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hellngowl

    「那个,母亲大人」

    这天星期五,夏莉赶在天黑回到了家,她没有找椋郎,而是和千姬谈起话来。

    「从今天开始,夏莉可以睡母亲大人的房间吗?」

    「嗯?我是无所谓,可是…夏莉,可以吗,你这么做的话」

    「谁让哥哥在我睡着的时候调戏我」

    「啊啊啊,喂!椋郎,你这家伙」

    「我才没干,谁调戏你了,怎么会呢」

    「谁知道呢,话说夏莉真是可爱到爆了」

    误会是难以解开了,不过夏莉正好把本应由千姬开口的话说出来了,省了不少麻烦。可是,为什么夏莉会?

    反正,椋郎可以借此度过一个平安的周末了,不仅可以解决睡眠不足的问题,还能集中精力对付自己身体内随时都会暴动的敌人。

    只是战况还不容乐观。

    椋郎一个人在房间里也很危险。

    我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挫败这个强大的敌人啊?

    椋郎解不出胜利的方程式,就这样迎来了星期一,还以为夏莉会理所当然的跟来——算盘打错了吗。

    即使椋郎在玄关前开始穿鞋,夏莉也一直待在楼梯口一动不动。

    椋郎站起来转过身,夏莉的嘴角微微张开:

    「一路慢走,哥哥」

    「嗯」

    椋郎想转过头,算了,既然不跟来那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我走了」

    在椋郎正要打开玄关门锁的时候,夏莉向他搭话——「呐」

    「哥哥觉得夏莉留在这是个麻烦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椋郎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因为夏莉此时的表情无比认真,她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正在繁杂的思绪中,拼命寻找着答案一般。

    「没啥麻烦。不过呢…如果你能在各方面都懂事一点就好了」

    夏莉低下头,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哥哥好温柔呢」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可不温柔。

    他离开家,走到公寓的走廊,这时诗春小跑着追了上来。

    「早上好,椋郎。咦?夏莉呢?」

    「今天好像不来了」

    「咦?是这样子啊」

    不知什么原因,诗春显得有些失望。莫非她们两个一起买了一次东西就成了好朋友吗。

    在外面会和的麗不见夏莉的姿态也有些疑问,不过她也因此放下心来。可能是这个缘故吧,今早的麗久违的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提到江户那就要说到江户前,说到江户前就要提到江户前寿司!诗春去过那种叫做回转寿司的店吗?」

    「嗯。偶尔会去。话说麗酱没去过吗?」

    「其实,别说回转寿司了,我连寿司店这种地方都不曾涉足」

    「是、是这样啊」

    「嗯。不过,我吃过仅有的一次寿司哦!是以前父亲大人在超市买的!那是为了准备旅行准备,以一折的价格买的!」

    「一、一折?好便宜」

    「因为是赶在关店的时候,快要停止出售的时候买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椋郎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而麗却将百分百的笑脸对着椋郎。

    「可是,椋郎殿下,那个的确是美味极了!从那以后,寿司就成了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本来催人泪下的故事,却被麗兴高采烈的讲述起来。

    尽管不想说故人的不是,可麗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是,我倒也不讨厌寿司」

    「寿司好吃吧,我也很喜欢」

    「因为我有一颗日本人之心,而那个地方就是回转寿司了,诗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另寻他爱了」

    所以说啊,麗,你不要把这么悲伤的事说的这么爽快啊。

    你这不是害诗春同学也跟着为难吗。

    「那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吧?可以的话,下次一起去吧」

    「不不!最近我已经身无分文,寿司是不可能了」

    椋郎和诗春面面而觑,到底麗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不可思议到不能再不可思议了,可总而言之,现在的她是活蹦乱跳的。

    「另外,对于我来说,父亲大人给我吃过的那个寿司的味道才是寿司啊!那样的就好」

    「麗酱…」

    「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吧,至今还历历在目,每每在快要饿死的时候一想起寿司的味道,马上就能挺过去了」

    「…….」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了,虽然我尽量不去想太多,但我还是在意一点——回转寿司,到底什么回转了?」

    「那个,这个嘛」

    诗春略微皱着眉头,用手在自己面前做一个要穿过什么的动作。

    「就像这样,寿司就动了起来」

    「什、什么?寿司动了吗?」

    「不是寿司自己动的啦,那个是叫传送带的吧,寿司放在上面」

    「传送带?听上去多带劲的兵器之音啊——正如寿司面临着空前大难一样」

    「啊,那个传送带的东西有点像平坦的扶梯——你知道步行道吗?」

    「诗春同学,你要说的那个,是自动人行道…」

    「我只是搞错了一下而已吧!不是步行,是自动人行道!」

    「嗯。很不巧我对自动人行道没什么印象,可是起降电梯我还是知道的,和自动扶梯不是一回事吧」

    「没错没错,有的时候想说起降电梯,结果却不小心说成了自动扶梯呢」

    「这么说我一直都把削皮萝卜(大根おろし)当成了灭杀萝卜(大根おろし)了呢」

    「说啥呢麗酱,不可以把萝卜杀了呀,新鲜度可是最要命的」

    「唔…?可是,当萝卜被我们吃掉的时候,它早已死掉了吧」

    「哎?骗人了吧?死掉了?那萝卜到什么时候为止才算活着呢?」

    「等等诗春,这个搞不好还是个难题呢,得三思之后才可做出回答」

    「说的对啊,首先到生在地里那个阶段——」

    回转寿司呢,回转寿司哪去了!?

    那之后,诗春和麗就萝卜的生死问题展开了严肃认真的讨论,最后还是没能得出结论。

    午休时候,椋郎在卫生间的洗簌台前认真的洗手,一阵恶寒袭来。

    椋郎拿开遮住视线的手,镜子里面蝦夷井悠正在身后靠墙站着。

    「哟,高夜」

    「…你能不能别再来这里了?」

    「那去哪里呢?能告诉我可以二人独处的地方么?」

    蝦夷井悠浮现出一抹诡笑,当然椋郎觉得她是存心的,那下流的眼神正透过镜子凝视着他。

    可以二人独处的地方。我的房间怎么样——要是这么说,可能她真的会闯进去。要知道那可是蝦夷井啊,有这个可能。

    「蝦夷井,哪怕是你的个人意见也好,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给我讲讲——」

    椋郎用手绢擦擦手,换了一个话题。

    「你觉得那些家伙们有和你们分庭抗礼的觉悟了吗?」

    「那些家伙,谁?」

    要装傻么?椋郎点头示意。

    「不想说也没关系,你也有自己的立场和义务呢」

    「你是想说,我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说自己想说的话吗?」

    「谁知道呢」

    椋郎收起手帕,向镜中映出的蝦夷井投去淡淡的嘲笑。

    「也是,不管怎么说,你和形如无根野草的我是不一样的吧?该说是有所顾忌吧,你也有不少内情吧」

    「唯一能束缚的东西——」

    蝦夷井的表情变得发青,无的表情中除了异样别无他感。要是蝦夷井真的生气了,会做出这样的表情吗?

    「只有我以这种形式诞生于世的事实。除此之外绝无他物,而我之所以甘于接受,也是有原因的」

    「包括对我的监视?」

    「当然」

    蝦夷井抹去了那令人毛骨悚然过于平静的愤怒表情,转而一笑。

    「我不是说了吗?我对你很欣赏。所以呢,我并不是在监视你,是观察。高夜,我想一五一十地知道你所有的事情」

    「看来差不多和警察谈谈比较好啊」

    「要是这样,我有个当县警的哥哥,下次介绍给你吧」

    「哥哥,啊」

    「虽然是个连他的脸都不想看到的人渣呢,我记得他现在是警视监吧」

    「县警,还是警视监——那不是本部长吗?」

    「那种人都坐到了县警的第一把交椅,这个世界完蛋了」

    蝦夷井对此似乎很不解,哼了几声。

    这家伙的兄长——也就是说,大天目的一个庶出子是县警的头头吗?

    即便警察绝不是万能的,但他们也毫无疑问手握重权。没错,世界完了,这不是最糟的状况吗?

    「替我转达一下问候之意,介绍可以免了」

    椋郎从洗簌台前走开,准备离开厕所。

    老实说,椋郎并不觉得蝦夷井会老老实实放他走。要是她对我倒剪双臂,说不定我会马上甩开——可是身体却动不了了。

    蝦夷井悄无声息地接近,手搭在椋郎的肩膀上,脸贴上后背。

    「我到底要怎样了解你才能和你拉近距离呢」

    「哎?啥——」

    你已经走的很近了吧?话说你这不是粘人吗?

    「高夜,我好想和你以其他的方式邂逅啊,这样的话,说不定我就能用其他的方法,缩短你我的距离了」

    椋郎感受到了蝦夷井的温暖。那股无比炽热的思念,还有夹杂着泪水的纤细嗓音。

    我知道。一次又一次的,你还真不腻啊,蝦夷井正是想戏弄椋郎。椋郎可以确信,肯定是这么回事,然而蝦夷井的演技实在过于逼真,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万分之一的可能、不对。

    不对不对。

    哪里有什么万分之一。即便真的让我猜中了,也是两码事。

    椋郎用不至于粗暴的力量想推开蝦夷井,却遭到了耳边吐气,甚至呻吟的逆袭。

    「看着你那么难受,我也不好受。有没有我能做的?我想我可以帮你宣泄一番的,要不,就在这做吧」

    「你、你鬼扯什么——」

    「我是认真的,高夜。其实你,也希望我做的吧」

    蝦夷井的手按着椋郎的胸口,然后往下、再往下面移动。

    「因为呀,你看」

    「喂、住手——」

    「给————我——————住——————手————————!」

    突然,某人闯进了厕所,硬是把蝦夷井从椋郎的身边拽开——应该这样描述,是把椋郎拉过来,紧紧抱住。

    令人窒息的肉之压迫,却有种令人到眩晕的柔软。

    类似香草精一般的香甜,却并非香水的味道,而是吸血种的体香。

    越是饥饿难耐、越是情欲荡漾、吸血种所散发的味道就越是浓郁,这种味道将吸引猎物,据为己有。

    「你、你、你在干什么——你到底要对我的主人,做什么!!」

    「我、我啥时候成你的主人了,藏岛!」

    「一直、一直都是!一直!椋郎大人是我重要的朋友,也是我重要的,独一无二的主人!啊啊…」

    藏岛缩紧身体,仿佛要把椋郎的身体埋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我明白,你是想说,搞清楚你的身份’吧?请、请您训斥我吧!请尽情的、责备我,把我弄的一塌糊涂吧!」

    「总之,先放开我好吗」

    「不要,请像这样给我放手’命令我吧」

    「…放手」

    「不行、不行的,椋郎大人!请务必用更强硬的口吻说」

    「行了,我不是说放手了吗!你这头母猪!」

    「呀!」

    藏岛的全身哆嗦着,别说放手了,干脆把身体压了上去,脸红扑扑的,眼睛湿润、赤红,呼吸急促。

    「不好、椋郎大人、我好像要,到什么地方去了——」

    「要去就去好了,快走!快滚吧」

    「嗯…呼、哈…!被您这么说,我真的要」

    「喂、喂,怎么了藏岛?你,哪里不太对劲啊…」

    椋郎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蝦夷井。

    蝦夷井冷如冰箭的视线刺向椋郎和藏岛。

    「说白了,对你们管的不到位啊,你们已经是管制对象了」

    「——蝦夷井!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啊…哈…嗯…椋、椋郎大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啊啊…是我…都是我变态….我是个坏孩子…」

    藏岛缠住椋郎,蹭着他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地方。干什么呢?干什么?真是个坏孩子啊——要是这么说了,真的会演变成不得了的情况了。话说回来,不妙啊,太不妙了。

    再这么下去,我也会把持不住了…

    「夜晚拒绝…!」

    「呀!」

    椋郎瞬间出手了。他本打算手下留情的,可是藏岛被椋郎全身释放的夜之成分弹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且,现在可是白天,又没有使出拟夜,却使出了这招。

    「啊——啊」

    蝦夷井浮现一丝苦笑,叹了口气。

    「高夜,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里是学校啊」

    「咕…我知道!可是,没被人瞧见吧」

    「即便如此。可我一旦上报,这会不会是个问题呢」

    「…都是我,给椋郎大人惹了麻烦…」

    藏岛搂住蝦夷井的下半身。

    「求、求你了!刚才的那一幕当做没看见!当积点德吧」

    「哎一边去,乳牛!肉味臭的要命!万一传染了怎么办?」

    「那么,我会放手,但请答应我!刚才的就当没看见!快点!快点!」

    「唔哇哇哇、臭死了臭死了,这柔软的是什么玩意,恶心死了!起鸡皮疙瘩了、起风疹了」

    蝦夷井不是简单的厌恶,是真的在遭罪。难道说她的问题不仅是讨厌女的,应付不来女的,这么简单的等级么?说不定是像过敏反应这种、无论怎样都受不了的症状。

    椋郎貌似多少能体会一些了,但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椋郎悄悄地离开厕所,在门口与一名男生擦肩而过,但他若无其事地大步走向走廊,随后厕所里便传出了一声悲鸣。一定是那个男生的。

    女扮男装的蝦夷井很有名,她的名字和长相早在同年的学生之间传开了。

    也就是说,那个男生目睹的一幕,是两名女学生在男厕所互相撕扯的场景。

    椋郎加快脚步,右手的中指推了推眼镜。

    「…这可不怨不着我」

    白天、因为在家里没人的时候稍稍睡了一会儿,别说困意,连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高夜千姬貌似不喜欢床铺,于是就打地铺睡觉了。所以,现在有两床并排铺开的被子,一个是千姬的,另一个给夏莉用。

    旁边的千姬钻进被窝3秒就睡着了。这么容易入睡,真让人羡慕。夏莉就不行了,她虽然知道假睡的方法,却难以熟睡。

    长年的逃命、藏身、再逃命,都是这样的生活害的。

    可是,在和哥哥再会的那天,她却踏实地睡着了。

    因为哥哥在身边。

    不管发生什么,哥哥都会保护我。

    不管他嘴上怎么说,不管他脸上怎么样,哥哥他——宗子大人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因为她是夏莉·兰斯邦,而是因为她是眷属。

    这点、夏莉也明白的。

    即便自己是一名有力的配偶者候补,可一旦夜魔的女儿降生,便立刻无效。对于哥哥而言,夏莉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哥哥他没有把夏莉和其他的眷属区别对待。除了贴身服侍的侍者,他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大家一视同仁。

    夜魔的宗子从小就接受着严苛的训练,高等的教育,偶尔会为眷属们劳心费力,施展力量,连一丝不满的流露都不被允许。

    即便有父母的疼爱,也不会有可以共甘苦的朋友,只是一味地忍耐着,如果不能一直证明自己的强大,就会被烙上失格的烙印。

    宗子不可以和眷属的小孩交朋友。

    万一不小心和谁处好了关系,会怎么样呢?

    羡慕、或者说是嫉妒之心将唤来憎恶,造成夜之眷属的臣子间的代沟。

    哥哥必须要小心处事。

    必须保持着孤高。

    然而,夏莉却总是缠着哥哥,吸引他的注意,每次遭到无视都做些找茬的举动,净给哥哥添麻烦。

    可是,哥哥他没有疏远夏莉,他要是有这个意思,应该早就能离夏莉远远的,但他没有。果然,他像对待别人一样一视同仁。

    哥哥是个温柔的人。

    当时的宗主及后继者,还有其他的夜魔们都是强大无比、言行庄重的存在,甚至连接近他们都会心生恐惧。

    也许,在夜魔之中,哥哥是太温柔了。

    搞不好,对于哥哥而言,现在的生活比起夜魔的活法要来的幸福。

    夏莉拉上被子,盖过头顶。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这里的生活要好。夏莉也不是想逃命才四处逃命,更不是因为好战才战斗至今的。

    只是她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眼前只有一条路,她才走了上去。

    要是她可以不用奔跑,可以信步而行,可以休息,那她就会这么办了。

    夏莉在被窝里面咬紧牙。

    远野诗春。

    她一定是个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过活至今的女人吧。所以她才能像那个样子同情人,流下豆大的眼泪。这和哥哥的坚强与温柔不一样,那个女人,只是生活在温室之中才促成了她温柔的个性而已。要是夏莉也是人类的话——

    也是人类?

    做着那种天方夜谭的设想,又能怎么样呢?

    怎么也不能怎么样。夏莉不是人类,做不来远野诗春的样子。

    哥哥他,是不是从此以后都打算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呢。如果可以,说不定这样才好。可是,那种事能办得到吗。

    办不到的。

    因为有敌人盯着哥哥。

    夏莉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换好衣服,从放在房间角落的包里取出盒子,然后从那里面拿出远野送给她的唇膏。

    她只涂抹了下唇,就将唇膏收回了包里。她丝丝地吸了两口气,一股巧克力薄荷的清香一起吸了进来。夏莉努力压抑着忍俊不禁的笑容。

    千姬睡的很熟,不见醒来的迹象。

    即便如此,她也尽量不出声地离开千姬的卧室,哥哥房间的门随之映入视野。这时,夏莉终于露出了微笑。

    「交给夏莉吧,哥哥」

    不劳烦哥哥动手,碍事的家伙由夏莉收拾。搜寻猎物也好、给与致命一击也好,都是拿手好戏。比起防守,进攻才是金狼族的看家本领,比起被追而逃,追逐猎物将其猎杀才是他们的本能。

    因为夏莉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夏莉只是单纯的追逐着哥哥,却无法给与哥哥宁静与温柔。

    换做远野,是不是就能办到呢?

    所以,哥哥才将远野视为特别的存在吗?

    夏莉的胸口犹如遭打碾压般剧痛,甚至要哭了。可是,她不会为这点事哭泣的。因为夏莉是战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这才是战士的本色。

    走出公寓,她的鼻子就嗅到了一股讨厌的气味。夏莉停住脚步,却不想将视线对向气味越来越强的方向。

    「你要去哪喵?夏莉·兰斯邦」

    「别随随便便和夏莉说话?你想被咬死吗?」

    夏莉瞥了单眼的黑猫一眼,鼻子就卷起了皱纹。烦死猫了,臭死了。

    「我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打算做什么,都是夏莉的自由吧」

    「如果因为你做了多喵的事而害得少主陷入危险的境地,这又怎么算呢?」

    「区区一只猫别说的自己多了不起似的。你是自诩哥哥的眼线了,但夏莉可没认可你」

    「我没有必喵得到你的认可」

    「听好了,死猫」

    夏莉瞪着洛克。

    「我就说一遍,你赶紧用你那个残缺的脑袋记住了。夏莉的确在这,可是,作为夜之眷属的夏莉·兰斯邦却不在这。」

    「…你在说什喵?」

    「本来应该和大天目打照面的,毕竟哥哥和大天目定下了约定。可是,夏莉没有——」

    「没错。以后迟早要以某种形式,向对方表达一下歉意才行。」

    「比如说现在要是夏莉不在了,也可以宣称根本就不存在夏莉这号人’」

    「你说什喵?」

    「麻烦死了,我就用蠢猫也能理解的话说吧。假使夏莉回不来了,就当夏莉一开始就不在,听懂了吗?」

    「可是——」

    「夏莉说的是万一,好了,要是猫的小脑袋瓜听懂了,就赶紧消失吧,挡着我了」

    「这种事,并不是少主所期待的喵,夏莉」

    「你懂个——」

    算了。跟猫认真个什么。

    夏莉迈出步子,洛克没有追来。以猫来说,它做出了明智的判断。如果追上来,夏莉铁定会让它吃一番苦头的。

    可是,对洛克说的话也是事实。身为夜之眷属,金狼族女族长的夏莉·兰斯邦还没有获得大天目那边可以滞留在这个国家的认可。

    当然,这点对敌人而言也是一样的。

    乐团指挥者’罗谢。

    白之血族中将军级的人物,尽管已经逼近到了哥哥的近前,却又为何迟迟不出手?他们没有对哥哥本人下手,而是跟在了夏莉的后面。

    答案只有一个。

    敌人也在犹豫。顾及到大天目的势力,他们也难以抉择,现在暂且静观其变。等到时机成熟,说不定会做出更为积极的动作,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或者说,他们在夏莉面前现身,可能是一种邀请。先昭示自己的存在,再试探这边的反应。

    自作小聪明。

    我会先发制人,把你们都打垮的。

    夏莉在夜路的正中停下来,仰视天空。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可是缺了不少,远远构不成满月的程度。在统称为人狼的古代种中,的确存在着人类臆造的故事中,那种受到月亮的影响而变强的种族。

    但金狼族可不想和那些低劣的种族相提并论。

    夏莉放下携带的盒子,脱去衣服丢在一边。

    变回原本的姿态,并不需要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全身袭来的剧痛戛然而止。只留下少许的恐惧,和无比的喜悦。夏莉四脚支撑的身体,已经被美麗的金色毛发所覆盖。

    真狼的全身体长超过了2.2米,身高在90公分以上。虽然夏莉还是处于发育期的年轻金狼族,但那巨大的身躯已足以让人类和其他的种族闻风丧胆。

    奋走疾驰的身姿堪比驰骋于大地之闪电,雷鸣般地怒吼将撕裂天际。崇高的黄金之狼甚至不屑于神,只会对自己选择服侍的对象献出永远的忠诚,而对于敌人只会给与无情的一击。

    夏莉抖擞着身体,将鼻子凑近刚才丢在一旁的盒子嗅了嗅。

    这个是自己应断其呼吸之敌——乐团指挥者’自称罗谢的自大小鬼丢掉的、巧克力棒包装盒。

    敌人的气味,清晰地染在上面。

    金狼族拥有着比狼更为灵敏,比人类高出1亿倍以上的嗅觉。听觉也是人类20倍之多。和人类的感觉大不相同,他们的视觉也格外的发达。

    动员这所有的感觉,把握世界——狼之领域。

    气味、声音、形状、阴影、距离在夏莉的脑内勾勒出精制的线条和微妙地浓淡表意,以金狼族才能解析的记号画了出来。

    现在,夏莉本人正身处这张地图之中。

    敌人恐怕曾一两次到访过空暮市三番山——哥哥居住的公寓所在的地区。不是大概,是一定。

    气味,那个气味找到了。

    瞬间,夏莉的前面牵出一条线,犹如悚然的血色。沿着这条线的轨迹,敌人就在前方,绝对没错。

    夏莉开始奔跑。

    形如闪电。

    路线蜿蜒曲折,从南部走下三番山便进入了空暮市中央大街,再向西——在中野有一幢古旧的住宅。

    这个地方貌似叫asatsuki住宅区。这个位于中野北部、荒废已久的住宅大部分的房间都无人居住,几乎化成一片废墟了。

    线连在了satsuki住宅区的五号住宅楼上。

    就在这座5层高建筑的某个地方。已经靠的这么近,感觉十分清楚。

    气味、气味浓烈的地方是三楼正中的房间。

    建筑物的玄关走不通,从外面侵入。

    夏莉助跑后一个起跳就跳到了二楼阳台的围栏处。以此为起跳点冲三楼又一跳紧紧抓住阳台的扶手,瞬间稳住重心,紧接着一口气撞向玻璃窗。

    在玻璃碎片的散落中,夏莉冲进房间,放声咆哮。

    也不是完全睡不着,只是陷入沉眠后就会被奇怪的梦叫醒。

    每一次都是恶梦。梦的真实感实在过于强烈,乃至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

    啊啊我做了,差不多就是这样绝望的感觉。而更过分的是,有时候对象还会换人。我——差劲死了。

    椋郎起身,叹口气,静候着心绪的平静离开房间。

    他正想去厨房喝口水,艾米麗拿着杯子冷不丁地跑出来拧开水龙头。接满水后递给了椋郎。

    「Hereyouare」

    「…你」

    椋郎接过杯子将水喝掉,轻轻地摸了摸艾米麗的白发。

    「别随便跑出来啊,说来…是我控制不好力量而已吗…」

    「咯咯咯咯咯咯」

    「别笑了,坏蛋——」

    「呀哈」

    另外一个笑声马上在身边响起,把椋郎吓了一跳。是茱莉亚发出来的。

    茱莉亚晃着黑长的卷发,微微侧首,食指摆出掩住嘴唇的动作。

    「mum’stheworld」

    「保密?保什么密?」

    椋郎眉头紧锁,茱莉亚挺直身体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阵。

    「你说什么?」

    椋郎放下杯子,赶往千姬的房间。他静静地打开门,千姬睡得正酣,但旁边的被窝里却没人了。

    椋郎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离开家门。

    茱莉亚和艾米麗一边争先恐后地互相推挤压制着对方,一边跟着椋郎。

    虽然这两人是双胞胎,但不代表关系好。

    「喂,别吵架」

    遭到椋郎的训斥,二人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跟着飞出了出口。然而,夜的女儿茱莉亚只是告诉椋郎夏莉走了。怎么办?

    「少主!」

    洛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都顾不上看椋郎一眼。它是知道什么了…

    「你看到夏莉了吧,那家伙去哪了?」

    「这个吾也不知道。只是,她应该不是去散步这么简单」

    「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说了喵吓人的话——万一自己回不来,就当我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那个笨蛋…」

    敌人,一定是因为敌人。蝦夷井以前暗示过,还有其他的白之血族在活动。大概,夏莉是捕捉到那个敌人了。一旦让她找到,她就会展开偷袭强攻,切断敌人的呼吸,因为狩猎就是金狼族的本能。不对——不单是如此。

    他曾被夏莉问过。「哥哥觉得夏莉是个麻烦吗?」

    再说,突然提出要睡妈妈的房间,又不跟来上学,这就是先兆啊。

    还有小时候也是,那家伙总是嚷嚷着跟在屁股后面,故意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做一些危险的动作,或许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吧,可是,一定不只是这样。

    没有身份相仿的同伴,也就自然交不到朋友,孤身一人的我,其实会不会很寂寞呢?她为我而担心着。

    既然朋友不行,至少有兄弟在的话。

    那家伙估计觉察不到我内心中暗暗许下的这个愿望吧。

    可是——这份心情或许已不会有人理解了吧,然而某天,在那家伙像兄妹一样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点开心。

    因为这,她本应受到了大人们严厉的斥责才对。即便如此,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她的口吻还是那么亲近。

    像兄妹一样长大,会么?

    说到底,一方是夜魔的宗子,一方是眷属。这种事没可能的。

    尽管如此,在我们重逢之刻,她用日语称呼我为兄长——叫我哥哥。而我也莫名地没怎么感觉到不协调。

    莫非在我的心中某个角落,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妹妹吗?

    「可恶,但是…」

    椋郎牙关紧咬。夏莉去哪了,就这么没头没脑地乱撞根本找不到吧。有没有什么办法、办法——

    茱莉亚用遮阳伞的尖端一个劲地捅艾米麗。正在他要留神这两个人的时候,一股电流流过后背直捣脑髓,从额头正中向身体的外侧迸溅。当然了,不是真的电流感应,不是这个意思,意思是——

    也称不上天启吧,夜魔无法受到天启的赐予。

    是夜晚为他打开了紧锁之门。

    「吾眼打开——」

    椋郎睁开双眼,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顶住额头。

    「出来吧,为父之人夜之安德雷」

    两眼带着眼罩,身着黑色燕尾的巨汗从黑夜侵蚀的地面中破土而出。

    安德雷将他那由黑暗铸成的巨大恐怖之拳合在一处,打算大吼一声,嫌他吵的椋郎让他住嘴。

    「安静」

    「GOTIT…」

    洛克满脸狐疑地抬头看着毕恭毕敬低着头的安德雷。

    「少主,您想做啥喵….」

    「闭嘴看好了」

    椋郎做了一次深呼吸。暗想,办得到吗?

    不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是要做才行。

    「夜之父本来是狂暴之人,而夜之女儿乃是掌管着潜藏于黑暗中的秘密——隐秘之人。安德雷,茱莉亚,由我和这黑夜中诞生的你们我不会说,请借给我力量吧。我只是命令你们而已」

    椋郎伸出右手,握紧拳头。

    「——夜之女司掌隐秘,夜之父将其暴虐…」

    茱莉亚已经隐约觉察到下面要发生什么了吧,她惨叫着试图奔逃,可却被艾米麗绊倒,茱莉亚打了个趔趄,打算站起来,而此时安德雷的巨大身躯已经朝她的后背逼近了。

    「GOODNIGHT!!HONEYYYYYYYYY!!HAAAAAAAAAA!!!」

    夜之父不停地道着晚安,拳头朝女儿精准无比地砸去。

    安德雷向后仰,下巴甚至要脱臼了似的张开大嘴,变得扁扁,将茱莉亚四散飞落的无数块碎片,向抽入黑暗地井口般连同夜晚的空气一起吸入嘴中。

    右眼的眼罩被弹开了,与夜晚之暗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黑暗从洞口大小的眼窝中喷出。

    卷着漩涡从天而降地浓郁之暗,蕴含着黑夜掩藏着的无数之隐秘。

    椋郎的全身沐浴其中,徐徐地流入他的身体。夜,在这夜里的蠢蠢欲动之人,惊扰黑夜之人,眺望着黑夜之人,在黑夜中沉睡之人——他们的气息。还有沉浸于夜晚的建筑物、大街、小路,能够延伸到哪里呢。心之所向,无往不至。哪怕是夜晚的尽头——果然还是不行吧。

    我还无法将夜掌握得如此娴熟,流入的情报量并没有期待中那么多,所以无法覆盖整个空暮市。而且,还十分的模糊不清、难以断定。可即便如此,寻找那些家伙们的气息还是没问题的——难道说,是这个?

    这炫目的金色光辉,这达到沸点的热度,这个气息不会错。

    冲进房间,地板上盛装点心的口袋、盒子、宝特瓶空罐散落满地。角落处放着三个睡袋——其中的一个空着,正中间一个戴着帽子的少年坐在那,大口地吃着巧克力一类的东西。

    找到你了。

    乐团指挥者——罗谢!

    「狼女…是你!?」

    罗谢立马站起来,拿着巧克力奔向玄关。两只睡袋随之跳起,挡住了夏莉的去路。睡袋里面是那个秃头男子和拉丁系女性。连睡袋都顾不得脱掉么,碍事!

    「唔呃」「呀啊啊」

    夏莉将那个Zenonn和女的打飞了,感觉不太对劲,但夏莉没管,继续追罗谢,而玄关的门已经敞开了。在夏莉跳向走廊的瞬间,响起了一个关门声。在右面,罗谢逃进右侧的房间里了。

    夏莉旋动那个房间的门锁,将门打开身体钻了进去。房间内不见罗谢的踪影,阳台的窗子开着。他是从窗户进入阳台跳下去的。逃是逃不掉的!

    夏莉在房间里踩了一脚,轻轻地跳过阳台的扶手。

    她丝毫没有下坠的感觉。

    3层的高度,对于夏莉来说不算什么。

    落地后,她对四周看都没看一眼。通过狼之领域,夏莉看得见,那条连接着罗谢的线。所以藏也是徒劳的,还是说,逃跑只是为了赢得时间?

    Zenonn和女人从夏莉一开始冲进去的那个房间跳了下来。

    他们当然已经不在睡袋里,所以也不是单纯地跳下来。

    落地点是夏莉,二人都朝着夏莉的位置落下。

    夏莉可没有接住他们的道理,跳到一边躲开。

    Zenonn落地时的冲击异常地沉重,都要震出声响了。

    而女人这边却莫名地轻盈,像只球一样弹开了。

    这也是当然的,这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Zenonn,快去罗谢大人的身边!」

    「明白,lin」

    Zenonn向这个好像叫lin的女性应了一拔腿就冲。夏莉打算追上去,却遭到了lin的横刀阻拦。

    「可恶的畜生!我来当你的对手!」

    夏莉的身体转了一圈,将跳着冲来的lin撞飞出去三米多,可她又像只球一样弹了起来,不给敌人喘息之机再次朝夏莉冲来。这女的是怎么回事?虽然感觉不对劲,却没有恐怖之感。夏莉准备再把她撞飞,突然,lin的身体伸长、变薄、展开,紧紧地黏在夏莉的身上。

    「我是无骨人!极端稀少的种族,哪怕是鼎鼎大名的金狼族战士,也不会知道应对办法的!觉悟吧!」

    「觉悟?」夏莉用人类的语言说着这样的话。

    「啊!」

    夏莉赤裸的身体从惊愕不已的lin那宛如橡胶鯣鱼的身体中滑出来。没错,现在的夏莉已经不是狼,而是化作了拟人外形——人类的姿态。

    「要觉悟的,是你才对」

    夏莉双手的拇指刺入lin的双眼,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一起从耳朵出抓扯她的脸,来回摇晃。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弱小好弱小好弱小,太弱了!你真的打算和夏莉战斗么」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啊」

    「你这么弱,又这么无力,我说的没错吧,所以你还早了一万年啊!」

    夏莉将lin撞倒,舔了舔嘴角边溅上的血。

    Lin双手捂着脸在地上打滚,疼得嗷嗷叫。

    夏莉踩上lin那无端巨大的胸部,肆意踩踏。

    「啊啊,舒服吧?夏莉我啊,最喜欢像这样踩那些脑子不好使人又渣又没用的笨蛋了。就连你这种一无是处的杂鱼,也能给夏莉派上点用场?高兴吧?来啊,再开心点,开心点!」

    「疼啊,疼啊,我的眼睛、眼睛」

    「眼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疼么?这里痛?」

    夏莉的脚挪开lin的手,尽情地踩踏她的脸。

    「唔啊啊啊啊啊,住、住手!!!」

    「啊哈哈!叫声不赖!啊哈哈!再多来点!再多些哭喊,这样一来,你看,不就上钩了么——」

    是身后。然而这气味不是罗谢的。是Zenonn,是他冲了过来。

    夏莉轻盈地翻个身,躲开了Zenonn的突进,变回了金狼的姿态。然后迅速用前肢给了Zenonn后背一击。手感好硬。硬又能如何,夏莉跳下来的过程中碎碎念叨,简直就像金属,刚才那一下,仿佛打在了一块相当厚的铁板上。

    准备抱起lin的Zenonn停了下来,回过头重新正了正眼镜的位置。

    「您新敢对lin她….」

    「——Zenonn,不是新敢…….」

    「是真敢吧!还有,为什么用敬语啊!」

    罗谢接着忍耐着痛苦试图吐槽的lin说了下去。

    罗谢从三号楼的角落里微微探出个脑袋,看着这里,和夏莉大概有10米的距离。

    Zenonn的脸转向罗谢,恭敬地低下头。

    「对不起,罗谢大人」

    「道歉就免了,快想办法料理那个狼女!晚上的点心时间突然被人捣乱,我的火气大着呢!而lin又一点派不上用场」

    「遵命」

    Zenonn连架势都没摆就冲了上去。他敢疏于造作和防备,是对自己身体的坚韧性很有信心吧。可是,那动作却完全算不上快速。

    夏莉跑动起来,她不想与之正面冲突。

    在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夏莉的前肢从Zenonn的侧腹划过。

    衬衫撕拉一声裂开,虽然伤到了皮肤,可下面很硬,造成的创伤很浅,几乎算不上伤口的擦伤。

    Zenonn回过头。

    「我是金属人,是众多遗失之族中的宅男」

    「…Zenonn,你犯的错误已进入连我都改不了的层次了」

    「对不起,罗谢大人。我的日语,变得不拿手」

    ——变得?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这家伙很棘手。但光是棘手并不意味着赢不了。可别小看战士中的战士——金狼族!

    夏莉迅速变回人类的姿态,挺起她微微隆起的胸部。

    「噢噢」Zenonn喃喃自语。

    罗谢惊慌地大喊起来。

    「快、快遮起来!至少挡住重要的部位!」

    「为什么非要遮住呢?」

    夏莉拨弄着金色的毛发,冷笑道。

    「因为夏莉是这么漂亮,非要遮起来的地方,一个也没有吧」

    「这在日语里叫什么,你知道吗?叫痴女啊!」

    「对于我则是颠覆」

    「Zenonn!你颠覆做什么?是眼福吧!日语这点事快给我摆平喽」

    「对不起,罗谢大人」

    「你们这不好笑的猴戏就——」

    夏莉放低姿势,悄无声息地冲进Zenonn的怀中两只手掌按住心窝。

    「到此为止吧」

    或许看上去,夏莉只是做了这么个动作,而实际上,从脚踝、膝盖、腰部、肩膀、肘部、手腕处瞬间活动而来气力已集中于双手之中,瞬间迸发出来。

    Zenon「唔」的呻吟一声,沉重的身体稍稍浮空

    夏莉不给Zenon喘息之机,两手握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拧。

    「吱」

    Zenon发出了滑稽的声音,虽然想要赶紧站起来,身体却使不上劲。夏莉踩住Zenon的喉咙,悠然的眯起了眼睛。

    「是螺旋冲打(screwshot)’哦。超给力不是吗?男人呢只有外表的硬度可是不行的。因为像夏莉这种,是知道如何把冲击浸透到内部的。比起硬度,还有更关键的地方哦,好好记下吧。」

    「呜呜呜」

    罗谢倚着建筑物的外墙,恨恨的咬着牙。

    「不光是lin,连Zenon也是!可恶!真是废物!」

    「说的有点过了不是吗?」

    夏莉一边尽情的用赤足耍弄着Zenon,一边对着罗谢微笑着。

    「他们的确杂鱼了点。不过,那是因为夏莉太强了的原因。就连你也一样,接下来就要被夏莉踩着,苦求饶命了。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求饶?库库库啊哈哈哈哈!」

    罗谢似乎发现自己哑然失笑了,赶紧消去了表情左右摇摇头。

    「——才不会。那种事情,没有必要」

    夏莉猛然跳开放低身段。这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战士的直觉使之然。而刹那之后——

    Zenon突然跳了起来。不——不只是Zenon,连lin也站了起来。

    先不说Zenon怎么样,lin可是双目鲜血直流的状态。现在应该是痛苦无比的吧,然而不但没有呻吟,反而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虽然是不管用的废物——」

    罗谢用鼻子哼了一声

    「不过要是被我使唤的话,也能变得管用哦。喂,你俩说,对不对?」

    「「对,乐团指挥者’罗谢!」」Zenon和lin齐声回答道。

    「好!赶紧做了那个狼女吧!」

    「「是,乐团指挥者’罗谢!」」

    Zenon和lin朝着夏莉冲来。Zenon想野猪一样直线突进,lin则是颠颠儿的跳了过来,Zenon那边更快一点。同样的招式,几次也!

    Zenon把两臂伸了过来,夏莉则从两臂间滑过,两手对着Zenon的小腹来了击「螺旋冲打」——明明是毫无疑问的一发直击,一瞬间,全身颤动,与其说是发出声音不如说只是出了口气,为什么没有倒下!?

    「——唔!」

    夏莉猛的向后退去,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Zenon的手臂。刚想顺势保持距离,结果lin就把Zenon的后背当做跳板跃起空中,一边回旋一边急转直下。

    虽然夏莉转身向一边闪过。不过团成一团的lin就像真正的皮球一样,咚的一弹地,又向这边飞来。既然是球的话,我就揍你回去。

    「呀啊!」

    夏莉把lin踹飞了。触感就和踢到了一个大大的球一样。Lin摔在了地面上——这么说不太对,果然又弹回了这边。Zenon也!

    要回避哪个?还是变成真正的姿态?

    夏莉?兰思波恩踌躇之际,一瞬间不由得迷惘了。

    在战场上迷惘,理所当然会这样。

    没变成金狼的夏莉的后背被Zenon的右臂重重的殴打了,与此同时,什么都看不见了。是lin干的,她把夏莉的头部紧紧缠住。

    反射的打算把lin扯下来,结果侧腹部又被Zenon踹了一脚。重重的冲击把夏莉击飞出去,与此同时她回到了拟人外形。总之先无论如何摆脱lin。觉得同样的手段能两次起作用,想的简单了。

    「没用的哦,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Lin用罗谢的语气叫喊着。诚然如是。

    夏莉用人类的外形的话,lin就进一步紧缩身体,把夏莉缠的更紧了。无法挣脱,连呼吸都做不到,看不见东西,只能闻得到lin的气味。

    Zenon又踢了过来,无数次,接二连三的,毫不留情的踢着。

    就算如此,又如何?这种程度无关痛痒。再苦再痛,夏莉也能承受。为了挣脱现在这种紧密连接的状态——比起拟人外形,大体积的真狼外形要不利。真的就要窒息了,真没办法。只能那样了吗,虽然因为不是很好看,所以不想用就是了!

    夏莉全身被金色的毛皮覆盖,犬齿还有爪子也伸了出来。这既不是人也不是狼,而是在其中间的半狼外形——不三不四,丑陋的样子。

    夏莉把锋利的爪子,插进了lin那橡胶一般的皮肤。然后仿佛要一气撕碎一般,把lin从身上甩飞出去。

    Zenon已经迫近到了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夏莉面前。像突击一般把右脚踢了过来。夏莉向后跳开,于毫厘之间避开。

    啪——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背上

    温热的感觉,从腰的上面,脊柱的紧右侧传来。

    在那个温热感扩散之前,夏莉一边回头一边挥舞着右臂

    「切!」

    「——啊哈哈哈哈!」

    是罗谢。并不是冲撞了夏莉的后背,而是把什么刺了进去。短刀吗,还是短剑?罗谢一边把那个拔出来一边跳开,躲开了夏莉的右臂。

    「那个样子!不正是狼女了吗!拿去当杂技肯定很叫座啊!」

    「闭嘴!」

    背后的伤还真不浅。罗谢手中拿着的短剑是双刃的,即便轻轻挥动也能造成很高的伤害。不过,这种事情无所谓了,决不能容许他的污蔑。绝对!无论如何。

    眨眼之间夏莉已经冲上去和罗谢肉搏。虽然半狼外形丑了点,不过却有仅次于金狼外形的身体能力,和拟人外形的灵巧,而且能活用体格周旋,也是优点之一。夏莉把罗谢撕得粉碎。

    如果没有Zenon碍事的话,肯定能这样的吧。

    「——唔!」

    Zenon如同钢锤一般的拳头,砸在了夏莉的肩膀上。剧烈的痛楚一直传到了背后的伤处。夏莉差点就崩溃了。好不容易忍住向后来了击回旋踢,却被Zenon用一只胳膊挡下,轻而易举的。

    「我的手犯不着弄脏了!」

    罗谢一边后退一边扔出了短剑

    在空中接住了短剑,lin又变成球袭来。

    虽然夏莉立马横向躲避,但是左肩附近依旧传来了灼热感。

    没能躲开吗。被短剑切到了。

    「怎么说,在我行动之前就自顾自的攻过来,也太自大了哦!」

    罗谢的声音听不进去。Zenon,lin,来了,依次。

    「慢慢的收拾你,把你也加入我的乐团吧!好好感激我吧,狼女!」

    可是——虽然不想听声音却自己钻进耳朵里。心中一片混乱,懊恼。被这种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傲慢了吗?太轻敌了?还是疏忽大意了?不管怎么样,情何以堪。金狼族声誉扫地,太丢人了。怎么还有脸见哥哥。

    也许再也不能见面了,抱歉。

    抱歉,哥哥。

    椋郎突然止住了脚步。在让艾米麗和安德雷向归于黑暗中后,跟着的就只有独眼黑猫了。

    「主人,现在怎喵办(いかがニャさいました)!?」

    「不」

    椋郎摇了摇头。心理作用吗?有种确实的感觉。用听得见这样的说法也许更好。

    是夏莉的声音,她在道歉——对不起,哥哥。

    椋郎紧紧的咬着后槽牙

    「——洛克,你在这里等着」

    「可,可是!」

    「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万分抱歉。我会服从宗子大人的命令的」

    「那就好」

    椋郎把洛克搁在一边,然后迈开步子

    去的地方是ASATUSKI小区。左边是一号楼,右边是二号楼。

    继续前进到了三号楼和四号楼。这么说来这边对面,也已经了解了。左边的,五号楼。正确的说,三号楼和五号楼之间,曾经是停车场吧。不过现在没有停一辆车,就连铺设的地面都已经剥落。杂草繁密的生长,俨然一片荒凉的空地。

    看到了这片空地,椋郎加快了速度。没有丝毫放松。

    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大概想象得出了,因为已看在眼里。

    这个场所偏离了主要街道,街灯一个也没有。不过椋郎不论是在浅暗里,黑暗里还是幽暗里,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夏莉

    尽管全身被金色的皮毛覆盖,和狼的姿态差了一些。体型是人类的样子。即半狼形(demiforme)。金狼族(quadrúple)对这个外形很讨厌,并且十分蔑视把半狼形态作为常态的铁狼族。这么说即使讨厌,却是不得不变成半狼外形的情况吧。

    而且,受伤了。

    后背,肚子,肩膀,手臂,脚,头。浑身伤痕累累,到处是血。

    这样不就把那身浓密漂亮的皮毛糟蹋了吗。

    敌人有三个。一个是高大的秃头男,还有一个女的。女人两眼也在淌血。还有一个是个孩子。

    男人把夏莉踢飞。然后女人立刻蹂身而上摁住夏莉,手中的短剑向下突刺——在刺到之前,夏莉就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小孩在旁边不远的高处观察着。还不停的把什么东西往嘴里填,大吃大嚼。点心吗。

    果然,要忍吗?

    可以忍吗?

    不

    不

    不

    绝不不会同意,的。

    「喂」

    椋郎压低声音开口了

    要是他不压低声音,夜之全体将被震动,暗也会随之躁动不安。

    虽然觉得很抑制了,但是椋郎的声音还是压迫了周围一带的夜,其中包含的恐怖甚至都弥漫在了对方那伙人之中。

    三人一起转向这边

    然后,夏莉也。

    「哥——哥?」

    「干什么呢」

    椋郎当然不是问的夏莉,而是问的那三个人。但是为什么,那三个人不要说是回答,就连动都没动。

    回答的是,夏莉

    「对不起哥哥,夏莉」

    「不用道歉」

    椋郎一步步的向前迈进,每走一步,黑暗仿佛火焰一般摇曳。

    「你不用道歉,夏莉」

    「可是」

    「我都说了不用道歉,一句也不用。」

    椋郎已经迫近到距离那个按倒夏莉的女人和在一边的男人不到两米的地方。

    不过,那女人和男人一动不动。动不了。

    椋郎从男人的身边走过,右手向女人的脸部突刺。

    「黑夜拒绝」

    「——咕」

    女人像空罐子一样被击飞了。

    椋郎向下看去的时候,夏莉却横过身子,想要把脸低下去。

    「不,不要看。拜拜托了,宗子大人。请不要看,这样的夏莉」

    「为什么说这种话」

    「因为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是为了我呢」

    「哎?」

    「你为了我而战斗,为了我而受伤。我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你难看?」

    椋郎抱起了夏莉。夏莉没办法抗拒,身体变得僵硬,把脸也背了过去。

    「不行哦,哥哥。夏莉比看起来,要重」

    「我知道」

    你以为你原来故意从高处往下蹦的时候我接住了你几次啊。

    椋郎把视线投向了秃头男和那边的孩子。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怎么样都好。不过你们把我的眷属——不、我的妹妹伤到了。」

    椋郎话出口的瞬间,夏莉发出了不成声的声音,紧紧的抱住椋郎。

    椋郎也毫不犹豫的紧抱住夏莉。

    「接受相应的果报吧。别觉得只是受到和她身上一样的伤就可以为止哦。你们死不足惜,别以为可以一死了之。你们只要在这个世界上还残留痕迹,就会让我不快。全部消灭也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少吹了」

    少年的脸扭曲了。说不定是想摆出笑脸来吧,不过怎么都看不出来是笑。

    「嘴上功夫挺厉害啊,夜魔的宗子(blackstrika)。说起来,这么当面锣对面鼓的见面还是第一次呢。虽然我见过你,不过你肯定是注意不到的吧。」

    椋郎瞥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那对男女。少年不清楚,男女眼熟。名字给忘了,在缘市的拱廊街见过。

    「平井坚吗」

    「唔!」

    少年挺起了胸膛

    「我让Zenon蓄须,而且好几天都没有刮胡子呢!这可是超自信之作!在日本的电视节目见到,就想出来了!怎么样!超像的吧!?」

    「啊啊,是呢」

    椋郎右脚踹在了Zenon的肚子上

    「黑夜拒绝」

    「——咕!」

    Zenon被从椋郎右脚喷涌而出的夜之成分(nocturnal)挤压然后推飞出去,只是这样。就算你坚硬,沉重,那又能如何?

    椋郎把夏莉用左臂抱住,两脚仿佛在夜之中游泳一般的前进,然后右掌打在Zenon的胸口正中。

    「黑夜碎裂」

    这次可就没有被击退那么简单了。暗爆裂开之后Zenon的衣服也被吹飞,暴露出的胸膛的肌肤被剥离四散,而因为淌血的原因,显出的肌肉仿佛发出金属的光泽。椋郎再进一步,右手压在了那肌肉之上

    「——黑夜碎裂」

    「唔啊!」

    Zenon发出什么硬的东西折断碎裂的声音向后飞了出去,倒在了地面上。

    仰面朝天躺着的Zenon胸口的肌肉,显示出了蜘蛛网状的割裂痕迹。

    椋郎轻哼一声

    「还挺结实啊」

    「低——低等生物!这种程度,别觉得能赢!」

    咆哮的是少年,跃起在空中的却是女人。身体的关节像装了发条一般灵巧、非同寻常。而且,两眼还受伤了。是夏莉干的吧。因此应该什么都看不见才对,普通人的话忍耐力再强也动不了的。

    「哥哥!」

    夏莉好像说了什么,不过椋郎没有听见

    女人手持短剑。椋郎注意那刀刃然后捕捉全身的动作,身体自然的做出了反应。

    椋郎用双臂抱着夏莉,对着女人用右脚跟来了记回旋踢。短剑脱手的女人,被打落在地面,像球一样的弹了起来。椋郎往她胸部中间一带用左脚踩压着,右脚则向女人的脸踢了过去。

    「黑夜碎裂」

    椋郎的鞋袜还有女人的头都没有破裂。女人的头部与其说溃散开倒不如说是凹下展开。这个女人没有骨头吗。皮肤和肌肉等组织的弹性异常的强。就算如此,到这样的程度也不觉得会没事——正常的话。

    琼郎刚一跳开,女人立马就站了来了。Zenon也起身转了过来。两个人的动作没有一点生硬,好像毫无生气。

    「——原来如此啊」

    椋郎弯曲膝盖,从两脚向地面放出夜之成分(nocturnal)。

    「黑夜拒绝」

    椋郎的身体升了起来。因为抱着夏莉,所以没有飞多远。就连十米都不到。

    「和操线人偶一样——像操纵没有痛感的自己的肢体一样,操纵别人」

    椋郎在空中俯视少年

    「这就是小鬼你的神无式吗?白之血族。」

    「这算如此,又怎么样!」

    椋郎一眼都不看有些懊恼的喊叫着的少年,降落了下来。

    目标着陆点是——Zenon

    Zenon打算用两手抓住椋郎。随你喜欢了。椋郎的两脚踩在了Zenon的秃头上。Zenon握住了两脚的脚踝,不过无所谓。

    「黑夜碎裂」

    和椋郎左脚的袜子和鞋子一起,Zenon的头皮还有皮下脂肪爆炸开来,金属板制的头骨产生了龟裂。

    Zenon握住椋郎脚踝的手松开了

    椋郎翻身向后跳去,跃过了已经迫近到背后女人,紧接着落到地面。

    「黑夜拒绝」

    椋郎踢中女人背后的同时,放出了夜之成分(nocturnal)

    女人把Zenon也撞飞,猛烈撞击地面的两个人缠在一起滚出好远。

    夏莉紧紧的抱住椋郎,身体颤抖着

    「哥哥,好强」

    不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我还要——必须还要变得更强。必须要强大。我实在是太弱小了。

    太弱小了

    「接着?」

    椋郎转向了少年的方向

    「你丫没别的招了?比如说,操纵我的?」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一点一点的后退

    椋郎耸了耸肩

    「怎么了。不行吗。还真是一摸就透呢。不会即兴表演的喜剧演员一点用处也没有。真让人失望啊」

    「别说笑了,低等生物!」

    少年想笑但是失败了

    「告诉你我乐团指挥者’罗谢的原则吧。绝对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是自己动手就是最下等的。我不会做任何事!任何事!有我的神无式完全调和’在,什么不做都没有问题」

    女人和Zenon蓦地站了起来,简直就和僵尸一样。到底要破坏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他们动不了。

    「Zenon和lin是优秀的乐团成员(シュピルマンSzpilman(斯皮尔曼是个钢琴演奏者,但是这里怎么感觉这么奇怪))!!不知道恐惧和痛楚,彻头彻尾的服从我的指挥!我的乐团是无敌的!」

    罗谢——以「乐团指挥者」为号的少年,不用挥舞指挥棒,只凭着意念就可以让乐团成员自如的运动吧。

    名叫lin的女子一捡起短剑,马上就跳了起来。

    而她的脚踝则被Zenon的双手握住——lin一边回旋舞动着,一边突进。

    人体凶器,这种玩意吗。严格的来说,也不是人体就是了。

    「无聊啊」

    椋郎躲开了仿佛像棍棒或者鞭子一般接二连三交替袭来的lin,嘟哝了一句。

    「真没闲工夫陪他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夏莉」

    「呃?」

    「用深奥’」

    「好,好的!——啊,不过,等等唔——」

    夏莉的脸痛苦的扭曲了,从嘴唇向外伸出的犬齿缩了回去,皮毛像被吸收一样的消失了。

    尽管如此,还是很痛苦。从半狼外形到拟人外形的变化的负担不说,伤势也会恶化吧。明明不需要勉强这样的。

    「请吧,哥哥」

    夏莉闭上了眼睛,为了伸出喉咙把脸贴到了椋郎的胸前。

    白皙的喉咙上斜切了一道伤口,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椋郎跃了一步,同时把嘴唇贴上了夏莉的喉咙。

    就在毫厘之差的时候,冷汗喷涌而出。我这是,在——在做什么?

    说起来,abyss?是不是那个。又来了?不危险吗?不,这么做确实省事。不过,接着就很恐怖了。不妙,椋郎这样想着,然而——

    已经停不住了

    椋郎小心不直接碰到伤口,把嘴唇贴到了夏莉的脖子上。

    「呃」

    夏莉不成声的吐息在耳边响起的瞬间,抑制不住开始用舌头舔舐起了伤口

    「啊嗯!」

    麻木了,舌尖。不止如此,口腔内的全部。一直到头脑的深处。

    血。血液居然这样的甜美。现在了解吸血种(vampire)的感受,这样的甜美啊。

    「——唔哈!」

    夏莉很痛苦吧。不好意思。不过,再来一点。血。对我是必要的。这血,你的体液,好甜,好甜,好甜,甜美极了。

    方法就在身体之中,打开头脑中的开关,切换线路即可。

    啊啊——

    吸收下去,渗透,和夜之成分结合,变化,再构成。

    椋郎抬起了头

    「夜本少爷是,夜——黑夜本身(metamorphosis)!

    侵袭内侧的激变,一瞬间蔓延到外侧

    眨眼间变成了暗之团的椋郎,很快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我是——

    现在的,我是——

    怪鸟。

    黑色的,黑色的,通体漆黑的,有着长着七个青色的眼睛,仿若巨大的猫头鹰一般,强健并且无比锐利的嘴还有可怕的翅膀以及其他两对利爪的,黑暗鸟。

    其名为Cornelius(人名,拉丁语意为太阳之角,王权的象征。)

    Cornelius轻轻的把夏莉放到地上,然后发出一声鸣叫

    黑暗鸟的鸣声,没有回荡在耳边或者天际,而是直接劈入了听到的人的精神。

    归根结底,虽然效果无法作用到身为被操纵的人偶的lin和Zenon,但是只要能影响到指挥者罗谢,那两个人自然而然就动不了了。

    Cornelius振翅舞动

    然后飞翔

    静静地。

    静静地。

    像猫头鹰一样无声振翅,Cornelius向猎物扑去。

    对准Zenon和lin

    用从脚间伸出的钩爪紧紧的抓住,就猛然上升。

    而后Cornelius融在夜空之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然而——

    从覆盖世界的寂寥的夜之中,有什么东西急速下坠

    陨石吗?

    当然不是

    是Zenon和lin

    坠落

    不管是人还是古代种,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从数百米,不,比这更高的高度落下,猛烈的撞击地面。面对这种情况,只要是有形的东西就会彻底的灰飞烟灭。

    「——呀!」

    虽然罗谢急忙闪避,却躲不开,他的身体陷入了沐浴乐团成员他们的肉块和鲜血之中的困境。

    「什,什,什!?」

    罗谢一边用手抹脸,一边茫然的向上空仰望,寻找怪鸟的身姿。

    然而夜空之中,只有群星闪烁。

    「——在,在哪里!?去哪里了!?那个怪物,去哪——」

    在这里

    Cornelius从背后迫近罗谢

    就这样用钩爪撕碎也可以,或者把头一口咬掉也可以,却有意没有这么做。

    Cornelius团起指头,隐去了钩爪,把罗谢撞倒

    「——唔哇!」

    然后猛然停止振翅,摇晃上升的同时,用七只眼睛俯睨罗谢。

    罗谢总算是挺起身来,可是却站不起来,只能一边蹬着地面一面慢慢后退。

    「啊,要,要,要把我怎么样!?杀,杀了吗!?像Zenon和lin一样,从空中扔下来杀了吗!?」

    Cornelius没有回答。没必要回答

    思考吧

    如果还有思考能力,就思考吧

    马上自己会怎么样,会有怎么样遭遇,哪种死亡的样子对自己是合适的?

    全部由Cornelius决定

    Cornelius可以把这小子摔死,也可以大卸八块。把这小子的内脏挖出来再从嘴里填回去也做得到。从这小子身体的一头开始,一寸一寸的切断,直到呼吸停止为止,也是做得到的吧。一切皆有可能。

    思考吧

    想象吧

    胆怯吧,颤抖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罗谢放声大哭,激动的摇晃着脑袋

    「救,救,救我,救救我!救我!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Cornelius还是没有回答

    罗谢两腿之间冒出了潮湿的热气。因为恐怖失禁了吧。

    「唔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啊!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为什么我不死不行啊!」

    「说过吧?」

    Cornelius笑了,用含混不清的人类声音回答

    「因为你对我的眷属,我的妹妹出手了」

    罗谢把眼睛睁大到极限的哭泣着,小便横流,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你小子不知道吗?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不能容许我重要的人受到伤害。这种罪,你们犯下的罪,我不会宽恕的。不知道吗。这就是夜魔的——我们的,我的做法」

    在自己身上将会有什么发生,罗谢总算还是明白了吧。也许,是想到了各种各种最恐怖的结局头脑过载,某根弦断了也说不定。

    「噫——呃嘿——!」

    罗谢发出动物一样的叫声,然后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杂鱼

    Cornelius落到了地面上,然后脱去黑暗——这个工作不是说一句就完了。变成黑暗鸟的时候所伴随着快感解放感和一种全能感,而变回来的时候则完全不同。

    就好像皮肤被替换,血管中的血液被抽走,流动起新的液体。而那个液体,出奇的冷。感觉好像丢失了什么一样,实际上一时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冰一般的身体蜷缩起来,蹲了有五秒的功夫吧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夏莉跑了过来。

    「哥哥!」

    就连抱住然后再分开的力气也没有了。说实话,连芯都冷掉的身体能被夏莉的肌肤温暖,真是雪中送炭。

    虽然暖身子帮了大忙了,但还要把鼻子四处伸来伸去的,哼哼的闻气味吗。再说——

    两边,不都全裸吗。

    「对不起,哥哥。真是,对不起。夏莉——」

    「不要说道歉的话」

    椋郎竭尽全力保持淡定。不管怎么说,只能这样做了。这种状况下

    「我这边才是,必须要向你道歉啊。因为我太窝囊了,才会让你一个人去做些什么吧?」

    「那种——那种事!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

    夏莉摇摇头,看下了罗谢。

    「不过,怎么处理,这玩意?」

    「交给大目天吧。虽然你可能不高兴,这就是我的决定」

    「不满什么的,没有哦。怎么会有」

    夏莉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好高兴。把夏莉,看成妹妹。」

    「嘛,嘛,那个」

    椋郎无言以对。虽说是一时头脑充血,说了无聊的话真糟糕。不过也不算是无聊的话吧——毕竟还是妹妹什么的。

    「真的,很高兴」

    夏莉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点了点头。

    「这样,就足够了」

    让人无法释然的说法。不过,有比这个更需要在意的事情。

    椋郎看着夏莉那遍体鳞伤的令人心痛的身体,凝视之后又赶紧慌慌张张的飘开视线,咽下一口唾沫,想办法淡定住。

    这个样子,可怎么回家啊?

    就这样,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不过总算是结束了。好歹算是平安的回去,稍微睡了会起来后,又开始了谎言一般的日常生活。

    早上,夏莉送到家里的玄关

    虽然学校有着各种意义上的痛苦,不过还是想办法熬过去了。

    上完课从学校出来,一边把诗春和麗那滑稽的对话当做耳边风一边行走在回去的路上。

    可以看到不久之前椋郎和诗春住的三番山的arkhill

    在玄关之前有个人影

    「——诶!?」

    麗突然慌张起来,向椋郎和诗春那边行了个礼

    「那,那么这样,诗春,琼郎少爷!我就送到这里!下次见面前敬祝贵安!」

    「啊,嗯。再见,小麗」

    「那就,再见了!」

    目送一边挥着手,一边像风一样狂奔的麗,椋郎用右手推了推眼镜。

    「逃了啊」

    总之,麗面对夏莉好像有应付不来的感觉。虽然有没有办法的部分,也有容易误解的地方,不过因为根本之处还是不坏的,再稍微——稍微,怎么?想要关系,再好一点?

    麗和夏莉搞好关系什么的,难道就是什么好事吗?

    没有。两个人处的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说来,夏莉,那家伙——好像背了个大包啊。

    「欢迎回来,哥哥,远野」

    夏莉歪了歪头,莞尔一笑。说来,这孩子管诗春叫远野吗?

    「啊啊」

    「我回来了,夏莉」

    笑着回答的诗春也在意起那个包来

    「要出去哪里吗?」

    「嗯」

    夏莉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点了点头

    「决定回去了」

    「呃」

    诗春眨么眨么眼,向椋郎看去。别,别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椋郎目不转睛的看着夏莉

    比平时穿的厚了不少,是为了隐藏昨天还没有痊愈的伤处吧。那又为什么,回去什么?假如这样的话不向大目天打个招呼可不行啊。对方当然也会要求这样。而且,回去又去哪?

    可以回去的地方,不是根本就没有吗

    「你,怎么——突然」

    「虽然是任性的决定,抱歉了,哥哥」

    夏莉把目光垂了下去

    「又要道歉了,果然,对不起。来的时候就没打招呼,回去的时候也这么唐突。夏莉,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呢。」

    「不,虽然有点吃惊」

    「有在反省了。啊,对了。这个时候就——」

    夏莉在手上写着什么,仿佛信赖一般的动作

    「这样就可以了吗?」

    「夏,夏莉——」

    诗春的脸红了。说起来,这个动作是过去诗春的癖好,有段时间没见过了。怎么回事?

    不会是,椋郎好几次都觉得好玩拿她开心?

    不过,为什么夏莉是怎么知道这个癖好的。

    原因不明

    真是谜啊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

    夏莉转向椋郎那边,一瞬间,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而那嘴唇,看起来光滑润泽。

    涂了什么吧

    「为了不给哥哥添麻烦,一定要变成超棒的夏莉。夏莉我要加油啦。」

    椋郎伸出右手,向夏莉的面颊贴了上去——喂,我这是做什么呢

    夏莉用目光盯着椋郎慌慌张张缩回去的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真的是轻微的,如果不是非常的注意就无法察觉的,轻微的叹息

    「可是」

    诗春一副垂头丧气状

    「有点遗憾啊。想要带你去的地方,明明还有好多好多。因为说着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想着会有机会什么的——所以,虽然那个那个时候这样想」

    「啊,啊啊」

    椋郎调整了下眼睛的位置

    「是呢,我也都没怎么能好好陪你,嗯」

    「干脆,椋郎也一起,三个人一起去,想这个样子呢。」

    「诶——这」

    是怎么个意思

    只是想象一下——会变成相当麻烦的事情啊,赶紧回避掉

    虽然如此,可是话却说不出口

    「是,呢。如果只是一次的话,这样也可——」

    一次就够了,觉得一次就是极限,他可是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不顾疲惫的完成了这个活动,实际上这个说不定是极端幸运的。

    「嘛,这次的情况呢」

    「有什么」

    诗春打心底的失望,好像非常关系夏莉的事情的样子。要说是好好先生诗春的话,这种事情也说不定。

    「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没什么,虽然不是那样的原因」

    「所以说,明明再呆一段也是可以的」

    夏莉向诗春投去试探的目光

    「这个,是真心话吗?」

    「嗯」

    诗春点了点了头。不如说是怎么会不是真心才对吧?一副有话忍不住要说的表情。

    就是这样的哦,诗春就是这样的人哦。所以——

    「那」

    夏莉低下了头,唇角翘了上去

    「就这么办吧?」

    「嘿」

    不管张口结舌的椋郎,诗春的双目放出了光辉

    「真的吗?」

    「嗯,决定了。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夏莉一下子挤到了椋郎和诗春之间,把椋郎的手臂抓过去一把抱住

    「啊」

    对着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的诗春,夏莉犬齿微露,摆出了挑衅般的,却又无比开心的笑容。

    「从今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诗春」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