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人间距离的概算

    现在:17.0km处剩余:3.0km

    这之后我暂时停止思考专心跑了一会儿。

    因为让千反田先跑了几分钟,所以估计是追不上了吧。

    之后就只是等大日向跑上来而已了。

    虽然站在原地等也不错,我还是选择了跑步。

    虽然脚腕还有些许痛楚,

    沿着有微风吹拂的河岸,

    我穿过坡道上阴冷的杉木林。

    接着路线进入了辅助公路。

    眼前出现了信号灯,人行信号的绿灯开始闪烁。

    在信号灯前站着一位总务委员,

    那张似乎是一年级的稚气的脸上浮现出要不要阻止车流通行的疑惑。

    我跑过他身边,一口气穿过了人行横道。

    然后终于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市区。

    辅助公路上私家车和货车穿梭而过,抬起头来是不是能看见几幢普通的公寓。

    跑步真是件可怕的事。

    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

    虽然我想着要整理一下到目前为止想起的事,

    但是它们想着却像是要从我脑中满溢而出似的。

    虽然我知道心无杂念是一种很舒服的状态,但是现在必须把它们全部记住。

    但是我现在却在跑着。

    就像水从杯子里溢出一样,我没有忘记什么吧。

    虽然我知道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但是脚下却没有停止奔跑。

    正像所谓的长跑时一样,我小口喘着气,手腕有规律的小幅挥动着。

    真是奇怪啊。

    去年也经历过几次一对一对峙的场面。

    暑假的时候被叫去帮前辈制作录像电影的时候和入须学姐。

    文化祭的时候也有在停车场进行过两人间面对面的对话。

    另外类似的情况也应该有过几次,但是我现在呼吸急促想不起来了。

    只是,我这么想着。

    不论是哪一次,我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心情沉重。

    沿着郊外的辅助公路一直往前延伸的路线,似乎是讨厌前方有大型十字路口,

    所以开始往狭窄的住宅地神展。

    这里是在神山市里也算是特别古老的一块区域,

    街道中黄褐色的柱子和红锈色的铁锌镀板很是显眼。

    我穿过油漆剥落的红色邮箱和挂着掉色标牌的电线杆,

    到达了横跨着数座小桥的狭窄河道。

    在这附近应该没问题了吧。

    旁边就是流水也很凉快,桥畔也有空地,停下来也不会阻碍别人。

    于是我下定决心停下了脚步。

    装出一副“诶呀鞋带松了”的表情,我蹲了下来,重新系紧被泥土弄脏的球鞋鞋带。

    做出这番演技,我都觉得自己有些小聪明呢。

    小溪的潺潺水声传入耳中。

    身着白色和嫣红色运动服的学生们从我身边跑过。

    已经跑了十几公里,也难怪没人能摆出笑脸。

    已经累坏了速度放到最慢但是只有手臂挥舞的姿势还没有崩坏的男生。

    大概是说好“要一起跑哦”,

    所以就算现在一副痛苦的表情低着头但也还是并排跑着的女生们。

    既有步履蹒跚地已经在走路的,也有似乎是哪里很痛而表情抽蓄的人。

    但是没有看见有人是笑着的。

    二年级生几乎都已经跑在了前面。

    现在能看到的都是一年级生。

    不知道还要跑多久才是头的,一群可怜的家伙。

    我真想要告诉他们

    “嘛,适当地努力下就行了。都已经到这里了前面也没多少路了”。

    …这样看来,不管我愿不愿意我似乎都已经变成一个“前辈”了。

    绑好右边的鞋带再系左边的。

    左边的系好了再绑右边的。

    我就这么挨着时间。

    目送了几十张疲惫的脸,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

    然后,大日向出现了。

    就像我想象的一样,她并没有和谁一起跑着。

    独自一人,她夹紧手臂,轻轻吐着气,用并不怎么轻快的步伐跑着。

    我慢慢站起来,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大日向马上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本来还在想说不定她会无视我呢。

    如果那样的话也没有办法,因为没有前因后果,那我就只好放弃了。

    但是大日向睁大了双眼,放下手臂缓缓减慢了速度,然后在我面前停下了。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后抬起头:

    “还真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呢,前辈。”

    跑了几十公里,也难怪想不出来。

    但是大日向却像招新的时候那样,对我微笑着。

    “怎么了友子?那是谁啊!”

    对着停下来的大日向,有谁像在开玩笑一样说着。

    大日向瞥了对方一眼说道:“是社团的前辈。”

    对对,我在一边随意听着,然后那人就跑走了。

    大概是同班同学吧。

    “对这些无聊的事情却很敏感嘛。”

    这么抱怨了一句,大日向略微皱了皱眉。

    “但是前辈,说真的你到底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你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出发了吧。”

    “啊啊…”

    “等一下!”

    我被她尖锐的声音止住了回答,她把手放在了下巴下面。

    “让我想一想。

    站在那里的是总务委员,但是折木前辈不是总务委员。

    可是福部前辈是总务委员而且两人关系要好。我明白了。”

    她抬起头来,

    “你觉得我明白什么了呢?”

    她难道没发现她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吗。

    “你认为是我拜托里志让我做总务委员的替补。”

    “猜对了!”

    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明朗。

    那是和昨天放学后完全不同的,自然的笑容。

    这是所谓的“runner’shigh”吗…

    (跑步者的愉悦,指跑步途中痛苦消失从而心情变得愉悦的现象)

    还是说已经决定要退部,所以卸下了心头的重担了吗。

    “所以,我这是说中了吗?”

    我指了指自己的脚。

    “我的鞋子被泥土弄脏了。如果是总务委员的话会分散在市区,所以不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一路跑过来了所以才弄脏的。”

    大日向看了看我的球鞋,一副不满的样子撅了撅嘴。

    “那或许是因为折木前辈是那种穿脏鞋子也无所谓的人也说不定啊。”

    “我自己都说是跑步过来的了你有什么不满吗。”

    “但是,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有想说的话,所以在这里等着。”

    “等谁?”

    这么问完,大日向一副愣住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诶?我吗?呜啊——”

    似乎不是因为讨厌被埋伏,不如说是惊呆了的样子。

    “那还真是让你们费心了。”

    她急忙低下了头,然后一边摸着自己的短发一边说道:

    “说实话,我是在想也许会有谁来找我谈话的呢。

    不过没想到会是折木前辈在马拉松大会的途中。”

    然后她盯着我,笑着继续说道:

    “但是,很抱歉。因为我已经决定了。

    因为是个很有趣的社团,所以之后应该还会有别人加入的吧。”

    才不是因为这个。

    然后,我已经几乎不打算挽留大日向了。

    “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只想对你说这个。”

    “那个,在这种地方的话我会困扰哦。”

    我没有在意她玩笑一般的说法,用简练的语言一股脑说了出来。

    “千反田对你朋友的事完全不知情。”

    “诶?”

    “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日向那张受到日晒的脸上,所有的表情一瞬间都消失了。

    千反田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这就等于在说,我什么都知道。

    大日向立刻发现了这点。

    不知道我们沉默了多久。

    还保存着体力的选手快速从我们身边跑过,扬起了一阵风。

    然后,似乎回过神来的大日向这么说道:

    “千反田前辈不知道的话,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吗?”

    “没有听谁说。”

    “我不喜欢在这里长谈。”

    这点我也同意。

    在路线经过的路边实在是太显眼了。

    不过我姑且也想过解决办法。

    我指了指老宅和老宅之间用板隔出来的小路。

    “从别的路走就可以了。”

    “哈?”

    大日向哑然了。

    “这样也可以的吗?这可是马拉松大会啊。”

    “是星之谷杯。当然如果你想要正常地留下记录的话我不勉强。”

    看了看我指的道路,还有经过小桥的马拉松线路以及跑过的学生,

    大日向似乎稍微考虑了一下。

    并没等多久她就得出了结论。

    “可以哦,我跟你走。…虽然有点紧张呢。”

    如果被人看见我们偏离路线的话有点不妙。

    我和大日向瞄准没有神高学生跑过的时候,悄悄拐进了小路。

    2.现在:18.6km处剩余:1.4km

    “所以走这条路能回到学校的吧。”

    因为被带到了不熟悉的路上,会感到不安也是正常的。

    “能在荒楠神社前和普通线路汇合。这样走会近很多哦。”

    “近路吗…”

    似乎还是很在意离开正常路线这件事。

    “折木前辈还真是自由奔放呢。”

    我能听到她这么自言自语道。

    没有这种事吧。

    如果没有必要我也想沿着正常路线跑的啊。

    因为想不到别的方法所以没办法了。

    我们开始走了起来。已经用不着跑了。

    哪怕是在刚够两人并排行走的这条小路,也已经铺上了柏油。

    阳光没有照射下来。

    排水沟里有水在流动。

    “啊有猫。”

    大日向小声说道。

    我看了一眼,确实在围墙上有一只猫。

    那是一只有着棕色虎纹的瘦小的猫。

    当我想着“是猫啊”的时候,它转过身消失在了围墙另一边。

    “前辈讨厌动物是吧。”

    “我没想过这事呢。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动物很麻烦啊。前辈不是讨厌麻烦的事情吗。”

    这说得不错。

    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是讨厌动物的。

    虽然也不算喜欢。

    “你不要随便就这么认定了啊。”

    “…是这样吗。”

    她的声音变轻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关于另外的事我也总是会单方面地认定。”

    “比如说?”

    “我觉得你说千反田学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包庇她而撒的谎。

    如果谁都不知道的话你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在星之谷杯期间里,关于大日向的事情我考虑了很多。

    虽然我没有把握到底能了解她多少。

    不过,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明确地这么说。

    这个下级生很固执。

    “没这回事,仔细想一想的话还是能明白很多事的。”

    “真的吗?”

    这么说完,她又嘟囔了一句:

    “再说,我又没说过是因为千反田学姐才决定退部的。”

    “你虽然没有直接那么说,但是你对伊原说过像菩萨一样’对吧。”

    “那不是表扬的话嘛。”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现在不用这样低着头说了吧。

    “外表像菩萨的话,内心就是夜叉了吧。”

    无力地抬起了头,她苦笑了一下。

    “我故意装作自不知道这句谚语的样子才说的,你也就请当做我不知道就好了。”

    “二年级生是知道很多事的。

    你不想被发现的话就应该用更加不容易被发现的说法。”

    “用俄语之类的?”

    “用俄语之类的。”

    脚边散落着一些小石子。

    大日向踢开小石子,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完全暴露了呢。

    如果真的不是千反田学姐说的话,前辈,请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我没说你有错吧。”

    “你这只是文字游戏吧。”

    我不是从千反田那里听来的,只是从大日向的言行里一点一点得出的结论。

    只要不对她说明这个过程,她恐怕是不会听我说的吧。

    我早就想过会是这样了。

    不过要整理好说明的顺序很是困难。

    “从哪里说起好呢。”

    “从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不是很好吗。”

    虽然这样可能最容易说明了,

    “那样的话可是会变长话的。似乎能更加简短地说明呢。”

    “长话不也很好吗,反正我们…”

    稍微想了想要用什么词语来表达,然后她一副自嘲的样子笑着说道:

    “已经偏离了正道了。”

    还真是说了很难听的话呢。

    明明说了等下会和大家汇合的。

    嘛,私自脱离学校的集体活动这也是事实。

    午前的小路上没有行人,刚才的猫应该还在这附近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两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在围墙间回响。

    “那么总之从最初开始吧。这么说来,是新劝祭的时候吗。”

    这么说完,大日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侧脸看着。

    我一边想着怎么了,一边继续说道:

    “新劝祭那天…。我和千反田在说着一些无聊的话的时候你在一边听着的吧。

    想着想来,真亏你会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停下来呢。”

    “才不是什么无聊的对话呢。那后来不是几乎可以算是救了人一命吗。”

    这么说来,食物中毒还真是算很严重的事情呢。

    所以我觉得在前庭的那番对话应该还算是到目前为止最有意义的。

    但是果然,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无聊的对话。

    “关于那件事,当时你的那句话就是最重要的提示了。”

    “诶?我吗?”

    她指向自己。

    “我说了什么吗?”

    “虽然我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你会那么说,

    不过你确实是说了不挂出名牌的人都是心中有鬼的家伙’之类的吧。

    所以我们才会发现点心研没有把招牌挂出来。”

    大日向似乎有些高兴,

    “这么说来是有这么回事呢。”

    确实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呢。明明才过了不到两个月。

    那时候的千反田和大日向都毫无芥蒂地笑着,

    我这么想着思考回路不由得被过去的记忆所束缚,我努力回到了现实。

    “但是比起这个更让我在意的是,在这句话前面的那句话。你应该是这么说的。”

    我深吸一口气。

    “我的朋友这么说过’。”

    “你记得还真是清楚呢。”

    “因为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想着,说的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在星之谷杯的途中,我曾这么试着问过里志。

    我问他如果我说

    “我朋友这么说了,星之谷杯的时候总务委员却不用跑,这怎么想都不公平。”

    的话,他会怎么想。

    里志回答“我会想原来奉太郎是这么想的啊,真是意外呢’”。

    这是很在理的回答。

    “在有很难说出口的话的时候,

    经常会用听说’或者传闻说’或者偶然听到’之类的话,

    捏造出不存在的第三者来作为缓冲材料。

    说出这种话的不是自己,自己有另外的想法,似乎也存在这种想法…之类。

    总之是有种从背后发起攻击的感觉的说话方式呢。”

    “说什么从背后攻击,真是迂回的说法呢。”

    大日向苦笑道。

    “直接说是卑鄙不就好了嘛。”

    “我自己也没有堂堂正正到可以去指责别人。”

    小路还在延续着。

    总觉得余光能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才发现那是木造房子的阳台。

    洗好的衣物在风中飞舞。

    大日向真的一直用这种背后攻击式的方式说话的吗。

    我之前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但是,你并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回答。

    “我朋友这么说过’。这个朋友’并不是空想出来的第三者。而是实际存在的。

    (“这个”,“朋友”,“不是空想出来的第三者”,“实际存在”加重点)

    你引用朋友的话而作出的发言,虽然不是全部,

    但是有好几句应该都是你朋友’确实说过的话。”

    没有表示被我说中了还是没说中,大日向只是用很冷静的表情看着我。

    “为什么你能够那么说呢。”

    “因为你的行为和朋友’的话相矛盾了。

    如果你只是假托朋友’来表达自己的意见的话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这种事…有过吗。”

    她低下头,小声说道。

    “4月最后的周六。下午两点以后。”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说得这么清楚的话,是前辈的生日吧。”

    “没错。再一次谢谢你为我祝贺。”

    “明明没有感谢的想法,真是过分呢。”

    我们像是在互相开着玩笑,但是那种互相试探的紧张氛围完全没有消散。

    虽然也没有那么绷紧神经的感觉,但我还是打算更慎重地开口。

    “那一天,我应该是这么说过,叫个披萨什么好了’。

    五个人分着吃的话也正好。但是最后并没有叫,你记得是为什么吗。”

    “没错,我记得那个。”

    大日向抬起头,马上答道:

    “因为伊原学姐讨厌起司。”

    我点了点头。

    “是。…说来那家伙虽然说着好像起司一点都没法吃,但是起司蛋糕却没关系呢。”

    “诶~”

    大日向奸笑了一下。

    “你们一起吃过吗。”

    对于这种无谓的事情就不用一一有反应了。

    虽然我们关系也并不亲密,但是也有十年以上的交情了。

    也一起经历过各种场面。

    在学校午餐里也可能出现过起司蛋糕的吧。

    “你记得那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被这么一问,大日向点了点头。

    “我想着伊原前辈也是吗,然后这么说了。坏掉的橘子和牛奶就应该扔掉’。”

    因为我觉得就算挑食,但对于这些普通食物来说还真是过激的言辞呢,

    所以现在也还记得这句话。

    “你在那之前应该也加上了我朋说过’这句。”

    “是这样的吗。”

    应该是想起来了吧。但是大日向却装出一副不记得的样子。

    “真是记得很仔细呢。前辈意外地很细心呢。”

    “你不也是记得伊原讨厌起司吗。就算是我,也会试着去记住别人讨厌吃的东西的。

    如果明明听到了还让别人吃的话这不太好。”

    “……确实是这样。”

    大日向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路突然到了尽头,然后我们往镀锌围墙的住宅方向绕了过去。

    排水沟里的水流十分急促。

    听着潺潺的流水声让人感觉变得凉快起来了。

    “所以,我以为你也吃不了起司。

    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我朋友说过’其实就是指你自己。

    所以在那家即将开业的咖啡馆里的时候,我觉得很奇怪。”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日向自然也想到了。

    “是吗。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我还真是笨蛋呢。”

    “我本来以为你一定会点生奶油的,所以当我发现自己想错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呢。”

    大日向表兄那家即将要开张的咖啡馆准备的食物只有司康饼。

    准备涂在司康饼上的有果酱和奶油。

    果酱有两种,而奶油则是生奶油和马斯卡尔波奶油。

    虽然我不记得具体的组合了,

    只记得全员都选择了不同的组合让店主很伤脑筋,

    还有就是说过“坏掉的桔子和牛奶就该扔掉”的大日向却选择了起司风味的奶油。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

    不如说,只要普通地听别人说话的话明明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从一开始大日向就说了“我朋友这么说过”。

    本来的话就把这当做是她朋友说的就好了,

    最终却因为一些不必要的知识导致自己想太多。

    “你有朋友’。那是一个和你不同,讨厌吃起司的人。”

    大日向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一般应该会回答的“就算是我朋友还是会有的吧,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也没说出口。

    她的无言正是最好的证据。

    大日向不希望她那位朋友的存在被人知道。

    沿着小路走到深处,终于变得只够正好一个人通过了。

    令人惊讶的是,墙上还贴着标记了町名的路牌。

    也就是说这么小的路也算市级道路吗。

    正当我感到佩服的时候,身后的大日向开口了。

    “真的能通到正常的马路去的对吧。总觉得很可疑。”

    虽然是这样开玩笑的话,但也少了往日的那种明朗。

    “骗你要干嘛。”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骗你,所以我也不知道。”

    总之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没法好好谈话。

    穿过小路,跨过路边放着的盆栽,总算到达稍微宽阔一点的道路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我们走在一个缓坡上的时候,大日向环顾四周后小声问道:

    “这里是哪里?”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地图上的位置关系,所以就打算随意糊弄过去。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开始下坡,大日向走在了我身边。

    刚才那番话,只不过说明了大日向有朋友,以及大日向会照搬她朋友说过的话而已。

    但是关于那位朋友,我还有别的发现。

    “说来你那位朋友’应该是你中学时候的朋友吧。而且还是关系很特别的人。

    恐怕是在补习班或者哪里认识的,不然就是初三才转学到镝矢中的吧。

    然后就是对方并没有升入神山高中。”

    听到我突然开口,大日向皱紧了眉头。

    她明显摆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我不得不再次重申:

    “不是从千反田那里听来的哦。”

    “但是,就算再怎么说连这都…”

    “在高中还没有交到朋友,不是你自己这么说的吗。

    和里志三人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你确实这么说过。

    既然高中里还没有的话,自然会想到那个朋友’是中学里认识的了吧。”

    某个雨天,当我和里志打算回家的时候在校门口遇到了大日向。

    因为大日向说“还没有交到朋友”,所以我们就一起走了。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想着“是吗。明明看起来很会和人相处呢”。

    “那个是”

    她说了一半却被我的话堵住了。

    “但是那并不是没有可以亲密说话的同伴的意思。你在班上也有关系很好的同伴。

    只是,你并没有把那人称为朋友而已。”

    我停下来等待她的反应。但是大日向只是沉默着。

    要是我也陷入沉默的话,再次开口恐怕会很费力吧。

    实际上,光是这样说着我就感到很耗费精力了。

    到昨天为止还是当做后辈,很温和地说着话的人,现在却要分析起对方的心理活动。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还要继续说“你就是这种人”这样的话。

    冷静下来想一想,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有没有那么伟大,然后会变得无法继续吧。

    现在必须马上继续说下去。

    “这是昨天的事情,所以我们应该都记得很清楚吧。

    在走廊上碰到你后,在去部室前我们说过一会儿话。

    虽然谈话的内容让我也很在意,但是你和里志的妹妹是同班这件事我更在意。”

    大日向知道里志和伊原的事情。

    虽然她不知道详情,但是她连里志对伊原有亏欠这点都知道。

    这些应该都是从里志的妹妹那里听来的吧。

    “我认为里志的妹妹是个很奇怪的人,但是你却不这么觉得。

    但是和不太熟的人讲自己哥哥的恋爱故事,怎么想都很奇怪。

    如果你从那里志妹妹那里听说了里志的恋爱故事的话,

    说明你们的关系相应的也很亲密,能够告诉对方这种事情。

    况且,你还说你们一起吃便当对吧。

    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称对方是朋友,从头到尾都说是熟人’。

    所以当时我就发现了。”

    下坡上一辆轻型卡车开了上来。

    虽然道路还是比较宽阔的,但安全起见我还是走到大日向前面,两人变成了一列。

    阳光从正面照了下来。

    虽然我常走这条近路,但现在才知道这段坡道是朝南的。

    闻到了尾气的味道,我们又再次并排行走。

    我继续说道:

    “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我从去年开始被卷入几件棘手事。

    那时候也总是这样思考着,弄清楚了几件事的原委,结果变成了解决事件的角色。

    那时候,里志曾叫过我侦探’,但是我很讨厌这个叫法。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用那种叫法来称呼自己。

    因为个人的固执而不用某个词语这一点,你也应该如此吧。

    你不会轻易使用朋友’这个词语。

    开学到现在不到两个月,就算是能说一些很私密的话的同伴,就算每天一起吃午饭,

    你还是觉得要把这个词用在里志的妹妹身上为时过早。

    我说得没错吧。”

    对于大日向来说这是十分特别的词语,我要是更早注意到就好了。

    在那个雨天,她明明清楚地说了对自己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也是我因为没有普通地考虑她所说的话所绕的远路。

    大日向张了张嘴。

    “我啊…”她这么说。

    可是最终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好不容易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关键是在这之后。

    “那么,能被你成为朋友’的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我已经明白的就是,那家伙并不在神山高中。

    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从初中升上高中,我也和几个要好的同伴分开了。

    能够继续相处的也就只有里志了。”

    虽然我这么说了,但是说起除了里志还有谁的时候突然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了。

    我还真是无情的家伙呢。

    是因为分开后随着时间推移就会逐渐疏远呢。

    还是说我果然有些冷淡呢。

    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味噌汤的味道。

    柏油路上还残留着水迹,估计是附近的住人刚洒过水吧。

    被初夏的阳光照晒,水迹已经基本干了。

    虽说是午前,但是我不知道路上会如此空旷。

    我刚才还做好了被附近居民看到的觉悟,正在思考辩解的方法呢。

    但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只看到生活着的痕迹却看不到人,这还真是奇妙的体验。

    毕竟要是没有这种事,我也不会有机会在上课日走在街道上了。

    “我从千反田那里听说的只有你们昨天在部室谈了些什么而已。”

    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我开口说道。

    “似乎是伊原的事呢。关于她退出漫研的事情。

    千反田是赞成她退部的,或许还鼓动她退出。

    我因为不太知道前因后果,所以也说不上赞成还是反对。

    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伊原变得轻松多了。这样或许也不错。

    但是昨天放学之后,你明显是为了做出什么了断才去的部室吧。

    下定决心之后,你才从门框上下来,打算去向千反田确认什么。

    是伊原的事情吗?

    因为希望伊原留在漫研,所以打算和赞成伊原退部的千反田诀别吗?”

    我说得当然是反话。

    大日向自己也马上回答了。

    “不是这样的呢。”

    “…如果是不好好做好觉悟就无法说的话的话,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在昨天放学后突然问出来的。

    事先会有套话,或者是应该有什么前兆才对。

    所以我试着回想了一下。

    你之前确实有对千反田提过很突然的问题呢。就在你表兄开的那家咖啡馆里。

    当时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千反田人脉很广,所以你问她知不知道阿川这个人。

    然后千反田回答说那是神山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阿川。阿川佐知。一年A班。”

    “我不知道那是谁。但那只是为了确认千反田的交友到底有多广对吧。”

    我这么说完,大日向变得有些悲伤地看着我。

    “折木前辈应该知道才对的,阿川。”

    “千反田也这么对我说了。今年入学式的时候代表女生宣誓的人对吧。

    光凭这个我没法说自己知道谁是阿川。”

    “不光是这点吧。”

    我停下了脚步,看向大日向。

    “要说还应该知道别的什么的话,她原来是镝矢中的吗。”

    “没错。”

    既然是大日向知道的人的话,原来是镝矢中的学生也并不奇怪。

    但是我和千反田不同,不会去记住和自己无关的下级生的名字。

    虽然我这么想着,但是大日向像是要责备我似的说道:

    “是保健委员长哦。前辈真的不记得了呢。”

    “…是这样的吗。”

    我在中三的下半学期,因为多数票而被选为保健委员。

    因为三年级要准备中考,不会被委派什么实质性工作,

    所以委员长就由二年级生担任。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

    不过这样一来,我又明白了一件事。

    “是这样吗。这样一来,就能说得更确切了。

    你想要确认的是,

    原来是印地中学的千反田的交友范围有没有广到会认识原来的镝矢中学学生,对吧。

    因为她轻易地就回答上来了,所以我记得你当时很震惊吧。”

    那个时候,大日向大概以为千反田会回答不知道的吧。

    但是和她的预想不同,所以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不,也许并不是什么预想。

    大概是这么希望的吧。

    希望就算是千反田,也不会认识这种毫无关系的人吧。

    “里志的说法有些不太正确呢。

    按那家伙的说法,千反田似乎认识这市里的所有的人一样。”

    我已经习惯了那家伙夸张的说话方式,所以总是只把一半当真。

    但是从今年开始第一次接触到福部里志的大日向,恐怕会把里志的话全听进去吧。

    可是大日向轻轻摇了摇头。

    “并不是因为福部前辈说过什么。

    只是千反田学姐确实连折木前辈的朋友也认识不是吗。

    她还说借了镝矢中的毕业文集来看。

    而且还知道福部前辈中学时候在广播室唱歌的事情。”

    “所以你害怕千反田是不是连你朋友的事情都知道是吗?”

    她没有回答。

    也就是说大日向还没打算把一切都告诉我。

    作为一种特别的存在的朋友’。

    时不时会引用对方所说的话的朋友,大日向却不想别人知道这个朋友的存在。

    但是这时候千反田出现了。

    准确说出了我和里志的过去,被里志夸张地形容其人脉甚广的,真身不明的上级生。

    “你害怕千反田这件事,要是在那时候就发现的话就好了。”

    “那时候…?”

    “你不记得了吗。”

    我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自己也想不起那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只是,能清楚记得的是,

    “当说到伊原虽然说话很刻薄,但是在千反田面前却不会这样的时候,

    你问那是不是因为千反田握有伊原的把柄。

    因为实在是太不可能了,所以当时谁也没有否定。

    但是,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想了。”

    并不是伊原,而是大日向是害怕自己有什么把柄被千反田发现吧。

    “你只警惕着千反田。一般想来,会知道你朋友事情的应该不是千反田而是我们吧。

    因为是同一个中学的。”

    “啊啊,所以。”

    似乎是已经放弃了似的,大日向说道,

    “你才会说是在补习班认识的或是中三时候转学过来的吗。”

    “没错。是和镝矢中无关的地方认识的还是说在我们毕业之后转学过来的。

    总之你乐观地认为首先是我们不认识的学生吧。

    但是对于千反田你却不敢大意。”

    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回过神来我已经小叹了一口气。

    似乎连这都感到害怕似的,大日向缩了缩身子。

    从现在的大日向身上我看不到往日那个好强的下级生的身影。

    “基于这些事实再重新思考昨天放学后的对话,我就明白了。

    千反田说了伊原的事情。既没有什么企图也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说了伊原的事情。

    但是你却不那么认为。

    不知道千反田到底知道些什么的你悬挂在门框上,

    稍微试探一下就知道那时你的反应很黑暗。

    (原文:千反田はどこまで知っているのか、それがわからずに宙ぶらりんで、それとなく探りを入れてみれば明らかにクロっぽい反応をされる。这段不是很有把握)

    你下定决心要一问究竟而冲进部室,千反田却说了这番话。

    所以你觉得这里面有着某种暗喻。”

    在背地里怀疑别人的话,就算是人也能看成是鬼。

    只要固执地这么认定的话,就算是千反田也能看成是夜叉的吧。

    这就是错位的真相。

    “昨天的对话里,千反田所说的大概意思应该是这样。

    对伊原来说漫研已经是有害无益。从保护自己的角度出发,退部也是正确的选择。

    对于这点你是这么说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抛弃朋友’。

    说抛弃’实在是太奇怪了。确切的说伊原算是被逐出漫研的。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抛弃’这样的词语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我说错的话你就説出来。”

    我事先说好。

    “你把千反田的话理解为还是抛弃那个朋友’比较好’,对不对?”

    大日向虚弱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为什么就能确定千反田学姐不是这个意思呢?”

    虽然她这么说,但看来她自己也不是非常确信。

    她沙哑的声音不由得让我这么觉得。

    “呐,你能想象千反田是怎么想你为什么会退部的吗?”

    大日向的眼神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她没有回答。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随意动了你的手机惹你生气了,你才会说要退部的。”

    “诶?”

    “你能相信吗?

    一个高二的学生,摆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认真地这么说的哦。

    那家伙打算到达终点后就去找你,为动了你手机的事情向你道歉呢。”

    瞪大了双眼,大日向似乎想要笑。

    但是她的喉咙里只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音而已。

    我希望那是因为她想要笑才会那样发抖。

    3.现在:18.9km处剩余:1.1km

    视野变得开阔了。

    穿过道路狭窄的住宅区,我们离荒楠神社的参道越来越近。

    道路变得宽阔,两边排列着商店。

    到了正月和春秋祭典的时候是条很热闹的马路,但是现在却十分安静。

    只有长条旗(帜)的颜色十分鲜艳。(不知道是指神社的旗帜还是鲤鱼旗)

    “原来是通到这里的啊。”

    似乎终于被说服似的,大日向这么低语道。

    “到前面那条路上就能和原本的路线汇合了。这下安心了吧。”

    “真是的。我才没有怀疑前辈哦。”

    到底是怎样呢。

    接近正午的太阳直射着我们。

    投影在柏油路上的影子很浓。已经快到夏天了。

    “前辈。”

    大日向抬起手,指向了一家店。

    那里的屋檐前面插着大大的和伞,摆放着铺了榻榻米的长条凳。

    “我想吃团子。”

    “突然说什么呢。”

    “因为累了所以我决定要吃团子。”

    她这么自顾自地说着,开始往那边走去。

    我急忙追了上去。

    “等一下啊。现在好歹还算是上课中呢。”

    她没有停下来。

    “都已经偏离路线这么多了,现在还在说什么呢。这时候就该一不做二不休。”

    “你带钱了吗。”

    听到我这么问,大日向才终于回过头来。

    “前辈不是带了吗。”

    她笑着这么说道,

    “口袋里的零钱在响哦。”

    确实为了途中买喝的我是带了一些,

    “你还真是一认定了就说不动呢。要是不够的话怎么办啊。”

    “啊,这倒没想过。不够吗?”

    我把手伸进口袋。

    张开手掌,百元硬币和十元硬币加起来一共有240日元。

    大日向所指的团子屋还算是良心价。

    虽然也会有人愿意以观光地的价格买的吧,贴在墙上的和纸上写着“80日元一串”。

    “…钱够呢。”

    “决定了。”

    大日向轻快地跑了过去,在门口大声说道:

    “对不起,我们要三串团子。”

    打算把钱全部花掉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变成是我请客了呢。

    虽然脑中不停有疑问涌出,但是既然已经点了那也没办法。

    这里就像个前辈的样子请她吃吧。

    虽然一串80日元的话只能算是卖个便宜的恩情。

    经营这家店的似乎是个人不错的老妇。

    穿着运动服的我们怎么看都像是翘课的学生,但是她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也没问什么。

    “有酱油团子和艾草团子哦。”

    “请给我们三串艾草的。”

    “我想要酱油的。”

    “要是酱沾到衣服上会很麻烦的吧。”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在奇怪的地方很细心呢。

    就这样,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长凳上开始吃起艾草团子。

    我本来不太喜欢青草味所以想点酱油团子的,不过艾草的香味很沁人呢。

    甜味开始渗进身体里去。

    “活过来了。”

    听到大日向这么说,我不由得点了点头。

    确实这么觉得。

    虽然我只是应付着跑了并不算很远的长跑,但是还是感到累了。

    一根竹签上插着5颗团子。

    吃掉两粒之后,大日向仰头看着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啊,轻松多了。这样的心情真是久违了。”

    然后,她突然这么说道:

    “前辈。你有故意没有说出来的事对吧。”

    “团子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是团子啦。”

    嘛,当然不会是团子。

    刚才那番话确实有很大的不足。

    虽然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不过大日向自己却说了出来。

    “我有不想被人知道的朋友’,并且以为千反田学姐知道那孩子和我的事情。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想把我的朋友’藏起来呢。”

    “我完全不知道。”

    “骗人。…应该说,要撒善意的谎言的话要更加隐蔽一点才行啊。”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手中的团子。

    被发现了吗,我基本上已经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不如说,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原因才能推断出刚才那一番话。

    但是我不打算把这些说出来。

    因为这是大日向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

    对此再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这么说着,大日向又咬下了一颗团子。

    然后,她开始说道:

    “我本来以为那是个好孩子的。

    就像前辈说的那样。那孩子…那个孩子是三年级的时候转学过来的。

    因为是个有些奇怪的孩子,所以似乎没能融入班级,

    不如说对方似乎没有想要融入班里的意向,总之是个十分有个性的人。

    我或许是对方的第一个朋友,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朋友了吧。

    因为本人那样对我说过。

    所以我们约定好,永远不分开。”

    “这还真是难以遵守的约定呢。”

    “当时没有那么想啦。因为很笨嘛。”

    她笑了。

    “所谓的中学生,就是这样像笨蛋一样的。”

    明明两个月之前还是中学生的说,真敢说呢。

    “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们没有表现的那么要好。

    有种秘密地的感觉呢。所以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也没有几个。

    那是一个出了学校之后,知道很多玩的地方的孩子。

    我们去了演唱会,还去学了台球,还干过类似组乐队的事情。

    是前辈的生日那天吧,告诉我MilleFleur果酱的也是那孩子。

    我说晒黑是因为滑雪,第一次带我去滑雪的也是那孩子。

    那时候真是很开心呢。”

    “不是划船吗?”

    “说了是滑雪啦。”

    我因为主张节能主义,所以对娱乐项目不是很清楚。

    不过尽管这样,我也知道的。

    游玩需要本钱。

    大日向去滑雪的地方是岩手县。

    演唱会则是从仙台一直追到了福冈。

    每次听到她说起这些,我都会觉得不可思议,钱到底要怎么办呢。

    我的老姐能随心所欲地在世界各地周游,那是因为她赚到了能让她这么做的钱。

    还是中学生的大日向应该是没办法那么做的。

    虽然我本来以为大日向家里很富裕,她有很充足的零用钱。

    不过从在步恋兔里她抱怨过的情景来看并不是这样。

    “然后,渐渐就没钱了。”

    大日向的嘴角勉强装出了笑容。

    “你家应该是禁止打工的对吧。”

    “就是这样。很严格的说。”

    “但是却让你去旅行?”

    “只要有同伴的话就行了。也就是说我在家里完全不被信任呢。”

    然后,大日向似乎自己也才注意到似的,这么说道:

    “不过就算被允许去打工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把钱用来那样玩。”

    刚才大日向说了“很开心”。那应该也不是谎话。

    但是她似乎对于这种和自己不符的大把花钱的玩乐方式没有从心底感到开心。

    “就算对朋友说了对不起,现在没有钱’,那孩子也不管。

    那孩子说了,朋友是特别的存在,这种事必须一起想办法。

    但是没钱就是没钱,而且马上就要中考了。

    当我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那孩子却说交给我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就算是对中学生来说。

    问题是能不能实行这些方法。

    说到这里,大日向沉默了。

    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她似乎下不了决心。

    在这里帮她一把似乎比较好。

    “…如果有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但是眼前却有能够联系起那个话题的东西的话,

    说到该怎么做确实很为难呢。”

    似乎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大日向陷入了思考。

    “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或许有谁会说啊说起来…’

    从而提及这个话题也说不定。

    但是要是把它藏起来的话,别人或许会注意到它突然不见了而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比如说我生日那天。

    该怎么处理那个能当做千反田来过我家的证据的招财猫让我很头疼。

    如果把它就这么放着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就会到它身上。

    但是特意把它拿走的话又会很不自然。

    “千反田来的时候,有一样东西很不自然地消失了。

    所以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会事了。”

    “千反田学姐?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咖啡馆的时候。”

    大日向大概真的是下意识的做出那件事的吧。所以她没有马上想起来。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瞪大了双眼盯着我。

    “啊啊!这么说来…。前辈,你连那件事都发觉了吗。”

    在那家咖啡馆,大日向藏起了一样东西。

    杂志《深层》。

    大概是里志吧,发现杂志架里有《深层》,拜托大日向把它取出来。

    大日向为了拿出它费了一番力气。

    杂志架早已被报纸和杂志塞得满满的,不用单手压住架子是没办法拿出《深层》的。

    在千反田到达前,我们说了一会儿关于天气的话题。

    虽然忘记了具体的论点,但是回去的时候我为了证明自己论点的正确性,

    从杂志架里抽出了当天的报纸看了天气预报栏。

    那时候我毫不费力地用手指夹着报纸取了出来。

    因为有了《深层》的间隙。(此句加重点)

    《深层》从杂志架里消失了。

    当然也没有留在吧台那里。

    它去哪里了这点并不奇怪,哪里都可以藏起来。

    但是它我们会消失这点非常的奇妙。

    难以想像只是偶然。

    是某个人故意这么做的。

    如果是故意做的话,那又是为什么呢。

    “水筒社事件…。

    也就是里志会提到诈骗这个话题是因为看到了《深层》。

    但是千反田来了之后,《深层》就不见了。”

    “是我干的。说来我是在去洗手间的时候悄悄拿走的。

    不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露出马脚呢。”

    大日向故意叹了一口气。

    “我该警惕的原来不是千反田学姐,而是折木前辈呢。”

    “说得真难听啊。我不是请你吃团子了吗。”

    “这个团子真的很好吃呢。”

    又吃了一颗,大日向那串上只剩下一颗团子了。

    “我真是笨蛋呢。一般想来,就算放着杂志话题也不一定就会往那方面去啊。”

    “说得也是。”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或许连自己在做什么都已经不明白了吧…”

    这么说着,大日向对着我点了点头。

    “折木前辈似乎已经大致知道了,那么我就説出来吧。

    那孩子的(外)祖父家里很有钱。

    我其实并不会因为千反田学姐人脉广就感到害怕。

    但是学姐出身世家,也许会合那些古老家族有联系也说不定。

    也许会笑着说前几天去那家人那里打招呼了’之类的呢。”

    那还真是很有可能呢。

    “没错。我的朋友’通过欺骗自己的(外)祖父拿到了钱。”

    “很大一笔吗。”

    “是很大一笔。”

    盯着只剩下一颗团子的竹签,大日向继续说,

    “我很害怕。…不是害怕警察什么的。

    就算全部暴露了,惊动了警察,被抓的也只会是那孩子而不是我。

    那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害怕的是那孩子。

    为了和朋友’在一起可以不择手段。就算犯了罪也能像没事人一样笑着。

    而且,那个朋友’,就是我。

    我想着这样好吗。也许我错误计算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一直这么想着。”

    尽管正午的阳光这样照着我们,大日向还是微微颤抖着。

    “知道我要去神山高中后,那孩子说了很多挖苦我的话。

    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吗。’,你之前是说谎的吗?’之类的。

    因为以那孩子的成绩要来神山高中的话有点勉强。

    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再次约定,就算学校不同也还是要做朋友,然后就毕业了。

    进高中之后我才发现,我当时是为此感到多么安心。”

    大日向渐渐提高了她的声音。

    “但是果然我还是很过分对吧。

    就算是以歪曲的形式,那孩子还是把我当做唯一的朋友。

    如果那孩子做错什么的话,不是应该由我来纠正的吗。

    我没法抛弃那孩子。也不能抛弃。不能任凭那孩子成为那样的人。

    我自己对自己这么说。

    但是,我还是害怕。

    害怕那孩子犯下的错会暴露,害怕我和那孩子是朋友这件事会暴露。

    我一想到哪天千反田学姐可能会说你和那孩子是朋友吧’就…

    我已经无法直视学姐的脸了!”

    然后,她低下了头,似乎像是要击打脚下的柏油路面似的叫喊着:

    “我…我真是个,笨蛋!”

    团子屋的店主端出了茶来,“请喝。”

    我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但是我们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这之前偷了不少懒,也绕了路。

    但是必须回到原来的路线上去了。

    我站了起来,对着坐在那里的大日向说道:

    “你要是入部的话千反田会很高兴的。伊原和里志也是。”

    但是大日向抬起头,微微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我自顾自地害怕,还把这一切都怪罪给千反田学姐,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你觉得我还有脸见她吗。”

    “你只是一时感到不安罢了。马上就会忘记的。

    千反田是不会在意的吧。而且,你也许会帮到她呢。”

    (M:还是说千反田会帮到大日向?不明)

    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是没用的。

    大日向的误会也许能解开,但是这只是证明了千反田和这些无关而已。

    “你也许是受伤了,但这些和我们无关”

    我这番推断最终也只是说了这些而已。

    然后,就像我想的那样,大日向又一次摇了摇头。

    “我会找千反田学姐道歉的。但是,现在我恐怕还是没法和她待在一起。”

    “是吗。那我要走了哦。”

    正当我转过身,我被叫住了。

    “前辈。”

    “嗯?”

    “你还记得吗,在前庭招新的时候我说了什么才加入古典部的。”

    我转过头回答:

    “不记得了。”

    我没有看她的脸,但是我知道她笑了。

    “骗人。”

    为什么会明白呢。我的脸上有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能够看到关系很好的人们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这是真的。

    所以呢,前辈。这两个月,我觉得我真的被拯救了。”

    也许这时候我应该转过身这么说才对。

    “要是想来古典部了,随时都可以。”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大日向的话抢在了我前面。

    “谢谢前辈的团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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