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骑士在的日常
艾莉丝身为女孩子却成为骑士,乃是有其缘由的。
艾莉丝的父亲是位优秀得被称赞为英雄的骑士。那人的后人,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这已成为了城里人们的口头禅。
可是,与人们的期待相违背,生下来的是个女孩。
但是,魔物日益凶暴,父亲决心将自己的女儿培养为一名骑士。
艾莉丝作为骑士的教育是非常严苛的。因为身为女孩的艾莉丝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寻常的训练是远远不够的。
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在玩耍,自己却要握着剑。也曾为此哭过。
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穿着华丽的洋服,却只有自己要穿着粗俗的骑士团服饰。也曾为此嫉恨过。
尽管如此,艾莉丝仍然继续握着剑。
因为,艾莉丝除了成为守护他人的剑之外,再不知道其它的生活方式——。
「嗯……痛……」
龙斗醒来最先感觉到的便是后脑的疼痛。
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支起上半身,明白自己之前是睡在床上。
「话说回来,为啥我只穿着一条裤衩?」
感到一阵寒意袭来,龙斗才发觉身上除了贴身内衣外别无他物。不知是不是头疼的原因,想要回忆起昨晚的事,记忆却有点模糊不清。感觉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冲击性的事情……。
但是,龙斗的思考被外边传来的响动打断了。
听着像是风声,却规律得不大自然。简直像是,不断将某物挥舞而下发出的破风声一样。
「……?这是什么声音?」
龙斗从床上起身,拉开阳台的窗帘。
强烈的阳光使得龙斗眯起了眼睛。
然后,随着双目逐渐适应阳光……清晰映入龙斗眼帘的是狭窄的阳台上灵巧挥舞着剑的艾莉丝的英姿。
不知究竟这样持剑挥舞了多久?额上浮现出点点香汗。每次挥下剑刃,朝日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金发便飘扬一阵。龙斗一直呆站在那灵动美丽的身姿前,连打个招呼都做不到。
「啊,早上好,主人」
注意到龙斗的艾莉丝,用一如既往的毫无感情却又带着点欣喜的声音打招呼道
这声音唤醒了昨夜的记忆。
在公园被野兽袭击,当时救了自己的艾莉丝,以及和她同居的事情。还有和艾莉丝一起入浴,让她为自己搓背之后,撞到脑袋昏厥的事情。
然后……
「你在干什么,艾莉丝——!」
一直发呆的龙斗这才突然意识到艾莉丝在阳台上拔剑这一状况。一边面带惊慌地叫喊着,一边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
但是,与慌乱的龙斗相比,艾莉丝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安心的表情。
「真是太好了,主人平安无事地醒过来了。在浴室摔倒后,是我把主人搬到床上的哦」
「啊,是这样吗。那真是抱歉……话说,不是那个!艾莉丝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当然是剑术的练习啊。清晨舞剑对骑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面对着自豪回答的艾莉丝,龙斗垂下了肩膀。
「……不,我觉得很好哟?这样做。但是希望能再稍微考虑下场合。和艾莉丝生活的世界不一样,现在可是单单拿着剑就会被逮捕的哦」
「是这样吗?那么,被盗贼或者歹徒袭击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国家总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吧」
「不会不会。被别人袭击的时候,警察会来救你的。毕竟日本是法治国家啊」
「法治国家……?」
艾莉丝茫然地胡乱发音嘟囔着。虽然昨晚艾莉丝说应经被灌输了全部的必要知识,但看来是相当马虎啊。
「剑和枪什么的,这种危险的物品如果没有许可,连持有都是禁止的。在公寓的阳台上练剑的话,谁都会认为是危险分子的」
「……原来如此,刚才路过的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原来是对我练剑的样子感到稀奇啊。被那么炽热的目光盯着,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
听了这话,龙斗的肩膀垂得更低了。
「……那个,能不能和我约定,在这个世界期间,不要胡乱拿着剑?」
听了龙斗的话,艾莉丝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是,命令吗?如果是的话,我会遵从……」
预料之外,艾莉丝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龙斗慌忙寻找说辞。
「不,不是什么命令啦。只是,要是被人通知警察把剑收缴了,艾莉丝肯定也不希望那样的吧。所以,这是……请求,可以吗?」
「……对不起,主人。如果不是命令的话,恕我不能遵从。懈怠练剑是我不能容忍之事,要是剑术退步了,就无法保护主人了」
这次,轮到龙斗倒吸一口气了。
那难受的表情是艾莉丝迄今为止没有展露过的,龙斗说不出话来。
「……不行,吗?」
抬眼望着龙斗,艾莉丝问道。
「……明白了,既然艾莉丝这样说了,我便不阻止了」
龙斗一边微笑着一边回答道。
对艾莉丝来说,剑术的练习应该是为了从魔物威胁下保护人们,不可或缺的行为。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不正常就阻止其练习,龙斗觉得太残酷。
而且……
「艾莉丝要保护我的这份心意,老实说非常高兴。但是,下次要进行剑术修行的话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毕竟在人们看得到的地方舞剑什么的,还是会惊吓到大家的」
「……是,非常感谢」
然后,艾莉丝忽地冲龙斗露出了微笑。
那是龙斗第一次看到艾莉丝的笑容——看着那温婉的表情,龙斗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
「那么,借用一下浴室可以吗?穿着礼服很难活动,稍稍出了点汗」
「啊,嗯,可以是可以……喂喂!」
突然间,艾莉丝就脱起礼服来,龙斗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
但是,仅仅只是那么一瞬看到的艾莉丝脱衣服的样子,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露在外的香肩,性感的锁骨线条。想要从脑海中抹去,却如何都做不到。
「等等,等等!别突然就脱衣服啊!」
「啊……也是呢,真是对不起。在主人的面前展露被汗水浸透的身体,实在是太欠缺考虑了」
「不,不是指那个方面……!」
听到身后浴室门关上的声音,龙斗总算松了口气。
「不赶紧买窗帘隔开可不行啊……」
龙斗正在嘀咕。
叮咚,龙斗的屋子里响起门铃的声音。
「……谁啊,这大清早的」
一边露出惊讶的表情,龙斗一边从门上的猫眼看去——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瞠目以对。
站在那里的是龙斗的后辈,村枝由纪。
不知道为什么,由纪将手放在胸口,反复数次做着深呼吸,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太平静。仔细看去,由纪正紧紧抓着制服裙角。
「由、由纪!?为什么……!?」
龙斗的惊讶还没消散,铃声再一次响起。
总之先得想办法应对下,正将手伸向门把手想要打开锁着的门……龙斗猛然想起自己只穿着一件内衣。
「糟了……!」
龙斗慌慌张张从橱柜拿出一件制服穿上后,做了个深呼吸,才将玄关的门打开。
「早上好,前辈!」
「哦、哦……早上好,由纪」
虽然龙斗打算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但笑容却显得很僵硬,声音也略带颤抖。由纪也似乎对龙斗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态度感到奇怪,歪起了小脑袋。
「怎么了?今天的前辈,有点……奇怪哦?」
「啊,因为早上身体有点不舒服。比、比起那个,由纪这是突然间怎么了?忽然跑到我公寓这来」
「该不会把昨天的约定忘了吧?再这样迟到下去说不定得接受补习了,所以来叫我起床,前辈不是这样拜托我的吗」
「……啊」
这才想起昨天在图书馆做扫除时和由纪的谈话。
的确,龙斗半开玩笑地对由纪说过,「要是有人能来叫我起床的话,绝对不会再迟到了!」。当时,由纪说「绝对会来叫你的!」,这些都模模糊糊回忆起来。
但是,又是,又是和艾莉丝同居,事情多得铺天盖地。而由于那边的事冲击实在太大,所以将和由纪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虽然说了要是有人能来叫我起床该多好,但是有拜托由纪来叫我起床吗……?)
龙斗正要仔细回想昨天的对话的时候。
「那个……石马前辈?」
「啊,嗯,是这样呢……但是,抱歉。今天感觉有点发烧,所以我想请个假来着」
这当然是撒谎。因为担心把现代常识都没有的艾莉丝一个人扔在家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只能考虑旷课了。
「真、真的吗!?现在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请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啊,嗯,不要紧的,只是稍染风寒罢了」
看着由纪为自己担心的不安表情,龙斗心中感到如针刺般疼痛。
「那,那个,只要石马前辈允许的话,放学后我会再来的……我认为你因为一个人住,生病了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稀粥之类的话我还是会做的」
由纪抬起头,迟疑着向龙斗询问。大概是因为紧张,绞着纤细的手指。
「不,没有那么糟!虽说身体不适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点小病只要几天睡一天就好了」
不经意地,龙斗瞄了一眼身后的浴室。
如果,艾莉丝在这间屋子里的事被由纪知道的话,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在不知情的由纪看来,可能会误认为龙斗在和艾莉丝同居。如果是由纪的话,拼命央求的话应该不会告诉其他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件事要是给学校知道的话,说不定会被退学吧。
「那个……石马前辈」
「什……什么?」
「桌上的那件白色衣服,是前辈的吗?我感觉像是女性的衣服——」
「我马上收拾准备去学校,等我一下!」
龙斗不等由纪回答便关上了门。并且想起了艾米莉的话,要将随身携带,于是将『孤高的英雄谭』装入身边的简易书包中。
由于怕和艾莉丝说话会被由纪听到,所以取而代之龙斗在桌上留了个留言条,写道:「稍稍出门一会,在我回来之前呆在屋子里别出去!」。顺便补充道:「虽然和昨天的晚饭重复对不住了,早饭就请吃白米饭吧」
「久等了。那么就去学校吧!」
「诶?但是前辈,感冒不要紧吗?」
「啊,嗯。感觉比刚才好多了。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早退。比起那个快点出发吧!」
「别、别推我嘛,前辈!」
龙斗一个劲推搡着由纪的背,快步出了公寓。
那时候,由纪的脸一直红到耳根,龙斗却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
◇
早会之前,在充斥着学生们的闲聊声的教室里,龙斗正烦恼着。
如果是平常的龙斗,一定也会和朋友闲聊下,但是心中惦记被一个人留在家的艾莉丝,没闲心和人聊天。该什么时候早退回家呢,此时龙斗的脑海被这一个问题占据。
早会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稍迟了会,龙斗的班主任竹之内老师走进了教室。大概因为急着赶来的关系,一向精心整理的白发微微凌乱。
「抱歉,来晚了。刚才有些忙呢。然后,在早会开始之前……有件事必须和大家说。事实上,今天有一位新的转校生要转入我们班」
听了老师口齿不清的话,教室内起了骚动。一直在头疼艾莉丝的事的龙斗,听到转校生这个词也抬起了头。
龙斗脑海中浮现的是,双马尾的少女……难道说。
「嘛,大家会吃惊也是正常的。就算是我,今早突然接到校长通知,也着实慌乱了一阵」
学生们的吃惊尚未消退,突然间教室里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因为对着走进教室的转校生少女,全班学生都看得入了神。
苗条的身体曲线,扎着双马尾的发型,陶瓷般白皙的肌肤——那少女全身上下都透着异国气息。
边晃动着双马尾边步上讲台的动作酝酿出一种优雅的气氛。那种气氛,不仅让男生,连女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过,只有龙斗是怀着别种感情在看着她。
「我叫艾米莉-加尼特,从今天开始转入这所学校。因为还是初到日本,如果能从大家那得到各种指教将不胜喜悦」
艾米莉笑容满面,鞠躬行礼。
对于这番寒暄,学生,主要是男生们都「哦——」地出声响应。
其中,只有龙斗愕然地注视着艾米莉。
「据说艾米莉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从英国来到这。正如你们所见,能流利地说日语,所以希望能和大家轻松愉快地交谈。那么艾米莉,回到座位上吧……虽然这么说,还没给你准备好座位呢」
「那么,现在搬过来可以么?……但是我不太清楚空置教室的位置,我想要那个人帮下忙」
艾米莉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指着目瞪口呆的龙斗。
「我、我?」
「好,明白了。那么石马,带艾米莉去空置教室,然后把桌子椅子都搬过来」
「那么,我们快去吧?龙斗同学」
冲着龙斗欢快地笑着,艾米莉走出了教室。但是,在称呼「龙斗同学」的时候,龙斗没有看漏艾米莉露出的那仅仅一瞬的恶作剧的微笑。
龙斗慌忙出了教室,追上走在走廊中的艾米莉,与她并肩而行。
「等等啊,艾米莉,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
「怎么回事……不就是转校到了这所学校嘛」
「那个一看就明白。我要问的是为什么转校到这里来?艾米莉是为了抓捕盗取的罪犯而来到日本的吧?所以说,不是没有转入这个学校的必要吗」
「虽然是那样呢,昨晚就龙斗和签订契约的事我联络了华莱士图书馆。于是上层的人指示要监视龙斗和艾莉丝。所以为了能在白天也能很好地监视龙斗,我才转入樱丘高中的。你可要心存感激哦,能够和我这样的美少女一起度过校园生活!」
一边说着,艾米莉脸上浮现出亲昵的笑容。
面对这突然袭来的笑容,龙斗感到有些害羞。
「监视我和艾莉丝?为什么?」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可是的契约者啊?要是用『孤高的英雄谭』做什么坏事,头疼的可是我们幻想司书啊」
「做坏事……啊,是呢。要是有在手确实可以做出那样的事呢」
「现在才发现吗?真是迟钝!」
「那个,艾莉丝拥有强大的力量,这我明白。但是,一起生活的时候,艾莉丝也只是一个女孩子」
昨夜在公园艾莉丝的一举一动,龙斗还记忆犹新。
但是,收起了剑,艾莉丝也仅仅就是一名同龄少女而已。虽然知道艾莉丝是一名骑士,但是那种远超常人的实力却在不经意间忘却了。
「而且我说,用干坏事什么的,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呢,因为龙斗是个能让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孩跟自己同居的老好人呢。但是呢,这些事华莱士图书馆的司书并不知道,故而有所警戒不是当然的事吗?」
龙斗只能闭口不语。
华莱士图书馆将持有的一般人视为危险的存在这点,龙斗也可以理解。但是,就因为这样被人怀疑实在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而且啊,艾米莉是为了抓捕罪犯才到这个城市来的吧?还有闲暇来监视我吗?」
「又不是因为有闲暇才来监视龙斗的。感觉相比白天搜索罪犯的好处,离开龙斗身边的坏处要更大一些,所以才像这样呆在你身边的」
「白天搜索犯人的好处?」
「无论是使役型还是装备型,不都净是些夸张的东西吗?在容易被人目击的白天,我不认为罪犯会贸然使用。那样做,不等于在告诉别人我就是契约者吗」
艾米莉淡淡地继续说着。
「不仅仅是罪犯的问题。幻想司书是以事件及传言为线索搜索契约者的。契约者想要安逸地使用可是不多见的。实际上,龙斗在公园被袭击的时候,樱丘图书馆有放出消息」
「等、等一下。你说的樱丘图书馆是什么?」
「我没和你说过吗?樱丘图书馆就算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幻想图书馆哦。在极东的话可是以能排入前五的规模而自豪呢」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一直住在樱丘,但这些事却从来不知道」
「幻想图书馆是暗地里运作的,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刚才说到,从樱丘图书馆听说了昨晚在公园有契约者现身的消息」
「还真是凑巧呢。连时间地点都知道了」
「……我想很可能是为了引诱我去。情报的出处也不清楚,昨天那家伙的反应也很奇怪」
确实,龙斗也是这么想的。明明闯入者突然出现,风帽少年不但不吃惊,反而很高兴。
「要说的就这些了。嘛,情况就是这样,所以监视的事情就请多指教了」
「不过,就算你跟我说要监视我,我也不得不马上回去。今天早上有点忙乱,什么都还没和艾莉丝说明就来学校了。所以,恨不得今天马上回公寓」
「这样啊?……嗯」
听了龙斗的话,艾米莉交叉双臂,做出思考的样子。
「对于让艾莉丝一个人呆在家里而不安我也理解,但是今天能不能放学前一直呆在学校?我这边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不得不做的事情?」
「龙斗在这所学校的图书室发现了『孤高的英雄谭』不是么?所以啊,想尽快调查这所学校的图书室。为什么『孤高的英雄谭』会在这所学校里,或许还残存着什么线索」
『孤高的英雄谭』是龙斗被卷入幻想戏曲事件的元凶,但是知道的情报还是太少了。
为什么,『孤高的英雄谭』会在樱丘高中?
为什么,『孤高的英雄谭』是未完结的?
就对于『孤高的英雄谭』龙斗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是个以艾莉丝这名少女骑士为主人公的故事而已。
「因此,希望在我调查结束之前,龙斗能够呆在学校里。图书馆的调查是大事,而且也不能放松对龙斗的监视。虽然以我的立场来说,我也想尽可能让龙斗陪在艾莉丝的身边呢」
说实话,龙斗仍旧无法完全拭去心头对将艾莉丝独自留在家中的不安。
但是,要是龙斗早退的话,艾米莉可能就无法充分地调查『孤高的英雄谭』了。
而且也写了留言条。艾莉丝应该不会毫无戒心地跑到外面去吧。
「……也是呢。只是今天的话大概也不要紧吧」
「谢谢,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那么,你有没有像我昨天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将带来?」
「啊啊。现在就在书包中放着呢,我一直好好地带着」
「很好。那,这个给你啦」
这么说着,艾米莉肩上挂着的书包中拿出了一条像腰带一样的东西。
艾米莉取出的,是用来收纳昨夜给龙斗看过的『魔弓的射手』的皮夹。腰带中央附近,安置了一个能放入一本书的口袋。
「这个,是为了能随身携带而特地制作的皮夹。可以的话请装备上这个,一刻不离身地带着『孤高的英雄谭』」
「这么昂贵的东西给我?特意为了我?」
「也不是特意为了你哦。只是怕万一,书包被偷把『孤高的英雄谭』给丢了就麻烦了。谨慎起见,还是希望你能装备上。穿学生装的话装备在鲜艳上衣下方不会惹人注意,强烈建议哟」
「……啊,原来如此呢」
当初看到艾米莉将藏在裙底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是为了不让人看到。
龙斗一边心下恍然,一边在脑中回忆起艾米莉将裙子向上翻卷起的光景。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了艾米莉的裙子。
一想那下面是否还藏着,虽然仅仅一瞬,龙斗还是感到脸一热。
「啊,你终于注意到我穿着制服了嘛」
艾米莉误以为龙斗在欣赏制服,脸色一下子晴朗起来。
「怎样?般配不?我从小就一直以幻想司书的身份活动,学生身份可是一直憧憬着的呢」
艾米莉一边微笑说着,一边在原地转了一圈。胸前装饰的红色丝带和裙子,也一起轻轻飘摇。
「啊,嗯,怎么说呢……」
「喂,说清楚点啊。我可是相当认真地在听的」
大概对龙斗含糊其辞感到不满,艾米莉紧紧地盯着龙斗。
对着艾米莉的视线,龙斗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那个……我觉得很适合你哦。艾米莉」
「……仅仅只是适合?」
「……而且,很可爱」
龙斗避开了艾米莉的视线,害羞地说道。
对这个答复感觉满意的艾米莉,脸颊上立刻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啊哈哈,谢谢你。那么我们快点把桌子搬过去吧。好不容易上回学我可是一直很期待的,可不想迟到」
这么说着,艾米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龙斗也迈步追在其后。
「可是,我今天本来是打算早早就回去的。所以课本什么的都放在家里了啊」
「那么,就继续读『孤高的英雄谭』怎样?不是还没全部读完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还重新读有什么意义吗?故事也只写了一半,既然已经把艾莉丝召唤出来了,我认为已经没必要再读『孤高的英雄谭』了」
龙斗想起了昨晚艾米莉说的话。
那时候,艾米莉说只有完全把握的内容,才能成功地完整召唤。虽然在意这一点,但是……
「虽说读『孤高的英雄谭』也不能让艾莉丝变得更强呢。但是,读能够对召唤出来的人物本性有所了解,读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么?使役型里面,也有不听契约者的话而顶撞的存在,所以也有人为掌握其性格而熟读哦。都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事先更多了解艾莉丝的事情不是更好么?」
「……这样啊。那么上课时继续读吧」
一边回答着艾米莉,龙斗却突然注意到一点。
能够了解召唤者的本性。也就是说,为什么艾莉丝那么执着于自己的骑士身份这件事,或许也能弄明白。
龙斗正对这件事心怀期待,却猛然发觉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对艾莉丝如此感兴趣了。
◇
「——喂,龙斗!」
「呜哇!」
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龙斗抬起埋在『孤高的英雄谭』中的脑袋。
最先闯入眼帘的,是相互挨坐着将便当盒放上桌子的学生们。由于太专注于读书了,导致龙斗都没注意到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龙斗视线再转,就看到了在那紧紧盯着自己的艾米莉。
「咦,艾米莉,这是怎么了,突然间?」
「才不是突然间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叫着龙斗……但是到午休为止你都一直在读『孤高的英雄谭』呢」
「……啊,嘛」
龙斗刚才在看的是艾莉丝成为骑士的经过。
从小就被寄望成为英雄而培养的艾莉丝的过去。
的确,『孤高的英雄谭』所描绘的艾莉丝,同现世龙斗召唤出来的艾莉丝很像。特别是为了保护谁而战斗这点,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龙斗感觉小说中的艾莉丝和现实中的艾莉丝之间,有着微妙的不同之处……但却不能很好地用言语表达出来。
「比起那个……艾米莉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是啦,听说龙斗是文艺部的,真的吗?」
「是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我现在正要去和文艺部的部长说些事,你能带我到教室去吗?同一个部的龙斗应该知道在哪里吧?」
文艺部的部长……那是由纪。但是,今天才刚转校过来的艾米莉,能和由纪有什么话说?
看着脸露惊讶的龙斗,她大概察觉到是有什么疑问。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是想去试着问问,能不能加入文艺部啦」
「……哈?」
听了这话,龙斗不由发出白痴的惊呼。
才刚转校过来的艾米莉,突然要加入社团活动的理由。……难道说。
「……啊,艾米莉,我们稍稍换个地方吧。有话想和你说」
龙斗略带犹豫地开口说道。
一瞬间,教室的气氛骤变。
「喂,听到没?他说换个地方谈话呢。会、会是什么话呢?」
「不知道……不过,看龙斗和艾米莉关系很好,该不会是……」
「是、是呢。明明才刚转校过来,就跟龙斗君用那么随便的口气谈话……」
叽叽喳喳……附近女生的窃窃私语传入龙斗耳中。……刚才就在担心,看来果然还是造成了不妙的误会啊。
「……?没关系哟?」
但是,艾米莉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好奇的视线。不仅如此,连龙斗为何如此慌张好像也完全不明白似的,歪起了小脑袋。
龙斗急急忙忙地站起身,走到无人的走廊一头。
「我先问下,艾米莉加入文艺部的理由,是喜欢读小说吗?」
「读书什么的并不讨厌哦。但那也不是什么理由啦,仅仅只是因为龙斗在文艺部才加入的。那样的话,对龙斗的监视不是更方便吗」
「……果然如此啊」
龙斗的肩膀明显耷拉下来,几乎发出嘎吱的声音。
「什么嘛,对我加入文艺部有什么不满吗?就算是我也已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啊,加入个社团活动也没什么关系吧」
「也不是不乐意艾米莉加入文艺部啦,只是没想到连放学后都要被监视而已」
「没办法,因为这是上面下达的指令。要尽可能地看住『孤高的英雄谭』的契约者。没跟到你公寓里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对于艾米莉的话语,龙斗脑海中浮现的不仅是和艾莉丝同居的场景,连加上艾米莉同居的场景都出现了。
总不能每天出去吃饭,所以大概不得不做三人份的早餐和晚餐。而且,洗衣服什么的还必须分开洗,还有其他——。
「……同居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开始头疼了」
「看你那样子,艾莉丝的事情让你相当操心嘛。……但是,能和美少女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不正是某些男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如果这是别人的事情我没准也可以这样一笑了之,但果然还是有顾虑吧?像女生换衣服啊,洗澡的时候啊」
「……不过,虽然话是如此。艾莉丝可是小说中的角色哟?明明实际上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人物,龙斗也没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指什么?」
「要说指什么我也……」
艾米莉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语,偏过脸去寻找着合适的语言。龙斗完全不懂艾米莉想说什么,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但是,艾莉丝就是艾莉丝不是吗?自己做的料理有人吃会感到高兴,在我昏倒的时候会担心。嘛,稍微有点,话说也有相当顽固的地方……不过,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小说中的角色也好,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人也好,这些有关系么?」
艾莉丝或许不是普通的少女。或许是被谁创造出来的人。
即使如此,也会为了保护龙斗而拿起剑,出于好心而做做饭,帮龙斗搓搓背。
没什么特别的,对龙斗来说艾莉丝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在这之上或之下就都不是艾莉丝了。
「……真叫人吃惊。你啊,还真是个死脑筋的大好人呢」
「什么嘛,你这话。刚才我说的有那么奇怪吗?」
「别这么不满,就算这么说也是在夸奖龙斗哦?至今为止能让我这样说的契约者可是一个都没有哦」
这么说着,艾米莉开心地笑了。
只是听说的这些话,似乎应该老老实实感到高兴,还真是微妙啊。
但是,龙斗看着艾米莉纯真的笑颜害羞起来,正在搜寻语言以改换话题,突然想起还有事忘了对艾米莉说。
「这么说来,今早忘了说了……谢谢了啊,艾米莉」
「谢谢什么?我做了什么值得龙斗感谢的事情吗?」
「我在想,艾米莉转入这所学校该不会是为了我吧。就算和艾莉丝同居,也想让我能像往常一样生活」
今天早上艾米莉说憧憬学校的生活。那些话应该不是说谎。
但是,如果说要监视龙斗和艾莉丝,那很明显转学到樱丘高校并非高效的手段。就算不做这些事,只要将龙斗和艾莉丝整天关在公寓里,则省事得多。
不过,艾米莉没有那样做,是为我着想,让自己一如既往地生活。当然,这些也可能是龙斗想太多了。
「……不是当然的么?这点小事」
大概是想太多了,但是。
「龙斗会和艾莉丝同居,我也有责任。所以,再这样勉强龙斗的话,我的自尊心可不允许」
看着把头扭向一旁,却羞红了脸的艾米莉,龙斗决定试着相信她。
「那个……难道说,在忙吗?」
突然传来的女生声音,让龙斗和艾米莉不由得肩头一颤。
龙斗慌忙转移视线,在那里的是同班同学。不知是不是因为插入两人之间而感到不好意思,笑容看起来有点僵硬。
「不,没什么关系。怎么了?」
咳,艾米莉故意咳嗽了下,向女生问道。
「事实上,有个外国人女孩到这所学校来了,好像是来找人的,我想该不会是来找艾米莉的吧」
「……外国人?」
听到女生预料之外的发言,龙斗嘟囔了一句。
「是的。头发是金色的,穿着轻飘飘的礼服,简直宛如公主一般哟!」
外国人。金发。礼服。听了从女生嘴里蹦出的单词,龙斗不由得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看来艾米莉和龙斗也有一样的预感。脸色僵硬起来,额头上嗞地流下一道汗来。
「不好意思。那个女孩,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在出入口附近的长椅那。因为我的女生朋友也在,我想你们去了马上就知道了」
「是吗,谢谢了」
说完,龙斗和艾米莉互相看了一眼,朝出入口奔去。
◇
龙斗和艾米莉下到出入口,两人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出入口附近的长椅上,在那和女生说话的正是艾莉丝。
「啊,主人」
艾莉丝注意到龙斗来了,抬起脸来。
可是,看到这幅景象龙斗目瞪口呆,艾米莉则抱着双臂苦着一张脸,好像在说怎么办。相反,开口说话的却是和艾莉丝同坐在长椅上的女生。
「主人指的是……龙斗君?艾莉丝小姐要找的,不是艾米莉同学而是龙斗君」
「是的,给您添麻烦了。但是,能够平安无事地见到主人——」
「啊,艾莉丝!过来一下!」
判断出再这样放任艾莉丝和女生交谈的话事情就麻烦了,龙斗拉起了艾莉丝。
「对不起,艾米莉能在这等一下吗?可以的话,我想两人单独谈谈」
「知道了啦。不过,可以的话尽快一点为好哟?艾莉丝的事情说不定已经传到老师耳朵里了」
「啊,也是呢。……艾莉丝,能不能到这边来一下?」
龙斗拉着艾莉丝走向没什么人的校舍背后。
「艾莉丝,为什么你会在学校?不是留下字条让你待在公寓了么?」
龙斗拼命压抑着不让声音过高,质问着艾莉丝。那声音神情与其说是饱含怒火,更多是带有恳求的意思。
「留在桌上的便条我看了。但是我想还是应该以随时待在主人身边为最优先要务。走出公寓后,发现和主人穿着相似衣服的人,然后跟着他们就……」
「……然后就到学校了是吗」
「是的。不过能平安无事地见到主人真是太好了」
「……总而言之。学校规定除了教师和学生以外不得逗留。艾莉丝能不能回公寓去?」
「但是,我是要保护主人的骑士。就算只是短短的一小会,也不能放任主人只身一人」
「……果然,就知道会这样呢」
龙斗用手挠着脑袋,嘟囔着「该如何是好呢」。
现在要说服艾莉丝同意,从至今为止的经验来看是困难无比。但是,虽说如此,也不能让艾莉丝待在学校里。
「这么说来,果然必须得我也跟着一起回才行啊……明白了。那么,回家吧」
听了龙斗的话艾莉丝点点头,两人一起回到出入口的长椅处。
还在途中,正坐在椅上无聊摆弄着双马尾的艾米莉就注意到两人。
「你们两个,话说完了?」
「嗯。我决定和艾莉丝一起回去,所以能不能替我和老师说下我早退的事?果然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啊」
「嘛,这样啊。本来的话,我也必须跟着龙斗的,不过还有调查的任务没完成。……那么,我也在这之后马上开始调查图书室,一旦结束立刻和龙斗你们会合」
唉,艾米莉叹了口气。
「嗯,明白了。那我这就回家了……不过在这之前,有件必须要做的事啊」
龙斗重新审视起艾莉丝的着装。
双肩**露,长及脚后跟的纯白长裙。
因为太过于适合艾莉丝的缘故,之前完全忘记了。考虑到今后还得一起生活,这套礼服到底还是太显眼了。
「在回家之前,先去买衣服吧。就这身打扮到底还是太显眼了」
「这样可以吗?如果主人很难拿出钱的话,我倒是这样也没关系的……」
「艾莉丝穿着这套礼服行动也不方便吧?而且,给女孩子买衣服这点富余资金还是有的」
「……怎么办呢」
突然听到艾米莉的声音移开视线。
但是,没听清楚完整的话,龙斗重新问了遍艾米莉。
「?不好意思,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所,所以……哟」
可是,就算竖着耳朵听,艾米莉的声音太小,无法完全听清楚。
「不能说得再大声点么?有点听不太清楚」
「……!所以说,我在问你内衣该怎么办啊!不要让我重复多次啊,这种难为情的事!」
「……啊」
「……这么说来,还有内衣的问题啊」
脸上表情渐渐僵硬,艾莉丝嘟囔道。
就算有买内衣的钱,龙斗也不会去买。
但是,让艾莉丝一个人去买也是不行的。
「……没办法,图书室的调查结束了就给你打电话,放学后会合吧」
「不好意思啊,艾米莉,麻烦你了」
尽管微微感到自己被比下去了,龙斗还是对艾米莉的话点头表示同意。在这拒绝艾米莉的好意的话,感到困扰的不是龙斗,而是艾莉丝。
不,恐怕艾莉丝就算不穿内衣,也能理所当然地生活吧。
不过,那样的话,龙斗就要和毫无防备的艾莉丝共度一夜……那从道德上来说,非常不好。
「没关系的,这点小事。先不说这个,龙斗早退的事情由我来和老师说。最好是下午的课开始之前走比较好哦。……艾莉丝也是,太让龙斗困扰可不行哦」
「……?为什么?我只会尽力保护主人的」
仿佛不明白艾米莉话中的意思,歪起小脑袋。
对此反应,龙斗和艾米莉同时叹了口气。
◇
龙斗从学校早退之后,由于艾莉丝引起的骚动午饭都没吃,所以在购物中心的一家汉堡店进餐。艾莉丝对汉堡表现出浓厚兴趣,龙斗却光顾着注意店员投往艾莉丝身上的视线,压根没好好品尝味道。
两人吃完饭,便动身前往服装店。平常的日子又才过正午,所以无怪乎店里只有龙斗和艾莉丝两位顾客。
就算在服装店,艾莉丝的礼服装扮也极为抢眼,店员频繁地偷瞧龙斗两人。艾莉丝似乎对五光十色的服饰很感兴趣,拿起一排排挂着的衣服目不转睛地看着。
「有什么看中的衣服跟我说一声哦。艾莉丝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呢,我也很好奇呢」
「……这么说,来这里是为了选我穿的衣服的呢」
艾莉丝嘟囔着,简直就像之前完全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忽地,艾莉丝转为认真的表情,看着眼前铺展陈列开的衣服。
「不过,想穿什么样的衣服,我也不太清楚。洋服什么的,至今为止我都还没挑选过呢」
「艾莉丝对衣服之类的不感兴趣吗?」
「……并不是不感兴趣。只是,我没穿过骑士团制服以外的衣服。因为即使在骑士团中身为女性的我也是异端,光是穿女性化的衣服就已经被人冷眼相向了」
看着低语着的艾莉丝,龙斗脑海中猛然掠过在学校看过的『孤高的英雄谭』的内容。
艾莉丝从还未懂事起,就作为骑士守护着人们。
虽然也有人对身为女性却与魔物战斗的艾莉丝表示尊敬,也有不少人并不觉得取得辉煌战绩的她多好。
为此,为了不让周围人看低自己,艾莉丝无论何时都穿着骑士团的制服。
同龄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洋服的时候,艾莉丝却作为骑士穿着骑士团的制服,与魔物战斗着。
所以,总是面无表情的艾莉丝,在龙斗看来却有些寂寞。
这也有可能是龙斗自己想多了。
只不过。
「……是吗,那么,我也来一起帮艾莉丝选衣服好了」
「……主人,来选吗?」
「我虽然不太懂女孩子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但是给出合不合身之类的建议还是可以的。……是不是反而,添麻烦了?」
或许,说了无关紧要的话也说不定。选了完全不可爱的衣服也说不定。
就算如此,龙斗也希望艾莉丝能穿上让她高兴一些的衣服。虽然普通的女孩子谁都是这样,并且理所当然。
「怎么会,添麻烦什么的完全没有的事。我也不清楚该选什么衣服才好……主人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这么说着艾莉丝脸上绽开了微笑,龙斗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然后,两人一边随手拿起看上去适合艾莉丝的衣服,一边在店内来回逛着。
但是,怎么说龙斗都是第一次陪女孩子买衣服,完全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衣服才会让艾莉丝高兴。虽然随手拿起觉得可爱的衣服展开察看,但对是否适合艾莉丝完全没自信,总是又放回原处结果一次也没能向艾莉丝推荐。
「但是,为什么我会是以礼服装束被召唤到现世来呢?」
在龙斗身边不断拿起衣服的艾莉丝,自顾自嘟囔道。
「至今为止,我穿的尽是骑士团的制服和铠甲。我想既然要定契约,应该会是以战斗装束被召唤出来才对」
「……说不定,是因为和『孤高的英雄谭』定下契约的时候,我脑海中想的是穿着礼服的艾莉丝」
「我的礼服形象,吗?」
龙斗想起昨晚在公园,和『孤高的英雄谭』定下契约时的场景。
那时候,龙斗读过的段落里还没有对艾莉丝着装的描写,只知道提了这么一句,「若是穿上礼服简直就会被误认为是某国的公主」。
因此,那一刹那,脑海中浮现出最适合艾莉丝的礼服……
「我觉得嘛,对爱丽斯来说白色连衣裙的礼服很适合。和可爱的艾莉丝可以说是绝配——」
说到这,龙斗慌忙闭口,背过脸去。
(……喂,我在说些什么啊!)
可爱的艾莉丝,这句话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龙斗偷偷看向艾莉丝。
可是,艾莉丝看来将龙斗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可爱?指的是,我吗?」
「对,对不起!什么都没说,就当没听过……咦,艾莉丝?」
龙斗正要努力辩解,看到艾莉丝突然垂下头去,话到一半便不说了。
因为看不到脸所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从鬓发间隐约可以看到耳朵微微发红。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龙斗正在纳闷。
「……对不起,主人。因为是第一次被男性说可爱……那个,一下子激动了」
依然垂着头,艾莉丝用细如蚊吟的声音说道。
这时,隐约可以看见艾莉丝的脸颊染上了红霞——龙斗感觉身体在发热。
「这、这样啊。……抱、抱歉,说了些奇怪的话。那么,快点挑选衣服吧」
为了掩饰体内这股热流,龙斗又开始挑选衣服。
可是,脑袋里一片空白,连手中拿着什么样的衣服龙斗自己都不知道了。
「那个,这位客人?」
「啊,是!」
背后传来声音,龙斗一边夹着嗓子回应一边回过头。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女店员。
「有什么想要找的衣服吗?两位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点建议」
明明艾莉丝是外国人,却完全不感到胆怯,带着职业微笑向龙斗搭话。
龙斗虽心里对此感到惊讶,却装作平静地回答店员。
「那个,我在找这个女孩子穿的衣服。但是,我从来没挑选过女孩子的衣服,可以的话,能不能给点意见?艾莉丝,这样可以吧?」
「我也觉得没什么关系。那么,可以拜托您吗?」
「当然。不过,这位先生的女朋友身材很好,我想应该穿什么都适合」
听了店员的话,龙斗瞬间僵住。
「……女朋友,艾莉丝是我的……?」
「咦?搞错了吗?我还以为一定是给女朋友挑衣服的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和艾莉丝不是那样的关系……!」
对于店员出乎意料的话语,龙斗面红耳赤惊慌失措。但是艾莉丝好像对于女朋友是什么东西完全不清楚,茫然地注视着狼狈的龙斗。
「总,总之,艾莉丝的事就拜托了!」
「明白了。那么这位客人,有没有什么要求之类的?」
「要求嘛,可以的话,便于行动的比较好……」
之后,艾莉丝和店员边聊边挑衣服。与不时笑脸相询的店员形成鲜明对比,艾莉丝的表情却是异常认真。
身为男人的自己最好还是不要乱插嘴了,龙斗边平息体内的灼热边看着这副光景。
「主人,这件衣服怎么样?」
不一会,艾莉丝便拿着一件与店员商量后选的衣服给龙斗看。
「嗯~。……可爱是很可爱,但不实际穿穿看还是不好表态。喜欢的话,试穿一下怎么样?」
「……试穿吗?但是,和主人两人独处也就罢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露身体我还是有些顾忌。如果主人说无论如何都得这样做的话,那也只能忍着羞耻脱了……」
「不是这样啦,谁也没让你在这换衣服。……还有,拜托了,就算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也别脱」
就在艾莉丝伸手开始脱连衣裙露出柔滑香肩的时候,龙斗婉转地阻止了她。……渐渐对艾莉丝突如其来的行动习惯起来,真的该感到高兴吗?
「那边不是有个小单间吗,可以在那个屋子里试穿」
「原来如此。那么,请稍等一会。马上就换好」
说完,艾莉丝朝龙斗所指的试衣间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试穿自己挑选的衣服感到期待,从背后看去显得有些兴奋。
(……但是,那样高兴的艾莉丝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艾莉丝进入试衣间后,百无聊赖的龙斗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对艾莉丝的印象,即使恭维地说也离感情丰富相去甚远。比起艾莉丝的笑容,想象她冷淡的表情要简单得多。
正因如此,艾莉丝自己穿上想穿的衣服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很是期待。
正当龙斗沉浸在思索中时。
「久等了,主人」
龙斗听到艾莉丝的声音回过神来——看到换好衣服的艾莉丝,龙斗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样?主人」
映入龙斗眼帘的,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艾莉丝。
由于尺寸有点小,胸部的曲线都清晰可辨。
正因为露出了大片肌肤,将身材的匀称完全突显了出来。
那楚楚动人的样子让龙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看着艾莉丝。
「……难道说,不合适吗?」
「没,没那回事!……非常的,可爱哦」
本该有更多想说的话的,但此时龙斗除了可爱这一毫无新意的词汇外,想不出别的。
但是就这些似乎已经足够,艾莉丝舒了一口气。
「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条连衣裙是不是太短了点?」
的确,艾莉丝有向店员要求要能方便行动的衣服。
但是,一不小心连大腿都能看到的裙子也太短了。甚至让龙斗不知该看哪儿才好,只能一直看着艾莉丝的脸。
「也是呢。这么短的话,脚跟凉嗖嗖的,有些令人不安」
「凉、凉嗖嗖的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连法治国家这个单词都不知道却知道凉嗖嗖这个单词呢。
艾莉丝所说的最低程度知识的界限,看来相当暧昧啊。
「但是,这也是为了保护主人。这点程度的羞耻还是可以忍受的」
「哦,哦。……那、那就努力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旌动摇,龙斗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可、可是,艾莉丝觉得这个颜色可以吗?白裙礼服和白色连衣裙,不是重复了吗?」
「……但是,因为主人说过了」
「……?」
「主人说过白裙礼服很适合我。……所以和店员商量说,白色的衣服最好了」
这一瞬间,龙斗感到了一股令血液沸腾的火热。
头脑被一种不可思议的沉醉感所支配,发着呆。因此,明明本想着要多看看艾莉丝,眼前却一片空白连看看都办不到。
「……怎么了?主人」
「没、没什么!那么,便服就选这件连衣裙吧!此外还得买件睡衣之类的才行!先把这件脱了吧!」
「……?明白了」
看到慌慌张张的龙斗,艾莉丝有些惊讶地歪了下头,拉上了帘子。
龙斗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下来之后,在艾莉丝换衣服期间,将衣服之外的日常生活用品在脑海中列了一张清单。牙刷,马克杯,浴巾……
「这下,有必要去取一次钱了啊」
龙斗皱起眉,叹着气自言自语道。
◇
两人在服装店买完衣服之后,龙斗与将礼服装换成连衣裙的艾莉丝一起在购物中心逛来逛去,采购她的日常用品。
觉得必要的物品已经全都买齐了,剩下的就只有内衣了。已经到傍晚了,龙斗在艾米莉来电之前和艾莉丝一起在购物中心闲逛。
不过,和艾莉丝坚毅的步伐形成鲜明对比,龙斗的步伐则略显僵滞。
不管怎么说,和女孩子单独二人买东西的经验可以说是零。虽然说买东西时候谈话从未中断过,但是闲得无聊起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突然,龙斗眼角飘过一间可丽饼屋,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
「呐,艾莉丝。想不想尝尝可丽饼?」
「……可梨饼,吗?」
「嗯,是现代的一种点心」
要说是陈腐的想法的话,龙斗也可以理解。
但是,在龙斗看来,要说能让女孩子高兴的东西,除了甜食之外想不出别的。
「虽然肚子有点饿,但还没到不能忍耐的程度。要让主人破费的话,我就算了」
「是我想让艾莉丝尝尝看啦。你会对现代的食物有什么感想呢,我很感兴趣」
「……是这样吗?主人这么推荐的话,我也想尝一尝……」
龙斗对艾莉丝的话表示首肯,去买可丽饼。这期间,当店员复述着点的东西「鲜奶油巧克力蛋糕,两份是吧!」时,艾莉丝也眼睛瞪得大大的,跟着念叨「鲜、鲜拿油巧苦梨当膏?」。
龙斗他们找最近的长椅坐下,艾莉丝频繁地盯着手中的可丽饼看。
「可是,没一种我所知道的材料呢……」
「没关系啦。鲜奶油和巧克力蛋糕。无论哪一种都甜甜的很好吃的」
听了龙斗的话艾莉丝点点头,终于下定决心般地狠狠咬了一口……一瞬,眼中绽放出光芒。
「呼哈,烫……」
「你喜欢就太好了,等吃完再说话吧」
看着吃得正香的艾莉丝,龙斗不禁莞尔。
虽说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嘴上变化还是相当大的。看着像小动物般吃着可丽饼的艾莉丝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平时毅然的形象。
「……失礼了。这个确实非常好吃呢,主人」
「能喜欢就最好了」
「特别是,能便于边走边吃这点实在是太棒了。手上拿着很方便,还能补充这么多糖分的食物真是从未见过」
「……中意的原来是那方面啊」
「是的,但是不能作为营养食品推广给祖国的骑士们实在是一大遗憾。对了,挂在腰间的话不是正好吗」
「真是个空想主义的骑士呢」
不过,艾莉丝能满意就足够了。龙斗将手中的可丽饼送入口中。
松软的鲜奶油,滋润的巧克力蛋糕在舌尖融化。饼皮松软香黏口感也极佳。原来如此,难怪平时冷静的艾莉丝都这么高兴,现在终于明白了。
「不过,艾莉丝对吃这么感兴趣还真是有点意外。本来想,因为是艾莉丝,所以大概会说只要填饱肚子什么都可以来着」
「……的确,摄食最优先考虑的还是营养的补给」
但是,艾莉丝又补充道。
「食物也是心灵的营养……我所在世界的厨师长这么说过。好吃的东西,绝不会觉得讨厌」
「……是吗。那我我安心了些啊」
「……?为什么,主人会觉得安心呢?」
「为什么嘛……」
龙斗心想,艾莉丝也有像女孩子的一面呢。
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所以龙斗避开了艾莉丝的视线。
「主人,为什么要笑?」
「不,没什么,别在意」
龙斗这么回答,又把可丽饼送入嘴里。
这时。
「啊……主人,请不要动」
「嗯?……!」
龙斗闻声转头——才发觉艾莉丝的脸近在咫尺,顿时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近到呼吸可闻。樱花色泽的香唇,看着仿佛要被吸入的深邃眼眸,清晰地映在龙斗眼中。撩得鼻子发痒的香甜气息,更让龙斗的心跳加速。甚至到了要担心心跳的声音会不会被艾莉丝听到的程度。
然后,艾莉丝把手伸向龙斗的脸——用手指拭去了脸颊上沾着的鲜奶油。
「什,什……!」
「鲜奶油……吧?沾脸上了哦」
这么说着,艾莉丝将沾着鲜奶油的手指含入嘴中。
艾莉丝大胆的行动看得龙斗心动神摇,呆呆地看了艾莉丝好一会儿。
「……艾莉丝小姐,你对谁都会这么做吗?」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不能让主人粗野的样子给别人看见。话说回来,主人为什么要用敬语呢?」
「……啊,是那个。这种行为最好还是考虑下对象和场所比较好。不然会有人误会的」
「……?所以,因为对象是主人我才用手指擦掉的?」
「不,所以说……!」
那些误会的家伙其中一人,明明就是我……!
注视着猛咬可丽饼以掩饰羞态的龙斗,艾莉丝一脸茫然。
◇
龙斗吃完可丽饼之后,和艾莉丝一起坐在入口处的长椅上,等待着艾米莉的到来。可是,都傍晚了艾米莉却依旧没有现身。
「……败给她了」
龙斗脸上浮现出不悦的表情,边看着手中的手机,边低声自语道。
虽然被告知在学校对图书室的调查一旦结束就立刻打电话过来,但至今艾米莉仍未联络这边。龙斗想打过去,但不知是不是手机没电了,艾米莉的手机无法接通。
「怎么办?要不去学校接艾米莉吧?」
「但是,也许只是因为图书室的调查晚了罢了。再稍微等一会吧——」
这时,注意到两名少女向这边走来,龙斗中断了谈话。
两人都穿着樱丘高中的制服,其中一人长至腰间的双马尾尤其显眼。虽然看不清脸,但绝对错不了。
「喂,艾米——」
龙斗呼喊着艾米莉的名字,正要起身——突然注意到艾米莉身旁的少女,顿时身子一僵。
被艾米莉吸引了注意力而没马上注意到,现在看清了。刚刚及肩的短发,仿佛百合般优雅的身材。
「由,由纪……!?」
站在那儿的,正是村枝由纪。或许是对龙斗身旁的艾莉丝感到惊诧,由纪原地止步注视着龙斗。
还没来得及理解为何由纪会和艾米莉走在一起,龙斗目瞪口呆。没注意到龙斗的样子,艾米莉跑到龙斗和艾莉丝跟前。
「迟到了真是太对不起了!两人都久等了?」
「没,才刚刚买完东西。说回来,为什么艾米莉没有联络主人?」
「啊哈哈……那个嘛」
艾米莉好似难以启齿,只把头发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和班里的女生们交换了下邮箱地址,等察觉到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了。是想着得适可而止了,但通讯录上不断增加女生名字又很高兴……」
「……那么,为什么艾米莉又会和由纪在一块儿呢?」
用不带抑扬的声调,龙斗面不改色向艾米莉问道。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由纪是龙斗的熟人,艾米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知道龙斗你们去了购物中心,我就想试着和图书室的女生商量下。然后,这个女生说也要去买书,所以特意带我到这里。……莫非,是龙斗的熟人?」
「熟人倒也——」
龙斗正要说明和由纪的关系,注意到由纪朝这边走来,便住口不说了。
龙斗正犹豫该如何是好,由纪带着疑惑的表情朝龙斗鞠躬行礼。
「那、那个……石马前辈,您好」
「哦、哦,在这里遇到你还真巧呢」
龙斗将手上大量的物品藏到身后,一眼瞟见身旁的艾莉丝。
本不想被熟人看见自己和艾莉丝在一起的,偏偏撞见了由纪……!
「……太吃惊了。没想到村枝同学竟然是龙斗的朋友呢」
「朋、朋友什么的,哪里……!石、石马前辈是社团的前辈。真没想到,艾米莉同学和石马前辈也认识啊」
「……原来如此呢。能带我过来真是太谢谢了,由纪同学。那么艾莉丝,赶紧买完东西吧」
艾米莉催促着艾莉丝。大概是为了不暴露龙斗和艾莉丝的关系而随机应变。
但是,艾莉丝却没回答。而是神情紧张地盯着由纪。
看到她这样,由纪也回以尖锐的眼神。这是一向怯懦的由纪少有的样子。
艾莉丝和由纪间,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断——」
「哇啊啊啊……」
龙斗慌忙掩住正要咏唱断章的艾莉丝的嘴。
「对不起,由纪!我和艾莉丝有些话要说,在这等下!」
「诶?那个,前辈——」
不等由纪回答,龙斗就走开了,和艾莉丝耳语起来。
「艾莉丝,你想要干什么!」
「……从她那里感觉到了敌意,以防万一想先进入战斗状态而已。因为不知道何时会被袭击」
嘴巴还被龙斗捂着,艾莉丝含含糊糊地说。
这时,艾莉丝狠狠咬了龙斗手指一口,无法言喻的麻木感瞬间袭上龙斗后背。
艾莉丝的牙齿,舌头,都抵在龙斗手指上。
指尖上传来的温暖,龙斗一瞬间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由、由纪不会袭击我的!因为她是我的后辈啊!」
「不是针对主人的。她是在对我散发敌意,不过是不集中精力就察觉不到的轻微程度」
「……?那是什么——」
「那个,石马前辈,怎么了?」
龙斗回头看去,是艾米莉和由纪。似乎是觉得龙斗样子很奇怪而感到担心。
「不,不,没什么。那么艾莉丝,你就和艾米莉一起去买东西吧」
「……明白了。主人不一起来吗?」
听到艾莉丝的话,龙斗感到背上窜起一阵寒意。
果不出所料,由纪听了艾莉丝的话目瞪口呆。一边发着呆,一边喃喃自语着「主,主人……?」
「不,不去了。我和由纪有些话要说,你和艾米莉两人去吧」
「但是,虽说时间很短,离开主人身边还是让我不太安心。虽然知道你对买我的内衣这件事比较抵触,可以的话还是一起——」
「不要紧,马上就完!我们快走吧!」
艾米莉抓起艾莉丝的手,强行拉着前往购物中心。连抗议的功夫都没给艾莉丝,转眼就去远了。
龙斗心里对艾米莉充满感激之情,战战兢兢地看着由纪。
「一起去买内衣……?石马前辈,买女孩子的……?」
由纪陷入恍惚状态,不断重复者这句话。
「……!石马前辈!买那个女孩子的内衣,是怎么回事啊!?」
由纪回过神来,追问着龙斗。又像生气,又像伤心,表情十分复杂。
「啊,那个……」
龙斗寻找着合适的言辞,想要蒙混过关。
但是,买女孩子内衣的完美理由一时间哪想得出啊。
「抱歉,要说起来话就长了,可不可以留到明天说?艾莉丝她们也快回来了,然后大家一起吃晚饭。那个,在艾米莉家庆祝她转学吧」
由纪的痛苦,龙斗也能理解。但是,就算是身为后辈的由纪……不,正因为是后辈由纪,才不能说真话。因为一个不好,由纪也有被卷入幻想戏曲事件的可能。
「……石马前辈,和女孩子吃饭……」
听了龙斗的话,由纪脸上不安之色更浓了。
「那个,能不能找一家店大家一起去吃个晚饭?可以的话,我想了解更多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事」
「不好意思……,刚刚一直在买东西,就连出去吃顿的钱都拿不出了」
回避和由纪谈论艾莉丝的事,龙斗决定当场敷衍过去。
但是,由纪死死抓着裙角,开口慢慢说道。
「……我知道了。那么,在我家吃怎么样?」
「……诶?」
如果是平日老老实实的由纪,完全无法想象会毅然说出这样的话。龙斗一脸白痴相,仿佛疑心自己听错了,等着由纪的下文。
由纪做了一个深呼吸,好像下定了决心强硬地说。
「我,请大家吃晚饭。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吧?」
「那、那可不行!」
对由纪突如其来的提议,龙斗慌忙开口否决。
「现在突然去由纪家,你家人会很困扰吧?」
「不要紧。现在双亲都因工作出差去了,家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所以,石马前辈还有艾米莉同学,来我家吃晚饭吧。当然,那个女孩子也一起来哟」
由纪的决心看来很坚定,就这样断然宣布了。
但是,龙斗没有回答,一脸苦恼的样子
「还是说,假如晚饭时我在场……会添麻烦吗?」
「不,没那种事!那种事情,没有的……」
对由纪仰脸投来的不安的询问,龙斗慌忙否认。但是,由纪的表情却不见舒缓。
「……我知道了。那么,晚饭就在由纪家你家吃了」
看着由纪乌溜溜的大眼睛,龙斗投降了。
◇
由纪考虑到不能让龙斗他们久等,放弃今天的买书计划,先回家去准备食材了。
龙斗向买完内衣回来的艾莉丝和艾米莉说明了晚饭在由纪家吃的计划,于是三人一同前往由纪家。走在半路上
「听好了,艾莉丝。和你说了好几次了,在由纪面前,也好骑士也罢,这类事绝对不要说出口哟。」
「再确认一次,艾莉丝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来日本的。然后住在龙斗所在的公寓,因此和龙斗关系好,OK?」
龙斗和艾米莉,不停地让艾莉丝复述临时想好的设定。
「是,没问题的。……不过,料理好像是由她来做,我不对主人的料理试毒也可以吗?」
「可以,因为由纪是我的后辈啊!」
让艾莉丝复述着,几人便来到了由纪的家,按下了对讲器。
不一会儿,由纪就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来迎接龙斗等人。
「久等了,晚饭已经做好了,请到这边来。」
听到由纪开心的声音,龙斗歪起了脑袋。确实,和由纪分开应该还不过二十分钟。
「说准备好了,那个时间还——」
一边说着,一边被由纪带到日式风格的客厅,龙斗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人份的食物。
白米饭,味增汤,土豆炖肉还有青花鱼酱汤外加泡菜。不会吧,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好了如此丰盛的菜肴?
不过,艾米莉显然对眼前只有日本才有的菜品感到很兴奋,毫不出奇地发出「哦哦~」的声音。艾莉丝也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些料理。
「因为是用之前买的食材做的日式料理,不知道合不合艾米莉同学你们的口味……」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太在意啦,我早就想尝尝正宗的日式料理了!」
大概是为由纪着想,艾米莉发出欢快的声音,拿起准备好的汤匙和叉子。以此为契机,龙斗他们也各自在桌前就座。
「嗯,好好吃噢!」
好像一直很期待由纪做的料理,艾米莉率先将土豆炖肉放入嘴里用手捧着腮帮子。见到此景,龙斗也吃起土豆炖肉。
刚出锅的土豆炖肉热气腾腾的,味道各自渗入土豆胡萝卜等配料,微带甜味。要让龙斗选择,还是喜欢味道浓一点的。
「虽然迄今为止我吃过几次由纪做的料理,还是一如既往很会做菜啊。」
「是、是这样吗?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
「真好呢,居家型女孩子。像我,做料理啊打扫啊,相当不擅长这类家务。由纪,能嫁给我吗?」
「诶!?嫁、嫁给你什么的这不可能啊!」
艾米莉开起玩笑,由纪慌慌张张地摆手,脸微微红起来。
「由纪」
这时,一直在那盯着味增汤看的艾莉丝叫出由纪的名字。
大概被艾莉丝突然搭话吃了一惊,由纪肩头一颤。
「……什、什么事?」
「这汤里放的软软的东西是什么。是从来没尝过的口感……」
这么说着,艾莉丝用汤匙从汤里舀起豆腐。
似乎艾莉丝的提问在预料之外,有那么一瞬由纪僵住了,然后急忙回答艾莉丝。
「那个是豆腐。我想在外国不怎么吃得到……莫非,不好吃吗?」
「不,虽然不是熟悉的口味但是非常好吃啦。不过,昨晚我也吃过豆腐,原来是这样吃的。真是吃惊」
「……太好了」
由纪舒了一口气。见到此景,正在啜饮汤汁的龙斗停下手上动作。
在购物中心,艾莉丝说过由纪对她有敌意。对此有些在意,不过就现在这样子,看来是错觉吧。
照这样下去,似乎可以平安无事地吃完饭呢,龙斗想着,再次把汤送到嘴边。
「……决定了,由纪,今后吃饭时间都来吃由纪做的料理可以吗?」
听到艾米莉的话,龙斗险些把汤给喷出来。
「诶?吃饭时间……早上和晚上么?」
「由纪的父母好像出差不在家,就这段时间就行。需要的话伙食费全部我来出,怎么样?」
「艾米莉,刚刚对由纪说「嫁给我吧」,那是认真的吗……?」
「因为,我做不来料理嘛,老在外面吃饭对身体也不好,可以的话想每天吃由纪做的饭。怎么样?」
艾米莉笑着说,由纪却歪着脑袋面露难色。
怎么说由纪和艾米莉今天才刚刚认识。由纪总不能这么轻易点头答应。
「……那么,龙斗和艾莉丝今后也在由纪家吃饭怎么样?有龙斗在的话,由纪也能安心些吧?」
「……石马前辈也,来吗?」
「等等,为什么把我们当作交涉的筹码啊」
「但是,龙斗也是一个人生活吧?反正摄食肯定营养失衡,这不是正好吗」
「我说不要随便决定啊!由纪会困扰的吧?为我和艾莉丝做料理什么的——」
说到这里龙斗忽然闭嘴,默默地注视着正把料理送入嘴里的艾莉丝。紧接着,龙斗回想起昨晚艾莉丝做的汤的味道。
恐怕艾莉丝从今往后,都会拒绝龙斗下厨房。
然后,龙斗每次吃饭就得吃艾莉丝做的料理。吃那些绝非美味,只能感到痛苦的料理。
「……怎么了?这样目不转睛盯着我」
大概是担心盯着自己僵在那儿的龙斗,艾莉丝一边偏过脑袋一边问。
一瞬间,龙斗不假思索对由纪说。
「喂,由纪,我可以拜托你吗?我也在你双亲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来就可以了」
「……诶?」
「给由纪添负担了,我也很清楚。但是,我也想吃由纪的料理」
「想、想吃……石马前辈,你想吃我做的料理?」
「……不可以吗?」
「没、没那回事!石马前辈能吃我做的料理的话,我很乐意做!」
由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龙斗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看到此景,艾米莉窃笑不已。
「说定了。今后在校外吃饭的时候,请由纪为我们做饭。请多指教,由纪」
「是,是!我会努力的」
「……不过,能吃到由纪同学的料理非常感激,但是说乐意做是不是有点夸张?由纪同学有那么喜欢做料理么?」
「……确实,我是喜欢做料理,不过……」
由纪话说一半就打住,耳朵都红了,低下头去吞吞吐吐道。看到她的这幅样子,龙斗的眉头皱得更紧。
艾米莉小声地嘀咕了句「难道……?」,不过没传入龙斗耳中。
◇
「……原来是这样啊。石马前辈是帮艾莉丝买生活用品啊」
吃完饭后,龙斗被由纪问了艾莉丝的事,便告诉了她艾莉丝的故事。当然不是从里出现的骑士,而是龙斗他们事先想好的设定。
听了这些,由纪好像安下心来,舒了一口气。
「嗯,因为艾莉丝对日本的事情还不是太了解,所以我替她垫钱买的。因为我不可能买内衣就拜托了艾米莉。艾莉丝说我给她买好像是误会了吧」
「……原来如此」
龙斗也好艾米莉也好,都很清楚正在说的借口相当拙劣。但是,姑且由纪好像是接受了。
「因为到日本尽是些搞不懂的事,还请多多指教。由纪」
「……好,彼此彼此,我会努力做出艾莉丝喜欢的料理的」
看着鞠躬致意的艾莉丝,由纪报以微笑。
「没想到带我去购物中心的就是由纪呢。不过,这下省了不少功夫真是太好了」
「省了不少功夫是指什么?」
「我正要跟由纪说的,能不能让我加入文艺部呢」
听到这话,龙斗想起午休的时候和艾米莉谈过关于入部的事。
成员不足,文艺部眼看就要被废弃了。
对由纪来说,艾米莉入部大概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龙斗正这么想着,
「……加入文艺部吗?」
意外地,由纪没有立刻答复。
「……?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明明好不容易多了个宝贵的部员」
「呃,诶?那,那是当然的,艾米莉能够入部我很高兴……」
由纪红着脸垂下头,却不住拿眼偷瞟龙斗。不明白那视线的意思,龙斗歪着头。
「嘛,老实说我入部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呢。部员增加就算身为部长感到开心,作为女生好像高兴不起来啊」
「艾、艾米莉同学!」
看着慌慌张张双手乱摇的由纪,艾米莉露出邪恶的笑容。龙斗则仍然歪着脑袋不明就里。
「我、我无所谓的!如果是喜欢小说的人,无论是谁都大大的欢迎!」
脸涨得通红的由纪大声叫道……听到由纪嘴里蹦出的「小说」这个单词,只是一瞬间艾莉丝的身体就僵硬起来。
「……由纪。那个叫做文艺部的社团和小说有关系吗?」
「……诶?」
向由纪提问的本是艾莉丝,发出惊讶声音的却是龙斗。对毫无关系的文艺部的话题,艾莉丝却表现出兴趣,龙斗颇感意外。
「是的,文艺部就是喜欢小说的人聚在一起,聊聊小说搞搞创作的社团。话虽如此,我只喜欢读小说并不写小说。……难道说艾莉丝也喜欢小说?」
不知是不是很高兴艾莉丝对小说感兴趣,由纪兴致勃勃地问艾莉丝。
但是艾莉丝没有立即回答问题,带着好像有些为难,又好像有些困惑的表情避开了由纪的视线。
「……看书,偶尔会看。尤其是骑士文学。」
犹豫良久,艾莉丝有些迟疑地回答。
只是看书而已。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回答,不知为何艾莉丝的声音却非常微弱。这可是平常威风凛凛的艾莉丝身上,无法想象的反应。
「骑士文学……那是说,你喜欢看幻想小说吗?」
由纪大概遇上喜欢看书的女孩子非常高兴,探过上身追问艾莉丝。
但是艾莉丝什么都没有回答,沉默不语低着头。
那样子看上去与其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由纪的问题而迷茫,不如说是拒绝说出「喜欢读书」这样的话。
「……请等一下」
不等艾莉丝回答,由纪打了个招呼,走出客厅。
龙斗和艾米莉面面相觑好像在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由纪手里拿着一本硬皮书回来了。
「这个,是我喜欢的幻想小说。因为是用日语写的,读起来可能比较困难……可以的话,要不要看一看试试?很有趣的,我保证」
说完,由纪把手里的小说递向艾莉丝。
小说的封面上画着一名身披甲胄的骑士跨坐马上对抗着巨龙的插画。正如由纪所说,似乎是以中世纪为舞台的幻想小说。
但是艾莉丝却没有去接,呆呆地看着那本小说。
「啊……突然说这种事,艾莉丝也很困扰吧。至今为止我周围的朋友没什么喜欢小说的人,所以有点兴奋……对不起,果然还是请忘掉吧」
由纪微笑着说道。那笑容比起向艾莉丝推荐幻想小说时的要无精打采得多。
「……由纪,那个小说,能借给我吗?」
艾莉丝望着由纪落寞的笑容低声地说。听到这话,由纪脸上浮起呆滞的表情。
「好不容易由纪推荐给我,请务必让我读下」
「……好。看完让我听听感想哟」
艾莉丝从由纪那接过小说,凝视着书的封面。
仍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可以发现之前一直带着悲伤之色的双眸变得温柔起来。
注视着艾莉丝温和的表情,龙斗心中涌起一阵不协调的感觉。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怎么办?」
由纪看到墙上挂着的时钟,问龙斗等人。
「我差不多该告辞了,接下来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呢」
「这样啊。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艾莉丝也是,这样可以吧?」
但是,艾莉丝依旧盯着小说没有抬起头来。
「……艾莉丝?」
「是、是!什么事!?」
「没、没什么,我是说回去吧……」
「……明白了。由纪,今天谢谢你了」
「不,没什么,太客气了。路上小心哦」
龙斗他们做好回去的准备工作后,向由纪告辞,出了由纪家门。
「再见了,艾米莉。明天学校见……那之前,先去由纪家吃早饭吗?」
「……不,那可不行」
龙斗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告别,却被艾米莉出人意料的一句话给扫了兴。
「龙斗你如果方便的话,今天晚上我想再找你一次。我想调查一下『孤高的英雄谭』」
「关于『孤高的英雄谭』?」
「是的,我也有必须要办的事,等告一段落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到那候,你能否跟艾莉丝一起到指定的场所来?」
「有跟我相关的事想要确认,这意味着在图书室的调查中对于『孤高的英雄谭』知道了些什么吗?」
「……不是因为知道了,而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啦」
艾米莉嘟囔着,龙斗听了歪着脑袋疑惑不解。
「详细的之后再说,那么,拜拜」
艾米莉转身背向龙斗们,扬手远去了。
◇
夜已深,龙斗收到艾米莉的联络,和艾莉丝也一起出了公寓。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龙斗他们来到艾米莉指定的一个寂静的街道小工厂。施工机器已经被撤走,厂子处于闲置状态。
艾米莉已经先到了,见到龙斗他们轻轻举手示意。
「被普通人看见就麻烦了,我们快点进入正题。先说结论,图书室的调查基本没有意义。要说搞清楚的,那就是有第三者把『孤高的英雄谭』带进了图书室」
「这样说来,之前你也说过,『孤高的英雄谭』可能是被人从华莱士图书馆偷走的。那么,那个第三者不就是艾米莉正在追踪的罪犯吗?」
「虽说可能性比较高,但也不能断言。把幻想戏曲带到区区一个学校图书室的理由不明。……而且,还有更加难以理解的事」
神情严峻起来,艾米莉继续说道。
「幻想司书回收的都收藏在各自的幻想图书馆……但是华莱士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没有登记收录过叫作『孤高的英雄谭』的」
龙斗眉头紧蹙。……『孤高的英雄谭』没有登记?
「不仅是华莱士图书馆,参照其他幻想图书馆的阅览室也无果。也就是说,『孤高的英雄谭』还没有被回收,而且是那个罪犯之前拥有的。所以,我想以我的方式更深入地调查下『孤高的英雄谭』。这样做,说不定能搞清楚把『孤高的英雄谭』带去图书室的理由」
「这倒没关系,具体该怎么做呢?」
「总之,我想先确认下艾莉丝的实力。能展开一下断章吗?」
艾莉丝用力点点头,嘴里念起「断章」的咒语。
无数光粒子向艾莉丝的身体汇聚包裹住她,然后各自变幻成剑、铠甲和护手。艾莉丝变成了骑士装束。
「果然,还是变成这个样子更安心呢……主人,我以后二十四小时都保持这个样子怎么样?」
「不行啊。一出门立刻就会被警察盘查的」
「那么,在外面套个布偶服之类的——」
「那样更是会被盘查所以不要那样」
「艾莉丝,差不多准备好了吧?」
龙斗转过视线,艾米莉已经在稍远处举起『魔弓的射手』拉开架势。
「现在我开始射箭,你试着全部闪开。因为很危险,龙斗能不能退到一旁」
龙斗从艾莉丝身边走开,艾米莉拉开『魔弓的射手』射出箭矢。
箭矢笔直飞向艾莉丝面门——悠然地,艾莉丝只是晃动了下脸就避开了箭矢。
但是,这还没完。射偏的箭矢忽然一个大转弯调转过来,再次袭向艾莉丝。没有预测到这轨迹的艾莉丝虽面现惊容,还是身子一纵勉强闪过。但是,这回箭矢划出顺滑的曲线,直欲从横向贯穿艾莉丝。
艾莉丝身子一屈,闪避来箭。
「……自动追踪?还是说,是远程操控?」
「都说错了哟。硬要说的话,是轨道模刻(OrbitCopy)。光是让射出的箭沿着自己脑海中描绘的轨迹,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呢……不过,在我画的轨迹画完之前,那支箭会一直飞行的」
艾米莉无畏地笑着,朝头顶放出一箭。箭矢眼看就要冲向高空,一个大转弯改变了方向,袭向艾莉丝的死角。
紧接着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每支箭好像各自拥有意识一样,屡次锁定着艾莉丝在空中疾飞。
但是,艾莉丝扭转身子,低伏,高蹿,组合各种闪避动作,躲过所有的箭。
每次闪避都裙裾飘扬,那样子就像跳舞一样。实际上,龙斗早已看得出了神,一直盯着连赞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这次试着把这支箭斩落」
「我知道了」
艾莉丝回答艾米莉的瞬间,手上剑光一闪——五支箭就几乎同时一分为二,跌落地上。看到艾莉丝的神乎其技,龙斗和艾米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样?」
「……真是惊人。这已经不是反射神经了,都达到第六感的领域了啊。而且这还只是一半的实力……真的很感兴趣呢」
好像被撩起了作为幻想司书的好奇心,艾米莉眼里光芒一闪,眼神锐利起来。似乎那视线里有种恐怖的感觉,艾莉丝肩头一颤。
「那么,艾莉丝的身体能力已经弄清楚了,接下来能否试着使用下能力?」
「……能力吗?」
「艾米莉,你说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龙斗对这句话很是在意,问艾米莉道。
「的角色,有两种力量。一种叫作断章,就是召唤和角色关系最深的物质。艾莉丝的断章是剑呀铠甲之类的」
然后,艾米莉补充道,
「另外一种是能力。能力是角色能够使用的特别力量。我的『魔弓的射手』的话,就是刚才说过的轨道模刻。要说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有散发永不消失的火焰的剑,还有可以预知未来的魔法师等」
「噢,那个,好像很酷的样子。那么,艾莉丝有什么样的能力呢?」
被艾米莉的说明激起了少年心,龙斗一脸兴奋地盯着艾莉丝。
但是,
「……恐怕,我没有那种能力」
「诶?」
「虽然迄今为止我消灭了许多魔物,我所拥有的只有这些剑术。释放绝对不会熄灭的火焰,预知未来什么的我做不到……没能满足你的期待真是抱歉了」
艾莉丝露出歉然的表情,垂下头。
……难道说,伤害了艾莉丝的自尊心?
「别、别那么沮丧啦!你看,那个叫多萝西的女孩子也只能召唤野兽,好像也没有特别的能力——」
「真是失礼的话呢。多萝西召唤的动物可都是很强的哟?不直接说出来也能沟通意思,光是银狼就已经匹敌的平均水平了」
大概是生气龙斗说了多萝西的坏话,艾米莉微微翻起了眼睛。
「这、这样吗?抱歉……话说,为什么艾米莉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和多萝西过去是朋友」
艾米莉喃喃低语着,那声音里有种悲伤的感觉。
「……朋友?明明是幻想戏曲的角色」
仿佛无法理解和的人关系亲密这种概念,艾莉丝面露讶色。
「的角色什么的,和成为朋友有那么大关系吗?我觉得和喜欢的对象关系好,是自然而然的么」
这样对艾莉丝理所当然地断言道。
「以前,因为华莱士图书馆的工作我曾经和一个幻想司书组成拍档。那个幻想司书签下契约的就是『兽使乙女』」
艾米莉一点一滴叙述着。
「我虽然知道『兽使乙女』的契约废弃后,就一直被收藏在华莱士图书馆,没想到竟是被偷走的幻想戏曲之一。本想更为平常地和多萝西重逢的」
看着艾米莉叙说时落寞的表情,龙斗心中涌起一大堆疑问。
为了测试艾莉丝的实力使用『魔弓的射手』的时候,艾米莉说过,直到轨迹画完为止箭矢可以一直持续飞行。
但是,回想在公园和多萝西的战斗,并没有这样的印象。艾米莉射出的箭虽然改变了轨道,但全部刺向了地面。
难道说,因为对手是多萝西而犹豫了吗?……这种想法或许是龙斗想多了吧。
「艾米莉,多萝西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说说这个也行,不过你为什么会问多萝西的事呢?龙斗遇见多萝西不就是昨天么」
「……是这样没错」
——拜托了,金狐,银狼……尽量不要伤到她。
龙斗夜晚在公园听到的,多萝西好似哀求一般的低语。
那个时候,因为心神震撼不能断言,但龙斗确实听到多萝西好像是这样说的。
「在我看来,无法想象多萝西是坏人」
龙斗短短的一句话。
但是,这已足够。
「……是啊,虽然我也不是那么了解多萝西」
艾米莉用手掩住嘴角做出思索的样子,
「有闲暇的时候会给金狐它们梳理毛发,还会戴上可爱的项圈。是爱护动物的……不,是爱护家人的温柔的女孩子」
艾米莉一边温柔地微笑着,一边说着。
龙斗不知道多萝西有多么珍视她的家人们。
但是,看到艾米莉脸上浮现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就可以看出是相当爱护家人的。
「这么说起来,那家伙朗读『兽使乙女』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呢。多萝西有动物家人……那个,后面的故事艾米莉知道吗?」
龙斗所知道的是直到为了治好父亲的病,多萝西带着动物家人去寻找魔女为止。
「照英国的『兽使乙女』的契约者所说,金狐它们从邪恶的盗贼呀爱捣乱的妖精那里保护着多萝西一边继续旅程,好像最后见到了魔女请她治好了父亲的病。……但是,金狐它们为了保护多萝西不受住在山里的恶龙伤害而牺牲了」
「……死了?但是,金狐和银狼,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那个,大概是想象金狐它们还活着时候的多萝西召唤出来的缘故吧。因为中的角色的记忆以及能力,被反映在契约者想象的故事里。所以,现在的多萝西应该不知道金狐它们会死」
「但是」
艾米莉又补充道。
「我相信金狐它们即使死去,也绝不会后悔。因为成功地守护了它们最爱的多萝西……不过这是我擅自的臆测罢了」
的确,那个可能是艾米莉满怀希望的揣测。但是,龙斗也想试着去相信。
『兽使乙女』的故事,加上艾米莉讲述多萝西的故事时温柔的声音与神态。
要判断多萝西是个怎样的少女,信息还是太少了些。
但是,多萝西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女。以及,那些亲人们都爱慕着多萝西,龙斗是这么认为的。
(刚才,艾米莉好像说本想和她更平常地重逢)
如果可以,我也想和多萝西以别的形式相遇呢。
龙斗在心中自语。
◇
已经凌晨了,龙斗一身睡衣坐在坐垫上,看着『孤高的英雄谭』。浴室里有艾莉丝进去了,能隐约听到淋浴的声音。
从艾米莉那听了关于多萝西的故事之后,重新开展了对『孤高的英雄谭』的调查,艾米莉问了艾莉丝一堆各种各样的事。艾莉丝所在世界的国家的名字,魔物的种族,食物的种类……不管是什么,似乎通过和『孤高的英雄谭』类似的可以确定出生在哪个国家。
这期间,艾米莉得知龙斗还没有读完『孤高的英雄谭』,吩咐他尽快读完。
(……这本『孤高的英雄谭』比想象中要长啊)
这是一本相当厚的书,龙斗也是清楚的。但是,在学校也看了不少,到中途故事就结束了。本以为差不多可以读完了吧。
简直就是,文章本身在不断地增加……
龙斗正想着,哗啦,背后响起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不一会儿,传来艾莉丝的声音。
「还不休息吗?」
「嗯,因为『孤高的英雄谭』还没全部看完。不过,艾莉丝要睡觉的话——」
这时龙斗回过头,顿时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龙斗的视线所及之处,是穿着粉色睡衣的艾莉丝。
由于刚刚出浴肌肤泛红,微微散发着香甜的气息。用浴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的动作,很有女孩子的韵味,龙斗感到自己心跳加剧。
虽然从在购物中心买艾莉丝的睡衣时起,就做好了觉悟……果然亲眼一见,那叫一个冲击。
在同一个屋檐下,同样穿着睡衣的异性。对于这种任何健全的男生都会心动不已的状况,龙斗心情激昂。
「……我也,想睡觉了」
「……果然,累了吗?」
「嘛,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呢。到底也差不多想睡觉了」
想一下,又是因为由纪的突然来访心慌意乱,又是艾米莉转入学校搞得不知所措,艾莉丝来到学校也狼狈不已,真是够忙的一天啊。回想起来,尽是一惊一乍。
「……这样吗?」
「……?」
看着有点遗憾地低下头的艾莉丝,龙斗面现讶色。为什么,只是说要睡觉就这么失落呢?龙斗正觉得疑惑,想起了在由纪家发生的事……难道说。
「莫非,艾莉丝还在惦记从由纪那借的小说?」
「……!那、那种事……」
艾莉丝对龙斗的话惊慌失措,却没有否定。看来是正中靶心了。
看到那副不像艾莉丝的慌张样子,龙斗微笑起来。
「想要看书的话也行。我也在看『孤高的英雄谭』」
「……但是,不能妨碍主人睡觉。主人就寝的话,我就不看了」
「没什么关系啦,我也很期待呢,『孤高的英雄谭』接下来的内容。对小说这么感兴趣,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呢」
「……谢谢你」
说完,艾莉丝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
但是,虽然可能是龙斗想多了,那表情中蕴含着安心的神色。
「不过,没想到主人能对主人公是我的故事这么感兴趣。……读完的话,请一定让我听听你的感想。我对主人是如何看待我的故事的很感兴趣」
「……嗯,知道了」
艾莉丝听到龙斗的回答点了点头,翻开了从由纪那借来的幻想小说。
艾莉丝,骑士,魔物……看着这已经读熟了的文章,龙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抬起头来。
「话说,艾莉丝有小说中的记忆是吧。艾莉丝,你对小说中的故事记得多少,到哪里?」
试着想了一下,眼前的艾莉丝是『孤高的英雄谭』中哪个阶段的艾莉丝还是不清楚。也许是龙斗还没读完部分的故事中的艾莉丝,也可能是已经读完的故事中的艾莉丝。
但是,没有从艾莉丝得到回答。她只是将视线落在小说上,默默地读着。
虽然依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总觉得她读书的样子带着一分快乐。
「……艾莉丝?」
「是、是!叫我吗?」
「……莫非,你刚才沉浸在小说中了?」
那样的话还真是意外呢。不怎么表露感情的那个艾莉丝,看书看得都没注意龙斗的声音。
「不、不是,没那种事……比、比起那个,怎么了?」
但是,艾莉丝给出的回答,不置可否。
「我在想啊,艾莉丝对小说的记忆,究竟到哪里。也许,我读到写着艾莉丝不知道的事的部分了」
「这样啊……被召唤是根据契约者的想象来的,我是停滞在被任命为赫罗特骑士团的团长时的状态」
赫罗特骑士团的团长……这是龙斗还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啊……那样的话」
龙斗又说出一个想到的疑问。
「艾莉丝在这个没有魔物的世界,为什么要保护我?」
龙斗觉得事到如今这也许已经不是问题了。不过还是很想知道。
龙斗仅仅只是偶然和『孤高的英雄谭』订下契约,如果没有必须与之战斗的敌人,就也没有守护自己的对象。艾莉丝应该没有要守护龙斗的理由。
但是,艾莉丝没有立刻回答,一脸茫然地盯着龙斗。
「……为什么,吗?」
「与其说什么,不如说从谁那里保护这种说法比较正确。因为,没什么理由就要守护什么的不可想象吧?艾莉丝大概是一直以来从魔物那里保护城堡里的人们,但是这个世界可没有魔物什么的啊」
「……」
听了龙斗的话,艾莉丝陷入沉默。
简直就像是在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么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
漫长的沉默之后,艾莉丝艰难地开口。
「我,要守护主人……仅此而已」
从谁那里,守护龙斗呢。没有回答那个,艾莉丝低语道。
「比起那个,我们继续读书吧。好不容易从由纪那借的小说,我想早点读完」
然后,艾莉丝忽然转移话题,又回到了读书状态。
——艾莉丝,除了成为守护某个人的剑的生存方式,一概不知。
龙斗的脑海中,浮现在起学校看过的『孤高的英雄谭』的一节。
也许,对艾莉丝来说,从谁那里守护什么的不是重要的事。
重要的,只是守护某个人。大概只想实现那个。
(……想多了)
为了驱散那个想法,龙斗把视线又落在了『孤高的英雄谭』上。
但是,虽然目光逐行扫过『孤高的英雄谭』,却始终心系正对面的艾莉丝怎么也看不进去。
艾莉丝的父亲是位优秀得被称赞为英雄的骑士。那人的后人,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这已成为了城里人们的口头禅。
可是,与人们的期待相违背,生下来的是个女孩。
但是,魔物日益凶暴,父亲决心将自己的女儿培养为一名骑士。
艾莉丝作为骑士的教育是非常严苛的。因为身为女孩的艾莉丝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寻常的训练是远远不够的。
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在玩耍,自己却要握着剑。也曾为此哭过。
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穿着华丽的洋服,却只有自己要穿着粗俗的骑士团服饰。也曾为此嫉恨过。
尽管如此,艾莉丝仍然继续握着剑。
因为,艾莉丝除了成为守护他人的剑之外,再不知道其它的生活方式——。
「嗯……痛……」
龙斗醒来最先感觉到的便是后脑的疼痛。
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支起上半身,明白自己之前是睡在床上。
「话说回来,为啥我只穿着一条裤衩?」
感到一阵寒意袭来,龙斗才发觉身上除了贴身内衣外别无他物。不知是不是头疼的原因,想要回忆起昨晚的事,记忆却有点模糊不清。感觉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冲击性的事情……。
但是,龙斗的思考被外边传来的响动打断了。
听着像是风声,却规律得不大自然。简直像是,不断将某物挥舞而下发出的破风声一样。
「……?这是什么声音?」
龙斗从床上起身,拉开阳台的窗帘。
强烈的阳光使得龙斗眯起了眼睛。
然后,随着双目逐渐适应阳光……清晰映入龙斗眼帘的是狭窄的阳台上灵巧挥舞着剑的艾莉丝的英姿。
不知究竟这样持剑挥舞了多久?额上浮现出点点香汗。每次挥下剑刃,朝日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金发便飘扬一阵。龙斗一直呆站在那灵动美丽的身姿前,连打个招呼都做不到。
「啊,早上好,主人」
注意到龙斗的艾莉丝,用一如既往的毫无感情却又带着点欣喜的声音打招呼道
这声音唤醒了昨夜的记忆。
在公园被野兽袭击,当时救了自己的艾莉丝,以及和她同居的事情。还有和艾莉丝一起入浴,让她为自己搓背之后,撞到脑袋昏厥的事情。
然后……
「你在干什么,艾莉丝——!」
一直发呆的龙斗这才突然意识到艾莉丝在阳台上拔剑这一状况。一边面带惊慌地叫喊着,一边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
但是,与慌乱的龙斗相比,艾莉丝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安心的表情。
「真是太好了,主人平安无事地醒过来了。在浴室摔倒后,是我把主人搬到床上的哦」
「啊,是这样吗。那真是抱歉……话说,不是那个!艾莉丝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当然是剑术的练习啊。清晨舞剑对骑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面对着自豪回答的艾莉丝,龙斗垂下了肩膀。
「……不,我觉得很好哟?这样做。但是希望能再稍微考虑下场合。和艾莉丝生活的世界不一样,现在可是单单拿着剑就会被逮捕的哦」
「是这样吗?那么,被盗贼或者歹徒袭击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国家总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吧」
「不会不会。被别人袭击的时候,警察会来救你的。毕竟日本是法治国家啊」
「法治国家……?」
艾莉丝茫然地胡乱发音嘟囔着。虽然昨晚艾莉丝说应经被灌输了全部的必要知识,但看来是相当马虎啊。
「剑和枪什么的,这种危险的物品如果没有许可,连持有都是禁止的。在公寓的阳台上练剑的话,谁都会认为是危险分子的」
「……原来如此,刚才路过的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原来是对我练剑的样子感到稀奇啊。被那么炽热的目光盯着,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
听了这话,龙斗的肩膀垂得更低了。
「……那个,能不能和我约定,在这个世界期间,不要胡乱拿着剑?」
听了龙斗的话,艾莉丝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是,命令吗?如果是的话,我会遵从……」
预料之外,艾莉丝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龙斗慌忙寻找说辞。
「不,不是什么命令啦。只是,要是被人通知警察把剑收缴了,艾莉丝肯定也不希望那样的吧。所以,这是……请求,可以吗?」
「……对不起,主人。如果不是命令的话,恕我不能遵从。懈怠练剑是我不能容忍之事,要是剑术退步了,就无法保护主人了」
这次,轮到龙斗倒吸一口气了。
那难受的表情是艾莉丝迄今为止没有展露过的,龙斗说不出话来。
「……不行,吗?」
抬眼望着龙斗,艾莉丝问道。
「……明白了,既然艾莉丝这样说了,我便不阻止了」
龙斗一边微笑着一边回答道。
对艾莉丝来说,剑术的练习应该是为了从魔物威胁下保护人们,不可或缺的行为。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不正常就阻止其练习,龙斗觉得太残酷。
而且……
「艾莉丝要保护我的这份心意,老实说非常高兴。但是,下次要进行剑术修行的话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毕竟在人们看得到的地方舞剑什么的,还是会惊吓到大家的」
「……是,非常感谢」
然后,艾莉丝忽地冲龙斗露出了微笑。
那是龙斗第一次看到艾莉丝的笑容——看着那温婉的表情,龙斗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
「那么,借用一下浴室可以吗?穿着礼服很难活动,稍稍出了点汗」
「啊,嗯,可以是可以……喂喂!」
突然间,艾莉丝就脱起礼服来,龙斗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
但是,仅仅只是那么一瞬看到的艾莉丝脱衣服的样子,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露在外的香肩,性感的锁骨线条。想要从脑海中抹去,却如何都做不到。
「等等,等等!别突然就脱衣服啊!」
「啊……也是呢,真是对不起。在主人的面前展露被汗水浸透的身体,实在是太欠缺考虑了」
「不,不是指那个方面……!」
听到身后浴室门关上的声音,龙斗总算松了口气。
「不赶紧买窗帘隔开可不行啊……」
龙斗正在嘀咕。
叮咚,龙斗的屋子里响起门铃的声音。
「……谁啊,这大清早的」
一边露出惊讶的表情,龙斗一边从门上的猫眼看去——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瞠目以对。
站在那里的是龙斗的后辈,村枝由纪。
不知道为什么,由纪将手放在胸口,反复数次做着深呼吸,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太平静。仔细看去,由纪正紧紧抓着制服裙角。
「由、由纪!?为什么……!?」
龙斗的惊讶还没消散,铃声再一次响起。
总之先得想办法应对下,正将手伸向门把手想要打开锁着的门……龙斗猛然想起自己只穿着一件内衣。
「糟了……!」
龙斗慌慌张张从橱柜拿出一件制服穿上后,做了个深呼吸,才将玄关的门打开。
「早上好,前辈!」
「哦、哦……早上好,由纪」
虽然龙斗打算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但笑容却显得很僵硬,声音也略带颤抖。由纪也似乎对龙斗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态度感到奇怪,歪起了小脑袋。
「怎么了?今天的前辈,有点……奇怪哦?」
「啊,因为早上身体有点不舒服。比、比起那个,由纪这是突然间怎么了?忽然跑到我公寓这来」
「该不会把昨天的约定忘了吧?再这样迟到下去说不定得接受补习了,所以来叫我起床,前辈不是这样拜托我的吗」
「……啊」
这才想起昨天在图书馆做扫除时和由纪的谈话。
的确,龙斗半开玩笑地对由纪说过,「要是有人能来叫我起床的话,绝对不会再迟到了!」。当时,由纪说「绝对会来叫你的!」,这些都模模糊糊回忆起来。
但是,又是,又是和艾莉丝同居,事情多得铺天盖地。而由于那边的事冲击实在太大,所以将和由纪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虽然说了要是有人能来叫我起床该多好,但是有拜托由纪来叫我起床吗……?)
龙斗正要仔细回想昨天的对话的时候。
「那个……石马前辈?」
「啊,嗯,是这样呢……但是,抱歉。今天感觉有点发烧,所以我想请个假来着」
这当然是撒谎。因为担心把现代常识都没有的艾莉丝一个人扔在家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只能考虑旷课了。
「真、真的吗!?现在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请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啊,嗯,不要紧的,只是稍染风寒罢了」
看着由纪为自己担心的不安表情,龙斗心中感到如针刺般疼痛。
「那,那个,只要石马前辈允许的话,放学后我会再来的……我认为你因为一个人住,生病了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稀粥之类的话我还是会做的」
由纪抬起头,迟疑着向龙斗询问。大概是因为紧张,绞着纤细的手指。
「不,没有那么糟!虽说身体不适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点小病只要几天睡一天就好了」
不经意地,龙斗瞄了一眼身后的浴室。
如果,艾莉丝在这间屋子里的事被由纪知道的话,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在不知情的由纪看来,可能会误认为龙斗在和艾莉丝同居。如果是由纪的话,拼命央求的话应该不会告诉其他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件事要是给学校知道的话,说不定会被退学吧。
「那个……石马前辈」
「什……什么?」
「桌上的那件白色衣服,是前辈的吗?我感觉像是女性的衣服——」
「我马上收拾准备去学校,等我一下!」
龙斗不等由纪回答便关上了门。并且想起了艾米莉的话,要将随身携带,于是将『孤高的英雄谭』装入身边的简易书包中。
由于怕和艾莉丝说话会被由纪听到,所以取而代之龙斗在桌上留了个留言条,写道:「稍稍出门一会,在我回来之前呆在屋子里别出去!」。顺便补充道:「虽然和昨天的晚饭重复对不住了,早饭就请吃白米饭吧」
「久等了。那么就去学校吧!」
「诶?但是前辈,感冒不要紧吗?」
「啊,嗯。感觉比刚才好多了。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早退。比起那个快点出发吧!」
「别、别推我嘛,前辈!」
龙斗一个劲推搡着由纪的背,快步出了公寓。
那时候,由纪的脸一直红到耳根,龙斗却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
◇
早会之前,在充斥着学生们的闲聊声的教室里,龙斗正烦恼着。
如果是平常的龙斗,一定也会和朋友闲聊下,但是心中惦记被一个人留在家的艾莉丝,没闲心和人聊天。该什么时候早退回家呢,此时龙斗的脑海被这一个问题占据。
早会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稍迟了会,龙斗的班主任竹之内老师走进了教室。大概因为急着赶来的关系,一向精心整理的白发微微凌乱。
「抱歉,来晚了。刚才有些忙呢。然后,在早会开始之前……有件事必须和大家说。事实上,今天有一位新的转校生要转入我们班」
听了老师口齿不清的话,教室内起了骚动。一直在头疼艾莉丝的事的龙斗,听到转校生这个词也抬起了头。
龙斗脑海中浮现的是,双马尾的少女……难道说。
「嘛,大家会吃惊也是正常的。就算是我,今早突然接到校长通知,也着实慌乱了一阵」
学生们的吃惊尚未消退,突然间教室里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因为对着走进教室的转校生少女,全班学生都看得入了神。
苗条的身体曲线,扎着双马尾的发型,陶瓷般白皙的肌肤——那少女全身上下都透着异国气息。
边晃动着双马尾边步上讲台的动作酝酿出一种优雅的气氛。那种气氛,不仅让男生,连女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过,只有龙斗是怀着别种感情在看着她。
「我叫艾米莉-加尼特,从今天开始转入这所学校。因为还是初到日本,如果能从大家那得到各种指教将不胜喜悦」
艾米莉笑容满面,鞠躬行礼。
对于这番寒暄,学生,主要是男生们都「哦——」地出声响应。
其中,只有龙斗愕然地注视着艾米莉。
「据说艾米莉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从英国来到这。正如你们所见,能流利地说日语,所以希望能和大家轻松愉快地交谈。那么艾米莉,回到座位上吧……虽然这么说,还没给你准备好座位呢」
「那么,现在搬过来可以么?……但是我不太清楚空置教室的位置,我想要那个人帮下忙」
艾米莉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指着目瞪口呆的龙斗。
「我、我?」
「好,明白了。那么石马,带艾米莉去空置教室,然后把桌子椅子都搬过来」
「那么,我们快去吧?龙斗同学」
冲着龙斗欢快地笑着,艾米莉走出了教室。但是,在称呼「龙斗同学」的时候,龙斗没有看漏艾米莉露出的那仅仅一瞬的恶作剧的微笑。
龙斗慌忙出了教室,追上走在走廊中的艾米莉,与她并肩而行。
「等等啊,艾米莉,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
「怎么回事……不就是转校到了这所学校嘛」
「那个一看就明白。我要问的是为什么转校到这里来?艾米莉是为了抓捕盗取的罪犯而来到日本的吧?所以说,不是没有转入这个学校的必要吗」
「虽然是那样呢,昨晚就龙斗和签订契约的事我联络了华莱士图书馆。于是上层的人指示要监视龙斗和艾莉丝。所以为了能在白天也能很好地监视龙斗,我才转入樱丘高中的。你可要心存感激哦,能够和我这样的美少女一起度过校园生活!」
一边说着,艾米莉脸上浮现出亲昵的笑容。
面对这突然袭来的笑容,龙斗感到有些害羞。
「监视我和艾莉丝?为什么?」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可是的契约者啊?要是用『孤高的英雄谭』做什么坏事,头疼的可是我们幻想司书啊」
「做坏事……啊,是呢。要是有在手确实可以做出那样的事呢」
「现在才发现吗?真是迟钝!」
「那个,艾莉丝拥有强大的力量,这我明白。但是,一起生活的时候,艾莉丝也只是一个女孩子」
昨夜在公园艾莉丝的一举一动,龙斗还记忆犹新。
但是,收起了剑,艾莉丝也仅仅就是一名同龄少女而已。虽然知道艾莉丝是一名骑士,但是那种远超常人的实力却在不经意间忘却了。
「而且我说,用干坏事什么的,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呢,因为龙斗是个能让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孩跟自己同居的老好人呢。但是呢,这些事华莱士图书馆的司书并不知道,故而有所警戒不是当然的事吗?」
龙斗只能闭口不语。
华莱士图书馆将持有的一般人视为危险的存在这点,龙斗也可以理解。但是,就因为这样被人怀疑实在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而且啊,艾米莉是为了抓捕罪犯才到这个城市来的吧?还有闲暇来监视我吗?」
「又不是因为有闲暇才来监视龙斗的。感觉相比白天搜索罪犯的好处,离开龙斗身边的坏处要更大一些,所以才像这样呆在你身边的」
「白天搜索犯人的好处?」
「无论是使役型还是装备型,不都净是些夸张的东西吗?在容易被人目击的白天,我不认为罪犯会贸然使用。那样做,不等于在告诉别人我就是契约者吗」
艾米莉淡淡地继续说着。
「不仅仅是罪犯的问题。幻想司书是以事件及传言为线索搜索契约者的。契约者想要安逸地使用可是不多见的。实际上,龙斗在公园被袭击的时候,樱丘图书馆有放出消息」
「等、等一下。你说的樱丘图书馆是什么?」
「我没和你说过吗?樱丘图书馆就算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幻想图书馆哦。在极东的话可是以能排入前五的规模而自豪呢」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一直住在樱丘,但这些事却从来不知道」
「幻想图书馆是暗地里运作的,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刚才说到,从樱丘图书馆听说了昨晚在公园有契约者现身的消息」
「还真是凑巧呢。连时间地点都知道了」
「……我想很可能是为了引诱我去。情报的出处也不清楚,昨天那家伙的反应也很奇怪」
确实,龙斗也是这么想的。明明闯入者突然出现,风帽少年不但不吃惊,反而很高兴。
「要说的就这些了。嘛,情况就是这样,所以监视的事情就请多指教了」
「不过,就算你跟我说要监视我,我也不得不马上回去。今天早上有点忙乱,什么都还没和艾莉丝说明就来学校了。所以,恨不得今天马上回公寓」
「这样啊?……嗯」
听了龙斗的话,艾米莉交叉双臂,做出思考的样子。
「对于让艾莉丝一个人呆在家里而不安我也理解,但是今天能不能放学前一直呆在学校?我这边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不得不做的事情?」
「龙斗在这所学校的图书室发现了『孤高的英雄谭』不是么?所以啊,想尽快调查这所学校的图书室。为什么『孤高的英雄谭』会在这所学校里,或许还残存着什么线索」
『孤高的英雄谭』是龙斗被卷入幻想戏曲事件的元凶,但是知道的情报还是太少了。
为什么,『孤高的英雄谭』会在樱丘高中?
为什么,『孤高的英雄谭』是未完结的?
就对于『孤高的英雄谭』龙斗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是个以艾莉丝这名少女骑士为主人公的故事而已。
「因此,希望在我调查结束之前,龙斗能够呆在学校里。图书馆的调查是大事,而且也不能放松对龙斗的监视。虽然以我的立场来说,我也想尽可能让龙斗陪在艾莉丝的身边呢」
说实话,龙斗仍旧无法完全拭去心头对将艾莉丝独自留在家中的不安。
但是,要是龙斗早退的话,艾米莉可能就无法充分地调查『孤高的英雄谭』了。
而且也写了留言条。艾莉丝应该不会毫无戒心地跑到外面去吧。
「……也是呢。只是今天的话大概也不要紧吧」
「谢谢,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那么,你有没有像我昨天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将带来?」
「啊啊。现在就在书包中放着呢,我一直好好地带着」
「很好。那,这个给你啦」
这么说着,艾米莉肩上挂着的书包中拿出了一条像腰带一样的东西。
艾米莉取出的,是用来收纳昨夜给龙斗看过的『魔弓的射手』的皮夹。腰带中央附近,安置了一个能放入一本书的口袋。
「这个,是为了能随身携带而特地制作的皮夹。可以的话请装备上这个,一刻不离身地带着『孤高的英雄谭』」
「这么昂贵的东西给我?特意为了我?」
「也不是特意为了你哦。只是怕万一,书包被偷把『孤高的英雄谭』给丢了就麻烦了。谨慎起见,还是希望你能装备上。穿学生装的话装备在鲜艳上衣下方不会惹人注意,强烈建议哟」
「……啊,原来如此呢」
当初看到艾米莉将藏在裙底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是为了不让人看到。
龙斗一边心下恍然,一边在脑中回忆起艾米莉将裙子向上翻卷起的光景。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了艾米莉的裙子。
一想那下面是否还藏着,虽然仅仅一瞬,龙斗还是感到脸一热。
「啊,你终于注意到我穿着制服了嘛」
艾米莉误以为龙斗在欣赏制服,脸色一下子晴朗起来。
「怎样?般配不?我从小就一直以幻想司书的身份活动,学生身份可是一直憧憬着的呢」
艾米莉一边微笑说着,一边在原地转了一圈。胸前装饰的红色丝带和裙子,也一起轻轻飘摇。
「啊,嗯,怎么说呢……」
「喂,说清楚点啊。我可是相当认真地在听的」
大概对龙斗含糊其辞感到不满,艾米莉紧紧地盯着龙斗。
对着艾米莉的视线,龙斗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那个……我觉得很适合你哦。艾米莉」
「……仅仅只是适合?」
「……而且,很可爱」
龙斗避开了艾米莉的视线,害羞地说道。
对这个答复感觉满意的艾米莉,脸颊上立刻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啊哈哈,谢谢你。那么我们快点把桌子搬过去吧。好不容易上回学我可是一直很期待的,可不想迟到」
这么说着,艾米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龙斗也迈步追在其后。
「可是,我今天本来是打算早早就回去的。所以课本什么的都放在家里了啊」
「那么,就继续读『孤高的英雄谭』怎样?不是还没全部读完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还重新读有什么意义吗?故事也只写了一半,既然已经把艾莉丝召唤出来了,我认为已经没必要再读『孤高的英雄谭』了」
龙斗想起了昨晚艾米莉说的话。
那时候,艾米莉说只有完全把握的内容,才能成功地完整召唤。虽然在意这一点,但是……
「虽说读『孤高的英雄谭』也不能让艾莉丝变得更强呢。但是,读能够对召唤出来的人物本性有所了解,读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么?使役型里面,也有不听契约者的话而顶撞的存在,所以也有人为掌握其性格而熟读哦。都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事先更多了解艾莉丝的事情不是更好么?」
「……这样啊。那么上课时继续读吧」
一边回答着艾米莉,龙斗却突然注意到一点。
能够了解召唤者的本性。也就是说,为什么艾莉丝那么执着于自己的骑士身份这件事,或许也能弄明白。
龙斗正对这件事心怀期待,却猛然发觉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对艾莉丝如此感兴趣了。
◇
「——喂,龙斗!」
「呜哇!」
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龙斗抬起埋在『孤高的英雄谭』中的脑袋。
最先闯入眼帘的,是相互挨坐着将便当盒放上桌子的学生们。由于太专注于读书了,导致龙斗都没注意到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龙斗视线再转,就看到了在那紧紧盯着自己的艾米莉。
「咦,艾米莉,这是怎么了,突然间?」
「才不是突然间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叫着龙斗……但是到午休为止你都一直在读『孤高的英雄谭』呢」
「……啊,嘛」
龙斗刚才在看的是艾莉丝成为骑士的经过。
从小就被寄望成为英雄而培养的艾莉丝的过去。
的确,『孤高的英雄谭』所描绘的艾莉丝,同现世龙斗召唤出来的艾莉丝很像。特别是为了保护谁而战斗这点,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龙斗感觉小说中的艾莉丝和现实中的艾莉丝之间,有着微妙的不同之处……但却不能很好地用言语表达出来。
「比起那个……艾米莉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是啦,听说龙斗是文艺部的,真的吗?」
「是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我现在正要去和文艺部的部长说些事,你能带我到教室去吗?同一个部的龙斗应该知道在哪里吧?」
文艺部的部长……那是由纪。但是,今天才刚转校过来的艾米莉,能和由纪有什么话说?
看着脸露惊讶的龙斗,她大概察觉到是有什么疑问。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是想去试着问问,能不能加入文艺部啦」
「……哈?」
听了这话,龙斗不由发出白痴的惊呼。
才刚转校过来的艾米莉,突然要加入社团活动的理由。……难道说。
「……啊,艾米莉,我们稍稍换个地方吧。有话想和你说」
龙斗略带犹豫地开口说道。
一瞬间,教室的气氛骤变。
「喂,听到没?他说换个地方谈话呢。会、会是什么话呢?」
「不知道……不过,看龙斗和艾米莉关系很好,该不会是……」
「是、是呢。明明才刚转校过来,就跟龙斗君用那么随便的口气谈话……」
叽叽喳喳……附近女生的窃窃私语传入龙斗耳中。……刚才就在担心,看来果然还是造成了不妙的误会啊。
「……?没关系哟?」
但是,艾米莉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好奇的视线。不仅如此,连龙斗为何如此慌张好像也完全不明白似的,歪起了小脑袋。
龙斗急急忙忙地站起身,走到无人的走廊一头。
「我先问下,艾米莉加入文艺部的理由,是喜欢读小说吗?」
「读书什么的并不讨厌哦。但那也不是什么理由啦,仅仅只是因为龙斗在文艺部才加入的。那样的话,对龙斗的监视不是更方便吗」
「……果然如此啊」
龙斗的肩膀明显耷拉下来,几乎发出嘎吱的声音。
「什么嘛,对我加入文艺部有什么不满吗?就算是我也已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啊,加入个社团活动也没什么关系吧」
「也不是不乐意艾米莉加入文艺部啦,只是没想到连放学后都要被监视而已」
「没办法,因为这是上面下达的指令。要尽可能地看住『孤高的英雄谭』的契约者。没跟到你公寓里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对于艾米莉的话语,龙斗脑海中浮现的不仅是和艾莉丝同居的场景,连加上艾米莉同居的场景都出现了。
总不能每天出去吃饭,所以大概不得不做三人份的早餐和晚餐。而且,洗衣服什么的还必须分开洗,还有其他——。
「……同居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开始头疼了」
「看你那样子,艾莉丝的事情让你相当操心嘛。……但是,能和美少女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不正是某些男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如果这是别人的事情我没准也可以这样一笑了之,但果然还是有顾虑吧?像女生换衣服啊,洗澡的时候啊」
「……不过,虽然话是如此。艾莉丝可是小说中的角色哟?明明实际上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人物,龙斗也没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指什么?」
「要说指什么我也……」
艾米莉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语,偏过脸去寻找着合适的语言。龙斗完全不懂艾米莉想说什么,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但是,艾莉丝就是艾莉丝不是吗?自己做的料理有人吃会感到高兴,在我昏倒的时候会担心。嘛,稍微有点,话说也有相当顽固的地方……不过,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小说中的角色也好,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人也好,这些有关系么?」
艾莉丝或许不是普通的少女。或许是被谁创造出来的人。
即使如此,也会为了保护龙斗而拿起剑,出于好心而做做饭,帮龙斗搓搓背。
没什么特别的,对龙斗来说艾莉丝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在这之上或之下就都不是艾莉丝了。
「……真叫人吃惊。你啊,还真是个死脑筋的大好人呢」
「什么嘛,你这话。刚才我说的有那么奇怪吗?」
「别这么不满,就算这么说也是在夸奖龙斗哦?至今为止能让我这样说的契约者可是一个都没有哦」
这么说着,艾米莉开心地笑了。
只是听说的这些话,似乎应该老老实实感到高兴,还真是微妙啊。
但是,龙斗看着艾米莉纯真的笑颜害羞起来,正在搜寻语言以改换话题,突然想起还有事忘了对艾米莉说。
「这么说来,今早忘了说了……谢谢了啊,艾米莉」
「谢谢什么?我做了什么值得龙斗感谢的事情吗?」
「我在想,艾米莉转入这所学校该不会是为了我吧。就算和艾莉丝同居,也想让我能像往常一样生活」
今天早上艾米莉说憧憬学校的生活。那些话应该不是说谎。
但是,如果说要监视龙斗和艾莉丝,那很明显转学到樱丘高校并非高效的手段。就算不做这些事,只要将龙斗和艾莉丝整天关在公寓里,则省事得多。
不过,艾米莉没有那样做,是为我着想,让自己一如既往地生活。当然,这些也可能是龙斗想太多了。
「……不是当然的么?这点小事」
大概是想太多了,但是。
「龙斗会和艾莉丝同居,我也有责任。所以,再这样勉强龙斗的话,我的自尊心可不允许」
看着把头扭向一旁,却羞红了脸的艾米莉,龙斗决定试着相信她。
「那个……难道说,在忙吗?」
突然传来的女生声音,让龙斗和艾米莉不由得肩头一颤。
龙斗慌忙转移视线,在那里的是同班同学。不知是不是因为插入两人之间而感到不好意思,笑容看起来有点僵硬。
「不,没什么关系。怎么了?」
咳,艾米莉故意咳嗽了下,向女生问道。
「事实上,有个外国人女孩到这所学校来了,好像是来找人的,我想该不会是来找艾米莉的吧」
「……外国人?」
听到女生预料之外的发言,龙斗嘟囔了一句。
「是的。头发是金色的,穿着轻飘飘的礼服,简直宛如公主一般哟!」
外国人。金发。礼服。听了从女生嘴里蹦出的单词,龙斗不由得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看来艾米莉和龙斗也有一样的预感。脸色僵硬起来,额头上嗞地流下一道汗来。
「不好意思。那个女孩,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在出入口附近的长椅那。因为我的女生朋友也在,我想你们去了马上就知道了」
「是吗,谢谢了」
说完,龙斗和艾米莉互相看了一眼,朝出入口奔去。
◇
龙斗和艾米莉下到出入口,两人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出入口附近的长椅上,在那和女生说话的正是艾莉丝。
「啊,主人」
艾莉丝注意到龙斗来了,抬起脸来。
可是,看到这幅景象龙斗目瞪口呆,艾米莉则抱着双臂苦着一张脸,好像在说怎么办。相反,开口说话的却是和艾莉丝同坐在长椅上的女生。
「主人指的是……龙斗君?艾莉丝小姐要找的,不是艾米莉同学而是龙斗君」
「是的,给您添麻烦了。但是,能够平安无事地见到主人——」
「啊,艾莉丝!过来一下!」
判断出再这样放任艾莉丝和女生交谈的话事情就麻烦了,龙斗拉起了艾莉丝。
「对不起,艾米莉能在这等一下吗?可以的话,我想两人单独谈谈」
「知道了啦。不过,可以的话尽快一点为好哟?艾莉丝的事情说不定已经传到老师耳朵里了」
「啊,也是呢。……艾莉丝,能不能到这边来一下?」
龙斗拉着艾莉丝走向没什么人的校舍背后。
「艾莉丝,为什么你会在学校?不是留下字条让你待在公寓了么?」
龙斗拼命压抑着不让声音过高,质问着艾莉丝。那声音神情与其说是饱含怒火,更多是带有恳求的意思。
「留在桌上的便条我看了。但是我想还是应该以随时待在主人身边为最优先要务。走出公寓后,发现和主人穿着相似衣服的人,然后跟着他们就……」
「……然后就到学校了是吗」
「是的。不过能平安无事地见到主人真是太好了」
「……总而言之。学校规定除了教师和学生以外不得逗留。艾莉丝能不能回公寓去?」
「但是,我是要保护主人的骑士。就算只是短短的一小会,也不能放任主人只身一人」
「……果然,就知道会这样呢」
龙斗用手挠着脑袋,嘟囔着「该如何是好呢」。
现在要说服艾莉丝同意,从至今为止的经验来看是困难无比。但是,虽说如此,也不能让艾莉丝待在学校里。
「这么说来,果然必须得我也跟着一起回才行啊……明白了。那么,回家吧」
听了龙斗的话艾莉丝点点头,两人一起回到出入口的长椅处。
还在途中,正坐在椅上无聊摆弄着双马尾的艾米莉就注意到两人。
「你们两个,话说完了?」
「嗯。我决定和艾莉丝一起回去,所以能不能替我和老师说下我早退的事?果然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啊」
「嘛,这样啊。本来的话,我也必须跟着龙斗的,不过还有调查的任务没完成。……那么,我也在这之后马上开始调查图书室,一旦结束立刻和龙斗你们会合」
唉,艾米莉叹了口气。
「嗯,明白了。那我这就回家了……不过在这之前,有件必须要做的事啊」
龙斗重新审视起艾莉丝的着装。
双肩**露,长及脚后跟的纯白长裙。
因为太过于适合艾莉丝的缘故,之前完全忘记了。考虑到今后还得一起生活,这套礼服到底还是太显眼了。
「在回家之前,先去买衣服吧。就这身打扮到底还是太显眼了」
「这样可以吗?如果主人很难拿出钱的话,我倒是这样也没关系的……」
「艾莉丝穿着这套礼服行动也不方便吧?而且,给女孩子买衣服这点富余资金还是有的」
「……怎么办呢」
突然听到艾米莉的声音移开视线。
但是,没听清楚完整的话,龙斗重新问了遍艾米莉。
「?不好意思,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所,所以……哟」
可是,就算竖着耳朵听,艾米莉的声音太小,无法完全听清楚。
「不能说得再大声点么?有点听不太清楚」
「……!所以说,我在问你内衣该怎么办啊!不要让我重复多次啊,这种难为情的事!」
「……啊」
「……这么说来,还有内衣的问题啊」
脸上表情渐渐僵硬,艾莉丝嘟囔道。
就算有买内衣的钱,龙斗也不会去买。
但是,让艾莉丝一个人去买也是不行的。
「……没办法,图书室的调查结束了就给你打电话,放学后会合吧」
「不好意思啊,艾米莉,麻烦你了」
尽管微微感到自己被比下去了,龙斗还是对艾米莉的话点头表示同意。在这拒绝艾米莉的好意的话,感到困扰的不是龙斗,而是艾莉丝。
不,恐怕艾莉丝就算不穿内衣,也能理所当然地生活吧。
不过,那样的话,龙斗就要和毫无防备的艾莉丝共度一夜……那从道德上来说,非常不好。
「没关系的,这点小事。先不说这个,龙斗早退的事情由我来和老师说。最好是下午的课开始之前走比较好哦。……艾莉丝也是,太让龙斗困扰可不行哦」
「……?为什么?我只会尽力保护主人的」
仿佛不明白艾米莉话中的意思,歪起小脑袋。
对此反应,龙斗和艾米莉同时叹了口气。
◇
龙斗从学校早退之后,由于艾莉丝引起的骚动午饭都没吃,所以在购物中心的一家汉堡店进餐。艾莉丝对汉堡表现出浓厚兴趣,龙斗却光顾着注意店员投往艾莉丝身上的视线,压根没好好品尝味道。
两人吃完饭,便动身前往服装店。平常的日子又才过正午,所以无怪乎店里只有龙斗和艾莉丝两位顾客。
就算在服装店,艾莉丝的礼服装扮也极为抢眼,店员频繁地偷瞧龙斗两人。艾莉丝似乎对五光十色的服饰很感兴趣,拿起一排排挂着的衣服目不转睛地看着。
「有什么看中的衣服跟我说一声哦。艾莉丝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呢,我也很好奇呢」
「……这么说,来这里是为了选我穿的衣服的呢」
艾莉丝嘟囔着,简直就像之前完全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忽地,艾莉丝转为认真的表情,看着眼前铺展陈列开的衣服。
「不过,想穿什么样的衣服,我也不太清楚。洋服什么的,至今为止我都还没挑选过呢」
「艾莉丝对衣服之类的不感兴趣吗?」
「……并不是不感兴趣。只是,我没穿过骑士团制服以外的衣服。因为即使在骑士团中身为女性的我也是异端,光是穿女性化的衣服就已经被人冷眼相向了」
看着低语着的艾莉丝,龙斗脑海中猛然掠过在学校看过的『孤高的英雄谭』的内容。
艾莉丝从还未懂事起,就作为骑士守护着人们。
虽然也有人对身为女性却与魔物战斗的艾莉丝表示尊敬,也有不少人并不觉得取得辉煌战绩的她多好。
为此,为了不让周围人看低自己,艾莉丝无论何时都穿着骑士团的制服。
同龄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洋服的时候,艾莉丝却作为骑士穿着骑士团的制服,与魔物战斗着。
所以,总是面无表情的艾莉丝,在龙斗看来却有些寂寞。
这也有可能是龙斗自己想多了。
只不过。
「……是吗,那么,我也来一起帮艾莉丝选衣服好了」
「……主人,来选吗?」
「我虽然不太懂女孩子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但是给出合不合身之类的建议还是可以的。……是不是反而,添麻烦了?」
或许,说了无关紧要的话也说不定。选了完全不可爱的衣服也说不定。
就算如此,龙斗也希望艾莉丝能穿上让她高兴一些的衣服。虽然普通的女孩子谁都是这样,并且理所当然。
「怎么会,添麻烦什么的完全没有的事。我也不清楚该选什么衣服才好……主人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这么说着艾莉丝脸上绽开了微笑,龙斗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然后,两人一边随手拿起看上去适合艾莉丝的衣服,一边在店内来回逛着。
但是,怎么说龙斗都是第一次陪女孩子买衣服,完全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衣服才会让艾莉丝高兴。虽然随手拿起觉得可爱的衣服展开察看,但对是否适合艾莉丝完全没自信,总是又放回原处结果一次也没能向艾莉丝推荐。
「但是,为什么我会是以礼服装束被召唤到现世来呢?」
在龙斗身边不断拿起衣服的艾莉丝,自顾自嘟囔道。
「至今为止,我穿的尽是骑士团的制服和铠甲。我想既然要定契约,应该会是以战斗装束被召唤出来才对」
「……说不定,是因为和『孤高的英雄谭』定下契约的时候,我脑海中想的是穿着礼服的艾莉丝」
「我的礼服形象,吗?」
龙斗想起昨晚在公园,和『孤高的英雄谭』定下契约时的场景。
那时候,龙斗读过的段落里还没有对艾莉丝着装的描写,只知道提了这么一句,「若是穿上礼服简直就会被误认为是某国的公主」。
因此,那一刹那,脑海中浮现出最适合艾莉丝的礼服……
「我觉得嘛,对爱丽斯来说白色连衣裙的礼服很适合。和可爱的艾莉丝可以说是绝配——」
说到这,龙斗慌忙闭口,背过脸去。
(……喂,我在说些什么啊!)
可爱的艾莉丝,这句话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龙斗偷偷看向艾莉丝。
可是,艾莉丝看来将龙斗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可爱?指的是,我吗?」
「对,对不起!什么都没说,就当没听过……咦,艾莉丝?」
龙斗正要努力辩解,看到艾莉丝突然垂下头去,话到一半便不说了。
因为看不到脸所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从鬓发间隐约可以看到耳朵微微发红。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龙斗正在纳闷。
「……对不起,主人。因为是第一次被男性说可爱……那个,一下子激动了」
依然垂着头,艾莉丝用细如蚊吟的声音说道。
这时,隐约可以看见艾莉丝的脸颊染上了红霞——龙斗感觉身体在发热。
「这、这样啊。……抱、抱歉,说了些奇怪的话。那么,快点挑选衣服吧」
为了掩饰体内这股热流,龙斗又开始挑选衣服。
可是,脑袋里一片空白,连手中拿着什么样的衣服龙斗自己都不知道了。
「那个,这位客人?」
「啊,是!」
背后传来声音,龙斗一边夹着嗓子回应一边回过头。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女店员。
「有什么想要找的衣服吗?两位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点建议」
明明艾莉丝是外国人,却完全不感到胆怯,带着职业微笑向龙斗搭话。
龙斗虽心里对此感到惊讶,却装作平静地回答店员。
「那个,我在找这个女孩子穿的衣服。但是,我从来没挑选过女孩子的衣服,可以的话,能不能给点意见?艾莉丝,这样可以吧?」
「我也觉得没什么关系。那么,可以拜托您吗?」
「当然。不过,这位先生的女朋友身材很好,我想应该穿什么都适合」
听了店员的话,龙斗瞬间僵住。
「……女朋友,艾莉丝是我的……?」
「咦?搞错了吗?我还以为一定是给女朋友挑衣服的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和艾莉丝不是那样的关系……!」
对于店员出乎意料的话语,龙斗面红耳赤惊慌失措。但是艾莉丝好像对于女朋友是什么东西完全不清楚,茫然地注视着狼狈的龙斗。
「总,总之,艾莉丝的事就拜托了!」
「明白了。那么这位客人,有没有什么要求之类的?」
「要求嘛,可以的话,便于行动的比较好……」
之后,艾莉丝和店员边聊边挑衣服。与不时笑脸相询的店员形成鲜明对比,艾莉丝的表情却是异常认真。
身为男人的自己最好还是不要乱插嘴了,龙斗边平息体内的灼热边看着这副光景。
「主人,这件衣服怎么样?」
不一会,艾莉丝便拿着一件与店员商量后选的衣服给龙斗看。
「嗯~。……可爱是很可爱,但不实际穿穿看还是不好表态。喜欢的话,试穿一下怎么样?」
「……试穿吗?但是,和主人两人独处也就罢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露身体我还是有些顾忌。如果主人说无论如何都得这样做的话,那也只能忍着羞耻脱了……」
「不是这样啦,谁也没让你在这换衣服。……还有,拜托了,就算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也别脱」
就在艾莉丝伸手开始脱连衣裙露出柔滑香肩的时候,龙斗婉转地阻止了她。……渐渐对艾莉丝突如其来的行动习惯起来,真的该感到高兴吗?
「那边不是有个小单间吗,可以在那个屋子里试穿」
「原来如此。那么,请稍等一会。马上就换好」
说完,艾莉丝朝龙斗所指的试衣间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试穿自己挑选的衣服感到期待,从背后看去显得有些兴奋。
(……但是,那样高兴的艾莉丝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艾莉丝进入试衣间后,百无聊赖的龙斗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对艾莉丝的印象,即使恭维地说也离感情丰富相去甚远。比起艾莉丝的笑容,想象她冷淡的表情要简单得多。
正因如此,艾莉丝自己穿上想穿的衣服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很是期待。
正当龙斗沉浸在思索中时。
「久等了,主人」
龙斗听到艾莉丝的声音回过神来——看到换好衣服的艾莉丝,龙斗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样?主人」
映入龙斗眼帘的,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艾莉丝。
由于尺寸有点小,胸部的曲线都清晰可辨。
正因为露出了大片肌肤,将身材的匀称完全突显了出来。
那楚楚动人的样子让龙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看着艾莉丝。
「……难道说,不合适吗?」
「没,没那回事!……非常的,可爱哦」
本该有更多想说的话的,但此时龙斗除了可爱这一毫无新意的词汇外,想不出别的。
但是就这些似乎已经足够,艾莉丝舒了一口气。
「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条连衣裙是不是太短了点?」
的确,艾莉丝有向店员要求要能方便行动的衣服。
但是,一不小心连大腿都能看到的裙子也太短了。甚至让龙斗不知该看哪儿才好,只能一直看着艾莉丝的脸。
「也是呢。这么短的话,脚跟凉嗖嗖的,有些令人不安」
「凉、凉嗖嗖的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连法治国家这个单词都不知道却知道凉嗖嗖这个单词呢。
艾莉丝所说的最低程度知识的界限,看来相当暧昧啊。
「但是,这也是为了保护主人。这点程度的羞耻还是可以忍受的」
「哦,哦。……那、那就努力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旌动摇,龙斗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可、可是,艾莉丝觉得这个颜色可以吗?白裙礼服和白色连衣裙,不是重复了吗?」
「……但是,因为主人说过了」
「……?」
「主人说过白裙礼服很适合我。……所以和店员商量说,白色的衣服最好了」
这一瞬间,龙斗感到了一股令血液沸腾的火热。
头脑被一种不可思议的沉醉感所支配,发着呆。因此,明明本想着要多看看艾莉丝,眼前却一片空白连看看都办不到。
「……怎么了?主人」
「没、没什么!那么,便服就选这件连衣裙吧!此外还得买件睡衣之类的才行!先把这件脱了吧!」
「……?明白了」
看到慌慌张张的龙斗,艾莉丝有些惊讶地歪了下头,拉上了帘子。
龙斗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下来之后,在艾莉丝换衣服期间,将衣服之外的日常生活用品在脑海中列了一张清单。牙刷,马克杯,浴巾……
「这下,有必要去取一次钱了啊」
龙斗皱起眉,叹着气自言自语道。
◇
两人在服装店买完衣服之后,龙斗与将礼服装换成连衣裙的艾莉丝一起在购物中心逛来逛去,采购她的日常用品。
觉得必要的物品已经全都买齐了,剩下的就只有内衣了。已经到傍晚了,龙斗在艾米莉来电之前和艾莉丝一起在购物中心闲逛。
不过,和艾莉丝坚毅的步伐形成鲜明对比,龙斗的步伐则略显僵滞。
不管怎么说,和女孩子单独二人买东西的经验可以说是零。虽然说买东西时候谈话从未中断过,但是闲得无聊起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突然,龙斗眼角飘过一间可丽饼屋,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
「呐,艾莉丝。想不想尝尝可丽饼?」
「……可梨饼,吗?」
「嗯,是现代的一种点心」
要说是陈腐的想法的话,龙斗也可以理解。
但是,在龙斗看来,要说能让女孩子高兴的东西,除了甜食之外想不出别的。
「虽然肚子有点饿,但还没到不能忍耐的程度。要让主人破费的话,我就算了」
「是我想让艾莉丝尝尝看啦。你会对现代的食物有什么感想呢,我很感兴趣」
「……是这样吗?主人这么推荐的话,我也想尝一尝……」
龙斗对艾莉丝的话表示首肯,去买可丽饼。这期间,当店员复述着点的东西「鲜奶油巧克力蛋糕,两份是吧!」时,艾莉丝也眼睛瞪得大大的,跟着念叨「鲜、鲜拿油巧苦梨当膏?」。
龙斗他们找最近的长椅坐下,艾莉丝频繁地盯着手中的可丽饼看。
「可是,没一种我所知道的材料呢……」
「没关系啦。鲜奶油和巧克力蛋糕。无论哪一种都甜甜的很好吃的」
听了龙斗的话艾莉丝点点头,终于下定决心般地狠狠咬了一口……一瞬,眼中绽放出光芒。
「呼哈,烫……」
「你喜欢就太好了,等吃完再说话吧」
看着吃得正香的艾莉丝,龙斗不禁莞尔。
虽说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嘴上变化还是相当大的。看着像小动物般吃着可丽饼的艾莉丝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平时毅然的形象。
「……失礼了。这个确实非常好吃呢,主人」
「能喜欢就最好了」
「特别是,能便于边走边吃这点实在是太棒了。手上拿着很方便,还能补充这么多糖分的食物真是从未见过」
「……中意的原来是那方面啊」
「是的,但是不能作为营养食品推广给祖国的骑士们实在是一大遗憾。对了,挂在腰间的话不是正好吗」
「真是个空想主义的骑士呢」
不过,艾莉丝能满意就足够了。龙斗将手中的可丽饼送入口中。
松软的鲜奶油,滋润的巧克力蛋糕在舌尖融化。饼皮松软香黏口感也极佳。原来如此,难怪平时冷静的艾莉丝都这么高兴,现在终于明白了。
「不过,艾莉丝对吃这么感兴趣还真是有点意外。本来想,因为是艾莉丝,所以大概会说只要填饱肚子什么都可以来着」
「……的确,摄食最优先考虑的还是营养的补给」
但是,艾莉丝又补充道。
「食物也是心灵的营养……我所在世界的厨师长这么说过。好吃的东西,绝不会觉得讨厌」
「……是吗。那我我安心了些啊」
「……?为什么,主人会觉得安心呢?」
「为什么嘛……」
龙斗心想,艾莉丝也有像女孩子的一面呢。
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所以龙斗避开了艾莉丝的视线。
「主人,为什么要笑?」
「不,没什么,别在意」
龙斗这么回答,又把可丽饼送入嘴里。
这时。
「啊……主人,请不要动」
「嗯?……!」
龙斗闻声转头——才发觉艾莉丝的脸近在咫尺,顿时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近到呼吸可闻。樱花色泽的香唇,看着仿佛要被吸入的深邃眼眸,清晰地映在龙斗眼中。撩得鼻子发痒的香甜气息,更让龙斗的心跳加速。甚至到了要担心心跳的声音会不会被艾莉丝听到的程度。
然后,艾莉丝把手伸向龙斗的脸——用手指拭去了脸颊上沾着的鲜奶油。
「什,什……!」
「鲜奶油……吧?沾脸上了哦」
这么说着,艾莉丝将沾着鲜奶油的手指含入嘴中。
艾莉丝大胆的行动看得龙斗心动神摇,呆呆地看了艾莉丝好一会儿。
「……艾莉丝小姐,你对谁都会这么做吗?」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不能让主人粗野的样子给别人看见。话说回来,主人为什么要用敬语呢?」
「……啊,是那个。这种行为最好还是考虑下对象和场所比较好。不然会有人误会的」
「……?所以,因为对象是主人我才用手指擦掉的?」
「不,所以说……!」
那些误会的家伙其中一人,明明就是我……!
注视着猛咬可丽饼以掩饰羞态的龙斗,艾莉丝一脸茫然。
◇
龙斗吃完可丽饼之后,和艾莉丝一起坐在入口处的长椅上,等待着艾米莉的到来。可是,都傍晚了艾米莉却依旧没有现身。
「……败给她了」
龙斗脸上浮现出不悦的表情,边看着手中的手机,边低声自语道。
虽然被告知在学校对图书室的调查一旦结束就立刻打电话过来,但至今艾米莉仍未联络这边。龙斗想打过去,但不知是不是手机没电了,艾米莉的手机无法接通。
「怎么办?要不去学校接艾米莉吧?」
「但是,也许只是因为图书室的调查晚了罢了。再稍微等一会吧——」
这时,注意到两名少女向这边走来,龙斗中断了谈话。
两人都穿着樱丘高中的制服,其中一人长至腰间的双马尾尤其显眼。虽然看不清脸,但绝对错不了。
「喂,艾米——」
龙斗呼喊着艾米莉的名字,正要起身——突然注意到艾米莉身旁的少女,顿时身子一僵。
被艾米莉吸引了注意力而没马上注意到,现在看清了。刚刚及肩的短发,仿佛百合般优雅的身材。
「由,由纪……!?」
站在那儿的,正是村枝由纪。或许是对龙斗身旁的艾莉丝感到惊诧,由纪原地止步注视着龙斗。
还没来得及理解为何由纪会和艾米莉走在一起,龙斗目瞪口呆。没注意到龙斗的样子,艾米莉跑到龙斗和艾莉丝跟前。
「迟到了真是太对不起了!两人都久等了?」
「没,才刚刚买完东西。说回来,为什么艾米莉没有联络主人?」
「啊哈哈……那个嘛」
艾米莉好似难以启齿,只把头发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和班里的女生们交换了下邮箱地址,等察觉到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了。是想着得适可而止了,但通讯录上不断增加女生名字又很高兴……」
「……那么,为什么艾米莉又会和由纪在一块儿呢?」
用不带抑扬的声调,龙斗面不改色向艾米莉问道。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由纪是龙斗的熟人,艾米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知道龙斗你们去了购物中心,我就想试着和图书室的女生商量下。然后,这个女生说也要去买书,所以特意带我到这里。……莫非,是龙斗的熟人?」
「熟人倒也——」
龙斗正要说明和由纪的关系,注意到由纪朝这边走来,便住口不说了。
龙斗正犹豫该如何是好,由纪带着疑惑的表情朝龙斗鞠躬行礼。
「那、那个……石马前辈,您好」
「哦、哦,在这里遇到你还真巧呢」
龙斗将手上大量的物品藏到身后,一眼瞟见身旁的艾莉丝。
本不想被熟人看见自己和艾莉丝在一起的,偏偏撞见了由纪……!
「……太吃惊了。没想到村枝同学竟然是龙斗的朋友呢」
「朋、朋友什么的,哪里……!石、石马前辈是社团的前辈。真没想到,艾米莉同学和石马前辈也认识啊」
「……原来如此呢。能带我过来真是太谢谢了,由纪同学。那么艾莉丝,赶紧买完东西吧」
艾米莉催促着艾莉丝。大概是为了不暴露龙斗和艾莉丝的关系而随机应变。
但是,艾莉丝却没回答。而是神情紧张地盯着由纪。
看到她这样,由纪也回以尖锐的眼神。这是一向怯懦的由纪少有的样子。
艾莉丝和由纪间,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断——」
「哇啊啊啊……」
龙斗慌忙掩住正要咏唱断章的艾莉丝的嘴。
「对不起,由纪!我和艾莉丝有些话要说,在这等下!」
「诶?那个,前辈——」
不等由纪回答,龙斗就走开了,和艾莉丝耳语起来。
「艾莉丝,你想要干什么!」
「……从她那里感觉到了敌意,以防万一想先进入战斗状态而已。因为不知道何时会被袭击」
嘴巴还被龙斗捂着,艾莉丝含含糊糊地说。
这时,艾莉丝狠狠咬了龙斗手指一口,无法言喻的麻木感瞬间袭上龙斗后背。
艾莉丝的牙齿,舌头,都抵在龙斗手指上。
指尖上传来的温暖,龙斗一瞬间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由、由纪不会袭击我的!因为她是我的后辈啊!」
「不是针对主人的。她是在对我散发敌意,不过是不集中精力就察觉不到的轻微程度」
「……?那是什么——」
「那个,石马前辈,怎么了?」
龙斗回头看去,是艾米莉和由纪。似乎是觉得龙斗样子很奇怪而感到担心。
「不,不,没什么。那么艾莉丝,你就和艾米莉一起去买东西吧」
「……明白了。主人不一起来吗?」
听到艾莉丝的话,龙斗感到背上窜起一阵寒意。
果不出所料,由纪听了艾莉丝的话目瞪口呆。一边发着呆,一边喃喃自语着「主,主人……?」
「不,不去了。我和由纪有些话要说,你和艾米莉两人去吧」
「但是,虽说时间很短,离开主人身边还是让我不太安心。虽然知道你对买我的内衣这件事比较抵触,可以的话还是一起——」
「不要紧,马上就完!我们快走吧!」
艾米莉抓起艾莉丝的手,强行拉着前往购物中心。连抗议的功夫都没给艾莉丝,转眼就去远了。
龙斗心里对艾米莉充满感激之情,战战兢兢地看着由纪。
「一起去买内衣……?石马前辈,买女孩子的……?」
由纪陷入恍惚状态,不断重复者这句话。
「……!石马前辈!买那个女孩子的内衣,是怎么回事啊!?」
由纪回过神来,追问着龙斗。又像生气,又像伤心,表情十分复杂。
「啊,那个……」
龙斗寻找着合适的言辞,想要蒙混过关。
但是,买女孩子内衣的完美理由一时间哪想得出啊。
「抱歉,要说起来话就长了,可不可以留到明天说?艾莉丝她们也快回来了,然后大家一起吃晚饭。那个,在艾米莉家庆祝她转学吧」
由纪的痛苦,龙斗也能理解。但是,就算是身为后辈的由纪……不,正因为是后辈由纪,才不能说真话。因为一个不好,由纪也有被卷入幻想戏曲事件的可能。
「……石马前辈,和女孩子吃饭……」
听了龙斗的话,由纪脸上不安之色更浓了。
「那个,能不能找一家店大家一起去吃个晚饭?可以的话,我想了解更多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事」
「不好意思……,刚刚一直在买东西,就连出去吃顿的钱都拿不出了」
回避和由纪谈论艾莉丝的事,龙斗决定当场敷衍过去。
但是,由纪死死抓着裙角,开口慢慢说道。
「……我知道了。那么,在我家吃怎么样?」
「……诶?」
如果是平日老老实实的由纪,完全无法想象会毅然说出这样的话。龙斗一脸白痴相,仿佛疑心自己听错了,等着由纪的下文。
由纪做了一个深呼吸,好像下定了决心强硬地说。
「我,请大家吃晚饭。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吧?」
「那、那可不行!」
对由纪突如其来的提议,龙斗慌忙开口否决。
「现在突然去由纪家,你家人会很困扰吧?」
「不要紧。现在双亲都因工作出差去了,家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所以,石马前辈还有艾米莉同学,来我家吃晚饭吧。当然,那个女孩子也一起来哟」
由纪的决心看来很坚定,就这样断然宣布了。
但是,龙斗没有回答,一脸苦恼的样子
「还是说,假如晚饭时我在场……会添麻烦吗?」
「不,没那种事!那种事情,没有的……」
对由纪仰脸投来的不安的询问,龙斗慌忙否认。但是,由纪的表情却不见舒缓。
「……我知道了。那么,晚饭就在由纪家你家吃了」
看着由纪乌溜溜的大眼睛,龙斗投降了。
◇
由纪考虑到不能让龙斗他们久等,放弃今天的买书计划,先回家去准备食材了。
龙斗向买完内衣回来的艾莉丝和艾米莉说明了晚饭在由纪家吃的计划,于是三人一同前往由纪家。走在半路上
「听好了,艾莉丝。和你说了好几次了,在由纪面前,也好骑士也罢,这类事绝对不要说出口哟。」
「再确认一次,艾莉丝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来日本的。然后住在龙斗所在的公寓,因此和龙斗关系好,OK?」
龙斗和艾米莉,不停地让艾莉丝复述临时想好的设定。
「是,没问题的。……不过,料理好像是由她来做,我不对主人的料理试毒也可以吗?」
「可以,因为由纪是我的后辈啊!」
让艾莉丝复述着,几人便来到了由纪的家,按下了对讲器。
不一会儿,由纪就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来迎接龙斗等人。
「久等了,晚饭已经做好了,请到这边来。」
听到由纪开心的声音,龙斗歪起了脑袋。确实,和由纪分开应该还不过二十分钟。
「说准备好了,那个时间还——」
一边说着,一边被由纪带到日式风格的客厅,龙斗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人份的食物。
白米饭,味增汤,土豆炖肉还有青花鱼酱汤外加泡菜。不会吧,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好了如此丰盛的菜肴?
不过,艾米莉显然对眼前只有日本才有的菜品感到很兴奋,毫不出奇地发出「哦哦~」的声音。艾莉丝也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些料理。
「因为是用之前买的食材做的日式料理,不知道合不合艾米莉同学你们的口味……」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太在意啦,我早就想尝尝正宗的日式料理了!」
大概是为由纪着想,艾米莉发出欢快的声音,拿起准备好的汤匙和叉子。以此为契机,龙斗他们也各自在桌前就座。
「嗯,好好吃噢!」
好像一直很期待由纪做的料理,艾米莉率先将土豆炖肉放入嘴里用手捧着腮帮子。见到此景,龙斗也吃起土豆炖肉。
刚出锅的土豆炖肉热气腾腾的,味道各自渗入土豆胡萝卜等配料,微带甜味。要让龙斗选择,还是喜欢味道浓一点的。
「虽然迄今为止我吃过几次由纪做的料理,还是一如既往很会做菜啊。」
「是、是这样吗?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
「真好呢,居家型女孩子。像我,做料理啊打扫啊,相当不擅长这类家务。由纪,能嫁给我吗?」
「诶!?嫁、嫁给你什么的这不可能啊!」
艾米莉开起玩笑,由纪慌慌张张地摆手,脸微微红起来。
「由纪」
这时,一直在那盯着味增汤看的艾莉丝叫出由纪的名字。
大概被艾莉丝突然搭话吃了一惊,由纪肩头一颤。
「……什、什么事?」
「这汤里放的软软的东西是什么。是从来没尝过的口感……」
这么说着,艾莉丝用汤匙从汤里舀起豆腐。
似乎艾莉丝的提问在预料之外,有那么一瞬由纪僵住了,然后急忙回答艾莉丝。
「那个是豆腐。我想在外国不怎么吃得到……莫非,不好吃吗?」
「不,虽然不是熟悉的口味但是非常好吃啦。不过,昨晚我也吃过豆腐,原来是这样吃的。真是吃惊」
「……太好了」
由纪舒了一口气。见到此景,正在啜饮汤汁的龙斗停下手上动作。
在购物中心,艾莉丝说过由纪对她有敌意。对此有些在意,不过就现在这样子,看来是错觉吧。
照这样下去,似乎可以平安无事地吃完饭呢,龙斗想着,再次把汤送到嘴边。
「……决定了,由纪,今后吃饭时间都来吃由纪做的料理可以吗?」
听到艾米莉的话,龙斗险些把汤给喷出来。
「诶?吃饭时间……早上和晚上么?」
「由纪的父母好像出差不在家,就这段时间就行。需要的话伙食费全部我来出,怎么样?」
「艾米莉,刚刚对由纪说「嫁给我吧」,那是认真的吗……?」
「因为,我做不来料理嘛,老在外面吃饭对身体也不好,可以的话想每天吃由纪做的饭。怎么样?」
艾米莉笑着说,由纪却歪着脑袋面露难色。
怎么说由纪和艾米莉今天才刚刚认识。由纪总不能这么轻易点头答应。
「……那么,龙斗和艾莉丝今后也在由纪家吃饭怎么样?有龙斗在的话,由纪也能安心些吧?」
「……石马前辈也,来吗?」
「等等,为什么把我们当作交涉的筹码啊」
「但是,龙斗也是一个人生活吧?反正摄食肯定营养失衡,这不是正好吗」
「我说不要随便决定啊!由纪会困扰的吧?为我和艾莉丝做料理什么的——」
说到这里龙斗忽然闭嘴,默默地注视着正把料理送入嘴里的艾莉丝。紧接着,龙斗回想起昨晚艾莉丝做的汤的味道。
恐怕艾莉丝从今往后,都会拒绝龙斗下厨房。
然后,龙斗每次吃饭就得吃艾莉丝做的料理。吃那些绝非美味,只能感到痛苦的料理。
「……怎么了?这样目不转睛盯着我」
大概是担心盯着自己僵在那儿的龙斗,艾莉丝一边偏过脑袋一边问。
一瞬间,龙斗不假思索对由纪说。
「喂,由纪,我可以拜托你吗?我也在你双亲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来就可以了」
「……诶?」
「给由纪添负担了,我也很清楚。但是,我也想吃由纪的料理」
「想、想吃……石马前辈,你想吃我做的料理?」
「……不可以吗?」
「没、没那回事!石马前辈能吃我做的料理的话,我很乐意做!」
由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龙斗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看到此景,艾米莉窃笑不已。
「说定了。今后在校外吃饭的时候,请由纪为我们做饭。请多指教,由纪」
「是,是!我会努力的」
「……不过,能吃到由纪同学的料理非常感激,但是说乐意做是不是有点夸张?由纪同学有那么喜欢做料理么?」
「……确实,我是喜欢做料理,不过……」
由纪话说一半就打住,耳朵都红了,低下头去吞吞吐吐道。看到她的这幅样子,龙斗的眉头皱得更紧。
艾米莉小声地嘀咕了句「难道……?」,不过没传入龙斗耳中。
◇
「……原来是这样啊。石马前辈是帮艾莉丝买生活用品啊」
吃完饭后,龙斗被由纪问了艾莉丝的事,便告诉了她艾莉丝的故事。当然不是从里出现的骑士,而是龙斗他们事先想好的设定。
听了这些,由纪好像安下心来,舒了一口气。
「嗯,因为艾莉丝对日本的事情还不是太了解,所以我替她垫钱买的。因为我不可能买内衣就拜托了艾米莉。艾莉丝说我给她买好像是误会了吧」
「……原来如此」
龙斗也好艾米莉也好,都很清楚正在说的借口相当拙劣。但是,姑且由纪好像是接受了。
「因为到日本尽是些搞不懂的事,还请多多指教。由纪」
「……好,彼此彼此,我会努力做出艾莉丝喜欢的料理的」
看着鞠躬致意的艾莉丝,由纪报以微笑。
「没想到带我去购物中心的就是由纪呢。不过,这下省了不少功夫真是太好了」
「省了不少功夫是指什么?」
「我正要跟由纪说的,能不能让我加入文艺部呢」
听到这话,龙斗想起午休的时候和艾米莉谈过关于入部的事。
成员不足,文艺部眼看就要被废弃了。
对由纪来说,艾米莉入部大概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龙斗正这么想着,
「……加入文艺部吗?」
意外地,由纪没有立刻答复。
「……?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明明好不容易多了个宝贵的部员」
「呃,诶?那,那是当然的,艾米莉能够入部我很高兴……」
由纪红着脸垂下头,却不住拿眼偷瞟龙斗。不明白那视线的意思,龙斗歪着头。
「嘛,老实说我入部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呢。部员增加就算身为部长感到开心,作为女生好像高兴不起来啊」
「艾、艾米莉同学!」
看着慌慌张张双手乱摇的由纪,艾米莉露出邪恶的笑容。龙斗则仍然歪着脑袋不明就里。
「我、我无所谓的!如果是喜欢小说的人,无论是谁都大大的欢迎!」
脸涨得通红的由纪大声叫道……听到由纪嘴里蹦出的「小说」这个单词,只是一瞬间艾莉丝的身体就僵硬起来。
「……由纪。那个叫做文艺部的社团和小说有关系吗?」
「……诶?」
向由纪提问的本是艾莉丝,发出惊讶声音的却是龙斗。对毫无关系的文艺部的话题,艾莉丝却表现出兴趣,龙斗颇感意外。
「是的,文艺部就是喜欢小说的人聚在一起,聊聊小说搞搞创作的社团。话虽如此,我只喜欢读小说并不写小说。……难道说艾莉丝也喜欢小说?」
不知是不是很高兴艾莉丝对小说感兴趣,由纪兴致勃勃地问艾莉丝。
但是艾莉丝没有立即回答问题,带着好像有些为难,又好像有些困惑的表情避开了由纪的视线。
「……看书,偶尔会看。尤其是骑士文学。」
犹豫良久,艾莉丝有些迟疑地回答。
只是看书而已。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回答,不知为何艾莉丝的声音却非常微弱。这可是平常威风凛凛的艾莉丝身上,无法想象的反应。
「骑士文学……那是说,你喜欢看幻想小说吗?」
由纪大概遇上喜欢看书的女孩子非常高兴,探过上身追问艾莉丝。
但是艾莉丝什么都没有回答,沉默不语低着头。
那样子看上去与其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由纪的问题而迷茫,不如说是拒绝说出「喜欢读书」这样的话。
「……请等一下」
不等艾莉丝回答,由纪打了个招呼,走出客厅。
龙斗和艾米莉面面相觑好像在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由纪手里拿着一本硬皮书回来了。
「这个,是我喜欢的幻想小说。因为是用日语写的,读起来可能比较困难……可以的话,要不要看一看试试?很有趣的,我保证」
说完,由纪把手里的小说递向艾莉丝。
小说的封面上画着一名身披甲胄的骑士跨坐马上对抗着巨龙的插画。正如由纪所说,似乎是以中世纪为舞台的幻想小说。
但是艾莉丝却没有去接,呆呆地看着那本小说。
「啊……突然说这种事,艾莉丝也很困扰吧。至今为止我周围的朋友没什么喜欢小说的人,所以有点兴奋……对不起,果然还是请忘掉吧」
由纪微笑着说道。那笑容比起向艾莉丝推荐幻想小说时的要无精打采得多。
「……由纪,那个小说,能借给我吗?」
艾莉丝望着由纪落寞的笑容低声地说。听到这话,由纪脸上浮起呆滞的表情。
「好不容易由纪推荐给我,请务必让我读下」
「……好。看完让我听听感想哟」
艾莉丝从由纪那接过小说,凝视着书的封面。
仍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可以发现之前一直带着悲伤之色的双眸变得温柔起来。
注视着艾莉丝温和的表情,龙斗心中涌起一阵不协调的感觉。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怎么办?」
由纪看到墙上挂着的时钟,问龙斗等人。
「我差不多该告辞了,接下来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呢」
「这样啊。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艾莉丝也是,这样可以吧?」
但是,艾莉丝依旧盯着小说没有抬起头来。
「……艾莉丝?」
「是、是!什么事!?」
「没、没什么,我是说回去吧……」
「……明白了。由纪,今天谢谢你了」
「不,没什么,太客气了。路上小心哦」
龙斗他们做好回去的准备工作后,向由纪告辞,出了由纪家门。
「再见了,艾米莉。明天学校见……那之前,先去由纪家吃早饭吗?」
「……不,那可不行」
龙斗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告别,却被艾米莉出人意料的一句话给扫了兴。
「龙斗你如果方便的话,今天晚上我想再找你一次。我想调查一下『孤高的英雄谭』」
「关于『孤高的英雄谭』?」
「是的,我也有必须要办的事,等告一段落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到那候,你能否跟艾莉丝一起到指定的场所来?」
「有跟我相关的事想要确认,这意味着在图书室的调查中对于『孤高的英雄谭』知道了些什么吗?」
「……不是因为知道了,而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啦」
艾米莉嘟囔着,龙斗听了歪着脑袋疑惑不解。
「详细的之后再说,那么,拜拜」
艾米莉转身背向龙斗们,扬手远去了。
◇
夜已深,龙斗收到艾米莉的联络,和艾莉丝也一起出了公寓。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龙斗他们来到艾米莉指定的一个寂静的街道小工厂。施工机器已经被撤走,厂子处于闲置状态。
艾米莉已经先到了,见到龙斗他们轻轻举手示意。
「被普通人看见就麻烦了,我们快点进入正题。先说结论,图书室的调查基本没有意义。要说搞清楚的,那就是有第三者把『孤高的英雄谭』带进了图书室」
「这样说来,之前你也说过,『孤高的英雄谭』可能是被人从华莱士图书馆偷走的。那么,那个第三者不就是艾米莉正在追踪的罪犯吗?」
「虽说可能性比较高,但也不能断言。把幻想戏曲带到区区一个学校图书室的理由不明。……而且,还有更加难以理解的事」
神情严峻起来,艾米莉继续说道。
「幻想司书回收的都收藏在各自的幻想图书馆……但是华莱士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没有登记收录过叫作『孤高的英雄谭』的」
龙斗眉头紧蹙。……『孤高的英雄谭』没有登记?
「不仅是华莱士图书馆,参照其他幻想图书馆的阅览室也无果。也就是说,『孤高的英雄谭』还没有被回收,而且是那个罪犯之前拥有的。所以,我想以我的方式更深入地调查下『孤高的英雄谭』。这样做,说不定能搞清楚把『孤高的英雄谭』带去图书室的理由」
「这倒没关系,具体该怎么做呢?」
「总之,我想先确认下艾莉丝的实力。能展开一下断章吗?」
艾莉丝用力点点头,嘴里念起「断章」的咒语。
无数光粒子向艾莉丝的身体汇聚包裹住她,然后各自变幻成剑、铠甲和护手。艾莉丝变成了骑士装束。
「果然,还是变成这个样子更安心呢……主人,我以后二十四小时都保持这个样子怎么样?」
「不行啊。一出门立刻就会被警察盘查的」
「那么,在外面套个布偶服之类的——」
「那样更是会被盘查所以不要那样」
「艾莉丝,差不多准备好了吧?」
龙斗转过视线,艾米莉已经在稍远处举起『魔弓的射手』拉开架势。
「现在我开始射箭,你试着全部闪开。因为很危险,龙斗能不能退到一旁」
龙斗从艾莉丝身边走开,艾米莉拉开『魔弓的射手』射出箭矢。
箭矢笔直飞向艾莉丝面门——悠然地,艾莉丝只是晃动了下脸就避开了箭矢。
但是,这还没完。射偏的箭矢忽然一个大转弯调转过来,再次袭向艾莉丝。没有预测到这轨迹的艾莉丝虽面现惊容,还是身子一纵勉强闪过。但是,这回箭矢划出顺滑的曲线,直欲从横向贯穿艾莉丝。
艾莉丝身子一屈,闪避来箭。
「……自动追踪?还是说,是远程操控?」
「都说错了哟。硬要说的话,是轨道模刻(OrbitCopy)。光是让射出的箭沿着自己脑海中描绘的轨迹,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呢……不过,在我画的轨迹画完之前,那支箭会一直飞行的」
艾米莉无畏地笑着,朝头顶放出一箭。箭矢眼看就要冲向高空,一个大转弯改变了方向,袭向艾莉丝的死角。
紧接着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每支箭好像各自拥有意识一样,屡次锁定着艾莉丝在空中疾飞。
但是,艾莉丝扭转身子,低伏,高蹿,组合各种闪避动作,躲过所有的箭。
每次闪避都裙裾飘扬,那样子就像跳舞一样。实际上,龙斗早已看得出了神,一直盯着连赞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这次试着把这支箭斩落」
「我知道了」
艾莉丝回答艾米莉的瞬间,手上剑光一闪——五支箭就几乎同时一分为二,跌落地上。看到艾莉丝的神乎其技,龙斗和艾米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样?」
「……真是惊人。这已经不是反射神经了,都达到第六感的领域了啊。而且这还只是一半的实力……真的很感兴趣呢」
好像被撩起了作为幻想司书的好奇心,艾米莉眼里光芒一闪,眼神锐利起来。似乎那视线里有种恐怖的感觉,艾莉丝肩头一颤。
「那么,艾莉丝的身体能力已经弄清楚了,接下来能否试着使用下能力?」
「……能力吗?」
「艾米莉,你说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龙斗对这句话很是在意,问艾米莉道。
「的角色,有两种力量。一种叫作断章,就是召唤和角色关系最深的物质。艾莉丝的断章是剑呀铠甲之类的」
然后,艾米莉补充道,
「另外一种是能力。能力是角色能够使用的特别力量。我的『魔弓的射手』的话,就是刚才说过的轨道模刻。要说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有散发永不消失的火焰的剑,还有可以预知未来的魔法师等」
「噢,那个,好像很酷的样子。那么,艾莉丝有什么样的能力呢?」
被艾米莉的说明激起了少年心,龙斗一脸兴奋地盯着艾莉丝。
但是,
「……恐怕,我没有那种能力」
「诶?」
「虽然迄今为止我消灭了许多魔物,我所拥有的只有这些剑术。释放绝对不会熄灭的火焰,预知未来什么的我做不到……没能满足你的期待真是抱歉了」
艾莉丝露出歉然的表情,垂下头。
……难道说,伤害了艾莉丝的自尊心?
「别、别那么沮丧啦!你看,那个叫多萝西的女孩子也只能召唤野兽,好像也没有特别的能力——」
「真是失礼的话呢。多萝西召唤的动物可都是很强的哟?不直接说出来也能沟通意思,光是银狼就已经匹敌的平均水平了」
大概是生气龙斗说了多萝西的坏话,艾米莉微微翻起了眼睛。
「这、这样吗?抱歉……话说,为什么艾米莉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和多萝西过去是朋友」
艾米莉喃喃低语着,那声音里有种悲伤的感觉。
「……朋友?明明是幻想戏曲的角色」
仿佛无法理解和的人关系亲密这种概念,艾莉丝面露讶色。
「的角色什么的,和成为朋友有那么大关系吗?我觉得和喜欢的对象关系好,是自然而然的么」
这样对艾莉丝理所当然地断言道。
「以前,因为华莱士图书馆的工作我曾经和一个幻想司书组成拍档。那个幻想司书签下契约的就是『兽使乙女』」
艾米莉一点一滴叙述着。
「我虽然知道『兽使乙女』的契约废弃后,就一直被收藏在华莱士图书馆,没想到竟是被偷走的幻想戏曲之一。本想更为平常地和多萝西重逢的」
看着艾米莉叙说时落寞的表情,龙斗心中涌起一大堆疑问。
为了测试艾莉丝的实力使用『魔弓的射手』的时候,艾米莉说过,直到轨迹画完为止箭矢可以一直持续飞行。
但是,回想在公园和多萝西的战斗,并没有这样的印象。艾米莉射出的箭虽然改变了轨道,但全部刺向了地面。
难道说,因为对手是多萝西而犹豫了吗?……这种想法或许是龙斗想多了吧。
「艾米莉,多萝西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说说这个也行,不过你为什么会问多萝西的事呢?龙斗遇见多萝西不就是昨天么」
「……是这样没错」
——拜托了,金狐,银狼……尽量不要伤到她。
龙斗夜晚在公园听到的,多萝西好似哀求一般的低语。
那个时候,因为心神震撼不能断言,但龙斗确实听到多萝西好像是这样说的。
「在我看来,无法想象多萝西是坏人」
龙斗短短的一句话。
但是,这已足够。
「……是啊,虽然我也不是那么了解多萝西」
艾米莉用手掩住嘴角做出思索的样子,
「有闲暇的时候会给金狐它们梳理毛发,还会戴上可爱的项圈。是爱护动物的……不,是爱护家人的温柔的女孩子」
艾米莉一边温柔地微笑着,一边说着。
龙斗不知道多萝西有多么珍视她的家人们。
但是,看到艾米莉脸上浮现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就可以看出是相当爱护家人的。
「这么说起来,那家伙朗读『兽使乙女』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呢。多萝西有动物家人……那个,后面的故事艾米莉知道吗?」
龙斗所知道的是直到为了治好父亲的病,多萝西带着动物家人去寻找魔女为止。
「照英国的『兽使乙女』的契约者所说,金狐它们从邪恶的盗贼呀爱捣乱的妖精那里保护着多萝西一边继续旅程,好像最后见到了魔女请她治好了父亲的病。……但是,金狐它们为了保护多萝西不受住在山里的恶龙伤害而牺牲了」
「……死了?但是,金狐和银狼,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那个,大概是想象金狐它们还活着时候的多萝西召唤出来的缘故吧。因为中的角色的记忆以及能力,被反映在契约者想象的故事里。所以,现在的多萝西应该不知道金狐它们会死」
「但是」
艾米莉又补充道。
「我相信金狐它们即使死去,也绝不会后悔。因为成功地守护了它们最爱的多萝西……不过这是我擅自的臆测罢了」
的确,那个可能是艾米莉满怀希望的揣测。但是,龙斗也想试着去相信。
『兽使乙女』的故事,加上艾米莉讲述多萝西的故事时温柔的声音与神态。
要判断多萝西是个怎样的少女,信息还是太少了些。
但是,多萝西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女。以及,那些亲人们都爱慕着多萝西,龙斗是这么认为的。
(刚才,艾米莉好像说本想和她更平常地重逢)
如果可以,我也想和多萝西以别的形式相遇呢。
龙斗在心中自语。
◇
已经凌晨了,龙斗一身睡衣坐在坐垫上,看着『孤高的英雄谭』。浴室里有艾莉丝进去了,能隐约听到淋浴的声音。
从艾米莉那听了关于多萝西的故事之后,重新开展了对『孤高的英雄谭』的调查,艾米莉问了艾莉丝一堆各种各样的事。艾莉丝所在世界的国家的名字,魔物的种族,食物的种类……不管是什么,似乎通过和『孤高的英雄谭』类似的可以确定出生在哪个国家。
这期间,艾米莉得知龙斗还没有读完『孤高的英雄谭』,吩咐他尽快读完。
(……这本『孤高的英雄谭』比想象中要长啊)
这是一本相当厚的书,龙斗也是清楚的。但是,在学校也看了不少,到中途故事就结束了。本以为差不多可以读完了吧。
简直就是,文章本身在不断地增加……
龙斗正想着,哗啦,背后响起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不一会儿,传来艾莉丝的声音。
「还不休息吗?」
「嗯,因为『孤高的英雄谭』还没全部看完。不过,艾莉丝要睡觉的话——」
这时龙斗回过头,顿时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龙斗的视线所及之处,是穿着粉色睡衣的艾莉丝。
由于刚刚出浴肌肤泛红,微微散发着香甜的气息。用浴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的动作,很有女孩子的韵味,龙斗感到自己心跳加剧。
虽然从在购物中心买艾莉丝的睡衣时起,就做好了觉悟……果然亲眼一见,那叫一个冲击。
在同一个屋檐下,同样穿着睡衣的异性。对于这种任何健全的男生都会心动不已的状况,龙斗心情激昂。
「……我也,想睡觉了」
「……果然,累了吗?」
「嘛,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呢。到底也差不多想睡觉了」
想一下,又是因为由纪的突然来访心慌意乱,又是艾米莉转入学校搞得不知所措,艾莉丝来到学校也狼狈不已,真是够忙的一天啊。回想起来,尽是一惊一乍。
「……这样吗?」
「……?」
看着有点遗憾地低下头的艾莉丝,龙斗面现讶色。为什么,只是说要睡觉就这么失落呢?龙斗正觉得疑惑,想起了在由纪家发生的事……难道说。
「莫非,艾莉丝还在惦记从由纪那借的小说?」
「……!那、那种事……」
艾莉丝对龙斗的话惊慌失措,却没有否定。看来是正中靶心了。
看到那副不像艾莉丝的慌张样子,龙斗微笑起来。
「想要看书的话也行。我也在看『孤高的英雄谭』」
「……但是,不能妨碍主人睡觉。主人就寝的话,我就不看了」
「没什么关系啦,我也很期待呢,『孤高的英雄谭』接下来的内容。对小说这么感兴趣,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呢」
「……谢谢你」
说完,艾莉丝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
但是,虽然可能是龙斗想多了,那表情中蕴含着安心的神色。
「不过,没想到主人能对主人公是我的故事这么感兴趣。……读完的话,请一定让我听听你的感想。我对主人是如何看待我的故事的很感兴趣」
「……嗯,知道了」
艾莉丝听到龙斗的回答点了点头,翻开了从由纪那借来的幻想小说。
艾莉丝,骑士,魔物……看着这已经读熟了的文章,龙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抬起头来。
「话说,艾莉丝有小说中的记忆是吧。艾莉丝,你对小说中的故事记得多少,到哪里?」
试着想了一下,眼前的艾莉丝是『孤高的英雄谭』中哪个阶段的艾莉丝还是不清楚。也许是龙斗还没读完部分的故事中的艾莉丝,也可能是已经读完的故事中的艾莉丝。
但是,没有从艾莉丝得到回答。她只是将视线落在小说上,默默地读着。
虽然依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总觉得她读书的样子带着一分快乐。
「……艾莉丝?」
「是、是!叫我吗?」
「……莫非,你刚才沉浸在小说中了?」
那样的话还真是意外呢。不怎么表露感情的那个艾莉丝,看书看得都没注意龙斗的声音。
「不、不是,没那种事……比、比起那个,怎么了?」
但是,艾莉丝给出的回答,不置可否。
「我在想啊,艾莉丝对小说的记忆,究竟到哪里。也许,我读到写着艾莉丝不知道的事的部分了」
「这样啊……被召唤是根据契约者的想象来的,我是停滞在被任命为赫罗特骑士团的团长时的状态」
赫罗特骑士团的团长……这是龙斗还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啊……那样的话」
龙斗又说出一个想到的疑问。
「艾莉丝在这个没有魔物的世界,为什么要保护我?」
龙斗觉得事到如今这也许已经不是问题了。不过还是很想知道。
龙斗仅仅只是偶然和『孤高的英雄谭』订下契约,如果没有必须与之战斗的敌人,就也没有守护自己的对象。艾莉丝应该没有要守护龙斗的理由。
但是,艾莉丝没有立刻回答,一脸茫然地盯着龙斗。
「……为什么,吗?」
「与其说什么,不如说从谁那里保护这种说法比较正确。因为,没什么理由就要守护什么的不可想象吧?艾莉丝大概是一直以来从魔物那里保护城堡里的人们,但是这个世界可没有魔物什么的啊」
「……」
听了龙斗的话,艾莉丝陷入沉默。
简直就像是在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么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
漫长的沉默之后,艾莉丝艰难地开口。
「我,要守护主人……仅此而已」
从谁那里,守护龙斗呢。没有回答那个,艾莉丝低语道。
「比起那个,我们继续读书吧。好不容易从由纪那借的小说,我想早点读完」
然后,艾莉丝忽然转移话题,又回到了读书状态。
——艾莉丝,除了成为守护某个人的剑的生存方式,一概不知。
龙斗的脑海中,浮现在起学校看过的『孤高的英雄谭』的一节。
也许,对艾莉丝来说,从谁那里守护什么的不是重要的事。
重要的,只是守护某个人。大概只想实现那个。
(……想多了)
为了驱散那个想法,龙斗把视线又落在了『孤高的英雄谭』上。
但是,虽然目光逐行扫过『孤高的英雄谭』,却始终心系正对面的艾莉丝怎么也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