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你该不会是……安德森?」

    等步变回来,或许也可以送一份巧克力给他吧。

    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不中用。

    我平常就一直认为他不中用,但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所谓事件,是在发生后才称为事件。

    仅管我们行动时,都认为能防范事件发生于未然——

    事件终究发生了。

    反正——既然步变得可爱,偶尔这样倒还不错。

    「这样就……可以了?」

    「嗯。很适合你喔。」

    我对着镜子,从各种角度审视自己。

    「乳头是不是稍微露出来了?」

    「那样没问题。」

    「真亏你能穿得惯这种东西耶。」

    「习惯之后就不会在意。」

    总之,我请瑟拉帮我戴上胸罩了。

    即使不到外面买,原本我收着内衣裤的地方,也放了大量的半罩杯胸罩。

    四分之三罩杯的一件都没有,让人不得不感受到其中的纯粹。

    我这对胸部莫名其妙地就变得和瑟拉差不多大,甚至还更雄伟,只靠半罩杯的布料,不免让人担心重要部位会不会挤到外面。

    既然要包,我想用尺寸贴切的衣物来呵护胸部。

    「不塞胸垫也许比较好哦。」

    塞胸垫的理由是什么,身为男人的我无法理解。

    那玩意是要用来保护什么啊?

    既然可以拿掉,就功能而言应该也没有多重要。

    其实坦白说,我不懂胸罩的意义何在。

    「这东西有棒到非得让几亿人都穿在身上?」

    「要是没有它,将来胸型肯定会下垂,况且像你这么大,在做激烈运动时会很碍事。」

    「是哦?我是僵尸,对于痛倒不太在意。」

    「那种感觉烦到让人受不了。我啊,在战斗时为了不造成妨碍,都会穿比较紧的内衣。毕竟胸部大小并非一直固定不变,我会视时机更换。」

    「哦。难怪我就算每天看,也会突然觉得:『咦?瑟拉胸部有这么大吗?』」

    「……之前你每天都有盯着看?」

    糟糕!秘剑要发威了!我肯定会被秘剑·伏卧后仰折身这招修理!

    背骨会变成L字型!一定会!

    尽管我这么想,瑟拉却轻声地呵呵笑。

    「真是的……你好恶心。」

    像嘀咕似地冒出口的这句话,和平时用词相同,却能感受到某种温柔。

    「等等,瑟拉你怎么了?这样我反而觉得乱诡异的。」

    「哪里诡异了?」

    「就是你说『恶心』的语气和态度啊。平常都有藐视感,今天你却由下往上瞄着我。」

    「……我讨厌说谎,所以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你吧。」

    「好。」

    「你现在很可爱。」

    「…………啊?」

    「我正在烦恼,要怎么和不恶心的步相处。」

    「我……我才该烦恼要怎么和现在的你相处啦!」

    「就像平常一样……不行吗?」

    「彼此彼此吧。」

    「不过——偶尔像这样,或许也挺有意思。」

    「你根本当成事不关己嘛。」

    瑟拉露出明朗的笑容。

    平时不会显露的表情。不,其实她说不定平时都有这种表情。

    是在「平时的我」面前,不会表露的表情。

    既然可以在日常生活中频频看到瑟拉这样,偶尔变女生或许也不错。

    现在是凌晨四点。

    换成平常,我差不多该准备去学校,但今天比较从容。

    我可是变成高中女生了喔。

    即使晒到阳光,再惨也不会变得干瘪瘪吧?

    就外观而言。

    「好啦,早安早安——」

    春奈把手伸进自己的衬衫里,东抓西揠地下了楼。

    为了帮我做便当,她这么早就起床。

    虽然她还是小孩,会带着睡意未褪的恍惚脸色,讲话含糊地尽快把料理煮完……

    「早安——」

    我回了一声招呼,结果春奈像石雕般定住了。

    滴答、滴答……

    只有头顶上长出来的呆毛,如节拍器般摆动。

    她思考过的结论是——

    「你在干嘛?呆瓜步!呆步!」

    我吓到了。

    春奈认得出来。我的外表明明变了这么多。

    她之前睡眼惺忪的模样,全不知跑哪里去了。

    有如发现小虫的猫,春奈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我。

    「不愧是春奈。即使我变成这样也认得出来。」

    咚咚。桌子被敲了两次的声音。优要别人看便条时,会发出这种声音强调。

    所以,我将目光从春奈转到优身上。

    「我也有察觉」

    我低声地呵呵笑。

    优也相当好胜啊。

    因为春奈被我称赞,她想主张自己也一样厉害——优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这种好胜心,正是优可爱的地方啦。

    「所以,步你在干嘛?要是不恶心倒没关系啦。」

    原来我这样不恶心!真是语出惊人。

    「我还以为,春奈你看了绝对会骂恶心耶。」

    「谁叫步原本就恶心到极点,性别变了以后当然会比较像样。」

    这是兜着圈子在骂我恶心是吧?

    「春奈,今天你肯做便当给我吗?」

    毕竟她昨天一直忙着做巧克力。

    春奈经过深思的结论是——

    「好!我们一起来做!」

    她很少说这种话,让我颇感惊讶。

    「可以吗?」

    「做巧克力是属于女生的世界。现在的步,我可以接受!」

    「你可以接受喔?」

    「我想和步做巧克力」

    「来吧,我们一起下厨。步美。」

    被瑟拉揪住肩膀,我被迫进了厨房。

    昨天我进不了厨房,今天却能获准进去。

    感觉赚到了耶。

    于是我加入了仙鹤报恩的仙鹤阵营,和她们一起做巧克力,但这样就有个问题:

    到头来,我就没便当可以吃了吧?

    晒过阳光,我发现自己干瘪得很可爱,终究是个僵尸高中生的我,仍然打起劲到了学校并且望着窗外。

    我以为有这副怎么看都像美少女的外表,就不会变得干瘪,没想到是变成可爱的人干。

    就连每天看到腻的窗外景色,随观赏者的心境不同,也会跟着出现变化。

    比如招牌配色,平时不觉得可爱的东西,在眼中都会显得可爱。

    真有趣。

    露出笑容后,我扶着墙壁。

    女性化的思路让我绝望。

    糟啦。

    我是男的。没错,我是雄纠纠气昂昂的男子汉。昨天,我不是才对平松她们做出几近性骚扰的举动?

    进入女生的房间,我还做过深呼吸,也搜了衣柜。

    人家是个郁闷的青春期男生。

    绝不会变成什么女生啦。

    当我重新定下决心时,来上学的同学们进了教室。

    首先进来的是——谁啊?是个绑麻花辫的可爱女生。

    「……你是谁?」

    对方也抱着相同感想。

    我们笑着做起自我介绍:

    「相川啦,我是相川。」

    我指着自己。

    「……这样啊。你是相川……那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她惊讶得退了一步,将裙摆掀起。

    出现在底下的是白丝袜。

    「你是……文字夫!」

    这个同学喜欢白丝袜,因而被取了「文字夫」的昵称。而他变成了有如偶像明星的美少女。

    可畏啊。织户的偏执,实在可畏可惧。

    班上同学陆续地来到。

    美少女一个接一个出现。

    宛如专供偶像明星或女演员就读的学校。

    尽管如此,我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等坐到位子上,才会明白:「啊,她坐到那个座位,表示是那家伙啰。」

    对于突然转性变成女生,没人抱持悲观看法。

    「哈哈哈哈!连你也变成巨乳喔?」

    「笑我巨乳,你还不是一样!」

    该说是乐观还是蠢?

    ……太好了。

    假如有人悲观,我还担心过要怎么办耶。

    「你……你是相川?」

    被人叫住,抬起头以后我看见友纪的身影。

    「恶,是没错啦。早安。」

    「早安……虽然我的确讲过,相川要当我的新娘……没想到居然真的变成新娘了。」

    她真是呆瓜耶。

    友纪显得有些开心。她会不会没搞懂状况?

    「你没听瑟拉提到吗?」

    「提什么?」

    「就是关于目前发生的这种现象啊。」

    友纪用手指在脑袋瓜上绕,仿佛一休和尚似地挖掘记忆。

    「有……有耶。我记得——她说过原因出在织户。在我们几个一起玩的那时候。」

    没错,一切都在我们聚在一起同乐时就发生了。

    要是我至少待在家里,并且更早接收到情报,说不定就可以阻止。

    这样一想,难免会觉得自己要负责。

    「我觉得是我的错。因为我始终以为要盯紧的是平松。」

    「相川你没错啦。谁会想到结果是织户嘛。」

    友纪牵起我的手,使劲摇了头。呵呵,没想到会被友纪安慰。

    「谢谢。」

    「嗯……噢。」

    我笑着答谢,却发现友纪红着脸微微低下头。

    「嗯?怎么了?虽然瑟拉也怪怪的就是了,总觉得大家都不太对劲耶。」

    「呃,要怎么说呢……我讲这种话,可能就不配当新娘了……不过相川你现在这样……怎么说呢……我竟然也觉得不错耶。」

    「哈哈,那就好。」

    「你肯原谅我?我还在想这算不算变心,有种什么感来着。」

    「背德感?」

    「对,总觉得就是灌得满满的背德感。」

    「你不要讲得像是灌高辛烷汽油啦。」(注:背德感(ハイオクカン)与高辛烷(ハイオク)发音相近)

    在我们聊着这些时,上课钟终于响了。

    「啊,我要赶回班上了。」

    「嗯。回头见啰。」

    因为友纪在隔壁班嘛。钟声响了就得立刻回去。

    话说回来,一再被我们谈到的织户都没来耶。

    是不是因为被改造成美迦洛,所以他就不来学校了?

    织户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喀啦喀啦喀啦……

    「好——大家回座位上。」

    可爱的嗓音。

    我和友纪瞠目结舌,望着走进教室的人物。

    毕竟,我们都「认得」那可爱嗓音的来源。

    女生全部没有改变。

    不过,变成女孩子的男生们,都变成了没有半个人能认得出身分的美少女。

    其中,有个尽管外貌改变了,我们却还认得的人。

    「克莉丝……」

    友纪低声道出那个名字。

    没错。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身为最强魔装少女的克莉丝。

    「难道,你是老师?」

    美少女(文字夫)问道。她的模样似乎比我和友纪更惊讶。

    「这才是你们老师原本的模样啊。」

    克莉丝自鸣得意地哼了一声,不过大家好像都当成笑话,笑声在教室里响起。

    对学生们这种反应,克莉丝不悦地拿起酒瓶往嘴里倒,还鼓起脸颊埋怨:「人家明明是说实话。」

    「相……相川,这样不会有事吧?」

    友纪吓得嗓音发抖。谁叫我们吃过克莉丝的苦头,可以明白她为什么会起戒心。

    「我想克莉丝不会使坏啦。」

    况且克莉丝也说过,她愿意等。

    「那就好。那我也要回教室啰。」

    友纪对我寄以全般信任。不过,她却显得实在无法放开戒心。

    「嗯。午休时再见。」

    「噢!」

    就在她猛挥着手,打算离开教室之际——

    喀啦喀啦喀啦……

    教室后面的门开了。

    紧接着,有个男的进入教室。

    那是个十分恶心的男人。

    刺猬头闪闪发亮。

    所有人面孔都透露着:「怎么会……?」

    因为,只有他是「男的」。

    应该说……哇!他还稍微化了妆才来学校!

    ——好恶心。

    「Ole——Ole——……当当当当!织户森巴!」

    没想到,他会踏着森巴节奏出现。

    若要形容那副威风的模样,一言以蔽之就是恶心。

    啊——不行不行。我的思考逻辑变得和瑟拉好像。

    我当男生时,不就一直被人嫌恶心?怎么可以连自己也这样?

    身为女性,我要温柔对待男生!恶!

    握拳鼓舞自己以后,我又对自己变成女孩子这点感到愕然,只好伸手扶着墙。

    身为女性是什么鬼话啦!身为女性是什么鬼话啦!

    「终于!神也站到了……我这边!后宫,就此完成!梦想,就此实现!」

    藉着顿一拍的断句方式,口吻变得像约翰·川平(注:为日美混血艺人、主持人兼播报员,本名川平慈温)的恶心男——织户高声宣布。

    除了织户以外全是美少女。

    这等于实现了他盼望已久的后宫,别无其他解释。

    只不过,有一点与他构想的剧本不同,那就是没人和织户相恋。

    呃,也许勉强有一个。

    说起来顶多如此。

    今天也有体育课,跟着运动服一起带来的体育裤,却变成了三角短裤。

    原来还会出现即时性变化啊。

    而且——

    「哎呀,真没办法。这还真没办法——」

    织户笑嘻嘻地喜形于色。

    我们这些原本是男生的美少女,和织户分在同一个地方换衣服。

    人数过多所以没办法。织户说得倒是没错。

    但我真想告诉他:「既然这样,你就到走廊换衣服啦。」说了反而像是把他放在心上,感觉很讨厌。

    假如真的叫织户去外面换衣服,总觉得就输了。

    因此,没有半个人抱怨。

    「变成女生,我才知道织户有多烦人耶。」

    有这种声音传来。我想告诉对方:

    你太迟钝啦——言尽于此。

    「哎呀,分不出谁是谁,实在太棒了。」

    织户用三秒换完衣服,然后在桌子上托腮,端详起周围。

    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吧。即使曾经偷窥过,和女生一起换衣服,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有的体验。

    「对了,织户,在你来看,这当中最让你煞到的是谁?」

    喂,拜托别问那种鬼问题。

    八成所有人都这样想吧。

    「我看看,应该就那个女生吧。她的体型和瑟拉小姐很像。」

    结果织户用手指比着的——就是我。

    ………………咦?我?

    众人哄堂大笑。

    不会吧……这超难熬的。

    我感觉得到自己整张脸全红了,心里尽想着赶快逃离现场。

    在这种气氛下——

    喀啦喀啦喀啦……

    「抱歉。有点事要处理,我来晚了。」

    进来的那个女生,使所有人离不开目光。

    她是个漂亮的女生,漂亮得让我们深刻体会到自己属于凡人。

    之前我居然会把我们这些人,形容成偶像级的可爱,连我自己都感到生厌。

    啊,要是我也能长得像那样就好了。

    我不禁冒出对于女演员会有的那种懂憬。

    实在不像日本人的脸孔及身材——

    恶?这种介绍词,总觉得好耳熟耶。

    啊……

    察觉到某一点,我指向进来的女生问道:

    「你该不会是……安德森?」

    「对啊。」她有些难为情似地笑了。

    啊啊,哎唷!好可爱喔!

    那是什么笑容啊。

    光是看她展露微笑,现场就蓬荜生辉,这种感觉好讨人喜爱喔。

    优偶尔出现笑容时也一样动人,但跟这种花朵盛开的娇艳倒又不同。

    安德森小姐来得晚,相对地脱起制服就比较急。

    尽管水手服尺寸迷你,不过她有双十分修长的腿,搭配起来格外可爱。

    可爱?怎么不是火辣?

    我怀着不同于平时的感想。

    我想,这肯定是变成女生所导致的吧。

    所以我又灰心地扶着墙了。

    换完衣服,原本是男生的我们对三角运动裤感到欣喜,并开始移动。

    三角运动裤和学校制式泳装,是男人的梦想。

    我也想过要穿个一次看看。

    ……倒不至于啦。穿穿看也好的想法是太离谱了。

    对不起,我的思路和织户同化了。

    「你是……相川?」

    安德森丰满的胴体上,罩着贴身紧绷的体育服。

    雄伟双蜂使衣服撵出皱摺,非常诱人。

    「嗯,对啊。」

    我笑脸迎人地回答。型男即使变成女性,还是一样有型。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笑意。

    「其实呢,事情伤脑筋了。」

    「伤脑筋?这我早就知道啦。」

    我将手凑到嘴边,呵呵笑了出来。

    总之我们打算边走边谈,就离开教室,跟到了原本是男生的那些人后面。

    上半身穿运动服,下面配三角短裤,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潮流。

    真想添一件和文字夫类似的丝袜。

    「这种女体化现象,并不是仅限于这个世界的问题。」

    光听安德森的一句话,我不太能想像。

    「这是代表什么意思?」

    提问之余,我心中却有个悬念。

    该不会……是我想像的那样?难道织户的力量有这么强大?

    可是,宣告出的现实,永远比想像更为残酷。

    「冥界也发生了相同的现象。」

    总是笑容可掬的安德森,今天却出现了严肃的表情。

    「那可实在不能乐观看待啊。」

    安德森以心有不甘的表情继续说道:

    「被改造成最强美迦洛的织户,远超出我们的想像。我也曾听说他们要制造最强美迦洛,没想到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冥界没人想阻止吗?」

    别烦恼该拿织户怎么办,去阻止打算制造美迦洛的第七深渊就行啦。

    「第七深渊的成员,都容许可以自由生活。他们一次也没有做过错误的判断。因此任何法律对他们都不适用。连逮捕他们都办不到。」

    「真是受到十足信赖耶。」

    我实际体会到,第七深渊对冥界是何等的存在。

    明明就连总理大臣或总统,也必须接受法律制裁。

    「妮葛蕾莉亚这么说过:『过去做出正确判断的,始终是队长和杜拜斯。少了他们的掌控,第七深渊也会做出傻事吧』。」

    就我们所知,已经有一个捅出过许多漏子的夜之王。

    「妮妮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请你别问。从我的能力去推敲就行了。」

    安德森说着,眼光飘到其他方向。

    我记得,安德森身为冥界人的能力是「精准估计出距离和时间」。

    她不需要用尺就能画出精确线条,又能将截稿日前的作业排程拿捏得当,对妮妮小姐可说是宝贵人材。

    我想,安德森肯定是一直被请去帮忙画漫画原稿吧。

    「最严重的问题是,织户没有穿立领学生服。」

    听她一提,织户确实是普通模样。美迦洛明明都穿了立领学生服。

    而织户也没有变成动物。

    难道是因为人类同样属于动物的一种?

    「美迦洛穿的那种?原来那种制服有特殊意义喔?」

    「它们时时都散发着……将魔装少女和人类灵魂混杂而出的魔力。」

    「啊,就是那股像紫色烟雾的玩意儿吧。」

    「魔装少女的魔力是红色。而其余的魔力,像我和友基都属于蓝色。因为是把两种混杂在一起,美迦洛就拥有紫色魔力。」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呈现紫色啊——那么,颜色和立领学生服又有什么关系?」

    「美迦洛身上那件黑衣,是用来封住魔力的。因为它们的魔力随时都保持全开,才必须加个煞车。」

    「没有那套衣服,就表示——」

    「织户迟早会死。估计起来,寿命约莫只剩三天。」

    感觉有股寒意窜上我的背脊。

    死掉?织户会死?

    「的确,最严重的问题在于没有立领学生服。」

    「其实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问题症结所在。」

    「还有什么状况,会比织户死掉更糟糕?」

    安德森直接将答案挑明,语气沉重到仿佛本来并不想透露。

    「能力有可能在死后也不会解除。」

    我不禁叹息。

    换句话说,织户非得在本身意愿之下,放弃这种除了他以外全是女生的环境。

    ………………不可能。

    即使将目前状况说明清楚,那家伙也绝对会说:「不要!」

    就算告诉织户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他铁定会回答:「那更要坚持啊。」

    「OK。我也会思考看看,要怎么打破这个局面。」

    安德森向这么说的我竖起食指。

    「尽管这实在不好启齿——坦白说,还有一个问题。」

    最严重的问题,是织户没有立领学生服。不过,安德森的意思大概是还有笫二项问题。

    最严重——听了他的说词,会以为问题仅止于此,但就是因为问题不只一项,当中才会出现「最严重」的分别。

    「目前,在这所学校里——不对,应该说在我们班上,就潜伏着把织户改造成美迦洛的第七深渊成员之一。」

    原来一切的元凶就在这里。

    「但这又是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织户变成美迦洛以后还不稳定。」

    原来如此。对方是在守候状况演变。

    「安德森,你认不出那个人是谁吗?」

    「我没见过对方。所以才回了冥界一趟,想打听有没有照片之类的,结果今天就迟到了——但果然没有任何媒体曾拍到那个人。因为她是暗杀术专家,也很擅长变装。」

    「简直像谍报员或忍者耶——提到暗杀术,以前我请妮妮小姐教过我一招,是叫沙贝利亚流暗杀格斗术。」

    「不愧是相川,察觉得真快。没错,那个第七深渊的成员——」

    安德森稍微酝酿了一会,然后才揭晓那个名字。

    「美莲葛·沙贝利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啊!我的思考停住了!

    美莲葛!竟然叫美莲葛!这什么名字啊!

    伴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既视感,我心里痛快得像是齿轮接合并运作起来。

    拉面店「美莲葛」。

    就是那间店。

    织户就是在那里,被改造成美迦洛的。

    很多拉面店会直接用人名当店名。

    我曾想过:怎么会取个和蛋白霜同音的店名啊!结果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纯粹是因为,店主的名字就叫美莲葛。

    那时候,假如我没有和平松行动,而是陪织户一起去「美莲葛」,他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人改造成美迦洛。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主线进展时我并不在场。

    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

    第一次,发生我根本没参与到的大事件。

    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啊——

    我不会再让自己缺席。

    就算要来硬的,我也要跟状况牵扯上。

    「对了,今天体育课上什么?」

    「我记得——是柔道。」

    好像会出现糟糕透顶的剧情耶。

    我捧着头走向体育馆。

    体育馆里,铺满了软垫。

    今天的体育课,男生预定要练柔道。

    平常会分成男女生各上各的课,但今天没有性别这道界线。

    因此,结果变成所有人合并在一起练柔道,地板也就像节分那时候一样,全部铺满软垫。

    有织户在却要练柔道,大家都很反感,不过女生今天本来预定要跑马拉松。

    跑马拉松是大家都讨厌,练柔道只有一个人会倒霉。

    放在天秤上比较过后,导出的结论是练柔道还比较好。

    于是乎,原本是男生的我们,头一次有机会和女生练柔道。

    和我练的对象是——

    「好~相川!我们来撕打一番吧!」

    呆瓜友纪。

    「呃,我先提醒你,『撕』和『打』的动作都犯规。」

    「咦——那我改成扭打好了——」

    「就算你讲得像鸡块一样也不行。」(注:原文中友纪是改口讲成「ちぎん投げ」,与「鸡块」(チキンナグシト)发音相近)

    「啧——」

    你干嘛要显得那么遗憾?

    我和友纪用右手抓着彼此的体育服领口,左手则抓着袖子。

    受不了,既然要把柔道排进课程,真希望学校可以提供道袍。毕竟练柔道没有穿正式服装,容易造成运动伤害。

    我用右手推向友纪的下巴,并且贴近她,准备要使出小内割——

    然而,不愧是吸血忍者。

    友纪看穿了我的用意,就利用我跨步向前的劲道,顺势使出巴投。她有如荡秋千似地,俐落地溜到我下面。

    尽管彻底中招,我仍然使劲撑住。

    友纪出脚将我的肚子往上顶,但我在这种局势下奋力站稳。

    别小看高中女僵尸的力气!刚与柔,孰强孰弱?有人做过考察,可是答案很简单。

    厉害的人就会赢!

    ………………平分秋色。

    不过——我的刚劲和友纪的柔劲平分秋色。

    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踉跄地栽在一起——

    啾。

    四唇相触。

    这种剧情发展是第几次了啦!

    「相……相川。」

    友纪带着茫然的表情,放松了力气。

    「什么啦?」

    「我这样……不算出轨吧?」

    你干嘛露出那种飘飘然的表情啦?

    「我觉得没关系啊。」

    「呼……那就好。」

    「不对啦,这样并不好。」

    弹力十足的胸脯互相贴挤,变得像排在一起的年糕。

    我也不想接着用寝技,跟友纪之间就以平手做结吧。

    比完以后,安德森朝我招手。

    「怎么了?」

    「刚刚那场比赛很棒哦。」

    「别跟我打哈哈。」

    「没有,我是由衷称赞。」

    安德森是认真的。由于她神情太过认真,我奉陪着问了一句:

    「你有了什么主意对吧?」

    「刚刚那招,拿去对织户试试如何?」

    「啊?」

    她这是在打哈哈的脸色。

    「由你作势使出巴投,让织户和你抱在一起。」

    不对不对不对吧……为什么要制造那种局面?

    「有必要吗?」

    「与其说服织户,我觉得应该让他对现况满足。」

    「我懂了,要让织户当个幸运色胚,等他充分满足以后,就可以解决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安德森,由你去试怎么样?」

    「记得你们曾经接吻过对吧?再说相川你看起来,比我更像符合织户喜好的美少女。」

    你在提那什么时候的事啊?那只是我对瑟拉和娑罗室性骚扰的代价。

    「他喜欢瑟拉那种火辣身材耶!安德森你才合适啦。」

    安德森摇起头说:

    「不然这样吧,我们都和织户对练。不要求接吻,目标是将胸部贴到他身上。」

    「我也不想让那家伙摸胸耶。」

    我护着自己的身体。

    「又没有叫你给他碰,我说的是贴上去。就像牙医师处理牙结石——其中差异可大了。」

    我想起以前曾和瑟拉说的话。

    那是在瑟拉违反吸血忍者的戒律,而遭到娑罗室及其他吸血忍者冷漠对待,落得孤零零下场的时候。

    面对哭泣的瑟拉,我曾想摸摸她的头,像我过去安慰春奈那样。

    当时瑟拉说:「你这是性骚扰。」却在挥掉我的手之后,扑到我怀里。

    而我问:「这就不算性骚扰?」瑟拉则回答——

    「这是我给你的优待。」

    让男人摸、还有摸男人,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并不是我要被织户性骚扰。

    是我要给织户优待。

    这是为了正义、大义,只要抱持这种想法,心情确实会变得舒坦。

    虽然实际上只有舒坦一点点。

    「名副其实的苦肉计啊。」

    「就祈祷他满足之后会解除能力吧。」

    「对于织户的想法,我没办法预测得那么准啦。」

    「别担心,只要能满足,就算是地缚灵也会愿意成佛。」

    安德森这么说着,略显开心地笑了。

    ……真是的,她该不会把这种状况当好玩吧?

    作战实行。

    安德森和织户交手——然后倒地。

    不过,胸部并没有顺利贴上去。

    实地试过以后,才知道要制造所谓的幸运色胚并不容易。

    安德森没有刻意将胸部贴过去。

    自始至终,都必须出于幸运。

    与掀女生裙子相比,织户更喜欢看裙子被风吹起。

    就算出于人为因素,也必须是毫不造作的桃色惊喜。

    「哎呀,真是困难。」

    回到我面前,安德森笑着偏过头。

    看来她是试过了,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

    身为女生,居然要主动让别人当上幸运色胚。

    这种心情我很能体会。

    …………我扶着墙开始反省。

    我不该去体会吧。在平松家时还不是一直说自己不懂。

    「这种伎俩,也许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办到吧。」

    我们改换心情,重新研讨策略。

    「既然这样,还是该由你上场。相川步美同学。」

    安德森伸手示意:「请。」将我导引到织户身边。

    唉。

    深深叹了口气之后,我痛下决心。

    「好——织户。接着由我和你比。」

    「你——是谁啊?」

    织户舐着唇,并且用视线在我的胸、腰还有大腿来回抚弄,有如按摩椅似地。

    「我是谁都无所谓吧?」

    「那种装酷的表情和措词……你是相川吧。」

    光打照面四秒钟我就烦了。就算有那种感想也别说出口。

    真想请他去锻炼得识相一点。

    我想着这些,也开始和织户对练。

    织户正伺机使用寝技。

    因为对手是我,这家伙打算放胆性骚扰吧。

    和三原在节分时同等的待遇。

    织户对其他女生只有扑上去抱紧,对三原却袭胸猛揉。

    所以碰上互知心思的我,也会毫不留手……

    这样正好方便,却不能不抵抗。

    因为目标是让他当上「幸运色胚」。

    「你少兴奋得喘气。我其实是男的耶!」

    「只要外表可爱就没关系!」

    纯正至极。不合一丝杂质的色鬼就在眼前。

    即使像这样交手,还是没有真实感。

    这家伙真的变成美迦洛了?

    感觉不出任何本事。

    明明——号称是最强等级。

    美迦洛诡异之处,就是从外表看不出有多厉害。这样一想,现在的织户也许正好吻合。

    趁他还没发挥美迦洛的实力——趁我还掌握主导权——

    只能豁出去了。

    越是费劲,换来的桃色惊喜越能让男生高兴。

    我拚了命抗拒寝技——然后倒下。

    贴。

    胸脯凑到了眼镜上。

    怎么样?

    这只要短短的一瞬间就够了。

    即使时间不满一秒,织户现在也能体会到一小时以上的致密感触吧。

    毕竟我就有过经验。

    话说回来,只有一瞬间,还真难分辨有没有接触到。

    相较于被胸部顶到就显得或喜或忧的男生,女性会保持一副扑克脸也可以理解。

    摸到和顶到,终究是天壤之别。

    织户静静地闭上眼,将手凑向自己的胸口,有如齐唱国歌的足球选手。

    「相川……胸部真是好东西。」

    语气感慨万千。

    原来如此。

    目睹那种蠢德行,确实会冒出一股哀怨:「男人就是这样。」

    不过,假如这样就能让他满足——

    「来吧!下一局!换下一个美少女过来!胸部过来吧!」

    …………似乎完全没用。

    实际变成出卖色相的一方,才发现格外不顺利。

    我朝着守候局面的安德森摇了头。

    体育课结束,到了午休。

    织户不见踪影。

    说不定,他是启程踏上性骚扰之旅了?

    被他调戏的男生和女生都好可怜。

    这么说来,早上他踏着「织户森巴」进教室之前都没露面,下课时间也没待在教室。

    织户究竟是在哪里做了什么?

    「呃……那个……相川。」

    「哎呀,这不是平松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平松,态度显得像半年前一样见外。

    「大家都变得好可爱……我吓了一跳。」

    「当作是几百年会有一次的灾害就好啰。」

    「……呵呵……好像电影喔……偶尔遇上这种事,或许也不错。」

    「能听你这么说,我心里也比较轻松啦。」

    「……大家……似乎都很乐观。」

    对啊,平松说得没错。

    班上同学始终有说有笑地,聊着变成女生的欣喜、乐趣以及苦恼。

    以往彼此不曾交谈过的男生和女生,可曾如此亲密过?

    「所有人都好厉害喔……发生这么重大的状况……居然也能接受……」

    「平松,你没办法接受?」

    「……要立刻接受……可能有困难。」

    「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

    我低语道出自己的决心,平松就睁大眼睛,然后将手凑在嘴边笑了。

    「……呵呵……真像相川的作风。」

    「咦!哪个部分?」

    「……不告诉你。」

    面对平松现出的恶作剧笑容,尽管我还想再追问——

    「大家听我说一下好吗?」

    理应在隔壁班的安德森,站上了讲台。

    看别人神色严肃地站在讲台,感觉就会跟着拘谨起来耶。

    纵使对方并不是教职员。

    「趁织户不在,我有话想和大家谈。」

    美女的澄澈嗓音,使所有人停下筷子。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一切属实。既然大家都亲身体验了目前发生的现象,肯定也能理解我所言不虚。」

    我明白安德森打算做什么。

    没错,以大局为重,现在顾不得保密了。

    苦肉计。

    平常,我们都尽量不让大家牵扯进事件,还会消除他们的记忆,隔绝外人干涉。可是,现在情况不同。

    所有人都已经牵连进来。

    状况需要尽可能多一份人手。

    因此安德森向大家说明了状况。

    所有人都认真听着安德森的话。

    包括织户说不定会因而丧命这一点。

    为此,我们必须让他满足。

    这应该比我出面说明更有效。

    没有半个人不信。

    安德森的话,听起来就是如此深刻入骨。

    「——所以,我希望大家帮忙让织户满足。」

    「虽然你这么说……」

    四处可见为难的表情。

    也对。实际上,我同样不清楚该怎么做。

    「想到会有这种困扰,我找了讲师过来。请进。」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进来教室的,是个黑发美女。修长美腿裹着黑裤袜。

    「为什么会是你啊?」

    娑罗室伐底。麾下率有吸血忍者部队,身分低调而不凡的高中女生。

    她在学校自称「星川辉罗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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