以外的刃器,不要说菜刀,连水果刀也没有用过,但是厨师做饭的样子看到过很多次,所以主人就在那放心等着吧!」
听到艾莉丝这番话,龙斗背上已经流下了冷汗。
「对了,主人。这里面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啊?」
艾莉丝从冰箱里拿出装在盒子里的白色东西……豆腐。看到这里,龙斗感到脖子发僵。
艾莉丝撕开豆腐的盒子盖,伸出手指挖了一点放进口中尝了一下,立刻皱起了眉头。
「什么味道都没有啊,这真是吃的东西吗?我根本不觉得这是能入口的东西……」
「好啦,就算你不用不知道的食材也可以啦!有什么艾莉丝会做的料理吗?我完全没有关系的哦」
「这样啊……」
艾莉丝一个劲瞪着冰箱里面的东西……
「总之,我想试着做下蔬菜汤吧,这个的话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处理」
说着慢慢从冰箱里取出棉花糖。
「等下等下!不是要做蔬菜汤吗?!」
「……嗯?这不就是蔬菜吗?在我的世界里,经常作为健康食品吃的」
「不,这绝对是跟棉花糖搞混了!大概你那个世界里有种很相似的蔬菜吧」
龙斗半闭着眼吐槽道。话说,跟棉花糖相似的蔬菜到底是什么啊。
龙斗为食材都分不清的艾莉丝准备好了必要的食材。卷心菜,胡萝卜和洋葱,有这些大概就够了吧。
艾莉丝把砧板铺在水槽上,然后放上卷心菜。
接着举起手中的菜刀,
「……哈!」
伴随着非常有气势的一声直斩而下——卷心菜,连同砧板被一刀两断。
龙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幅场面。
「……对不起,力道没用好。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切开」
「……那个,果然还是我来做料理吧。艾莉丝看来还没习惯做料理」
虽然觉得这可不是「不习惯」这种级别的事,龙斗委婉地提议。
「不,只有这个不行。不能让主君下厨房。我一定做出料理给您看,请主人在那看着」
但是艾莉丝十分顽固丝毫不让步,又把卷心菜放到切去一半的砧板上。
看着这光景龙斗心下叹了口气,今天能顺利吃上晚餐吗。
◇
总之,艾莉丝差点用菜刀伤了自己手,又差点被煤气灶烧伤,不管怎样,总算是做出了料理。
但是……
「主人,蔬菜汤做好了。如果能合您的口味就好了」
蔬菜汤?是这个?
看着盛着黏糊糊液体的盘子,龙斗把就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确实,汤里面大致放了蔬菜,但是卷心菜的一整个菜心放在里面,胡萝卜似乎是细心地切碎了,但是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型都溶进了汤里。而洋葱连皮都没剥。
比起这些,最大的问题在汤本身。不知道放了什么调料,汤的颜色竟然是紫色的。龙斗用汤勺舀起一勺,汤汁粘稠得牵出一丝丝线。
「虽然做料理很辛苦,不过也是宝贵的经验呢。特别是洋葱,真是难对付呢。没想到切下去会熏眼睛」
但是,艾莉丝对做出料理很满足的样子,声音里带着喜悦。
「……是,这样啊」
龙斗苦着脸回应,把汤勺举到嘴边。
但是似乎没有吃下去的勇气,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主人?」
艾莉丝好像很担心似偷眼瞧着龙斗的脸。
被这声音催促,龙斗吞了口口水,把汤勺送入嘴里。
「……唔!」
一入口就有一股针刺般刺激的味道扩散开来。
甚至连辣或者苦这种味觉都感觉不出。只是单纯的,嘴里很疼。
「……好吃吗,主人?」
而艾莉丝带着混杂了不安与期待的表情等着龙斗的反应。龙斗总算是把嘴里的汤汁咽了下去。
「……啊,非常美味哦」
龙斗含着眼泪用微弱的声音说。听了这话,艾莉丝松了一口气。
但是表情却又渐渐变得悲伤起来,因为龙斗迟迟没有动第二口。
「果然不合口味呢……对不起,虽说至今没做过料理,但让主人吃这种一点也不好吃的东西什么的」
「……!」
听到这弱弱的声音,龙斗下定了决心,捧起盘子,一下子把汤往嘴里倒。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不如说,好像痛苦是自然的状态一样。
即便如此,龙斗把空盘子放到桌上。
「……多谢款待」
用沙哑的声音说着,向艾莉丝微笑。
看到这笑容,这回艾莉丝终于露出放心的表情。
「不,我才要感谢主人呢。能让主人吃下我做的料理是我的荣幸。那么,我也开动了」
「等,等一下!我明天也想吃艾莉丝做的汤,所以不好意思,今天你就别吃了吧」
如果艾莉丝吃了这蔬菜汤,刚才的谎言就会拆穿,于是龙斗制止了她。
「作为代替,正在煮饭,今天就吃那个忍耐一下吧」
「……这个吗?」
艾莉丝从龙斗指着的电饭煲舀了一盘饭,用汤勺送了一口进嘴里。
「……虽然是第一次吃,不过越嚼就越有甜味真是有趣的食物呢」
「……能喜欢就好」
说实话招待女孩子吃白饭有点难为情,不过总比吃那个汤好吧。
艾莉丝吃完后,龙斗对艾莉丝说。
「差不多该洗澡睡了吧,今天比想象的更累呢」
「好,我知道了。那么我给您擦背,我们一起去浴室吧!」
正准备站起身的龙斗动作瞬间僵住。
一起去浴室吧。听到这好像理所当然的话,龙斗连喉咙的刺痛都忘了,呆呆地看着艾莉丝。
接着好像回过神来,大喊起来。
「喂,喂喂喂喂!你在说什么啊,艾莉丝!」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我只是说帮主人擦背——」
「那个,就是那个!为什么艾莉丝要帮我擦背啊!」
「……侍奉主君不是是作为骑士理所当然的义务吗。本来交给佣人来做的话最好了,也不是一定得那样……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大大的有!所以说……我是男的,艾莉丝是女孩子吧?异性一起进浴室什么的,不能说是很正常的吧……」
「那种事的话,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只是保护主人的剑而已。不用在意我的」
「就算你说不用在意……」
龙斗目光定格在艾莉丝全身,似乎在想象她入浴的场景。微凸的胸部,从领口隐约可见的锁骨,漂亮的细腰……
「还是说,主人下命令说『不要给我擦背』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遵从的……」
「不,不是命令啦……」
这时候龙斗只要一句话,命令说让自己一个人洗澡,或许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做料理的时候也一样,龙斗只要以命令的形式说不要做饭了,艾莉丝无疑就会老老实实放弃。
然而龙斗却怎么也不能接受。
艾莉丝是随从,龙斗是主君。就算是这种关系,龙斗也不想去命令艾莉丝。因为对龙斗来说艾莉丝首先是一个女孩子而不是骑士。不过就算这么争论下去,艾莉丝也是不会接受的吧。虽然今天才刚刚相遇,不过她性格之顽固龙斗可是自认为已经了解。
于是,龙斗向艾莉丝提出了妥协的方案。
「好,这样吧,为了不看艾莉丝的**体,我用毛巾遮住眼睛泡澡。这样的话,艾莉丝帮我擦洗也行」
「即使主人不这么做也没关系哦。我不介意的」
「艾莉丝不介意我可是很介意啊!那么因为我房间的浴缸很狭窄,我就在这里换衣服了,爱丽丝你转过去一会」
艾莉丝虽然似乎还有些不能释怀,但听完还是点头背转身去。
龙斗从壁橱取出毛巾蒙上眼睛,开始脱衣服。
「艾莉丝,可以转过来了哦」
「是……主人,不过好像没有脱内衣啊」
「这样就可以了,也不能全部脱掉吧」
「明白了,那我也要脱了」
这句话又让龙斗心脏狂跳。
听着爱丽丝脱衣服的声音,遮住眼睛越发勾起旖念。眼皮内浮现出艾莉丝穿着裙子的形象,龙斗使劲地摇头想要挥去这幅光景。
「……我这边也可以了」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那个……艾莉丝现在,是**体吗?」
「当然,是这样啊。如果不是**体衣服会湿的」
「……」
龙斗平时若无其事生活的房间中正站着一位全身赤**的少女。
想到这种事实,他感到自己脸微微发烧。
「那么,我来带主人去浴缸吧。遮住眼睛的主人摔倒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艾莉丝抓起龙斗的手把他拉起来。
虽然在逃脱警察追捕的时候握过艾莉丝的手,但是那种柔软与温暖,还是很新鲜,龙斗的心中悸动更甚。
就这样,龙斗被艾莉丝牵着手,战战兢兢来到了浴室。
坐上洗澡专用的椅子,打开了水龙头,温度适中的水淋湿了龙斗的身体。
「这世界真是便利呢,不用烧水就有热水流出来。在我生活的故事世界真会被称赞为奇迹哟」
「是吗。艾莉丝是生活在『孤高的英雄谭』中呢」
龙斗想起了在图书室中读的那本书『孤高的英雄谭』。
魔物横行肆虐,童话般的世界。
艾莉丝就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
「那,艾莉丝果然会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感到震惊吧」
「不,在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之时,为了能够适应这个世界,语言和文化这种最基本的知识都有刷新。能跟主人这样对话也是这个原因」
「……最基本的知识吗」
原来如此,身为外国人的艾莉丝知道正坐原来是这样,龙斗恍然大悟。那样的话,至少给我刷新点菜谱信息吧。
「那么,我要帮你擦洗了,主人」
「哦、哦」
听到龙斗的回答,艾莉丝立即拿起肥皂,用搓出泡沫的海绵,擦起龙斗的背。那温柔纤细的手的触感,让龙斗拼命抑制住自己紊乱的呼吸。
而且这是一件狭窄的公寓浴室。两个人一起在这种地方洗澡的话肯定会碰到对方的身体的,脖子上都能感觉到艾莉丝的呼吸,龙斗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是不是水太热了?主人的脸好红……」
「没、没事啦!比起这个,还是快点洗完吧……」
龙斗突然停住。
「还有啊,刚遇到你的时候就一直有些在意,能不能不叫我『主人』?」
「……诶?!」
「今后就要一起生活了,更轻松点叫我龙斗就可以了哦。主人这个叫法好不习惯啊,你看我都直接叫你艾莉丝的」
这时才发现艾莉丝擦洗龙斗后背的手停了下来,陷入了沉默。
「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只是怎么样都有抵触。因为与『孤高的英雄谭』订下了契约,就是应该宣誓效忠的主君。不能直呼主人的名字」
「契约和主君什么的我不是很清楚。把我看做朋友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那我可做不到。因为我是侍奉主君的骑士。直呼主人的名讳,是不允许的」
艾莉丝的语气如同明确断言。甚至能感到话语里拒绝的意志。
「……这样、啊」
「……来,背已经洗好了,接下来是前面,主人请转到这边来」
刚结束这个话题,艾莉丝又恢复平常的无感情状态对着龙斗说道。
「嗯……什么,前面!?前面也由艾莉丝洗吗!?」
「当然啊。如果只洗背的话不是不卫生吗?」
「但是要洗前面的话我们就面对面了吧?再怎么说,这也……」
「为什么啊?主人为了不看我的**体把眼睛遮住了吧?那么我想没有什么问题了……」
就算这么说,在狭窄的浴缸里两人面对面,全身赤**的纯真少女,蒙着眼让她擦洗着身体的男子……
怎么看这都是犯罪吧。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谢谢了艾莉丝,我先出去了!」
这么说着,龙斗回过头去。
不知道是洗澡时吸水变重,还是打的结松了……遮住龙斗视线的毛巾,突然滑落了下来。
「——!」
浴室朦胧蒸汽中,映入龙斗眼帘的是头发扎在脑后,一脸惊讶表情的艾莉丝。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的温度很高,艾莉丝脸颊泛着红晕,晶莹的皮肤也微微泛红。
虽然有雾气阻碍视线,但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纤细美丽的脖子,还有那微微隆起的小小胸部,紧致性感的腰。
还有,再下面的——
「对,对不起!我先出去了!」
回过神来的龙斗满脸通红地站起来,但是,
「哎?」
心慌意乱之下龙斗脚下一滑,视线里出现天花板,龙斗就这么向后倒去,脑袋重重的撞在地板上。
意识渐渐远去,龙斗最后看到的是一脸担心惊慌呼喊的艾莉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