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妹妹们的爭执

    第二章妹妹们的爭执

    ※

    这是十五年后的某一天所发生的事——

    模糊的弦月漂浮在满天的星海中,从河岸吹过来的风让人略感涼意,杂乱的野草在有著平缓斜面的堤防上搖曳著。河岸对面林立著高级公寓,公寓中每…个窗戶透出的灯火都让人觉得很溫暖。

    年幼的少女抱著膝盖坐在堤防上,痴痴地望著眼前的景色。

    每一个灯火都代表一个家庭,裡面有餐桌,有平凡无奇的对话,有让人感到心安的一家团圆。可能会为了看什麼电视节目而爭吵,可能会为了一些雞毛蒜皮小事而大声开罵,可能发脾气,可能鬧别扭,可能有很多的爭执与摩擦,但最后一定都能互相体谅,毕竟是有著血缘关系的家人。

    「真好……」

    少女喃喃自语著。

    她沒见过父亲的脸,沒听过母亲的声音。沒有任何血亲的少女,今天也被班上同学那些沒有恶意的言语所刺伤,少女当下只能笑著敷衍过去。晚上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中,感觉到无比地寂寞,於是来到了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堤防边。

    据說少女小时候,就是被丟棄在这个地方。

    这裡是她与母亲之间唯一相连结的场所。

    少女心想,或许我是一个沒人要的孩子吧。虽然不知道背后有什麼理由,但这樣的舍棄行为实在太过残酷。不管生活再怎麼苦,也絕对好过现在的心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堤防上方人行步道的路灯都已熄灭,只剩下淡淡的月色映照著满心惆怅的少女。

    「琉璃花……妳又跑到这裡来了。」

    少女回头一看,眼前站著一个男人。满下巴杂乱胡须,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手指正抚摸著额头上的伤痕。

    「……勇治先生……」

    听到如此见外的称呼方式,男人不禁叹了一口气,在少女的身旁坐下。他揉了揉爱困的眼睛,取出香菸与打火机並点燃,香菸的味道随著风被送了过来。

    男人从小将少女养大,可以說相当於少女的父亲,但是因为工作忙碌,回家时间总是很晚,像今天这个时间就回家是很罕见的事。少女虽然很感谢男人的养育之恩,而且也很喜欢这个溫柔又风趣的男人,但是能夠相处的时间卻越来越少,在少女心中开始觉得,毕竟我只是个外人。少女原本称呼男人为「爸爸」,但是自从发现这个男人与自己沒有血缘关系后,便改口称呼他「勇治先生」。去年男人迈入三十歲的年纪,少女曾考虑要不要改口叫他「叔叔」,但是这麼一来感觉似乎更像外人,那种寂寞感实在让人难耐。

    「对不起,琉璃花。今天是教学参观日,我本来想更早一点回来的……」

    「沒关系,勇治先生工作很忙碌吧?何況……我们又不是亲人。」

    少女转过了头去。

    「別这麼說嘛……」

    「这也是沒办法的事情……谁教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妈妈……」

    少女明明知道說这种话会让男人心裡难过,但就是无法克制自己。明明知道說出来只会让悲伤加重,少女依然忍不住对著男人发洩情绪。

    「妳想要个妈妈吗……抱歉,我这个人不太有女人缘……」

    「沒办法,勇治先生有色无胆,一定会单身一辈子的。」

    「真对不起喔,不过有色无胆这句话妳是跟谁学的?」

    「不知道。反正你又不是我爸爸,管我那麼多干嘛。」

    「啊呜……我不夠资格吗?在我的心中,我就是妳爸爸呢!」

    「不是!勇治先生才不是我爸爸!」

    少女的眼淚如同溃堤而下。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裡,用小小的拳头不断敲打。心裡明明知道不管怎麼发脾气,不管怎麼鬧别扭,也不能改变任何事实。但是心中的悲伤、难过与不甘心,让少女无法自己。

    「咕喔喔喔!妳不要鬧了嘛!」

    男人将情绪激动的少女紧紧抱住,站了起来。

    「妳已经十歲了,不可以哭哟!」

    「关你什麼事!反正对你来說,工作比我重要得多!反正你根本不关心我!」

    「沒那回事!我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妳!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妳!」

    「你骗人!你根本都不陪在我身边!」

    「好吧!不然这樣!妳来当我的弟子!」

    「……咦?」

    男人放下少女,在西装上拍了拍,然后挺直了胸膛。少女一边发出啜泣声,一边用疑惑的表情抬头看著男人。

    「或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吧!妳的天份很好,来当我的弟子吧!」

    「……弟子?」

    「妳知道我的工作是什麼吧?」

    「嗯……逮捕邪恶魔法师的警察?」

    「我是魔法对策部队的队长,专门处理最近大量增加的魔法犯罪案件。人称年轻的猎犬,『时空的魔导主师』山根勇治,在地下世界可是挺有名气的哟!」

    「因好色而有名吧?」

    「才不是咧!……连这樣都被妳猜到!算了,总之从今天起,妳就是我的弟子!要叫我师父,知道吗?」

    「我也会变成魔法师吗?」

    「沒错!不过『魔法师』这个称号要到第五层级才会被授与,首先要从『修练者』开始。我现在正在寻找有资质的年轻人,本来想等妳升上国中再收妳为徒的,但我想妳现在应该可以胜任了。」

    「当勇治先生的弟子,有什麼好处?」

    「我会让妳转入专门的学校,而我也是学校裡的教官之一。这樣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說一直在一起或许有点夸张,但是至少会比现在要好得多。」

    听勇治这麼說,琉璃花嘟著嘴巴转过身去。

    「怎……怎麼?不喜欢这樣吗?」

    「……那跟现在又有什麼差別?在那间学校裡,一定也只有我是沒有家人的!」

    「我就是妳的家人啊!」

    「……才不是!我们又沒有血缘关系!」

    「就算沒有血缘关系,只要住在一起,就是家人啊!呃……对对,妳想想看,夫妻也沒有血缘关系,但卻是家人,不是吗?只要有爱,就是家人!我可是非常爱妳的!琉璃花!」

    「……咦?」

    发出惊讶的声音,琉璃花转过头来。她满脸通红,头上冒出热气,但是因为天色太暗的关系,勇治沒有察觉。

    琉璃花在脑海中反刍著这两个字眼:「夫妻」与「爱」。換句话說,家人=爱=夫妻。

    琉璃花心想,原来他所說的家人,是这个意思!原来他从以前就想要告诉自己这件事!为什麼自己那麼迟钝,到现在才领悟?

    心中逐渐湧起一股兴奋感,全身在发抖。虽然年纪差很多,但如果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话,我愿意!

    「原……原……原来是……原来是这个意思!」

    「嗯,是啊!我是爱著妳的!」

    勇治还沒把后面「妳是我最心爱的女儿」这句话說出口,琉璃花已经跳起来把勇治紧紧抱住。

    「好!我们是家人!約好了喔!」

    琉璃花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终於不再孤独了。只要结为夫妻,就成了真正的家人。只要是夫妻,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小小的教堂、白鸽、美丽的婚纱。

    叮——当——叮——当——

    1

    穿著睡衣吃完早餐的勇治为了換制服而回到自己的房间裡。但是打开衣櫥,卻看到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些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的衣服。

    如果脑袋的记忆沒出错的话,这裡面应该杂乱地塞满了勇治的衣服才对呀。勇治歪著脑袋思考这是怎麼回事,接著蹲下来拉开抽屜,抽屜裡面也整齐放置著许多过去从沒见过的衣物。勇治露出了色老头的表情。

    往四周看一看,房间裡面一个人都沒有,房门也紧闭著。

    於是勇治用著颤抖的手指,将「那个」拿了起来。

    「……这……这些是什麼时候冒出来的?」

    ——女孩子的內裤。

    勇治仔细观察著眼前这条纯白的女生內裤。拉一拉,确认正反面。接著,不禁发出惊讶与讚叹的声音。好小的內裤。有洗过,並不是新买的。換句话說,这条內裤曾经被某个女生穿在身上。

    视線重新回到抽屜裡。抽屜裡除了整齐排列著五顏六色的女生內裤之外,还有巨大罩杯的胸罩及粗网丝袜。

    勇治感到好兴奋,有种正在犯罪的错觉,让勇治不禁露出猥亵的笑容。

    「勇治!不快点会迟到喔!」

    「呜哇啊啊!」

    门突然被打开,穿著水手服並套著围裙的那余出现在勇治的眼前,让勇治吓得连滾带爬逃到窗戶旁边。

    「……你在干什麼?」

    「啊……呃……沒什麼!什麼事都沒有!」

    满脸狼狈的勇治站起身来,嘴裡忙著敷衍。穿著睡衣的琉璃花也来到了那奈的背后,让勇治更感压力沉重,不禁拿起手上的布把额头的汗擦掉。

    咦……?

    「勇治,那是什麼?」

    发现了異常的那奈,大踏步走进房间裡来,伸手将勇治赶忙要藏起来的白色布块強夺而去。

    女生的內裤。

    「不……不是的!是它自己跑到我的衣櫥裡的!应该是妳洗完之后放错地方了吧?」

    勇治抱著头,尝试进行辩解,但心裡也知道她絕对不可能相信,变态的烙印已无可避免。衣櫥后面有著小学时代老爸买给自己的金属球棒,勇治接下来被那奈拿著这根金属球棒海扁一顿的命运几乎已是笃定之事。

    「……絕对不可能!因为这不是我的內裤!」

    那奈把內裤丟出去,接著以疑惑的表情审视著被打开的衣櫥抽屜。的确,对飞机场的那奈来說,这麼巨大罩杯的胸罩就算再怎麼好面子想撐场面也不可能穿得上身。

    她等等一定会一边拿球棒敲我,一边大喊「变态!这些是去哪裡偷来的!」吧?心中如此预期而心惊胆跳的勇治,卻看见那奈将衣櫥从上到下全部打开来仔细看了一遍。

    「连学校的制服都有……莫非这是……琉璃花的衣服?」

    「什麼?真……真的假的?」

    「我的衣服?」

    琉璃花走进房间裡来,那奈从衣櫥內取出水手服,在琉璃花身上比了一下。琉璃花比那奈矮,看起来像个国中生,但是制服的尺寸卻非常合身。

    「……这是……我的制服?」

    抬头看著那奈,琉璃花的眼中闪耀著光芒。

    「这……这麼說这些內衣也是吗?」

    勇治两手贴地爬回衣櫥旁边,从抽屜裡将一件胸罩取了出来。原来如此,这个F罩杯的胸罩是琉璃花的!可是,为什麼琉璃花的衣服跟內衣会在我的房间衣櫥內呢?不,一个更根本的问题是,这些衣服是什麼时候买的?勇治一边凝视著胸罩,一边思考著。

    「变态!不要碰啦!」

    「嘎啊啊啊!」

    勇治被那奈一腳踹了出去,在地上滾啊滾,最后脑袋撞在牆壁上。而脑袋的冲擊,卻让勇治想到了一件事……

    「我知道了!这也是因果律的融合反应搞的鬼!」

    由於因果律的关系,琉璃花从昨天开始就变成了勇治的妹妹二号。这樣一来,家裡有她的衣服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如果沒有的话,反而才是件奇怪的事。

    琉璃花正一点一滴,确实地融入这个时代之中。这樣下去,說不定过几天连相本中都会出现琉璃花小时候的模樣。想到这一点,让勇治感到全身发毛。

    「……可是为什麼琉璃花的衣服会出现在勇治房间的衣櫥裡?」

    关起衣櫥的门,那奈发出疑问。

    琉璃花上前打开才刚被关起的衣櫥的门,开心地取出自己的衣服,兴奋地张嘴乱叫。

    「我刚刚不是說了吗?因为因果律融合反应的关系,琉璃花变成了我的妹妹——」

    「我不是问这个!就算出现琉璃花的衣服,为什麼不是出现在我的房间裡,而是出现在勇治的房间裡?这樣看起来,简直像是你们两个人住在同一个房间一樣!」

    这麼說来的确沒错。虽然勇治的房间比那奈的房间要来得大,但这也不能当作琉璃花的衣服出现在这裡的理由。

    「意思是說,这个房间变成了我跟琉璃花的房间?」

    「我絕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太乱来了!」

    咚的一声,那奈伸腳在地板上用力一踏,面目猙狞地看瞪著勇治。

    「又……又不是我的错!是因果律!要就去跟因果律抱怨去!」

    「啊!床也变了!」

    琉璃花抱著衣服跳到床上。仔细一看,原本廉价的铁桿床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木制的双人床,上面还舖著一层厚厚的床垫。琉璃花又惊又喜,开心地在床上跳啊跳。

    勇治想著这些现象接下来所必然会引导出的结论,不禁露出了色咪咪的表情。

    既然是双人床,表示睡在上面的絕对不会是一个人,而会是两个人。再加上琉璃花的衣服跟自己的衣服都被混在自己的衣櫥裡,看来事情已经相当明显了。

    「琉璃花!快下来!」

    勇治这些美丽的幻想被那奈的怒吼声一口气沖散,回过了神来。眼前的气氛似乎非常不妙。

    「这个床跟我原本使用的床很像!我一直都是跟师父一起睡的!」

    满脸笑容的琉璃花完全不在意那奈的怒火,在床上坐了下来,以害羞的眼神抬头看著勇治。

    「那是未来的事吧?未来的勇治是妳的义父,所以在妳小时候跟妳一起睡一点也不奇怪!但是现在情況可不一樣!」

    「沒那回事!师父虽然很忙,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回家都会跟我一起睡!所以今天我也要跟师父一起睡!」

    「不行!兄妹絕对不能做这种事!」

    「才不是兄妹呢!我对师父——」

    「等一下!」

    那奈发出高分贝的声音把琉璃花的话打断,接著握紧了拳头,看著琉璃花。

    「咦……?那……那奈?」

    「琉璃花……妳……果然对他……」

    「怎麼了吗?」

    对於琉璃花的疑问,那奈沒有回答。琉璃花把脑袋歪向右边,疑惑地皱起眉头,把脑袋歪向左边,嘟起嘴巴,把脑袋抬起望向天花板,发出「咦咦」的声音,把眼睛闭上,发出「嗯嗯」的声音。接著突然想到了答案,原来那奈对勇治也是这樣的感情,於是鼻子用力喷气,眼睛睜得大大的。

    「啊啊!难……难道那奈也……?」

    那奈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看见那奈的表情,琉璃花的脸也红了。

    这一幕看在勇治的眼裡,卻完全搞不清楚状況。他依然畏畏缩缩地躲在牆腳看著,害怕被卷入这两个互相瞪视的妹妹之间的战爭中。

    「……总之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絕对不能一起睡!」

    「我……我不管!我要跟师父一起睡!」

    「不行!勇治!你也說說她嘛!」

    「师父!你觉得呢?」

    「咦……?我……我吗?」

    突然被那奈与琉璃花这麼一问,勇治感到手足无措。

    昨天才跟琉璃花发生那樣的事情,今天就要跟她一起睡,的确让勇治感到兴奋又期待。但是勇治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奈的心情,毕竟自己的哥哥竟然要被一个昨天才变成妹妹的女生给抢走了。

    「勇治!」

    「师父!」

    两个妹妹节节进逼。

    「有!」

    勇治全身流满汗水,看著两个妹妹。虽然不知道为什麼,但是看目前的情況,似乎被迫要在那奈与琉璃花之间选择一个人。

    ——实在是做不到。

    优柔寡断的勇治,因为沒办法选择任何一方,只好选择故意踩下地雷了。

    「不管了!我要換衣服了!快要迟到了!」

    一边喊,一边迅速地把睡衣脫掉。只要自己脫得只剩一件內裤,就算会遭到金属球棒与冰之飞弹的攻擊,但是再怎麼說两个妹妹应该也会中断爭吵,离开房间吧。只有这一步可以走了,这就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

    「等……等等!勇治!大笨蛋!」

    「呀啊啊啊啊!师父是大变态!《爆冰飞弹》!」

    霹雳啪啦轰咚咚!

    勇治的肉体果然挨了金属球棒与冰之飞弹的攻擊。但唯一不在计画之中的是,因为刚刚脫得太快,不小心连內裤也脫掉了。

    全身一丝不掛的勇治,昏倒在地板上。

    从一大早就这麼不顺。该不会是琉璃花的因果律拒絕反应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吧?勇治一边这麼想,一边跑在河岸边的人行步道上。玛罗今天依然不知去向。勇治遭到球棒与飞弹直擊的部位隐隐作痛,连右肩也开始痛了起来。

    「別在家裡使用魔法啦!要是勇治死掉怎麼办!」

    跑在勇治右边的那奈說道。

    「那奈使用金属球棒才危险呢!」

    跑在勇治左侧的琉璃花說道,今天琉璃花穿著水手服。

    被两个嘟著嘴的妹妹夹在中间往前跑的勇治,脑袋裡想著有沒有什麼办法可以打破这个僵局,但是什麼点子都想不到。想到的反而是被两个妹妹看见了身体那絕对不能被看见的某部位,一边跑一边害羞得扭来扭去,真是高难度动作。自己恢复意识的时候下半身已经穿著內裤,不知道是哪一个妹妹帮自己穿的?

    好险沒有迟到,三个人在钟声响起的同时跑进了教室裡。

    「咦?一海还沒来吗?」

    勇治旁边的座位空荡荡的。

    「早安,山根,田中好像请假呢。」

    男子网球社社长波田一边爱困地打著哈欠一边說道。

    「真的假的?他怎麼了吗?」

    「讲真的,可能是又跑去帮他老爸的忙了吧。」

    「不,这一点应该絕对不可能……」

    勇治一边擦汗,一边在自己窗边的位置上坐下,琉璃花则坐在勇治后面的位置,而那奈,则坐在旁边空著的一海座位上。

    「……咦?那……那奈……妳怎麼坐这裡?」

    「一海不是请假吗?」

    「是……是沒错啦……」

    拿著点名簿走进来的级任老师,今天依然满脸严肃。真不知他是对生活到底有什麼不满。那奈看见老师走进来,卻依然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

    起立!敬礼!坐下!

    「嗯?山根妹妹一号!妳干嘛?快回自己的座位!」

    勇治还在那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麼办,级任老师已经說话了。

    「因为一海今天请假,所以今天就由我来监视哥哥!我絕对不会让他在上课中睡觉的!」

    「喔喔!原来如此!真乖,那就拜託妳啰!」

    不愧是优等生,竟然有办法說服这个以顽固出名的级任老师。话說回来,难道我这个人就真的那麼让人不信任吗?想到这一点,勇治脸上的表情不禁抖啊抖。

    「那奈……真有妳的……」

    背后传来琉璃花满怀妒意的声音。

    「勇治!你沒写作业对吧?我的借你,你可以拿去抄沒关系!」

    「师父!如果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喔!」

    第三节的下课时间,被两个亲切到不自然的妹妹夹在中间的勇治,感觉到全教室的人都在注视著自己,真是丟脸到想要自杀。

    「你还真受欢迎啊!山根!呵呵呵呵……」

    青木带著猥亵的笑容走了过来。勇治眼睛盯著作业,满脸充满了黑線。

    「吵死了!青木!离我远一点啦!」

    「话說回来,那奈!这麼逊的哥哥,到底是哪一点好啊?」

    青木一边說,一边厚脸皮地把手勾在那奈的肩膀上。

    「这不重要吧,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妳就別问了。」

    「呵呵……啊!对了,琉璃花!妳昨天后来跷掉了吧?社长很生气呢!不过,毕竟发生了那樣的事情,也不能怪妳。」

    「咦……?啊……嗯……对不起……」

    「青木!琉璃花昨天做了什麼吗?」

    「琉璃花什麼都沒做,是网球场的铁丝网突然自己倒下来了,或许是施工不良吧。昨天搞得雞飞狗跳呢!」

    那奈瞪著琉璃花,一副非常想要說点什麼话的表情。

    「今天要去吗,琉璃花?不过今天会有工人来球场施工,所以只能做妳最讨厌的肌肉训练。」

    「是喔?嗯嗯……要不要去呢……」

    琉璃花沉吟不決,偶尔偷瞄那奈与勇治的表情。

    「也可以去其他社团啦。啊,对了!刚刚跟家庭料理社的社长聊过,她說今天有料理实习呢!妳今天的胃袋表现,可是相当受到期待喔!因为他们每次都做太多,不知道该怎麼处理呢!」

    「家庭料理社?能夠有饭吃吗?怎麼会有这麼棒的社团啊!」

    琉璃花的脸上绽放灿烂的光芒,伸手擦了擦口水。

    根据波田的說法,琉璃花同时参加游泳社、话剧社、田径社跟综合格斗技社。但现在听青木这麼說,似乎琉璃花连家庭料理社都加入了。不过想一想也是很合理的,对这个贪吃鬼来說,家庭料理社是肯定要加入的社团。

    「琉璃花,吃太多会变胖喔。勇治讨厌太胖的妹妹呢!」

    「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变胖的体质!」

    「胸部要是继续累积脂肪的话,应该不好走路吧?」

    「才沒那回事呢!」

    两个人互相瞪视,冒出火花。

    勇治眼睛看著桌上的作业,心中卻是烦恼不已。为什麼会装成这樣的局面呢?虽然那奈似乎从一开始就讨厌琉璃花,但当初也不至於如此针锋相对。更何況那奈应该很感谢当初琉璃花以魔法将她从虻川手中救出来才对。

    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开始动搖,勇治內心充满了不安。

    自己喜欢的是那奈,这一点即使到现在也依然沒有改变。但是自从昨天发生那樣的事情之后,思绪卻不由自主地受到琉璃花的吸引。

    勇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卻看见青木露出诡異的笑容。

    「呵呵呵呵……山根!真受欢迎啊!禁忌之恋呢!」

    「少……少啰唆!別随便拿別人的事情来胡思乱想啦!快回妳自己的座位去!」

    钟声响起,勇治累攤在椅子上,作业一行也沒抄。

    第三节的下课时间,唯一的安身之地只剩下这裡了。勇治站在男生廁所裡,抬头看著窗外,手指抚摸著额头上的伤痕。今天依然有很多乌鸦在蓝天上飞舞。

    「喔?山根!你在这裡干嘛?」

    波田走了进来,在勇治面前拉开拉鍊。

    「……我不想看你的脏东西!」

    「啊啊,搞错了搞错了!你不回教室去吗?讲真的,你可爱的妹妹们在等著你呢!」

    波田一边转身面向小便斗,一边說道。

    「总觉得不太自在……我要在这裡待到下课时间结束。」

    「讲真的,这樣太可惜了吧?白白浪费了桃花期呢!」

    「什麼桃花期?」

    勇治歪著脑袋发问。

    「你不知道吗?桃花期啊!就是不知道为什麼突然很受女生欢迎的时期!大部分听到的說法是,一个人的一生中会有一次,但也有人說是三次!讲真的,如果不趁这个时期提起勇气去追女生的话,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呢!」

    「什……什麼?有这回事?」

    「你果然沒有察觉!讲真的,听說桃花期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很多人当下並沒有发现自己正处於桃花期,而是后来回想的时候才发现的!」

    勇治震惊不已。昨天午休时琉璃花曾說过,自己在二十年后的未来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果错过了现在这个时期,或许真的要过著与女生无缘的一生呢!难道要等到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才后悔「早知道当初就提起勇气告白」吗?

    「不过话說回来,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再喜欢也沒有用吧?讲真的,你的桃花期已经註定要白白浪费了呢!」

    「……是……是啊……」

    事实上,並不见得。

    波田並不知道,跟沒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是可以结婚的,然而勇治自己当然很清楚。根据民法第七百三十四条第一项,继母的女儿依法虽属二等亲属,但与自己无直接血缘关系。故仅为二等姻亲关系,因此在法律上是可以结婚的。勇治把一海告诉自己的这些话,记得一清二楚。虽然学校的功课老是记不住,但是对於自己有兴趣的东西,勇治总是记忆力特別好。

    话說回来,一海似乎說过,那奈也知道这件事情。这麼說来,那奈的那个态度该不会是——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得赶快再去跟一海确认一次才行,勇治心想。

    「哇啊!这下惨了!」

    「咦?怎……怎麼了?波田!」

    波田突然在小便斗前发出惨叫声,让满脑子幻想的勇治回过了神来。

    「……尿到裤子上了啦!怎麼办?」

    满脸发窘的波田,出声求救。

    「……谁管你啊!脏鬼!」

    对朋友见死不救,勇治走出了男生廁所。

    走进教室,两个妹妹正在窗边讲话,乍看之下似乎感情不错。勇治靠在门上,茫然地看著这两个人,心中一阵疼痛。

    「要我在两个人之间选一个,我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2

    「我要先去一海家一趟才回家!琉璃花,妳去参加社团吧!絕对不准使用魔法喔!那奈,买菜就拜託妳了,今天我想吃高丽菜肉卷!」

    放学前的导师时间才刚结束,勇治向著妹妹们說完这些话后,便站起来飞也似的逃出教室。

    自从在廁所跟波田說完那些话之后,勇治就变得对那奈及琉璃花的一举一动感到特別在意,不管是抓头发的模樣、衣服摩擦的声音、洗发精的香味等等……每一个环节都让勇治掛心不已,虽然是在上课中,他依然满脑子猥亵的幻想,脸上尽是色咪咪的表情,即使被老师点到名也沒有察觉,即使察觉也沒办法站起身来。

    我现在是处於桃花期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麼,琉璃花喜欢我。不知道为什麼,那奈也喜欢我。大概吧。

    到底是从什麼时候开始的呢?琉璃花的话,应该是在未来的某个契机下喜欢上我的吧。但是那奈呢?她是在什麼时候、在什麼樣的契机下喜欢上我的呢?退一步想,她真的喜欢我吗?该不会是我自作多情吧?我真的那麼受欢迎吗?虽然完全摸不著头绪,但是卻觉得满开心的。

    脑中想著这些事情,满脸堆笑的勇治出了校门朝一海家的方向走去。

    总之得先向一海确认,那奈是否知道民法第七三四条第一项的內容才行。

    ——不对,等等!

    走在河岸边散步用的人行步道上,勇治停下了腳步。

    所谓的桃花期,对象也包含男生吗?

    一海喜欢勇治,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但是这可一点也令人高兴不起来。勇治突然觉得去一海家似乎很危险,开始犹豫了起来。

    虽然家裡应该还有女仆代田在,但是她也有可能刚好出门去了。何況讨厌这个女仆的一海,絕对不可能让代田进入自己的房间,所以勇治跟一海势必会变成两人独处。这樣一来,难保一海不会想把勇治推倒。

    「……受欢迎的男人真辛苦……」

    勇治嘴裡喃喃自语,又自己歪著脑袋觉得这麼讲好像有点怪怪的。总之还是決定向后转,朝自己家裡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最心爱的堤防边,丟下书包,躺在长满了野草的平缓斜坡上,放松心情,吐了一口气。鼻子裡闻著野草的香味,缓慢流动的河水传来清涼的水声,搭配著徐徐吹来的微风。自己从小时候就喜欢在这裡发呆。只要在这裡,心情就很平靜。害怕被责罵而不敢回家的时候,也常常在这裡打发时间。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非常适合发呆。

    「勇治,你在这裡干什麼?」

    头顶传来慵懒而高音调的說话声。勇治慢慢坐起身来。回头一看,代田正露出平靜的笑容俯视著勇治。她今天穿的这件女仆装,附蕾丝的白色团裙相当醒目。由於站的位置的关系,迷你裙裡面的风景若隐若现,裙子与白色长筒袜之间的神秘地带,今天也散发著无比的魅力。

    「代……代田小姐……妳去买东西吗?」

    由於代田完全沒有发出一点声响便出现在勇治的身旁,让勇治感到很不可思议。他带著紧张感,勉強挤出不自然的笑容。

    「沒有啦,我因为无聊,所以来找你玩呢!毕竟现在我只有你这个朋友而已。而且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一谈。不知道为什麼,主人总是很不喜欢我,完全不跟我讲话。今天他也沒有去学校,关在房间裡不知道在干什麼。这樣子我很难做事哩……」

    垂头丧气的代田,在勇治身旁坐下。

    「哪,勇治。你是主人的朋友吧?他有沒有說过为什麼讨厌我?」

    「他这家伙本来就脾气古怪。体弱多病,看见陌生人又会怕生。能称得上是他朋友的,大概只有我跟那奈吧?」

    勇治並不打算告诉代田,一海是因为认为妳是八菱的间谍所以才讨厌妳的。毕竟一海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勇治小心应对著。

    「喔……或许多花一点时间,就能跟他建立交情了吧……对了,勇治,今天怎麼沒有去社团?」

    「咦?喔……昨天是陪琉璃花去的啦。其实我是回家社社员呢。」

    「是喔……那那个叫琉璃花的女生呢?」

    代田說这句话时一边玩弄著垂在胸前的项鍊坠子,眼望远方。

    她在套我口风了,勇治心想。这裡必须回答得很谨慎才行。

    「她还在学校。今天应该是去家庭料理社吧。」

    「是喔……那个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吗?昨天你们气氛不错呢。」

    勇治噗的一声,吓了一大跳。

    「沒……沒沒沒有啦!不是啦!」

    勇治接著红著脸小声呢喃:「现在不是以后就不知道了」。不过由於勇治把头转向一边,代田似乎沒听见后半段。

    「自由真好!青春真好!真令人羨慕啊!好嫉妒喔!」

    代田一边說,一边在堤防上躺了下来。该說是她太无防备之心,还是她太信任勇治呢?这个女生该不会也对我有意思吧?勇治心想。

    「代……代田小姐沒有男朋友吗?」

    勇治鼓起勇气询问。

    「怎麼可能会有。我可是在山裡的乡下生活了十几年呢!」

    「真……真的假的?代田小姐那麼可爱……妳觉得年纪比妳轻的男生,怎……怎麼樣呢?」

    「年纪比我轻的男生?嗯,也不错啊。」

    微润的慵懒眼神,凝视著勇治。嘴裡吐出舌头,在微厚的啟上舔了一下。勇治心跳加速,不禁別过了脸去。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个色胚还那麼纯情!你也真是可爱!」

    「这个……哎哟……呜……」

    虽然看得出来代田只是在戏弄自己,但是依她这个反应似乎也不是全然无意,勇治心想。毕竟自己现在可是桃花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似乎在哪裡听过的音乐。勇治左顾右盼,卻见代田从胸口取出了一只手机。手机下方,吊饰拉拉杂杂掛了一大串,叮当作响。代田沒劲地在手机上按了按,看了一下画面后便又阖上。

    「唉,怎麼都沒有一些有趣的事情。」

    「刚刚是什麼不好的消息吗?」

    对於勇治的这个询问,代田沒有回答。不知为何,气氛变得凝重。看来是刚刚的简讯让她的心情变差了。或许是抽獎落选了之类的吧。

    「对了,勇治!要不要陪我去遊乐场散散心?」

    代田坐起身来,露出笑容,双手一拍。

    「咦?代田小姐会打电动吗?」

    「最近不是流行一种女仆角色的卡片对战遊戏吗?那个我很厉害呢!勇治有玩过吗?」

    「遊乐场啊……偶尔会去玩格斗遊戏啦。」

    「你真的是落伍了呢!好!今天姊姊请你打电动!」

    话刚說完,代田便站起来握住勇治的手往前走。手上柔软的触感让勇治心跳不已,一边在心裡向那奈及琉璃花說声对不起。

    堤防距离车站前那间以店名诡異著称的大型遊乐场『青春之门』並不算近,一路上代田叽哩呱啦地說些关於自己的事情。例如她說她从数年前便开始对电动、角色扮演、模型、同人誌展等等领域的东西很有兴趣,早就下定決心如果有机会离开乡下的话一定要好好玩个过瘾。

    代田的这些话让勇治渐渐不再怀疑她是八菱的间谍,反而对她这个人本身开始產生兴趣。

    勇治找机会偷瞄了代田的身体。胸部虽然不像琉璃花那麼大,但也沒像那奈一樣是飞机场,大小可以說是恰好适中,或许可以冠上个美乳的称呼吧。腰很细,屁股很大,穿著白色长筒袜的腿非常细长美丽,实在是一个相当性感的肉体。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穿著女仆装。路上的行人都向她投以好奇的眼光,走在她旁边其实还挺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

    代田很自然地挽著勇治的手臂,勇治鼻子裡可以闻到成熟大人的香水味。手肘接触著柔软的突起物,让勇治非常兴奋,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一个小时后,从遊乐场走出来的勇治,卻是精疲力竭。

    虽然在代田的细心教导下尝试玩了这款女仆角色的卡片对战遊戏,但毕竟右手的握力还沒恢复,动作不灵活,加上周围观眾视線所造成的紧张感,让勇治从头到尾脑袋一片空白,输到不能再输。虽然连续玩了好几轮,卻连规则都沒弄懂。

    「真惨啊,勇治……明天我借你攻略本,你要好好研究一下喔!」

    「不……不用了啦……」

    「別灰心嘛!任谁一开始都是一樣很逊的!而且今天的对手一点都沒有稍微放水的意思呢。假日早上人不多,我们到时候再来特训!」

    勇治垂头丧气,走在旁边的代田卻異常热切,频频举手作出打气的动作。拜託饶了我吧,我不想再玩了,勇治心想。

    「好了,那我要回主人家去了。现实生活中的主人,为何如此冷淡无情呢?勇治,明天见哟!」

    「……啊,好。明天见……咦?」

    勇治抬起头来,发现代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蹤了。

    简直像是从一开始身边就沒有人一樣,有一股空虛感。

    终於从电动的世界获得解放,勇治感觉到異常疲惫,大大叹了一口气,步履蹒跚地往前走。遊乐场这个地方暂时是不会想来了。

    勇治来到了面对大马路人潮眾多的商店街上时,突然吃了一惊,因为从前面的咖啡厅內走出一个熟悉的黑色短发背影。絕对不会错,那是那奈。那奈似乎是刚买完菜要回家吧,手上提著超市的塑胶袋。不过她买完菜会绕去喝咖啡,实在是件稀奇的事情。

    勇治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把身体贴在牆壁上,打算从背后吓她一跳。沒想到,接著又从同一家咖啡厅內走出来一位戴著眼镜,表情严肃的女性。她与那奈肩併肩走在一起,好像在谈论什麼事情。

    「谢谢妳,这些话对我很有用。」

    「別客气。說真的,你们一定要小心哟……」

    勇治偷偷在两人身后跟了一段路。由於人声与车声的喧嚷,让勇治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那奈听了戴眼镜女性的话之后,似乎表情凝重,频频点头。

    这个女的到底是谁呢?刚刚只稍微瞄到一下她的脸,她似乎戴著一副秀气的眼镜,表情认真严肃。勇治瞪著她那被黑色长裤套装包裹住的嬌小屁股,陷入苦思。以前好像见过这个屁股,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来。

    离开商店街后,那奈终於与戴眼镜的女性挥手道別。勇治见状,便以小跑步靠近那奈。

    「喂!那奈!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勇……勇治?」

    沒想到那奈会吓一大跳的勇治,也跟著吓了一跳。

    「干……干嘛?妳做了什麼坏事吗?该不会是……偷东西被抓了?」

    「不……不是啦!哎哟,吓我一跳!勇治,你从什麼时候跟在后面的?」

    「从妳们走出咖啡厅的时候。」

    勇治与恢复镇定的那奈併肩前行。那奈手上的超市塑胶袋似乎很重,於是勇治便伸手帮她拿。但是右手的握力还沒恢复,所以只能跟书包一起提在左手。

    「嗯,谢谢。你能拿吗?」

    「別担心,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啊?该不会是要怂恿妳加入宗教吧?」

    「……不是啦!勇治,你怎麼会在这裡?你不是去一海家了吗?」

    那奈反过来对勇治提出疑问,让勇治感到不知如何措辞。如果明說是跟代田去遊乐场,真不晓得那奈会因忌妒而做出什麼樣的举动。毕竟我现在是桃花期,那奈喜欢我。大概吧。

    「沒有啦,仔细想想也沒啥事,所以我就一个人去了遊乐场。」

    「喔……真难得哩。」

    被那奈斜眼一瞧,勇治冷汗直流。那奈的感觉非常敏銳。

    「等等,怎麼会扯到我这边来!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啊?该不会是星探吧?」

    「不是啦!那位小姐名字叫作伊藤!」

    「那个伊藤是谁啊?该不会是——」

    「你別再猜了!她是杂誌记者啦,就是所谓的媒体工作者!」

    「什麼?她来採访妳吗?为什麼?」

    「严格說来不是採访我,而是……一海。她现在正在调查关於八菱电机背后的真相,也就是一海他爸爸所做的那些事情。」

    一听到那奈說起一海他爸爸,勇治大概就猜得到那指的是什麼事情。那个女人想要调查关於魔法研究的详细內容。

    「……真的假的?可是她为什麼会来问妳?」

    「一海今天请假沒来学校,而且他也沒什麼朋友嘛,所以伊藤小姐就跑来採访我了。或许是觉得都是女生比较好讲话吧。不过我也沒办法提供她什麼有用的情报……反倒是从她那边听到很多事情呢!」

    「什麼事情?」

    那奈以非常担心的表情看著勇治。

    「她說……勇治也被八菱的人盯上了呢!」

    「什麼?我……我吗?为什麼?」

    虽然勇治大吃一惊,但是想一想自己的确曾与一海及琉璃花一起板进八菱的工厂遗址,破坏了以战爭用途为目的而被开发的机器人,甚至用究极魔法把建筑物发出了个大洞,会被盯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根据那奈的說法,伊藤是个自由媒体工作者,由於相信了任职於八菱的善良研究员所爆料的情报,因此开始进行著独自的调查。八菱的工厂遗址遭破坏的事情她也知道,甚至已经查到一海的父亲曾经在那裡进行著相关研究。

    此外,她还知道八菱已经派出了间谍跟在一海身边。

    「……这……这麼說来……」

    「应该指的就是昨天午休的时候,跑来找一海的那个女帮佣吧?」

    「一海也怀疑她是间谍呢……沒想到是真的!」

    那位女仆,直到刚刚都还跟勇治在一起。感觉起来完全不像是八菱的间谍,但沒想到是真的。仔细回想,她刚刚的确试图探听关於琉璃花的事情。

    「我好害怕……」

    那奈以嬌小的肩膀轻轻靠在勇治身上,让勇治心跳不已。走进了被夕阳染红的住宅街后,路上几乎沒什麼行人。

    「应……应该不会怎樣啦!只是被监视而已,应该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的吗?勇治笨笨的,說不定很容易就受骗上当了呢!何況那个女生长得又漂亮……」

    「什麼嘛!妳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吗?」

    「……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那奈抬起头来,深情款款地看著勇治。以纤细的手臂,勾住勇治垂著的右手。

    勇治紧张到不行。

    那奈果然喜欢我,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吧,如果错过了这个桃花期,我可能会光棍一辈子。虽然现在的谈话內容实在不适合突然告白,但是如果在家裡或是学校的话,由於有琉璃花在的关系,根本很少有机会与那奈独处,如果错过了现在这个机会,說不定再也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了。不管怎麼想,都应该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将自己的心意說出来才对,但是如果真的顺利告白成功,接下来不就要想个理由拒絕琉璃花?呜呜,如果她哭出来该如何是好?

    「勇治?」

    「咕哇!什……什麼事?」

    那奈凝视著勇治,手臂抱得更紧了。如果是平常的勇治的话,一定会故意去踩地雷,說一些「妳真的完全沒胸部耶」之类的话,但今天他选择不再这麼做。

    那奈的双眼微润,让勇治的脑袋几近麻痺状态。

    不能老是逃走,偶尔也应该要进攻。就算壮烈牺牲,也比事后后悔要来得好。說出来吧!告白吧!我从以前就好喜欢妳!

    咕噜。

    勇治吞口口水,下定了決心。

    ——但是,已经太迟了。

    「师——父——!你跑到哪裡去了?」

    「咕哇啊啊啊啊!」

    咚!

    突然从天而降的琉璃花,将勇治压倒在地。真是巧妙的出场时机,简直像是事先算準了一樣。

    那奈看著被琉璃花踩在背上,呈现大字形攤在地上的勇治,深深叹了一口气。

    「痛死我了!琉璃花!我不是說过好几次,不准使用魔法吗?」

    勇治用力坐起身来,瞪著琉璃花。

    「这裡不是学校,所以可以用!师父怎麼会这麼晚回来,亏人家沒去家庭料理社,在家裡等你呢!」

    看著琉璃花低声啜泣,眼光泛红,勇治不禁大受感动。对於自己刚刚才想要背叛这个女孩子,感到无比的罪恶感。

    「对……对不起……」

    「师父是笨蛋!」

    「……是啊,真的是笨蛋。」

    那奈一边說,一边捡拾散落在路上的塑胶袋裡的东西。

    「啊,对不起……我来捡吧!」

    刚刚的想法太天真了,勇治心想。要我在这两个人之中选择一个,毕竟还是做不到。我既不想看见琉璃花哭泣的脸,也不想看见那奈悲伤的模樣。啊啊,真是残酷的桃花期啊!

    勇治搖了搖头,意志消沉。

    「怎麼了喵?勇治!」

    「……玛……玛罗!」

    原本被乌鸦给掳走的茶色虎斑小貓,用两只腳站著,伸手在勇治膝盖上拍了拍。

    「你什麼时候回来的!」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喵!勇治,你好像不太开心喵?」

    「玛罗……男人真是辛苦啊……」

    勇治哭丧著脸,挤出一点声音。

    「……原来如此,是这麼一回事喵。勇治,提起精神来喵!」

    观察敏銳的玛罗轻声安慰勇治,勇治決定晚上要好好跟牠聊聊,彻询牠的意见。虽然,去跟一架机器人讨论恋爱问题实在有点荒谬。

    「啊,对了!那奈!我在家裡的时候,闯进来一个可疑人物呢!」

    琉璃花把购物袋裡的东西捡完之后,突然想起这件事,便說了出来。

    「咦?可疑人物?该不会是小偷吧……?」

    「我用魔法把他冰冻了,现在该怎麼处理呢?他还活著哟!」

    「这樣不行啦,怎麼沒有叫警察?勇治,我们快回家去!」

    「咕……沒,沒错!」

    现在可不是沮丧的时候了,勇治与玛罗跟在那奈与琉璃花身后,人步前奔。

    结果在门前被冰冻的,是久未归家的老爸。

    3

    「嗯,果然还是自己的家最舒服呢!最近家裡沒发生什麼大事吧?」

    勇治以微妙的表情点了点头,又不能老实說「从昨天开始多了一个妹妹」。

    老爸大大刺剌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旁边的勇治则满脸紧张,老爸开心地拍了拍勇治的头。老爸的工作似乎是属於人才派遣性质,但勇治跟那奈其实都不清楚他的详细工作內容。自从两个月前老爸便飞往海外进行长期出差,现在离预定返家的日期还早了好几个礼拜,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老爸提前返家。

    「……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完全想不起来打开门之后我做了什麼,勇治,我是自己走过来沙发上坐下的吗?」

    「当……当然是啊,你老人痴呆了吗?」

    「嗯……真是奇妙……」

    又不能老实說「你刚刚被琉璃花的魔法给冰了起来」。

    「爸爸,你突然回来,我们都吓一跳呢!这次你会待比较久吗?」

    在廚房忙著煮晚餐的那奈,一边向老爸发问,一边偷偷瞄向勇治。察觉到视線的勇治,则向琉璃花看了一眼。琉璃花坐在餐桌椅子上,脸色僵硬,两眼望著腳下,神情羞涩。

    气氛真是诡異。这个家的主人,也就是老爸,不知道认不认为琉璃花是他的女儿?既然因果律的融合反应已经改变了过去,理论上应该会认为琉璃花是女儿才对,但不管怎麼說就是很怪。

    「沒啦,明天又要出差去了,虽然他们說獎金会多给我一点,但实在是太累人了。真想把这个工作辞掉哩!」

    这个满脸胡须,理著平头的大叔,就是琉璃花的新父亲。但是突然要让琉璃花称呼这樣的人为父亲,实在是有点於心不忍。

    「如果马上能再找到工作的话,辞职也沒关系。但你可別当个无业遊民喔。」

    「你真是严苛啊,勇治!我除了现在这份工作之外,哪还有什麼能做的事?」

    「說实话,我不太清楚老爸你的工作哩!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啊?」

    「一种特殊的技术性工作啦,算了算了,今天不想谈工作的事,随便怎樣都好啦。啊啊,如果能夠喝酒的话,真想狠狠地给他喝两瓶!」

    自己的老爸怎麼会是一个这麼懒散的人,勇治不禁感慨,以后自己絕对不能变成这樣的大人。

    「哪,琉璃花!跟勇治他们处得还好吧?」

    突然被问话,让琉璃花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跌在地板上。

    「啊……是!我一直很努力!」

    「哈哈哈哈!妳在紧张什麼啊?都这麼久了还不习惯吗?」

    太好了,看来老爸认为琉璃花也是家人,他知道琉璃花是怎麼变成家中一份子的。勇治向著那奈点了点头。

    「老……老爸!有件事情想问你!」

    「干嘛,勇治!要零用钱可沒有!这个月手头有点紧哩!」

    「不是啦!我是要问……琉璃花……是我的妹妹吧?」

    为了慎重起见,这时候还是先做个确认比较好,於是勇治开口如此询问。廚房的那奈吞了一口口水,餐桌旁的琉璃花挺直了腰桿子。

    「你在說什麼啊,勇治!这不是废话吗?你该不会想要欺负我可爱的女儿吧?」

    「不是啦!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关於琉璃花的母亲……」

    「怎麼?为什麼突然问这个……我不是說过了吗?你忘记啦?」

    「那是很久以前說的吧?我……我想要再听一次啦!不行吗?」

    老爸露出困扰的表情,瞇著眼睛看著琉璃花。

    「希望我說吗?琉璃花!」

    「啊……嗯!我也想要听!」

    「是吗?嗯……虽然我实在不太想要再說一次啦……哇喔!」

    看见自己的三个孩子突然都跑到自己眼前整齐坐好,老爸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干嘛……好吧,那我就說吧!手帕準备好了吗?」

    「別卖关子了啦,老爸!赶快說啦!」

    「好吧!那是大約三四年前的事情……咦,等等,还是五年?咦?还是六年?该不会有十年了吧?勇治,今年是西元几年?」

    「随便啦!赶快說重点!」

    「好啦好啦!真是猴急的家伙。嗯,那是两年前的事情……」

    答案是两年喔?勇治忍住心中的吐槽声。

    「我在河內(越南首都)出差的时候,认识了她……琉璃花的妈妈。等等,还是伦敦?等等……那个应该是爱菲尔铁塔……」

    「……老爸,不认真說的话,那奈会生气喔。」

    「那的确挺可怕的。」

    於是老爸在沙发上端正坐好。

    「嗯,我想起来了。洛杉矶,是洛杉矶!我是在那裡遇到她的,望月小百合。她是一位年轻又漂亮的女性,先生很早就过世了,母女两个人相依为命,据說常常搬来搬去,住过很多地方。由於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的状況已经非常差了。」

    「你们是怎麼认识的?」

    「工作上认识的啦。我当时刚好被派到她上班的那个办公室。因为都是日本人,所以一下子就热络了。她在技术层面相当优秀,我工作上好几次都受到她的帮忙。总之就像这樣,有了一些深厚的交情。」

    「……真令人不敢相信!原来爸爸是这麼沒节操的人!」

    被那奈一瞪,老爸赶忙挥手。

    「不……不是啦不是啦!那奈!妳可別误会了!我真正打从心底爱过的女人只有靜香跟真曲子两个人……就是勇治的妈妈跟妳的妈妈!」

    「两个人也是太多了一点吧?」

    「吵死了,勇治!总……总之我跟小百合之间並不是爱情,而是友情啦!我们是工作上的伙伴!」

    「原来我妈妈的名字是……小百合……姓……望月……」

    低著头倾听的琉璃花,轻轻地喃喃自语。明明是因果律随便乱牵的母女关系,琉璃花的表情卻看起来相当认真。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想起来就觉得很悲惨……」

    「妈妈……被杀了吗?」

    琉璃花露出悲痛的表情大喊。

    「妳……妳在說什麼啊!琉璃花!妳妈妈是因病过世的啦!因为妳变得无依无靠,所以我就收养了妳!」

    勇治跌在地板上。

    「那……那跟悲惨的事件不就沒啥关系了吗?」

    「哎哟,你別急嘛!所谓悲惨的事件……反正就是发生了…个悲惨的事件啦!后来我跟小百合就变得很要好……我的意思可不是变成男人跟女人的那种关系喔!总之我们互相合作,终於解決了那个事件啦!」

    「什麼嘛,那手帕到底什麼时候才要用?」

    「啊啊!算了算了!话都被你打乱了!我不讲了!结束!那奈,晚餐还沒好吗?」

    「这樣就结束了?你一定有隐瞒什麼吧?」

    「夠了夠了,结束了结束了!肚子好饿!」

    老爸說著便站了起来,将勇治等人往两边推开,走向餐桌。

    对於老爸这樣的說明,勇治並不满意,因为老爸很明显隐瞒了些什麼。那奈的表情看起来也不甚满意。但是现在最麻烦的问题在於琉璃花听完老爸的话之后,竟然一副终於知道自己亲生母亲是谁的表情。

    「妈妈的名字叫……小百合……我叫……望月琉璃花……」

    「……琉璃花!我想妳应该很清楚,刚刚那些话只是因果律的融合反应随便设定出来的故事,事实上妳是五年后才会出生的人。」

    「是……是沒错啦……可是……可是……」

    「喂喂!你们几个!吃饭了!快坐到餐桌上来!」

    老爸一边說,一边拿筷子叮叮当当地敲著饭碗。勇治等人於是都站了起来。

    餐桌上放著美味可口的高丽菜肉卷,但琉璃花卻难得地沒有狼吞虎嚥。

    如此說来,自己对老爸的事情真的完全不了解哩,勇治心想。

    很久沒跟老爸一起洗澡的勇治,受到老爸的邀約,便一起进了浴室,拿毛巾帮老爸刷背。老爸的背上有著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勇治从以前就觉得很疑惑,这些伤痕看起来不是刀伤就是枪伤。

    「……老爸,这些伤痕,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吗?」

    「嗯,是啊,背上有那麼多伤,实在是挺丟脸的一件事哩,不过这都是因为工作,我也沒办法。」

    「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啊?什麼时候才打算告诉我们?」

    「等你变成大人就告诉你,当你拋棄处男的那一天。」

    「你說什麼?你这个臭老爸!」

    啪的一声,勇治用力在老爸背上重重一拍。

    「嘎啊啊啊!痛死我了!你这臭小子!」

    全身是泡沫的老爸站起来转身面向勇治,抓住勇治两边腋下,以惊人的力道将勇治提起,丟进浴缸之中。

    「噗啊啊!」

    「想要反抗父亲,你还早十年呢!勇治!哇哈哈哈哈!」

    勇治慌忙从水裡露出脸来,双手把脸上的水抹掉。老爸身高跟勇治差不多,体型又削瘦,但是力气卻非常大,肌肉锻鍊得非常结实,完全不像是一个从事事务性工作的人。

    「老爸!你到底是什麼来头啦!」

    「我是你血脈相连的老爸啦……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辛苦你了,勇治。那奈负责家务及家计很辛苦,但我想你过得也不轻松吧?」

    老爸突然露出溫柔的表情,满身泡沫的身体在浴缸边缘坐下。

    「也不辛苦啦,过得挺自由的。」

    勇治脸上一副「都已经过多少年了才来說这种话」的表情。老爸出差长期沒回家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情,从勇治上国中开始,老爸便一年只回家数次,事实上早就已经习惯,或者该說早已不再期待老爸回家了。

    「你喜欢那奈对吧?」

    「噗!?」

    勇治在浴缸裡摔了个大跟斗,沉到水裡。接著急忙把头抬出水面,甩动脑袋,水滴四溅。

    「不用隐瞒了啦,老爸早就知道了。虽然是妹妹,但其实也沒有血缘关系,那奈真的长得挺可爱的哩,虽然生起气来很可怕。」

    「……是……是啊……」

    「你心裡面在掛记著琉璃花对吧?你担心如果你跟那奈在一起,她会很寂寞,对吧?」

    「是……是啊……」

    事实上,勇治现在对琉璃花也有一点心动。

    「可以的话,希望你对琉璃花好一点。毕竟她有著不好的回忆。」

    「在洛杉矶到底发生了什麼事?」

    「怎麼?你是真的忘了?咦?还是我从来沒好好跟你說过?」

    「是……是啊!你沒說过!上次你好像也是这樣敷衍过去的!」

    勇治见有机可趁,急忙见缝插针。

    「喔……我怎麼记得只有你,我特別详细說明过。好吧,算了……事实上,小百合是被杀的,而且是在琉璃花的眼前。」

    「……什麼!?」

    「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我从事的是一份相当危险的工作。小百合也是我们的成员之一,当初她被某个曾经遭我们摧毀的组织的残存份子给盯上,后来她就被杀了。当然,事后我已经帮她报了仇。」

    「真的假的……」

    「母亲在眼前被杀的冲擊,让琉璃花丧失了记忆,有好一段时间连讲话都不会讲了。自从我把她带回日本之后,才恢复正常。但是记忆似乎沒有恢复……等等,现在应该也沒有恢复吧?」

    「咦?呃……应该是沒有恢复吧。」

    「那就好……或许永远都不要恢复比较好,她好像从小就遇到过不少悲惨的事情呢。」

    因悲伤而脸部扭曲的老爸,站起身来沖洗身体,泡沫沿著结实的屁股流下来。

    勇治的脑筋一片混乱。这些明明是因果律随便设定出来的虛假故事,但或许是看见老爸背上那些伤痕的关系,让勇治感觉非常具有真实感,甚至怀疑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至少,比「从二十年后的世界借由魔法之力回到过去」这种情节要让人感觉真实得多。

    过去被強迫改变,所有矛盾都被消除,或许改变未来的行为,正是这麼一回事。

    无论如何,这些话还是別让琉璃花知道得好,勇治心想。

    「对了,你跟那奈接下来有何打算?」

    「……什……什麼有何打算?」

    「我已经跟那奈說过了,沒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是可以结婚的。」

    「老……老爸告诉过她?民法第七百三十四条第一项!」

    「怎麼,原来你也知道?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有一天她哭丧著脸问我是不是不能跟哥哥结婚,所以我就跟她說了。我记得好像是从那之后吧,她就改口叫你勇治了。」

    「……原来如此。」

    又知道了一件新內幕。这麼說来,那奈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喜欢我了,想到这几年那奈一直把心意藏在心底,就让勇治觉得好心疼,胸口非常难过。

    「你那个伤痕还会痛吗?」

    被老爸一提,勇治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的伤痕。

    「沒有啦,已经沒感觉了,只是习惯会去摸而已。」

    「嗯……对你真抱歉……」

    「抱歉什麼?」

    背对著勇治的老爸,並沒有回答这个问题。

    额头这个小时候留下的伤痕,可以說是光荣的伤痕,让勇治颇感骄傲,其实自己还满喜欢的。

    「嗯,该怎麼說呢,我是不反对啦,但是毕竟你们都还小,可別做出什麼太夸张的举动喔。」

    沖洗完毕的老爸,跨进浴缸裡面来。由於浴缸不大,勇治双手抱膝,让出空间给老爸。

    「別……別担心啦!」

    「說的也是,你跟我不一樣,对女人似乎沒啥办法呢!」

    「你說什麼!才沒那回事哩!」

    「哇哈哈哈哈!你还是个小孩子啦!总之无论如何,別议两个妹妹难过喔!」

    老爸的话,让勇治感觉到肩膀上的沉重负担。

    接著,终於到了最麻烦的时间。深夜十一点,就寝的时间。

    勇治虽然还不想睡,但是琉璃花卻嚷著說她困了,老爸则說自己很累,早就回房间呼呼大睡。

    勇治的房间裡,聚集了三个人外加一只貓。

    「……你想怎麼做?勇治。」

    刚洗完澡的那奈坐在地板上,瘪著嘴问道。转头一看琉璃花,她已经躺在双人床上,揉著眼睛一副爱困的模樣。

    仰天躺在地板上的勇治陷入苦思,伸手摸了摸额头的伤痕。勇治的上半身赤裸,身旁画著各式各樣的魔法阵,正在发出淡淡的光芒。玛罗一脸严肃,举起双手贴近勇治那肿起的右肩。带著肉团的小手,朦胧地发著光。

    治疗魔法。乍听之下似乎非常方便,但其实只是让自然治癒的速度加快而已,据說在某些情況下,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呼……结束了喵!我想应该已经完全痊癒了喵!」

    「啊,喔。谢谢你,玛罗!」

    魔法阵消失,玛罗放下了手。勇治坐起身来,右手尝试握紧,的确握力已经恢复了。

    「……勇治……」

    「等……等一下啦!」

    赶忙穿起睡衣的勇治,心中烦恼不已。

    刚刚才知道那奈原来从好久以前就喜欢著自己,何況老爸也才刚警告过不准让两个妹妹难过,所以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去睡客厅沙发才对。但是琉璃花似乎很介意因果律配对给她的母亲已经死亡,一副忧郁的模樣,看起来很沒精神,勇治实在很想陪在她身边,但是如果真的这麼做,等於是背叛了那奈。

    勇治盘腿坐著,两手插在胸前,歪著脑袋苦思,不但那奈的銳利视線让勇治感到疼痛不已,连床上的琉璃花似乎也在注视著自己。

    玛罗这时偷偷爬上勇治的背,把脸从他耳边探了出来。

    「气氛怎麼怪怪的喵,这是怎麼回事喵?」

    声音非常小声,只有勇治听得到。

    「沒……沒有啦……我想在我的房间睡觉……呃……但是好像在客厅沙发睡也不错……」

    这种情況下,說悄悄话实在不太妙,但是又不能以正常的音量将自己內心的话說出来,勇治只好流著冷汗如此說道。本来想先跟玛罗谈谈自己与那奈、琉璃花两人之间的事情的,但因为老爸回来的关系,一时拨不出时间,实在是让勇治懊悔不已。

    「那我大概了解情況了喵……不如这樣喵,三个人一起睡喵!」

    感谢老天!这个絕佳的点子让勇治不禁感动得将玛罗从自己的背上抓起来举高,然后抱在怀裡用脸颊在牠的脸颊上摩擦。

    「玛罗!你太厉害了!谢谢你!」

    「好恶心喵!快住手喵!」

    玛罗一脸似乎真的挺不舒服的表情,於是勇治放下牠,站起身来。

    「好!睡觉吧!那奈,把妳的棉被拿过来!我们三个人都睡在这个房间裡!」

    「……这算什麼?我又不想跟勇治一起睡。」

    「有什麼关系嘛!偶尔一起睡也不错啊!好,我去帮妳拿棉被!」

    「可是我原本是睡床上,所以沒有舖的棉被,只有盖的棉被哩。」

    「地板我来睡就好,妳跟琉璃花一起睡床上吧!」

    那奈以古怪的表情,看著睡在床上的琉璃花。琉璃花抱著枕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像师父会做的缓兵之计,好吧,我沒意见。」

    「好!就这麼決定!」

    勇治走出房间,从那奈的床上抱起她的羽毛被。那奈也走了进来,抱起自己的枕头。

    「勇治,难道我们要永远三个人睡一起吗?」

    「……不……不行吗?」

    「嗯,也不是不行啦……只是有点怪……你希望这樣吗?」

    「我嘛……这个……能跟两个可爱的妹妹一起睡,我觉得很幸福哩!」

    那奈满脸郁闷之情,在勇治的手腕上捏了一把。

    「痛痛痛!妳干什麼啦!」

    「……算了,也罢。但你可別有奇怪的举动喔。」

    「怎……怎麼可能会有!?」

    「真不像个男子汉。」

    那奈鬧起别扭,大踏步走出房间。

    不然妳们到底希望我怎麼樣?勇治在心中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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